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野泽森带着诸伏景光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她抽出了放在他手心里的手,拿出钥匙开始开门。
手上柔软的触感骤然消失,但那一点温暖却驻在了他的心尖。
有了实体似的,毛茸茸,暖乎乎地蹭着他。
像是一只晃着尾巴的小狐狸。
“进来吧。”她打开了门,率先走进去。
房间里弥漫出尘土的气息,看样子这里久无人居住,但房间并不脏乱,相反,被收拾的整整齐齐。
“这是父母留给我的房子,因为离大学比较远,所以一直没有过来住。”
但此刻的诸伏景光却没有注意她的解释,他有些惊愕地看着房子内的场景。
只见不大的客厅结结实实地挂满了衣服,只余下一个沙发和能一条通往卧室的通道。挂满的衣服不限于女装,还有男装、礼服,甚至各种夸张的cos服。
“这是...”
野泽森扭头看见诸伏景光惊愕地神情,才反应过来挂满衣服的客厅有多么怪异。
“咳咳...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个业余魔术师,师从黑羽盗一。”她指了指挂在客厅的衣服,“这些都算是表演服装吧。”
突然,她想到什么似的拍拍胸脯,“你的伪装工作可以都交给我,我保证任何人都看不出来,这些衣服你随便选,男装女装我都能给你化好妆。”
“..... ”片刻后,诸伏景光才有些艰难地挤出两个字,“谢谢...”
“对了,还有你手上的手铐,那也是魔术道具。”野泽森才注意到诸伏景光的双手还背在身后。
“我以为你早都会发现的,还是说你发现了也不想点破,乖乖跟我回家了。”她狡黠地眨眨眼,“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这可不算私有手铐。”
果然,诸伏景光用手指在银质手铐的边缘摸索,能隐约感受到一个凸起,在按下那个凸起后,手铐霎时松了一圈,手可以毫无阻碍地取出了。
“...”看着被自己拎在手里的手铐,诸伏景光难得觉得羞窘起来,回忆起一路上的胡思乱想,他面上浮现出极淡的红晕。
他甚至在想假如她不想放了他,他要如何说服她。
“还有滑翔伞,我可是考过证的,不算无证驾驶。”她从抽屉里取出一纸证书。
诸伏景光半晌才从嘴里挤出一句夸赞“...mori真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怪不得她就算有一笔不菲的遗产,也总是在兼职,总是钱不够用,原来她的钱都被花在这上面了。
“对了。”野泽森转身,手里握着一把枪,对准了诸伏景光。
“让不让我当你的女朋友。”她步步逼近。
“让不让...”枪上的保险栓被扭开。
诸伏景光哑然失笑,这种逼问式的告白,就跟小孩子的玩闹一样。
但他还是收敛了笑容,表情郑重起来,“应该是我来问,野泽小姐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追求你?”
“愿意,我同意你的追求了!那现在我们就是男女朋友了吗?”
诸伏景光觉得,这个时候的野泽森真的很像小孩子,她直率而坦诚,像一团燃烧着的火,她对世俗常理下恋爱关系的建立不在乎,表达好感的方式也直接得让人心软。
“嗯。”他的心在少女的问句中软成一汪汩汩流动的水。
“那么...”少女举着枪的手却没有放下,而是扣动了扳机。
“啪――”青年的瞳孔微缩一瞬,却又很快恢复。
果然...青年忍俊不禁。
面前的枪口里没有子弹和硝烟,而是开出了一朵鲜艳的玫瑰。
“喏,送给你,我新上任的男朋友。”她优雅地弯腰,行了一个滑稽可爱的绅士礼,从枪口抽出玫瑰,笑着递给他,眼睛笑得微眯起来,满眼都是自得,像一只做完坏事后洋洋得意的小狐狸。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诸伏景光能感受到胸腔内的心脏开始无可自抑地狂跳不止,震得他头晕目眩,动摇了他整个世界。
用一朵玫瑰,换一个男朋友,野泽森觉得自己这个买卖做的太划算。
末了,她又重新强调,“不能反悔,答应了就要遵守。”
“嗯,不反悔,我的女朋友。”虽然在一起的过程跟玩闹一般,就连此刻的场景也不那么合适,但答应的话说出口后,他就不准备反悔了。
这一次的hiro没有逃掉,他被mori紧紧绑住,动弹不得。
他没有倒在黑夜里,而是倒进了mori的怀里,然后被小狐狸叼回了家。
“所以,现在我可以知道绿川先生的真名了吗?”野泽森微皱起眉,做出委屈巴巴的样子,“我好伤心啊~连男友的名字都不知道。”她一边说,一边小声地哼哼几声,悄悄伸出手搂住青年。
“对不起。”诸伏景光撩起头发,用他的额头轻抵住少女的额头,“以后不会了。”
他的蓝眸颜色渐深,如同包容一切的深蓝大海,温柔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少女,让野泽森几乎溺毙在其中。
“诸伏景光,你可以叫我hiro,今年26岁,没有过恋爱经验。职业是日本公安,现在在执行卧底任务,任务的具体内容不能透露。但是...”他苦笑一声,“如你所见,卧底暴露了,而且公安内部可能有卧底,所以未来一段时间内可能都要麻烦女朋友收留了。”
他帮她把松落的发丝挽到耳后,然后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成为我的协助人,这样可以拥有合法的违法权,当然,是适度的违法权,事后还要写报告的那种。”
“如果不愿意在警方内部留名的话,当个匿名的线人也可以。总之,最后都会给你报酬和奖励的。”
“如果你都不愿意的话,后期可能要额外签一份保密协议,不过不会为难你的。”
青年嗓音温和,把所有的选择都掰开揉碎,一点一点跟她讲解。
但野泽森显然没有听进去,她凝视着认真讲解的猫眼青年,突然一把抱住他,把他扑倒在沙发上。
“认真的男朋友真帅。”她把脸埋进青年的胸膛,发出闷闷的笑声。她的侧脸贴着他温暖的胸膛,耳朵里传来沉稳的心跳声。
透过薄薄的衬衫,诸伏景光能感受到笑声引起的震颤,还有呼吸带来的温热气息。
他一下愣住,随后反应过来,手足无措地想把黏在身上的小狐狸拉开,但又无从下手。
最终,他轻轻扬起嘴角,喉结滚动一下,反手拢住怀中的少女。
第16章 坦白局、他想向她完整地坦白自己
诸伏景光抬起手,把少女拢进怀里,他的指尖一寸一寸地抚摸过她的后背,似乎在通过指尖的触感反复确认怀中人的存在。
他拥着她,像怀抱珍宝的孩童。
他嗅到她身上馨香,不浓,极淡,要用心才能嗅到,像某种不知名的花香,混杂着阳光的炽热和凌冽寒风的味道。
他垂眸,看到她的头发被蹭的四散纷飞,头顶炸起一小朵呆毛,张牙舞爪地晃着。他笑着把手臂紧了紧,纵容着她在怀里撒娇打滚。
野泽森的脸在诸伏景光的胸膛处,她毫无规律地四下乱蹭着,最后抬起头半是抱怨半是撒娇地冲他道:“你心跳的太快了,慢一点,吵得我耳朵疼...”
面对着少女无理的要求,他哑然失笑,“...是你把我的心跳带快的。”
话虽如此,他还是尝试深呼吸,把发散的思绪逐渐收拢。
咚、咚、咚...
渐渐地,他的心跳居然真的平稳下来。
明明是她在撒娇,但最后受到安抚的却是诸伏景光。她通过一个拥抱,就抚平了他一晚上脆弱、焦躁、过度紧张的精神。
野泽森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归于正常频率,她仰起头望向他,没看到心爱的蓝色宝石,却看到他滑动的喉结和清晰的下颚线。
很漂亮。
虽然用漂亮来形容一位男性有些不礼貌,但野泽森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词就是“漂亮”而不是“帅气”,可能这就是人类对于美下意识的感知和判断。
突然,她感觉到眼中的视野全黑,一双手伸过来拢住了她的眼睛。
她眨眨眼,刚想开口,就听见了他的声音。
“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如果让你为难的话,我可以不问的。”
诸伏景光感受到睫毛一下一下扫在他掌心的触感,痒痒的,让他心尖柔软。
“不为难,和公安那边没关系,是我自己的故事。”
那段过往诸伏景光强迫自己不再去回想已经很久了,但今晚,他还是想讲给她,连同他内心黑暗的一面,都剖出来给她看,这是对她的负责,也是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
他想向她完整地坦白自己。
“总觉得,今天这么仓促地跟你在一起,是对mori的不负责任啊...”诸伏景光微微叹口气,“如果mori听了我的故事想反悔,那...”
“不会反悔的!”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hiro也不许反悔!”
他哑然失笑,“嘘...mori听完再做决定。”
诸伏景光抱紧了怀中人,从温暖的触感中汲取勇气似的,开始他的故事。
故事很简单,却也很残酷,透着血淋淋和彻骨的冰冷。
“我的父母在我五岁那年就去世了...”
......
他的讲述中没有夹杂明显的情感,但野泽森仍然敏锐地捕捉到,他话语末尾的颤音和他发凉的指端。
“别讲了,hiro,我不想知道了。”野泽森从来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对揭开别人的伤疤没有任何兴趣。她听着他的讲述,没有害怕,只有心疼。
他没有听她的制止,还在往下讲,仿佛一旦停下来,他仅剩的勇气也会消弭殆尽。
“我不会说话,忘记了一切。我甚至无法面对哥哥的目光...”
“我真的很对不起哥哥。他也失去了父母,但在现场的我却什么也没做,甚至连记忆都曾丢失...或许我的离去对哥哥而言是种解脱,至少他不用在对父母的思念和对弟弟的关心中维持平衡...”
野泽森的眼睛被捂住了,他看不见诸伏景光此时的神情,但她的心脏却开始一抽一抽地疼痛。
“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那些过去,毕竟我曾亲手抓住了那个犯人,但...”
“我好像带上了一副厚厚的面具,我总是很觉得累,特别是进入这个组织后...”
“我发现我失去了悲伤的能力,我不会再为卧底杀人而痛苦,更多时候是麻木。我会竭力把一切做好,但我对未来却没有设想。”
“我甚至不觉得死亡可怕,夜深人静时我曾想象在睡梦中无牵无挂地死去,解脱自己...”
“死亡其实是我为自己设想好的结局,所以我才上了那个天台...”
“mori,你懂吗,伤口从未愈合。所以...”他有些痛苦地停顿一瞬,“所以,我不确定能否成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能否给你想要的未来。”
如果野泽森能看见诸伏景光,那么她或许会觉得陌生。此时的他不复平时的温文尔雅,他目光晦暗,痛苦不堪,仿佛曾经打碎又被拼合起来的脆弱玩偶,轻轻地触碰都会破碎。
“没事的...没事的...”她声音柔软,轻拍着他的后背,一点点安抚他陷入泥沼的情绪。
“可能你只是暂时生病了,我们一点一点治好它好吗?”
“谁说男朋友就要完美,我喜欢你就足够了,我会陪着你,看着伤口一点点结痂、愈合。”
就算伤口无法恢复如初,野泽森也不会嫌弃疤痕。
“你已经很棒了,你当了警察,亲手抓住了凶手,你救了许多人,你是hero。”
或许正是因为拥有过分柔软的内心,才会把所有痛苦都放在自己的内心。他把卧底全部的罪责独自背负,总在愧疚、自责、伤害自己。
在那样孤独、绝望、污黑、没有尽头的泥潭里,为什么会开出这样一朵温柔的花?
“你是最好的hiro!”
“嗯。”他的嗓音闷闷的,似是带着哭腔。
“我喜欢你,mori。”爱的分量太重,他目前给不起。
“我也喜欢你,hiro。”
她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此时此刻,她最想做的,是给泛着泪光的小猫一个湿漉漉的亲吻和拥抱。
她仰起头,先小心翼翼地触碰他的嘴角,一下一下轻啄着,带着旖旎温存,然后亲吻上他冰冷的唇。
青年僵住身子,却又袒露柔软的腹部任她施为。
野泽森伸出手,摩挲着青年的后脑,把亲吻变成了接吻。
她的舌探索过每一个角落,感受着他的气息,她嗅到淡淡的烟草气,还有酒精的味道。
她能感受到他冰冷的嘴唇在接吻中逐渐变软,交缠的鼻息也逐渐变得滚烫炽热。
她手从他的脑后滑落,抚过脸侧略有些扎人的胡茬,最终落到他上下滑动的喉结上。
像是找到了好玩的玩具,她摩挲着上下滑动的喉结。
诸伏景光的喘息陡然变沉。
他想反客为主般拿回主动权,近乎凶猛地继续着这个吻,仿佛要把她吞吃入腹。他露出了温柔表象下的凶狠,就像猫猫捕猎时露出利爪。
野泽森的脸颊发烫,心底发烫,从嘴唇蔓延开的热意将筋骨都催得酥软起来。
这个亲吻骤然激烈起来。
从最开始带着温存意味轻啄,到如今两人争夺主动权般交缠追逐。
两人的呼吸都逐渐紊乱。
最终,是诸伏景光率先仰起头,有些狼狈地结束了这个吻。
野泽森有些好笑地开口,“要呼吸啊,hiro。”她放开诸伏景光,看着他耳朵通红,大口喘气。
明明都没有过经验,但野泽森已经先一步学会了如何在亲吻中换气。就像两个都没有经验的学生,其中一个却已经领先在起跑线。
她的手又调皮地摸上了滚动的喉结。
“啪――”
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别闹。”诸伏景光开口,声音嘶哑低沉,如同品质良好的贝斯,低醇而富有磁性,“我会忍不住。”
“哦...”野泽森小声开口。
她的脸倏地红起来。此时她才意识到身下人紧绷着的肌肉和无法忽视的炙热。
似乎觉得这样有些失礼,诸伏景光把她从身上抱到沙发上坐好,艰难地平复内心的躁动。
就在他终于狼狈地压下内心的燥热后,她在一旁开口。
“那hiro你想知道我的故事吗?”
第17章 坦白局2、年少时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
“那hiro你想听我的故事吗?”野泽森犹豫着,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不想回忆过去,并非是她还陷于过去,事实上,除了上次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那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