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染尘偏头:“做得好,不愧是我姬染尘的好徒儿。”
“本来以为就这么结束,我也没想到一睁开眼睛,我竟又回来了。”方青莳提到这个时候,也挺无奈的。
姬染尘朗声笑出来:“老天觉得你太亏了,太便宜李家了,让他们享了你一辈子荣华富贵,死对他们都太便宜了。”
方青莳看着师父,也笑了:“对,还得是师父想的通透,就是您说的这个意思。所以我才不着急呢,钝刀割肉,才能解恨。”
“好啦,别忘了自己也得好好的活一回。”姬染尘说罢,挥了挥手:“去吧,为师累了,明日还得看着给良玉用药呢。”
方青莳退出去关上房门,心情都开朗了许多,师父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把自己那点儿想不开的心结都打开了。
本打算也在家里帮忙,毕竟不知道沈良玉用了解药之后会怎么样,可一大早段成德就来了,说是郑家要请方青莳赴宴。
所以,方青莳得回来李家庄。
过河的时候,段成德没跟过来,他们在河边的房子快建好了,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本来这些人都可以去鹿武县住,可李翠花几个人都不愿意。毕竟住在这边还能帮衬到方青莳,李家庄的人哪有善茬儿?
年纪轻轻的小寡妇一个人住,谁能放心?
大家伙儿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所以河边的房子建得就要好一些。
方青莳刚进家门,就看到李景泰坐在院子里卖力的劈柴。虽然是个九岁的孩子,可方青莳对李家人的认识可是好几个九年积累下来的,在老李家,别提良心,是真的一个比一个坏。
“大嫂。”李景泰跑过来:“大嫂,我不要回家,就在这里行不行?”
“不行。”方青莳回的非常干脆。
李景泰赶紧跪下了:“大嫂,我回家会饿死的,求求大嫂可怜我,我能砍柴,挖野菜,我啥都能干了。”
方青莳没搭理他,进屋去了。
李翠花用围裙擦了手,进门来:“东……阿莳啊。”
本来是要叫东家的,但李翠花聪明,看方青莳飘了自己一眼,立刻就改口了。
方青莳点了点头:“他怎么来的?”
“可别提了。”李翠花竹筒倒豆子的把李家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后,才说:“就那天,外面这个就来了,我看得出来是饿狠了,就给了口饭吃,这些天就说啥也不走了。”
方青莳微微蹙眉:“撵出去!”
“哎。”李翠花可没啥犹豫的,出门提溜起来李景泰,直接放在大门外,咣当关上了大门。
李景泰懵了,看着紧闭的大门,张开大嘴,哇一声就哭出来了……
第41章 收了两个小丫头
方青莳回到屋子里,这边只有李翠花在照看院子,别的人都到河边去盖屋了。
家里处处都洒扫的干净不说,自己的 床上还做好了绣花的幔帐,针脚细密一看就用足了心思。
因为李翠花这些人都住在这边,所以家里的东西没丢。
坐在凳子上,方青莳还挺佩服周氏豁得出去。至于说银子被村民抢了的事,必然会这样的,周家也不是个善茬儿。
接下来只怕周氏的娘家人会来闹腾,到最后这一家子会跪在自己面前,任凭自己驱使的。
到那个时候,自己要先安排什么人去见见李景瑞呢?
这世上,对付小人最好的办法是含而不漏,小人满肚子算计,露出那么一点点端倪,足以让李景瑞提心吊胆一段日子了,钝刀割肉才行。
至于眼前的事情,镖行的买卖有段成德去做。自己还不是抛头露面的时候,倒是可以帮小妹采草药。
凤岭山很长,不怕采药的人多,等春种结束后,再拉拢一波人心。
“东家,我和宝娘几个商量过了,这院子里只有你一个人可不妥当,我家周玲八岁,王莺九岁,放在东家身边使唤着,还能给东家作伴儿,这事儿行不?”李翠花笑呵呵的问。
方青莳想了想,这也行,打小待在身边的人最能出忠仆。
“行,回头两个小姑娘就住在外间,你也回去张罗家里盖屋的事,回头安顿下来,月钱该怎么结算就怎么结算,一码归一码。”方青莳说。
李翠花赶紧应是。
外面哭嚎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没有了。
方青莳让李翠花回去忙活,自己也得准备一下去郑家赴宴的礼物。
要说自己拿出来的东西,那必须是香料,并且经过自己手的香料。哪怕再寻常的草药,也绝对是好东西。
香料也讲究君臣辅佐,也讲究差之一毫失之千里,而自己带回来的草药就是为这事儿准备的。
研磨草药,调香的时候,方青莳再想李家的事情。
也真是所求皆得了,外面哭嚎的声音震天响,要说李家庄,能闹腾出来这么大动静的人家,只能是李家了。
王莺和周玲进门来,显然在家里都被叮嘱过了,给方青莳跪下磕头。
“以后叫我小姐就行。”方青莳对于使奴唤婢这一套太熟悉了,打了招呼这些是自己人。毕竟李家寡妇的名头,早晚得拔个干净。
王莺是个团脸肉嘟嘟的小姑娘,细眉大眼长得喜庆:“是,小姐尽管吩咐奴婢,奴婢洗衣做饭,洒扫拾掇都会。”
“我也都会。”周玲比王莺小一岁,是个瘦孩子,但只是瘦并不弱,说话略有点儿胆怯。
方青莳点了点头:“你们出去玩儿吧,听听外面的热闹,回来跟我说。”
王莺和周玲得了吩咐,牵着小手出去了。
抬眸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方青莳心头闷闷的疼,她也曾经有个女儿。虽然是抱养来的孩子,可自己视若掌上明珠,只可惜刚十三就悬梁自尽了,自己还真是亲缘淡薄啊。
香料是用来熏衣服的。
大户人家,不单单后宅夫人小姐们喜欢熏衣服,家里的爷们儿的衣袍上,也都会熏一些草木香。
比如,男子常用的香料中,崖柏、侧柏、松柏,这就是三种不同的香料,更有檀香、木香和龙脑香……一部分是香料熏染上的,还有一部分是随身佩戴着香囊。
这礼物,就分了四种,分别都包好了装进匣子里。
如今的自己还没什么家底子,所以这香料就用了最寻常的草编匣子。
都忙完了,给自己倒了一碗水,润喉的工夫,吸了吸鼻子。
她跟香料打了一辈子的交道,最让自己引以为豪的是有个灵敏的鼻子,不过 刚才调香的时候,自己发现了个细微的不同之处。
香料是点燃后,味道会缓慢释放出来的。
可自己在调香的时候,似乎就能闻到香料点燃后的味道。
为了确认一下,方青莳随意的把剩下的几种草药搭配在一起,点燃之后味道真的是丝毫不差,同样的草药不同的份量,效果上细微的差距都能提前预知?
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老天爷待自己是真不薄啊,给一条命不说,还给换了个更好的鼻子呢。
王莺和周玲兴冲冲的回来了,见到方青莳的时候,两个人就都拘谨了一些。
“你说给小姐听。”王莺小声跟周玲说。
周玲小脸发红:“你说的好,你说给小姐听。”
方青莳看着两个小丫头的模样,笑了:“那就周玲说,王莺在旁边听着,如果周玲说的不对,你再补充。”
两个小丫头不谦让了,周玲捏着衣角,低着头盯着脚尖儿,开口说:“李景泰的外祖家来人了,闹腾的厉害,李景泰他娘可泼了,提着绳子要吊死在大门口,还说——「你们这些黑心肝,烂肚肠的,我被人欺负了不见你们露头,听说那周炳良赔了我银子,你们就都来认亲了?」”
方青莳微微挑眉,虽然还带着点儿软乎乎的童音,可周玲这丫头有一个巧舌啊,模仿起来周氏的腔调有模有样呢。
“丢人现眼的东西!你可有脸提银子,娘老子要是还活着,非被你给羞死!”周玲变了个腔调说。
方青莳问:“这说话的是谁呢?”
王莺小声说:“是周家的老大嫂。”
“哦。”方青莳笑眯眯的点头:“继续,继续。”
这下,周玲也放开了,别看没出去,就坐在家里都看了一场好戏。
周玲说完了,看小姐笑得那帕子擦眼泪,有点儿小紧张的说:“说、说完了是,就这么多了。”
方青莳擦了眼泪,笑道:“你这小丫头的本事可真好,回头你们两个等着,扯花布回来做衣裳。”
“小姐,我们俩去做饭。”王莺冲周玲挤了挤眼睛。
方青莳起身:“一起,回头你们两个先学着来。”
灶房里。
方青莳开始教两个小丫头学菜谱了 ,按照菜谱上的步骤做饭菜,周玲和王莺学的那叫一个认真。
做好了饭菜,方青莳自己一桌。
周玲和王莺在外间也摆了个小桌子。
规矩要有,但不必苛刻,方青莳琢磨着去郑家的时候碰碰运气,保不齐还能早一步把那一家子找回来呢。
大门被砸的咣咣响。
王莺和周玲立刻进屋来。
方青莳微微蹙眉:“吃饭,大门结实得很。”
周氏娘几个是真不要脸啊,自己不去招惹他们,他们是真往上凑合啊!
第42章 盯着她一个苦命人
周氏都快气死了,头上包着个头巾,怒气冲冲的指着方青莳家的木门:“贱蹄子!你这是防贼呢?老娘给你还了债,你回来就装聋作哑缩起来了?给我砸!砸!”
李景泰和李景和这会儿是一点儿都不客气了,别的不说,这院子里有啥?吃的啊!白面和米还有吃不完的肉,就冲这些吃喝,那也必须进去!
方青莳吃好了饭 ,让王莺和周玲把碗碟都收拾了,刚要出门就听到段成德的动静了。
“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这三天两头的闹腾,不要脸了啊?”
段成德这一嗓子,把周氏惹炸了,啐了一口:“你算个什么东西?咋的?跟着贱蹄子有一腿吧?管别人家闲事不怕烂了你的肺子!”
“娘!”李景和反应快,扯住了周氏的衣袖往旁边一甩,回头看段成德:“段大哥,我不管你跟我嫂子什么关系,我们今儿可不是来闹事的,她欠我们的钱。”
段成德没好眼色的看了眼李景和:“你这话说的可真真是不要脸!一大家子人,缺胳膊少腿儿了?不自己是过日子,盯着她一个苦命人作甚?”
“你胡说!这院子里有米面,还有吃不完的肉!她不是苦命人!”李景泰都红眼了,一天两顿饱饭吃过,那里还能受得住饿了和凉水的日子?
段成德看着李景泰,真真觉得这一家子没救了,这么小的孩子都能说出来这样的话,上梁不正下梁歪。
院子里,方青莳打开门闩,吱呀一声推开门走出来,伸手抓住了要往院子里钻的李景泰:“大门给我砸坏了,怎么算?跑到我门口闹腾,是这些日子挨打挨少了?”
“我要进去吃肉!”李景泰拼命挣扎。
王莺和周玲过来,一人扯着一条胳膊把李景泰拖出去好远,松手的时候是王莺还恶狠狠地踹了李景泰一脚:“不要脸的狗东西!白眼狼!”
两个小丫头跑到方青莳身边,守着大门口。
周氏咬牙切齿的说:“你欠债不还!那些王八羔子到我家去抢!那些债我们替你还了,你得把银子还给我!”
听到这里,方青莳噗嗤笑了,就那么笑眯眯的打量着周氏。
周氏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厉声:“你笑什么?”
“婆母娘啊,你有钱?你的钱是怎么来的啊?”方青莳慢条斯理的问。
闹腾成这样,村子里看热闹的人可不少,听到方青莳这么一问,人群里爆笑出声了,有人大声对方青莳说:“是讹诈她表舅的银子!”
旁边立刻有人说:“大家伙儿都亲眼看到俩人在床上是颠鸾倒凤了,算不上讹诈,就是不知道是谁勾搭谁。”
这下,笑声更大了。
周氏跺着脚:“闭嘴!你们都闭嘴!我是被欺负了!闭嘴!”
“要我说啊,该闭嘴的是你,烧出来抛头露面,别到时候景和都讨不到媳妇儿。再说了,你守寡多年,这要是真老蚌怀珠的话,动了胎气可遭罪。”方青莳依旧是笑吟吟的说:“至于欠债,回头等你死了到地底下冲你儿子要,我和他是夫妻,又不是我生了他,说起来还是我倒霉,嫁了个短命鬼,死就死了吧,还得守孝三年,我给死人守孝,你们别来闹,不然到衙门里,我可不是周家!”
李景和看着方青莳,他发现方青莳越来越牙尖嘴利了。
方青莳也看着李景和:“有些话该说,还是不该说,我可拎不清!拿了人家银子,吐得出来还给人家吗?”
这下,李景和只觉得后背发凉。
别人不知道真相,方青莳知道啊!
非但她知道,推波助澜算计的也是她。如果真再闹到衙门去,她和周家联起手来,一家子都得下大狱,税也跑不掉啊。
想到这里,李景和只能认栽,小声跟段成德说:“段大哥,我还有一些银子,能跟你一起干吗?”
“人品不行。”段成德拒绝的干脆利索。
方青莳听到这话,微微的挑了挑眉,这还真是个机会,李景和闲不住,那也有闲不住的好处。
见啥也没捞着,李景和真怕把方青莳惹急眼了再去找周家,只能拖拽着把撒泼打滚的周氏带回家去了。
方青莳福了福身:“让大家伙儿见笑了。”
有人扬声:“你年纪轻轻守着干啥啊?再走一步行不?放出话来一准有媒人登门。”
方青莳顺着声音看过去,笑了:“李二哥可别开玩笑,老祖宗的规矩要守孝三年,谁敢坏了规矩呢?”
“你、你、你愿意跟我,我、我、我等你。”小结巴走出来,脸红脖子粗的说。
众人顿时起哄。
方青莳认得这个小结巴,是李长明的侄子,说话不利索,人不坏。
福了福身:“阿生大哥比景瑞大几个月吧?论起来我是弟妹,这话往后可不能说,让外人听到了太丢人。”
小结巴叫李景生,本来就口齿不清,结果听到方青莳这么说,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一扭头跑了。
大家本来还想起哄,可方青莳说话都在理儿上,也就不敢太放肆了。
人群散去。
段成德看着被砸出来坑坑洼洼的大门,脸都铁青了。
“回头大门再厚一些,院墙再高一些才行。”段成德说。
方青莳点了点头:“明儿我们在郑家门口碰面,别让那些人说三道四的不好看。”
“是,东家。”段成德看着方青莳带着两个人小丫头回去院子里,闩好了门,这才回去河边。
兄弟几个凑到一起,说的就是东家和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