“什么?”正在吃茶的端木晔闻言,抬头。
端木姚把门关上,走到他旁边坐下,“阿玉是到另一间雅室陪茶客去了,没有离开。”
说罢,她感慨道:“阿玉开个茶园不容易呀!”
还有亲自下场当陪客。
端木晔听了,一双桃花眸微微眯起。
另一间雅室里,祁玉看着正在自己沏茶的杜若宇,问道:
“大表兄近日无事?”
不然怎么跑茶园跑得这么勤。
杜若宇嘴角含笑道:“嗯,最近是挺闲的。”
他放下茶壶,看着祁玉道:
“表妹最近可有什么需要为兄出力的地方?请尽情使唤。”
祁玉摇头,“没有。”
杜若宇就轻叹一声,“表妹,你再这样见外,我只好以后日日都来这里报到了。”
祁玉抿了抿唇,道:“大表兄这是在为难我。”
杜若宇把倒好的茶水推到她面前,淡然道:“为兄不敢。”
祁玉……明明就敢!
祁玉气呼呼的瞟他一眼,拿起茶水就往嘴里送。
“小心烫!”杜若宇瞪大眼睛,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咳咳——”
祁玉被滚烫的茶水烫麻了舌头,也烫红了眼眶。
杜若宇忙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你前襟湿了,擦擦。”
祁玉正要伸手接过手帕,雅室的房门却在这时被人打开。紧接着,一道冷得打颤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第260章 浮出水面
“你们在做什么?”
祁玉睁大一双杏眼看向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端木晔,“你怎么不敲门呐?”
吓她一跳。
“我敲了,你没听见。”端木晔抿了抿唇,再次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呃?敲了吗?祁玉不确定的看向杜若宇,大表兄有听到吗?
杜若宇看着睁眼说瞎话的端木晔,站起身,一脸冷淡的问道:
“敢问小侯爷不请自来,是为何事?”
端木晔不想搭理他,转头盯着祁玉,“祁老板,爷在问你话呢?”
“没……没做什么啊,我不小心被茶水烫到了,大……杜大公子好意借手帕给我擦拭。”不知为何,祁玉此时对上端木晔看过来的眼神,莫名就有一点心虚。
听到她被茶水烫到了,端木晔拄着拐杖就走了进来,“烫到哪儿了?”
“没事,没事。”
祁玉担心自己再待下去,端木晔会对她跟杜若宇的关系存疑,便起身对杜若宇道:
“杜大公子,某就不打扰你品茗了,告辞!”
杜若宇看看她,又看看已经来到近前的端木晔,点了点头。
“小侯爷请。”祁玉转身,向端木晔抬起右手。
端木晔瞥了杜若宇一眼,转身走向门口。
稍许,两人一起回到三号雅室。
端木姚见到两人一起进来,有些诧异,“阿晔这么快就如厕回来了?”
“咳咳……”端木晔一阵干咳。
站在他旁边的祁玉斜睨着他,眉梢高挑,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一抹红晕悄然爬上端木晔的耳根,他睨着她道:“你刚才烫到哪儿了?”
旁边的端木姚听到祁玉烫到了,忙起身过来,“阿玉烫到了?严不严重?要不要紧?”
祁玉连忙摆手,“不严重,不要紧。”
端木晔低眸看向她前襟湿的那一小块,抬手一指,“可是烫到了这里?”
祁玉低头看了一眼,“不是。”
端木姚抬手拍掉弟弟的手,顺便再瞪了他一眼,你指哪儿呢?流氓呢!
端木晔……他指的是脖颈下方,怎么就流氓了?
“那你是烫到哪儿了?”端木姚拉着祁玉仔细检查。
“……烫到嘴了。”祁玉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端木姚哦了一声,道:“张开嘴给我看看,舌头有没有被烫伤。”
祁玉瞅了瞅杵在她旁边的端木晔,摇头道:“已经没事了。”
端木姚斜瞥一眼自家弟弟,“你走开。”
虽说阿玉一直都以男装示人,但她又并不是真的男子,她提出要查看阿玉的舌头,他也不知道主动避讳一下。
这个弟弟,真没眼力见!
……反应过来的端木晔俊脸一红,几步走到圆桌旁,背对着她们坐下。
端木姚这才转过头,再次让祁玉张嘴给她看看。
这次,祁玉乖乖张开了嘴巴,端木姚躬着身子,仔细看了看,然后直起身道:
“舌尖有一点红肿,你吃东西的时候注意不要碰到那里,不然会痛。”
“嗯嗯。”祁玉连忙点头。
这时,端木晔转过身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你去找杜若宇做什么?你跟他很熟?”
祁玉眨巴着杏眼,“杜大公子是茶园的常客,我身为茶园老板,看到他来,总得去热络几句。”
端木晔听了,眉头一拧,“杜若宇是茶园常客?”
“是啊。”祁玉点头,“杜大公子最近半月经常来茶园吃茶。”
端木晔闻言,眉头拧得更厉害了,杜若宇不是准备今年下场参加春闱么,怎么这么有空?
他忽然想到他先前推开房门时看到的、杜若宇看小玉儿的眼神……
端木晔抬眸看向祁玉,莫非她已经跟杜若宇相认了?
想到这种可能,端木晔心中莫名有些泛酸。
哼,不就是小玉儿的表哥么,有什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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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教坊司
弹完一曲的茶音抱着琵琶刚从表演台上下来,小丫鬟小红就过来小声禀道:“姑娘,钟大公子来了,此时就在你的房里。”
茶音眼睛一亮,把手里的琵琶交给小红后,提着裙摆就疾步上了二楼。
待走到屋门口,她稍稍稳了一下呼吸后,就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钟少爷。”茶音在无人时,从来不唤钟玉楼为钟大公子。她会像小时候那样,唤他钟少爷。
钟玉楼正背着双手在看墙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画,那是茶音近来闲来无事时所作。
听到茶音的声音,他头也没回的道:“这幅画是你画的?”
“嗯。”茶音走到桌前,先抬手摸了摸茶壶,发现茶壶是温热的后,就从茶盘里拿出来一个倒扣着的茶杯倒茶。
然后端着倒满的茶水走到钟玉楼面前,双手呈上后,微笑道:“还请钟少爷赐教。”
她指的是那幅挂墙上的山水画。
钟玉楼接过她手里的茶,浅抿一口后,点评道:“虽画得不够细致,但却别有一番意境,不错。”
茶音听了,欣喜无比,“谢钟少爷夸奖。”
钟玉楼微微一笑,转身走到桌边坐下,关心询问,“你近来在教坊司可过得安好?”
“嗯,茶音一切安好。”茶音来到他对面坐下,“钟少爷,您呢?”
您这个新年过得开不开心?
想到家里最近发生的事,钟玉楼敛眉嗯了一声。
茶音一愣,过得不开心吗?因为什么不开心呢?
这时,有些气喘的小红抱着琵琶走了进来,“姑娘,你的琵琶。”
茶音伸手接过琵琶,待小红退出门外后,她对钟玉楼道:
“钟少爷今日可有空听茶音弹奏一曲?”
“……好。”钟玉楼垂眸看了一眼杯子里的茶水,冲门外的小红道:“去拿壶酒来。”
“是。”
小红很快就把酒拿来。
钟玉楼便开始一边饮酒一边听茶音弹琵琶曲。
小半个时辰后,钟玉楼脸颊微红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茶音把琵琶放到一边,起身来到他面前,弯着腰轻声喊道:“钟少爷?钟少爷?”
“别吵。”钟玉楼抬手胡乱挥了挥,把头又偏向另一边。
茶音只好又走到另一边,“钟少爷,您这样趴着睡会很难受,我扶你去矮榻那边睡。”
第261章 浮出水面2
说罢,茶音就小心地把他扶起,然后一步一步的挪到矮榻那边。
等好不容易把钟玉楼安置在矮榻上后,茶音已是累得气喘吁吁。
茶音坐在榻边,就那样安静地看着钟玉楼的睡颜出神。
她生下来就是乞儿,从记事起就跟着乞丐阿娘到处去讨吃的。
直到遇到钟少爷。
是的,钟少爷是她的第一个恩人,是他把她带到小姐面前,请求小姐帮忙收留她。
那年,她五岁,乞丐阿娘在一条巷子里,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那年,钟少爷正好经过那条巷子,把冷得瑟瑟发抖的她带回了燕尾巷。
那年,钟少爷的继母不让他把她带进府里。
那年,钟少爷带着她敲开了祁府大门。
那年,她被粉雕玉琢的小姐留下,成为了祁府的一名小小丫鬟。
她虽是丫鬟,祁府上下却待她极好,尤其是夫人,从不给她做重活粗活,只让她好好的陪伴小姐。
所以,她感激夫人,也感激钟少爷。
因为如果不是钟少爷,她就不会遇到像夫人这么好的主子。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对钟少爷的感激之情,变了质。
茶音伸出一根手指,隔空描绘这钟玉楼的眉眼。
她当然知道自己配不上钟少爷,只是,有时候真的是情难自禁。
只要一看到钟少爷,她就会忍不住的雀跃。
看到他开心,她会跟着开心。看到他难过,她也会跟着难过。
尽管,她清楚的知道,钟少爷对她,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他心中,从小到大始都只住着小姐。
茶音深深一叹后,起身离开。
钟玉楼并没有睡多久,大概半炷香左右便醒过来了。
他刚捂着头起身,茶音就端着一碗冒着热气汤药走了进来。
“钟少爷醒了?”她几步来到榻前,把手里的汤药递给捂着头,一脸痛苦的钟玉楼,“这是醒酒汤,喝下能多少缓和些头痛。”
钟玉楼道了一声谢才接过醒酒汤。
茶音侯在一旁,等到他把碗里的醒酒汤都喝完了,伸手接过空碗,关心问道:
“钟少爷可是遇到了什么难言之事?”
不然,从不在教坊司喝酒的他,不会喝了一壶酒。
钟玉楼待头痛有所缓和后,才淡淡开口,“没什么。”
茶音敛眸掩下难过。
“我该走了,下次再来看你。”钟玉楼忍着头痛站起。
茶音见此,忙劝道:“醒酒汤还没这么快发生效用,您还是坐下缓一会儿再走吧。”
“无妨。”钟玉楼拂了她的好意,步伐有些虚晃的走出房间。
茶音不放心,跟在他身后追了出去,直到看到他走出教坊司大门,骑着马走远,才转身返回。
南城石榴街上,坐在马车里的祁玉忽然闻到一股香味儿,于是兴奋冲外面喊道:
“停车。”
“吁~”今天赶车的是青砚,胡贤看一天账本看累了,坐进了车内休息。
听到祁玉叫停车,原本闭目养息的他睁开双眼,疑惑问道:
“怎么了,公子?”
祁玉摆摆手,“没事没事,你们就待在车里,我去去就回。”
说罢,也不等连炤开口,撩开车帷就出去了。
连炤挪移到窗口这边,竖着耳朵仔细辨别她的位置。
从马车上下来的祁玉,顺着刚才那股香味儿一直往前走,很快就来到了一颗大树下。
那里有一个烙饼的小摊,摊前还围着十来个孩童。他们都在伸着脖子眼巴巴的望着忙碌的小摊老板。
祁玉双眼亮晶晶的走过去,高声道:“老板,我要二十个酒酿饼,豆沙馅儿、玫瑰陷儿、松仁馅儿、猪油丁馅儿的各来五个。”
“好嘞,您稍等。”小摊老板把手里包好的油纸包递给前面一个孩童,收了银钱。又继续拿起油纸给下一位小客人包酒酿饼。
闻着酒酿饼的香味儿,祁玉忍不住走到近前。
一个孩童见了,生怕她插队,便板着脸,仰着头对她道:
“你是后来的,得站到后面去。”
看着还不到她胸口高的孩童,祁玉揉了一下鼻尖,乖乖走到最后面去排队。
小摊老板的动作很快,没过一会儿就轮到祁玉了。
他笑容憨厚的跟祁玉确定,“您是要豆沙馅儿、玫瑰陷儿、松仁馅儿、猪油丁馅儿各来五个对吧?”
祁玉点头,“对。”
“好嘞。”小摊老板揭开盖子,开始捡酒酿饼。
已经馋得不行的祁玉忙让他先给她夹一个玫瑰馅儿的尝尝。
老板笑呵呵的给她夹了一个饼子,并提醒道:“公子小心烫手。”
祁玉点点头,接过饼子吹了吹,便迫不及待的送进了嘴里。
唔~真香啊!
皮软酥脆,那丝丝的酒酿酸甜味加上淡淡的玫瑰香味,吃起来香气四溢,令人回味无穷。
那软糯香甜的口感,就好像把春天的甜美气息吃进了嘴里。
老板见祁玉吃得一脸陶醉,脸上的笑痕更深了,“公子是吴苏人?”
这酒酿饼曾是吴苏的时令小吃,只有春天才有。
且酒酿饼可以包很多种馅儿,但皇城很多人都只吃豆沙馅儿的,吃不惯其他的馅儿,尤其是猪油丁馅儿。
但这位公子却不同,他一来就开口要四种馅儿的酒酿饼,所以他才问他是不是吴苏人。
因为只有吴苏人,各种馅儿的都喜欢吃。
“我祖籍在吴苏。”祁玉弯着眉眼点头,虽然她出生在皇城,但她的父亲和伯父伯母都是吴苏人。
以前,每到这个时节,伯母都会给他们做各种馅儿的酒酿饼,她和二堂哥就会像先前那些孩童一样,守在一旁巴巴的看着伯母做酒酿饼。
小摊老板笑着把包好的酒酿饼双手递给祁玉,“公子拿好。”
祁玉接过油纸包,付了银钱,转身返回街道上。
等看到停靠在路边的马车后,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去。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前面的人,闪开,快闪开。”
“啊——”众人吓得急忙散向两边。
听到身后动静的祁玉也迅速闪到路边,然后回头看向身后——
就看到一匹好像是失去了控制的黑马,朝着她这边冲了过来。且那匹黑马的马背上,还倒挂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