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姜宝洗完澡就爬上床，对着月光认字，看了一遍，然后背了一遍，确认没有错误，这才钻进小被子里睡觉。
她睡的香甜，另一边张氏却没睡着。
手里一个盒子打开，月光下发出淡淡的光芒，绚丽却不刺眼。
“这是……”林四郎瞠目结舌。
张氏也有点呆，说道，“睡前姜宝塞给我的，说是给我的礼物。”
林四郎不敢置信，伸出了手，却仍旧不敢摸，“这是金子吧？”
张氏虽然也很激动，但比他勇敢的多，拿出来看了看，最后往手上一带，“好不好看？”
林四郎连连点头：“好看，好看。”
金子做的，能不好看吗！
张氏就摸着镯子笑道：“你闺女孝敬的。”
林四郎点头，想说自己已经知道了，忽然又察觉哪里不对劲：“她怎么忽然送你这个？还有没有？”
张氏看他一眼道：“还有两块布，颜色鲜亮，我瞧着是做衣裳的布。”
光鲜亮一词，就知道跟自己没有缘分了，林四郎眼巴巴的看着她，还有呢？
“没有了。”期待目光下，张氏头摇的十分无情，姜宝只给了这些。
也就是说，这礼物没有自己的份。
林四郎一呆，然后感觉有点委屈，心里爬上酸意。
相识多年，张氏了解枕边人的每一个神情动作的意思，然而此刻却并没有安慰的意思，甚至笑了笑，略带得意的睡下了。
让你没事跟我炫耀姜宝跟你亲！！
相同的世界，相同的酸涩。
灯火通明，帐子里亮如白昼，章三郎眼巴巴看着妻子一个又一个礼物在自己面前显摆，心里酸的简直像刚生吞了几个柠檬。
亲爱的蛾子竟然只记娘，不记爹！！！
另一个房间，被暗暗埋怨的人正坐在席子上，身上披着大毛毯，整个人裹在里面，几乎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但是要凑近了才发现，他只是动作细微，实际十分清醒，一双眼睛更是亮如启明星。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脖子酸疼，手指累的几乎失去知觉，章念安才抬起头。
“终于做好了。”
第六十六章 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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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惯常是起很早的，因为林四郎要去县城做工，她要早起做早饭。
今天也一样，饭菜做好，就准备把父女俩叫起来了。
饭后，林四郎先离开，一个人的情况下，没有坐牛车，而是打算腿着去。
牛车则被张氏征用。
“娘，你要去哪里呀？”姜宝见到张氏在解牛车，好奇的问道。
“娘要去镇上一趟，你在家里乖乖呆着啊。”
“咦？”姜宝奇怪问道，“爹不是天天去县城吗，娘你要买什么东西，让爹带回来就好啦，你就不要出去了，万一累到了怎么办。”
她娘可不像她爹，壮的像牛一样。
“这东西县城也有，但是要花钱。”张氏说着，把之前林四郎编的筐子放在板车上。
林四郎不仅是个木匠，还算是个篾匠，木头竹子都通一点，毕竟……算得上是一通百通。
家里大大小小的竹筐来来自于他手，质量都非常好，足见他爹有多心灵手巧。
所以林四郎编的竹筐，在集市县城一直都挺有市场。
“花钱？”姜宝彻底好奇了，“还能买东西不花钱吗？什么东西？”
“有啊，以物换物。”
“哦。”原来是这样，姜宝兴致勃勃问道，“娘你要换什么呀？”
“鸡蛋。”
“鸡蛋？”姜宝一呆，“咱家没有鸡蛋了吗？”
“没有了。”张氏又把烙的饼子带上，准备等饿的时候吃，还灌了一个竹筒的热水。
姜宝在旁边站着不走：“娘，咱家鸡蛋呢？”
他们家养那么多鸡下的鸡蛋呢？
张氏看了她一眼道：“被你吃光了。”
姜宝两眼茫然，她吃这么多的吗？
见她小小的脸上不可置信的样子，张氏忍不住一笑，拍拍她的脑袋，“骗你的，是做鸡蛋糕做完了。”
说起鸡蛋糕，她算算时间，应该快好了，准备给她盛出来，放到盘子里，让姜宝端去隔壁。
姜宝却不乐意了，道：“娘，我要跟你一起去镇上。”
她知道，集市在镇上，跟她学堂离得不是很远呢。
“你去干什么呀？”张氏听了，没当回事，用湿布巾围着盘子递给她，“去找念安少爷玩吧，不是还有书要背吗？”
姜宝接过来，却没走：“我已经背过了，现在温习一下就好了，去镇上也能去呢。”
将盘子往旁边一放，抱住她大腿磨道：“娘，你就让我去吧，去吧～”
张氏耐不住她磨，只好答应下来。
姜宝在心里悄悄耶了一声，高兴的不行。
虽然她学堂在镇上，但她还没去过集市呢，不知道集市上有没有别的好玩的呀，她去玩不是，去考察一下～
但是到了集市的姜宝却很失望，这里根本就没有好玩的，连好吃的都很少，尤其她娘在一旁摆摊，怕她走丢，根本不让她自己去玩，于是姜宝只好坐在摊子前，睁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圆头圆眼睛，白生生胖乎乎的，别提多可爱了。
见没人光临自家摊子，大眼睛一转，忽然喊了起来：“卖竹筐啦，卖好用的竹筐啦，又结实又好用的竹筐啦～”
脆脆的小奶音，在一堆成人音里，格外明显，不少人都跟着看过来。
见是一个小奶娃，都忍不住一笑，也有家里缺竹筐的，就过来看看。
张氏瞠目结舌。
“你家竹筐怎么卖啊！”一个比张氏看起来略大的妇人走过来，手臂上垮了一个篮子，用布盖着，但是姜宝看到里头是一篮鸡蛋。
“十五文一个。”张氏回神，连忙说道。
他们家竹筐一直是十五文，基本从未涨过价。
“用鸡蛋可以换不？”
“行的。”张氏连忙点头，他们基本都是用鸡蛋换，不行就去换鸡蛋。
虽然也能买鸡蛋，但是总感觉……怪亏的。
妇人便把鸡蛋篮子放到地上：“你看看这些，够不够？”
张氏一呆，她不会算啊。
妇人也没说话，与她对视，各自都有些无措。
张氏是很少出来换东西，到现在都没彻底学会怎么换，妇人则是……纯粹不会算。
“我我我，我会算。”姜宝看她娘被难住了，立马跳了出来，“娘，我会算。”
妇人看到才屁大点的姜宝，有些不信任。
张氏连忙道：“这是我闺女，正在学堂里上学呢。”
虽然这么屁大点，基本也不能学什么，但是能上学，基本就能说明什么。
妇人果真放心，但没掩住惊讶，镇上有个学堂，很多人家确实将孩子送去了，但是……看一眼姜宝，再看一眼姜宝，妇人不确定道，“你家这孩子……是女娃吧？”
虽然这么小的孩子基本还看不出年龄，但是长得这样白净漂亮，还穿着裙子，一看就是女娃呀。
张氏笑眯眯道：“是女娃呢。”
妇人眼神就变了，送孩子去学堂不算什么大事，但是送一个女娃去学堂……
这家底得有多厚？
真宠孩子！
姜宝则已经数了起来，将鸡蛋排成一排，小手一点一点，“两文，两文……”
最后拿了两个小的出来：“剩下多了一文不好分，我们就亏一点，只拿一个鸡蛋好了。”
妇人看着两个小鸡蛋，嘴角一抽。
将鸡蛋放回篮子里，妇人看了一眼头上两个揪揪的姜宝道：“你家这闺女还真伶俐。”
张氏忍不住一笑：“打小就聪明，也是为了不浪费天赋，她爹才决定送她去学堂的。”
“虽然不能考官，但多学点道理，知识总是好的。”
笑眯眯的，不动声色想将自己闺女名声打出去，即便姜宝才三岁。
即便才三岁。
妇人却眼睛一亮，问她是哪家的人，住哪里，最后一怀满足的抱着框走了。
“娘，我以后会更聪明的。”被夸了一通的姜宝丝毫不羞，甚至觉得是小意思。
张氏没说话，掏出饼子给她吃。
这天还算热，饼子凉的慢，到现在虽然凉了，却不至于难啃。
姜宝撕了一块，兴致勃勃的啃了起来。
可惜牙口没有那么好，半天也没啃下去一块。
她还乐滋滋道：“真香啊，娘，你以后在镇上开个饭馆吧，这样我中午也能吃到你做的饭了。”
张氏打开竹筒给她喝水，边道：“你想累死你娘啊？”
第六十七章 炫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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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照顾家里，又要开馆子，确实很累的样子，林姜就想了想：“那……那娘你不要忙家里的事情了，我们开馆子就好了？”
张氏就问道：“那家里的事情怎么办，放着不管？”
“还有我爹呢。”姜宝自信满满道。
张氏忍不住笑：“你以为你爹很轻松啊，天刚亮就出去，晚上才回来呢，也就比种庄稼好一点。”
到了农忙，还要请假回来，一年到头都不停歇的。
姜宝想了想，也觉得不行，怎么她爹娘都这么累呢，黄姨就不累，每天就绣绣花，看看园子里的花，再逗逗猫，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她家跟章念安家差的……姜宝一叹：“原来是没有钱啊。”
没有钱，所以她爹娘才会这么累。
姜宝很快就打起精神，对她娘道：“娘你等等，等我把纸牌还要麻将都卖出去了，咱家就有钱了，就可以请仆从了，累不着你了。”
“还没会走呢，就想先跑了。”张氏一点她额头，“宰相门前元帅府，劈柴门前挂草帘子，咱家什么家境，还请仆从？”
“家还没起呢，就被你败光了。”
姜宝撅了撅嘴，心里却不以为意。
当年她坐镇北方，多得是人想跪她面前求一线仙缘，在她手下当丫鬟伺候人的，也不是没有什么千金小姐。
像章念安这样的家境，从前想当仆从，那都是不够资格送她面前的。
没有再说，心里却暗暗发誓，一定要赶紧挣钱。
这时代，有钱才能过的快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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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的竹筐并不难卖，虽然最后没有卖完，但张氏还是有些满足了。
一共有三个人找她用鸡蛋换竹筐，都是姜宝计算出来的，小小的小孩机灵算账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料想今日过去，她闺女聪明伶俐的名声就能传出去。
她也不是要做些什么，就是想到村里人暗暗说自家闺女凶悍，长大了一定是个泼妇，就不满而已。
看，她家闺女聪明着呢，又聪明又孝顺，天底下难有这样乖巧的小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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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不比县城，摆摊的人散的都早，才巳时初，集市就散了，母女俩坐着牛车回去。
洼底村不是个富裕的村子，有牛车的还是少，一村也没几个，也有村里人看到张氏母女俩，就拿着东西，来蹭一路。
张氏热情邀请人上来。
有男有女，人多了凑一起就不会安静，一边说起这个，一边说起那个。上一句还在说集市上的事情，下一句就说起今年的庄稼，是个丰收年。
姜宝凝神听了一会儿，发现没有自己想听的八卦，就昏昏欲睡起来，靠在她娘身上，眼睛一闭，很快就睡着了。
正是日高时候，张氏把闺女搂在怀里，好让她睡的更舒服一些。
边上就有人问道：“姜宝今天怎么没上学啊？”
是又打架了吗？
张氏自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淡淡一笑道：“今天休沐，明天才上学呢。”
几个人就好奇的问姜宝上学怎么样，有没有学到什么啊。
张氏自然道：“学堂里先生很不错呢，能学到很多东西，现在姜宝都会一百以内的数字了，还会算术，方才我卖筐换鸡蛋，就是姜宝给我算的。”
一群人顿时惊奇起来，无他，姜宝现在才三四岁啊，寻常孩子话还说不利索呢，别说算术了，怕是还不会一二三呢。
张氏就一脸谦虚淡定的跟他们炫了一波，成功收到一波夸赞，心里也是相当满意。
一到家，姜宝就清醒过来，跳下车抱着自己的小书箱就往隔壁跑：“娘，我去找章念安了。”
张氏连忙叫了一声：“你蛋糕拿了吗？”
姜宝这才想起这个，又返回来将蛋糕报上。
章念安正在家里等姜宝呢。
他觉得林姜只要不想着只赚快钱，就会来找自己，但是他等了一上午，课文都背了好几篇，甚至连准备好的糕点都被他不知不觉间吃完了，还是没等到人。
又诧异又不太开心。
他觉得自己提的要求也不过分啊，林姜怎么就这么不愿意呢？
要不再退一步？
好歹也是帮过自己的人，上次人拐子那件事，要不是她机灵，自己想要脱身，估计会很麻烦的。
不小心吃撑了的章念安在院子里散步，手里抱着书本，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章念安。”姜宝的声音忽然传来，人未至声先到，章念安扭头的时候，刚好看到林姜抱着一盘子黄澄澄的糕点，艰难的迈过门槛。
章念安的眼睛，噌一下就亮了，连忙跑过去接过来，笑的见牙不见眼：“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了吃的。”
“你想多了。”姜宝道，“这是我带给自己吃的，不是给你的。”
章念安也不在意，他知道张姨肯定不是这样说的。
领着她进屋去，姿态不自觉殷勤，嘴上却问道：“你是干什么来了？”
“我来找你买画。”姜宝道，“我跟我爹商量好了，以后的牌，都让他来做，不用麻烦李家大哥了。”
章念安就很诧异：“你爹竟然会写字吗？”
“不会，但他会雕刻啊。”姜宝无不得意的吹牛皮道，“我爹可厉害了，只是看了一眼，就说自己会做，没问题！”
林四郎：我没有。
“真的吗？”章念安怀疑，“你爹有这么厉害吗？”
姜宝见他怀疑老爹，顿时不开心了：“我爹当然是很厉害的，你忘了吗，小红二号就是我爹做出来的。”
虽然如此，章念安还是不信，撇了撇嘴：“既然你爹这么厉害，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找你买图画啦。”虽然刚损过人，但姜宝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理直气壮道，“我爹要有图画才能跟着做，我是来跟你买图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