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星星眼看他：“爹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对吧？”
林四郎薅了一把她脑壳，放她进屋子，“不是说要去县城，赶紧的吧。”
张氏正在屋里烙饼呢，见她回来就问：“吃饱了没，要不要吃饼子？”
饱了。
摸了摸肚子，挺饱，但闻了闻香味，林姜口水都快流出来，“我还想吃一点。”
知道自己吃不进去，就用手比划着，表示自己真的只要一点。
张氏忍不住笑出声：“馋猫，饱了还吃，小心坏肚子。”
这么说着，还是给她撕了一点，真的一点，也就林姜掌心大，尝尝味的程度。
剩下的被她打包起来，给父女俩带去县城，下午林四郎才能下工，中午不回来，说好了林姜跟着他呢。
想到这里，张氏就忍不住道：“真是，好不容易放假了，还是一天到晚不着家。”
林姜正抱着饼子啃呢，闻言就道：：娘，我在努力赚钱呀。”
张氏没好气道：“你娘我还没老到要你养的程度。”
“但是我想给娘更好的，最好的呀。”软软的童声带着天真与希冀。
张氏忍不住笑骂：“就知道说些甜言蜜语。”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熨帖至极。
今生有这么个小闺女，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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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四郎带着林姜去县城，刚路过章家呢，就听里头喊到：“等一下。”
父女俩一怔，齐齐看过去，就见平安快步跑出来，后面远远缀着一个小的。
林姜歪了歪脑袋：“平安叔叔，你也要出门吗？”
“我们也想去县城。”平安笑了笑，“想蹭一下你们的牛车，不知道行不行。”
“好呀好呀。”林姜立刻应下。
快的林四郎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瞪大眼睛。
平安又不是小孩，他也坐牛车……那自己就得走着了。
章念安终于跑了出来，满头大汗的，看到林姜就道：“林姜，你为什么不叫我！”
林姜好奇怪：“你也要去县城吗？你没跟我说啊。”
章念安气得不轻：“东西是我们两个弄出来的，你说我要不要去！”
看到坐在牛车上的林姜，小眉头皱了皱，有些抗拒。
“去就赶紧上来。”林姜也没觉得有什么，招手道，“快点，我爹要上工的，不能耽误太多时间。”
章念安没有动，有些犹豫，他不太想坐着过于简陋的牛车。
“要不你跟我一起吧，我们坐马车去。”章念安道。
“能不能别磨蹭了。”林姜忍不住了，翻了个白眼，“咋滴，坐牛车委屈你这大少爷了？”
伸手一拉章念安，“上来吧你！”
第五十五章 不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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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到了县城，章念安仍旧黑着一张小脸。
“行了你。”忍不住戳了戳他，“不就是牛车，有那么难以接受吗？”
“不是。”章念安声音沉闷。
“那你在别扭什么?”
“没什么。”
“……”行吧，林姜转身就走，直奔书铺子而去。
林四郎还要上工，本来一个人就算了，请假陪一下小闺女，但现在免费保姆来了，就果断撒手了，顺便连牛车也拉走了，因为这边不好停车。
一只手忽然扯住她，章念安拧着小眉头：“你为什么不安慰我？”
林姜觉得他有病：“你不是说你没事嘛？”
“……”憋了憋，章念安憋气道，“我有事没事，你看不出来吗？”
“我瞎。”
“……”
见她真是毫不在意，章念安沉声道：“遇见心情不好的人安慰几句是人情世故。”
“我只知道有个词叫迁怒。”鬼知道这人又在生什么气，林姜向来耐心欠缺，亲爹娘有耐心哄，章念安……没嘲笑都算她涵养好。
“行了。”见他还要再说，直接就这样拉着他往书铺去，“正事要紧。”
书铺是个特别的地方，基本不会断生意，但也很少会像别的店那样热闹。
掌柜的很有耐心，看到两个小孩手拉手进来，不由会心一笑，招手示意两人看自己，问道：“你们要买什么？”
“纸。”林姜言简意赅。
掌柜看他们人小，怕出事，就亲自领着去。
这里的纸张都放在一处，也分了不少类，林姜都摸了一遍，勉强找到自己想要的硬纸，点了点，问道：“这个怎么卖？”
掌柜的看她熟练又轻巧的动作，感觉一阵惊奇，这小丫头，真是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机灵劲，特别招人眼。
“这个看你怎么买。”也不把她当成不懂事的孩子，掌柜拢着袖子笑道，“你要是买的多，我就给你便宜。”
却也没说便宜多少。
林姜就道：“你要是便宜，我就买的多。”
掌柜的忍不住挑眉，“小姑娘买这纸，是用来做什么的？”
“玩。”
“玩？”
“嗯。”点点头，林姜抬头，发现这样说话实在费劲，于是左右看了看，示意到另一边的看书区谈，边走边问道，“我听说书铺一般都跟书局有联系。”
书局就是专门管印书的。
掌柜的心中惊异，面上含笑：“但凡书铺，都跟书局有联系。”
毕竟要拿货不是。
“你家可有印刷厂？”林姜直白问道。
“你要印书？”掌柜眼中精光一闪，印书可不便宜。
“我想印其他东西。”摇摇头，小女孩脸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但我不知道印出来好不好看，我这东西，务必要做的精美绝伦。”
掌柜的听着觉得不对，“你是要印画？”
“差不多。”
“那不大行。”摆摆手，掌柜道，“画这东西跟书不一样，还是要看手作的，否则失了灵气，看了也是白看。”
最重要的是：“书籍要是印掉墨了可以描补，画作的话要是一个不好，那就废了。”
那确实不太行，林姜忍不住看向章念安，后者冲她摇摇头，道：“还是手作。”
林姜难得说了句公道话：“你会累死的。”
听的章念安一时不晓得该感慨她也有做人的一面，还是该感慨她第一反应不是心疼钱，进步了。
“自然不用我来画。”章念安道，“以此为生的书生不少。”
眼里忽然带了笑意，章念安：“雇个真正的书生过来，也叫你看看，真正雇人画画的价钱是怎样的。”
林姜就看他一眼：“我可以对书生要求质量，但我对你要求质量了吗？”
后者回以冷笑：“昨晚上拖着非要我一点点跟着你的要求改的人难道是鬼吗？！”
这叫什么话，林姜不满道：“你这是打底的，当然要精益求精，不能出错，不然之后描出来的，岂不是会更差？！”
“你就是单纯的苛待我。”
“我要是苛待你，就不会给你一分钱。”
“是啊，五文钱，可多了，都够买大半碗馄饨了！”章念安满脸嘲讽。
“……”
掌柜的一脸无语，他就一句话没接上，这俩怎么就吵了起来？
真是小孩子，一点定力都没有，一个说不好就能打起来。
没有插话，津津有味的看着，等他们停息了，才饶有兴致的开口：“小姑娘是要做些什么，我这里认识一些书生，常年抄书，别的不敢说，质量是可以保证的。”
“可我要的是会画画的书生。”
掌柜的就哎呀一声：“这书画向来是通的，一般字写的好的，就没有不会作画的！”除非特别没有天赋的。
林姜觉得有些道理，便点点头：“那掌柜大哥，你帮我介绍几个吧，我在你家买纸报答你。”
掌柜的听她说话，感觉啼笑皆非，感情自己这忙帮的就理所应当了？
真是个机灵的小姑娘，忍不住薅了一把她的脑袋，掌柜的应下，问她什么时候要人。
“越快越好。”
便直接领她去看书区的另一边，那里坐了两个少年，正对着头抄书，抄的又快又好，和不晓得抄了多少遍才有这熟练度。
掌柜下巴一顶：“喏，这就是我的两个常客，是对兄弟俩，字很不错，人也规矩，不过你们现在还是别打扰了，万一把人吓到，污了字迹，人就赚不了钱了。”
他都这样说了，林姜自然不会上前打扰，而是跟着掌柜的去商量买多少纸。
着实不少，这种纸因为硬，是专门做来商用的，本身价值也不低，林姜眨眼间就去了一个银元宝。
买了纸，俩人也没立刻就走，而是看了看别的。
掌柜的招待的相当不错，而且这掌柜不晓得看上林姜哪里了，临走之前，还拉着林姜的手，热情满满，说自己有个弟弟，元英未嫁，不是，到现在还没娶妻，性格老实安静，写得一手好字，与她最是相配不过。
俩小孩：“……”
林姜诧异：“没想到我才三岁，就有人为我说亲了。”
章念安忍不住扶额：“你别多想，这种应该不算，这种事还是要正经些。”
“确实不算。”林姜点点头，小声道，“这掌柜不厚道。”
她吐槽道：“这掌柜看着都快四十了，比我爹都大，他弟弟再小能小到哪里去，竟然想啃我这颗嫩草，真是太不厚道了，亏我还买了他那么多纸。”
章念安：“……”
第五十六章 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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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念安只好道：“你能看得清就好。”
“不是我看得清。”林姜摇头道，“是这事太离谱，如果他说他儿子，说不定我就从了，但他说他弟弟……”
摇摇头，嘀咕道：“这是真的不厚道。”
章念安：“……”
章念安听着觉得有些不对：“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听起来像是……如果他真心要给你介绍，你就要从了？”
“倒也不是，但如果他儿子长得不错，又有钱，家里还开书铺，条件这么优越，那必然是可以交朋友的。”
章念安皱眉，觉得这人小小年纪，三观就有了问题：“莫非你交友的要求就是有钱，长得还好吗？”
是不是太肤浅了？
“倒也不是。”林姜道，“你看方越长得没有那么好，我们也是朋友。”
章念安却道：“可是你跟萧让交起了朋友。”
“酒肉朋友而已。”
章念安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她对待人似乎都是一个样，除了自己。
哼了一声，看到那两个书生停手了，俩人立刻走过去。
本来看到俩小孩过来还有些惊讶，等听到他们说要雇佣人，更为惊讶。
“你们需要我们帮忙做些什么?”弟弟较为沉默寡言，哥哥出声问道。
“帮忙画一些东西。”林姜说到这里，发现自己忘了问最重要的，“你们画画好吗？”
哥哥摇头，弟弟点头。
林姜：“嗯？”
哥哥就道：“我画的不怎么好。”
弟弟却道：“我兄长极擅丹青。”
林姜左看看右看看，感觉有点迷惑了，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弟弟再次出口道：“我兄长的画，放在集市上，卖的很快。”
那看来也是不错的，为什么哥哥却那样说呢？林姜看向明显年长一点的哥哥。
哥哥苦笑一声：“我是真觉得我画技一般。”
他举例道：“曾经有一次，家中无米下炊，腹中饥饿，我见小弟实在饿的撑不下去了，便画了张饼子给他，结果被识破了。”
俩小孩：“……”
俩小孩看向弟弟。
弟弟面无表情：“因为那张饼没有味道。”
所以这才是识破的原因吗？
作为饼子爱好者，吃饱了也要撕一块尝味的林姜表示自己有话说：“你有没有想过，没有味道，可能是因为没有蘸酱？”
弟弟继续面无表情：“蘸了一下，然后饼子湿了。”
章念安：所以这才是发现真相的真正原因吗？
他忍不住扶额，感觉这对兄弟似乎脑子不太好，或者说，脑子有点问题，不影响活着，但可能影响交流。
林姜却对他们很感兴趣：“这么说的话，你画出来的东西，是不是十分逼真？”
哥哥点点头，神色并不骄傲，甚至有些苦涩。
这年代，画画讲究写意，并不追求形似，他这样的或许能称一声技术好，在市井里也有一番热度，但在真正的行家看来，是不入流的。
自然，在他眼里，也是不入流的。
林姜：“那你要是画一个人出来，岂不是可以以假乱真？”
“我这是画作，不是造人。”哥哥提醒道。
林姜神色却难掩激动：“我需要你，我一直都想找一个你这样厉害的画家，现在终于找到了。”
哥哥还是头一次感受到来自外人的因为自己技术而来的欣喜，不免愣了一瞬。
林姜：“我太需要有人帮我画一些画像了！”
一旁章念安听着觉得有些不对：”人画像？你要画谁？”
“你。”
一个字，干净利落，章念安一怔，“怎么，你要睹物思人？”
“不。”可爱的包子脸上浮现狰狞的笑意，“我要对着那张脸，天天扎飞镖！”
章念安：“……”
笑容瞬间消失，章念安目光逼视哥哥。
哥哥对上他目光，一怔，后知后觉面前的竟然是两个小孩，而且是举止相当成熟的小孩。
目中闪过困惑之色，他忙着抄书赚钱，确实很久未曾出去与外人多加接触了，莫非世道已经变了，天才神童烂大街了？
那完蛋了，他想，凭他的才能，考进士本就艰难，现在又被衬托，成了‘老人’，估计更难考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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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有情妾有意，交易很顺利就谈下来，书生兄长只是细细看了一遍，便能稳稳握笔，描绘模仿的分毫不差。
林姜也是这才发现，自己捡到宝了，这个男人，简直是天生的造假大师，要是……
“我不干违法之事。”或许是她目光太明显了，书生摇摇头道，“我答应过弟弟，永远不碰这一行。”
林姜只好遗憾闭嘴。
并未一直盯着俩人，将任务分配下去，又签了合约，留下定金，约定下午来一趟，俩人便溜了。
已经快到午时，街上多了饭香，虽然因为数量多而显得杂乱，但奇异的并不难闻。
正在思考去哪家铺子，章念安忽然道：“我记得你还欠我一顿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