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萧让软了下去，又捏着肩膀，将人提了起来，那动作宛若在提衣服一样。
众人：“……”
林姜忍不住道：“你放过他吧。”
平安有些不好意思一笑，手一丢任由萧让倒在地上。
“人怎么样？”黄先生拨开人走过来，扒过萧让查看，见他虽然睁着眼睛，但却眼睛无神，没有回应，顿时心中一惊。
不会是吓傻了吧？
“叫大夫，快请大夫来。”
而后给萧让叫魂：“萧让，回来吧～”
众人都莫名感觉有些惊悚。
一旁章念安眉头紧皱，这么胆小的吗？
章念安不太相信，忍不住道：“是不是在装傻，先生，你给他一巴掌试试。”
“……”黄先生没有搭理他。
众学生对他怒目而视，都这样了还欺负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呃……”林姜走出来，“要不让我试试？”
黄先生将信将疑，一群学生却对她很有信心，“林姜，你能救他吗？”
林姜也不确定，她走过去，想了想，对萧让道：“萧让，你尿裤子了。”
“你当着全学堂人的面尿裤子了，大家都看到了，你裤子都湿了，好像还有点臭，你是不是拉里头了？”
“萧让，你好臭啊，你不会真拉里头了吧，天啊，好恶心啊！”
就在众人感到一阵窒息的时候，萧让突然一骨碌坐起来，大声喊道：“我没有尿裤子！更没有拉里头！！”
林姜功成身退，点点头：“嗯，你没有拉。”
但确实是尿裤子了。
萧让也觉察不对，低头一看，顿时整个人都裂开了：“不……”
众人：“……”
黄先生默默将人松开。
第二十五章 你在哭吗
==============================
“大夫来了。”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将寂静打破。
大夫拎着药箱，看到萧让就问：“看脸？你不是上过药了？”
“不是。”黄先生立刻道，“您给他看看，这孩子刚才惊马不是，惊驴了，吓到了。”
大夫有些迷惑，惊马他知道，惊驴是什么，驴子也能被惊？
他给萧让看了一下，确实有些惊悸之症，不过现在已经缓过来了，大夫感觉有些奇怪：“我看他脉象，之前应该是很惊险的，你们是怎么将人救回来的？”
众人就齐齐看向林姜。
林姜：“……”
大夫眯了眯老花眼：“小公子，是你救的人吗？”
林姜：“我是女孩子。”
大夫从善如流：“小小姐。”
“也不算救，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大夫好奇。
林姜自然不会原话复述，她淡淡道：“过去几十年，你可能会忘了你爱的人，忘记撕心裂肺的痛感，但严重社死的画面，将会不经意在某个午夜梦回来找你。”
只要社死过，就会被记忆反复‘鞭尸’。
声音平淡，神色自若，林姜在心里暗暗满意，人设维持的不错。
也确实不错，但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她现在是个小孩子，顶着一张包子脸，说着这样的话，固然会觉得有道理，但同样会觉得……小毛孩年纪不大，还挺喜欢装深沉。
大夫此刻就是这种想法，他嘴唇蠕动，欲言又止半天，还是没能忍住笑意。
人小鬼大。
心里闪过这四个字，大夫藏住笑意，夸了林姜一通，然后就见小姑娘虽然竭力保持冷静，笑意还是从眼里流露出来。
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
萧让被萧家的人接走了，那只驴子也被平安弄走，学堂里重归寂静。
新生班里，黄先生站在台上，眼睛扫过底下一张张脸，最终目光停在最喜爱的弟子脸上：“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先生，我知道错了。”章念安站起身，很果断的认错。
黄先生噎了一下，看他：“你知道你错了什么吗就道歉？”
章念安很确定道：“学生不该吓唬萧让。”
然而黄先生却没有从他眼里看出任何歉意，就知道这个学生只是嘴上说说，敷衍自己。
他有点无力，认识这么久，他当然看得出这个学生性子有点问题，明明是个孩童，却过于冷漠，不将一切放在眼中。
冷漠又高傲。
他不知道章家是怎么教的孩子，但这孩子的人生观显然有点儿问题。
不好在课堂上与他说这些，于是对他道：“下课跟我到后面去。”
章念安点头应下。
黄先生就看向林姜，见她一脸无辜，更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样子，顿时更加头痛。
聪明的孩子都难教，这两个孩子格外难教。
“你……”黄先生指着林姜，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此事林姜算是无辜的，即便她还出言恫吓萧让，但那也是萧让欺负她在先。
林姜受不得气，有这结果倒是正常。
“此事因你而起。”黄先生道，“明日起，你那小毛驴，就别带进学堂里来了。”
“凭什么？！”林姜豁然睁大眼睛，感觉自己受到针对，“这事分明与我无关！。”
黄先生就看她一眼：“我且问你，此事可是因毛驴而起？”
“当然不是。”林姜断然反驳，“你不要给我家小黄泼脏水，它是无辜的，先生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谬论一样，一个巴掌当真拍不响吗？往脸上一甩，先生听听就好了。”
黄先生：“……”你怼我干什么？
林姜继续道：“你这话的意思让我想起之前听到的一件事，说是有一个美人，长的特别美，但她性格很好，老实生活，偏偏有人见色起意，对美人垂涎欲滴，趁美人不备，欺负美人，却要反过来怪美人勾引自己，真是可恶至极！”
说到最后四个字，表情一瞬狰狞。
“美人有什么错呢，她就是长的太美了而已，我家小黄也没有错，它只是太可爱了而已，此事错的明明是萧让！”
小孩儿挺着胸脯，声音超大，偏还语句流畅，吧嗒吧嗒，嘴巴不停，脑子转的也快，甚至还知道举例子，甚至举的例子还挺合适！
她说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却仍是抬着小下巴，倨傲的看着先生，表示自己绝对不认输。
黄先生看着，又欣慰，又感慨，多聪明的小孩儿啊。
“有道理啊！”上官舟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激动道，“错的明明是萧让，凭什么让我们美人儿不是，我们小黄认罪啊！！”
众学生没有说话，但是却疯狂点头表示赞同。
对啊，错的是萧让，凭什么让他们小黄受过？
黄先生没有说话，淡淡看了他一眼。
上一秒还壮志豪情的人突然就默默地怂了，默默坐了下去。
只有林姜还站着，虽然以她的小身高，站着和坐着其实没有区别……甚至可能坐起来显得更高一些。
“你不服气？”黄先生眼里带着笑意。
林姜大力点头，她很不服气！
“那你觉得你能斗得过县令吗？”
林姜就有些迟疑。
黄先生看着她，还想再说，但忽然想起自己当着一群孩子的面呢，说这些不好，于是轻咳一声，也对她道：“你下课也跟我到后头去。”
林姜点头应下，垂头丧气的。
虽然先生没有明说，但她也理解了他的意思。
不管小黄有没有罪，萧让差点因为他们出事，那他们就是有罪的，人不好处理，一只驴子，难道还不好处理吗？
林姜忽然有些难过，双手摊在桌子上，脸往上面一趴，毛茸茸的头发似乎感知到心情，也柔软的垂落下来。
她感觉自己眼睛热热的，鼻子也有点酸。
昨天还是下手太轻了，她想，竟然让萧让今天还能正常出门。
“你是在哭吗？”淡淡的小奶音响起，瞬间拉起她的仇恨值，林姜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才哭呢！”
章念安看她一眼，发现她眼睛有点红，眉头皱了皱，有些不解，还有些生气。
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一只驴子吗？自己打了她那么多次也没见她红一次眼睛，而她自己死的时候情绪尚没有这么冲动呢！
第二十六章 好笑
==========================
一下课，黄先生就把两个崽拎到后面去。
他喜喝茶，是以炉子上常温着一壶茶。
取杯，给两人各倒一杯。
倒到林姜面前那杯时，就见她摇摇头，皱巴着一张小脸，嫌弃道：“先生，你自己留着喝吧，我不喜欢喝茶。”
先生一乐：“怎么，嫌苦？”
林姜点头道：“而且喝了还会睡不着。”所以她不喜欢。
但章念安似乎接受愉快，瞥了一眼，林姜暗暗撇嘴，诅咒他喝了睡不着觉。
章念安相当敏感，立刻问道：“你又在心里骂我什么?”
林姜一脸惊奇：“你怎么知道？”
“……”章念安小脸一黑，随口一试探，竟然是真的！
“没骂你。”见他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林姜立刻敷衍道，“我那么善良，怎么会做这种事儿呢。”
黄先生就笑了笑，刚想夸赞，就听她道：“我是在诅咒你。”
笑容瞬间僵在脸上，黄先生有些心累的对林姜挥挥手：“叫你来其实就是就是想叮嘱你一声，这件事中你虽然是无辜的，但……”
黄先生想了想，觉得这种有点暗黑的事儿，还是不好跟小孩子讲，于是对她道，“你今天举的例子就很合适，你的小驴，就跟你说的那个美女一样，是稀罕的，只有你有的，是稀奇东西。”
黄先生：“稀奇东西，谁都会多几分好奇心，你看看你那些同学，是不是都很喜欢那头驴，想摸摸它？”
姜宝点点头，对他道：“先生，它叫小黄。”
黄先生心中无言一下，点点头算记下，对她道：“稀罕的东西总是招惹旁人的目光，但这目光中，有好的，就有坏的，好的还好，就跟你的同学一样，只想着摸摸，看看就满足了。”
“但是坏的……”
“我知道，先生。”林姜点头道，“坏的就是萧让那样的，他还想压死小黄呢，特别坏。”
所以她就觉得自己昨天下手太轻了。
“调皮，那是你学兄！”黄先生点着她笑了笑，却没否认她的话。
“而坏人，总要防备着的，毕竟你总也想不到一个坏人，能有多坏。”
林姜就看了章念安一眼，意有所指。
章念安不甘示弱，瞪了回来。
黄先生：“……”
黄先生加快速度：“总之，你要是没有保护小黄的能力，就不能带它出来招人眼。”
说完他感觉有些心累，不晓得为什么，明明想象中很深刻的话题，一跟林姜说出来，就变了味道。
尤其是想到被他拿来当例子的，是一头小毛驴。
林姜这次没有接话，她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这些道理还是懂得。
仍旧对黄先生道：“我知道了，谢谢先生。”
黄先生便点点头，看向章念安，然后半响没说出话。
这个学生，可比林姜还麻烦。
他见猎心喜，却又深知交浅不好言深――毕竟只是个先生而已。
黄先生琢磨着自己该从哪开口。
一旁林姜见没有自己的事儿了，左看看右看看，有点坐不住了。
“先生，我不好打扰你们吧？”林姜很机灵的没说是自己想出去。
“没事。”先生回神，对她道，“这些话你听听也没啥。”
林姜瞬间哭丧了一张小脸。
黄先生见了一乐，总算意会到她这是不想留下，也没强留，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先生再见。”林姜顿时溜了，圆圆的后脑勺都透着欢乐。
章念安忍不住盯着看，有些羡慕。
.
林姜出来，就见外面玩的那处，又堆满了人。
有热闹！
瞬间一提精神，噔噔的跑过去：“你们在干嘛？”
班里的人见了，给她让了个空，林姜就看到自家小黄站在那里，一个同学正依依不舍的抱着小黄……在告别？
林姜脑袋上的问号几乎凝成实质，觉得不能理解的事情增加了。
“你们在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在道别啊。”上官舟依依不舍道，“以后再也看不到了，我们都很难过。”
“……”林姜，“小黄只是不来了，又不是死了。”
为什么搞得这么……严重？
众萝卜丁没理她，自顾自抱着小黄摸毛毛，林姜就觉得这些人是借着道别的幌子，在揩油小黄。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道德沦丧。
摇摇头，见他们动作都很轻，很珍惜的样子，林姜也没管。
没管的后果就是，小黄虽然没有被摸秃，但精神显然不太高，林姜坐在小黄背上，感觉它走路都没有那么欢快。
今天她爹没来接她，林姜猜测或许是工作有些忙，没来得及。
她也没留下等，只是对守门的大爷叮嘱了几句，让他要是看到林四郎过来，就让他回家，别傻傻的等。
守门大爷冷眼看着那点着头，甚至还背着手，假装一脸严肃的小姑娘，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嗯，我知道了，要是看到了，一定帮你提醒。”
“谢谢爷爷。”林姜很懂礼貌。
老爷爷便笑眯眯的塞了一个苹果给她：“是甜的，我尝过了。”
林姜也没客气，抱着就啃，对他道：“爷爷，我下次给你带我娘做的糕点来，我娘做的糕点特别好吃！”
老爷爷微笑着点头。
林姜将苹果留了一半给小黄，小黄吃了苹果，总算有了点精神。
但速度还是很慢。
章念安出来的晚一些，这会儿坐着马车，都已经追上来了，而后将一人一驴甩到了后面。
本来章念安是没发现林姜的，但林姜话太多了。
不少孩子都是被家长接的，有马车的还是少，但速度都比小黄快，但凡认识的，超过林姜，都会跟她打招呼，问她怎么一个人，各种问题，巴拉巴拉。
还有人邀请林姜坐自家的车，不过被拒绝了，她觉得骑小黄更自在。
章念安听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后看，然后就看到骑着小毛驴的小姑娘，啪嗒啪嗒，哼着小曲儿，还挺自在。
“少爷。”注意到他的动静，平安立刻到，“林四郎今日没来，姜小姐一个人回去，可能不太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