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这里呗。”章念安得知她的烦恼，随意道，“反正我这里地方大，而且我爹娘也不会拿我的东西。”
姜宝有点心动，但是一时没有说话。
章念安没有等到她同意，抬头见她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顿时气坏了：“你什么意思，怀疑我？”
“没有，就是觉得不保险。”姜宝敷衍道。
章念安：“这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怀疑？
章念安人品遭到质疑，相当生气，直接对她道：“我银子多着呢，用得着惦记你的银子？”
“我不是害怕你惦记我银子。”姜宝解释道，“我就是觉得……”
章念安冷笑一声。
姜宝被他笑的好不容易想到的理由瞬间就跑掉了，她挠挠头，感觉有点头秃，一时想不到什么好说法，又暂时找不到安全藏钱的地方，只好暂时将钱寄存在章念安这里。
当然，这时的姜宝绝对想不到以后的她对此有多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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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姜宝拿回家的铜板越来越少了，最后只有几十个甚至没有，她觉得麻烦，索性也就不分了，直接记了帐，放在公中。
对此林四郎和张氏并无其他反应，毕竟早在第一日时，他们就没想到一副小小的纸牌，能赚这么多钱。
十五加十五，薄利多销，他们短短一个月赚的钱，比去年一年还多，甚至比前年加起来还多，仔细算的话，他们现在的财产加起来，也算是小富之家了――当然，只能在这绵阳县比。
但他们生活却没有什么改变，顶多吃的更好一些，如果说往日一旬也就吃上一次肉的话，现在则是两三天就会吃一次。
即便两个大人不买，姜宝也会嘴馋，然后从自己的私房里拿钱出来，买鸡，买羊肉，或者买豚肉。
而且一买就是不少，尤其有一次，说着什么烤羊肉，买了半只羊回来，可把张氏给吓坏了，然后就将肉给冰在了井水里，吃了好几天。
至于烤羊肉？那种废柴火的东西，她当然不会多做，只是做了一点给姜宝解馋而已。
但张氏和林四郎，却因此知道姜宝不仅有私房钱，而且特别多，毕竟羊肉可不便宜，尤其是半扇羊肉，那时他们家能吃得起的吗？
但姜宝精的很，一提钱就顾左右而言他，疯狂转移话题，林四郎提了一两次，见她真不愿意上缴，也就不提了。
主要还是因为他发现小闺女不是那种花钱不知道节制的人，而且花钱也就是给家里买肉，买糕点，买好吃的，他们就不管了。
只是在晚上的时候，对着存钱的罐子，忍不住叹口气。
这个罐子不大，就是个小陶罐，是俩人去年弄来的，当时想着给姜宝攒嫁妆，一年过去也没攒多少，今年却一下子攒满了，甚至又换了一个大的还不够。
俩人对这个结果当然是喜欢的，只是忍不住有点担忧，林四郎更是道：“姜宝还这么小呢，花钱就这么大手大脚，以后可怎么办？”
张氏困得不行，就闭上眼睛：“能怎么办，给她多攒一点钱。”
林四郎就忍不住苦了脸：“我那点钱，可不够她造的。”
寻常人家别说一旬，一月能吃上一次肉都算过的不错了，他们家以前也是这样过的，后来有了姜宝，她小时候营养不良，瘦巴巴的，俩人看了就揪心，等手里有点钱了，就找机会给她补身子，现在身子补起来了，姜宝嘴也馋了。
林四郎倒不觉得自家闺女有问题，自家闺女小小年纪就能赚这么多钱，有能耐着呢，他就是担忧，自家闺女这样能耐，以后找夫婿艰难。
没有一个婆家喜欢大手大脚的媳妇，姜宝性格又刚烈，怕是……
大掌在罐子上磨砂着，林四郎眼神逐渐坚定：“我决定了，以后给姜宝招赘。”
让姜宝娶个男妻，以后就不会发生他所担忧的是事情了。
觉得自己想法无敌好，林四郎忍不住寻找认同：“孩她娘，你觉得我这想法怎么样？”
张氏裹紧了被子，困得不行，忍不住咳嗽一声，脑子里晕乎乎的，敷衍道：“行，行……”
林四郎就当她同意了，美滋滋的将瓦罐放上去，决定明天再去换一个更大的，攒更多的钱。
躺下的时候，一掀被子，林四郎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凉？”
张氏也觉得凉，迷糊道：“有点儿冷。”
林四郎就忍不住看了一眼窗外，外面正下雨呢，风吹的窗户啪嗒啪嗒响，是今年的第一场秋雨，第一场秋风。
绵阳几乎没有秋天，白天还热的要穿夏衫呢，这天一黑，吹起了秋风，天就彻底凉快下来了。
他们盖的还是薄被子，怪不得冷。
林四郎就下床拿了一床被子盖床上，又担忧姜宝受凉，提着灯抱着被子过去，见她小脸红扑扑的睡的正香，这才放心。
摸摸她的小手，还很热呢，小孩子就是火气大。
这样想着，林四郎还是将被子盖她身上，把窗户也关上，确保不漏一丝风，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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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宝几乎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她置身火炉，遍地都是火海，怎么跑也跑不出去，简直要气死她了，一蹬腿，给她气醒了，然后就感觉身上沉甸甸的，压的她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姜宝抹了把汗，彻底清醒了，哒哒跑下床，就看到外面湿漉漉的，还是阴天，他爹抱着她娘放到牛车上，看到她就喊道：“姜宝，你娘病了，我要送你娘去镇上看病，你快收拾东西，我们一起。”
姜宝看着不省人事的张氏，愣住了。
第八十章 旧日病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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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姜宝眼里，张氏是相当厉害的，她能进厨房，能下地，还能上山割草，身体不说十分强壮，但也是相当健康的。
即便她知道她娘偶尔会喝药，但因为好的很快，也没往心里去。
但即便她再怎么回想，也没见过这样苍白虚弱的张氏。
发丝凌乱的窝在脸侧，面若金纸，似乎十分痛苦，眉头轻轻拧着。
姜宝坐在一旁，紧紧抓着被子，不让风钻进去，距离太近，她这才发现，她娘不仅有了白发，面上还早生了皱纹，看起来有些苍老。
可她才二十岁。
二十岁的人，该是意气风发的，健康活泼的，而不是这样的，躺在这里，醒不过来。
姜宝怔怔看着，竟有些不敢去探她的呼吸。
前面林四郎疯狂赶车，生生把牛车赶出了马车的速度。
太过焦急，直奔医馆，竟然忘了把姜宝先送学堂里去，但好在姜宝也没有心思上学堂，摇摇头，自己跟在后面，一路进了医馆。
“受凉了，风寒入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勾起了体内旧疾，有些凶险……”
姜宝听着不对，但没敢打扰，等她爹抱着人去后面准备等药，这才抓着大夫的衣摆，仰头问道：“什么是体内旧疾，我娘有旧伤吗？”
老大夫突然听到声音，吓了一跳，低头才看见原来还有还有一个小孩。
想了想就知道是方才那户人家的小孩，老大夫摸着胡子道：“不是旧伤，是以前不注意，留下的内症。”
他觉得一个还没自己腿高的小孩是听不懂这些的，于是也没多说，牵着人进去。
姜宝却不依不饶，她娘才二十岁，能有什么旧伤？
老大夫被她缠的没办法，只好告诉她道：“你娘这是生产时候留下的病症，妇人生产是生死关，你娘虽然底子不错，但生产时受凉受累了，又心生惊惧，当时不显，现在被风寒一勾，就勾出来了。”
说道这里忍不住叹气：“都说妇人生产是过生死关，但生产后也需要多注意呀，多少妇人就是产后不注意，就疾病缠身，痛苦一辈子……”
姜宝听的呆住了，先是被吓得打了个寒颤，然后就满脸煞气：“是那个老婆子，都是那个老婆子，我娘刚生产就把她赶出来……”
拳头紧握，姜宝眼睛都红了，从未有现在这一刻觉得林老婆子那张脸是如此的可恨。
老大夫听了她的话，有些同情的拍拍她的脑袋，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别担心，我会尽力给你娘调养，不过你娘这身体，以后可不能再受凉受累了。”
姜宝连忙点头，“谢谢您，老爷爷，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老大夫听的一笑，“百岁太难，我只求世上少几个被病魔缠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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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夫给张氏扎了针，又开了药，一碗热腾腾又味道难闻的药灌下去，张氏总算是醒了，也精神了一点。
然后就看到站在床边的姜宝，忍不住一呆：“姜宝，你怎么在这？你怎么没去上学？”
姜宝见她醒了，连忙跑过去盯着她脸色看，见她娘脸色不好看，就让她躺下继续睡。
“娘，你再多睡一会吧，睡着了就没有那么痛苦了，而且睡眠能加快身体自愈。”
张氏忍不住咳嗽几声，咳的眼睛都红了。
姜宝盯着她看，眼睛也有点红了：“娘，你都没跟我说，你竟然过得这么苦。”
张氏一脸茫然：“什么?”
姜宝继续道：“都是那个老太婆的错，娘你等着，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这一次张氏总算听懂了，连忙拉着她道：“别，别冲动，娘没事的，而且……”
而且半天，也说不出什么这事跟婆婆无关的话，她心里头清楚，要不是当时产后太凶险，身体也不会这么破败。
其实这两年她也有找大夫看过，但都说治标不治本，想要治好，不能受累不说，还需要一大笔钱，前者她尚能行，后者就无能为力了。
拉着姜宝的手，温柔笑道：“你已经帮到娘了，你看这次娘看大夫，喝药，是不是要很多钱？”
姜宝就点头，老大夫给她娘开了一堆的药，有喝的，还有泡的，林林总总，有十几两，而且只是十天的。
她爹现在不在，就是因为回家拿银子去了。
张氏就道：“咱家穷，要是没有姜宝往家里赚钱，娘连药都吃不起呢。”
姜宝就有点骄傲，还有点心疼，挺着小胸脯对她娘承诺道：“娘你等着，我会挣更多的钱，让你健康起来，然后再也不要生病了。”
不生病好像有点难，想了想，改口道：“再也不用惧怕担心生病了。”
张氏失笑，摸摸她的脑袋，心里又酸又软。
她有点撑不住了，眼皮子直打架，几乎已经睡了过去，但手却一直抓着姜宝，不松手，也舍不得松手。
姜宝觉得她娘的手摸起来不够热，想着给她娘暖暖，于是也没抽出来，就坐在床边守着张氏。
低头看到她娘嘴巴轻动，似乎在说些什么，姜宝就把耳朵凑了过去。
“姜宝，娘的姜宝，一定，要和生姜一样，茁壮成长，健健康康……”
姜宝一愣，眨了眨眼睛，眼泪珠子当即就掉下来了。
“嗯。”她伸出另一只手，贴在张氏的脸，轻声说道，“我会健康长大的。”
你也要健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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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宝今天没来上学堂。
章念安本来以为姜宝只是昨天累到了，所以起晚了，还在想着把这个活推出去，让下人来干，但是等到了上课还没见人，就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等过了一节课，还没等到人，小眉头就拧了起来。
不会吧，她这是累到了，所以干脆不来了?
章念安不太开心，他也很累，他就强撑着来上学了呢。
身边少了个人，方越自然是感觉最大的，等一节课过去，还没有人来，就忍不住戳了戳章念安，“姜宝呢，她怎么没来？”
章念安臭着一张脸，他怎么知道？
上官舟哈哈笑了起来：“姜宝不会是先生布置的功课没做完，害怕被罚，所以不敢来吧？”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扫了他一眼，章念安淡淡道，“《论语》和《千字文》姜宝早就背的滚瓜烂熟，现在已经在背《大学》了。”
而《大学》还远远不是他们这个年龄段该看的书。
上官舟不说话了。
第八十一章 所谓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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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姜宝干嘛没有来？”方越揣着手问道，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瞪，“她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章念安眉头一跳。
上官舟则点头道：“很有可能，女孩子就是虚弱。”
方越欲言又止：“姜宝也虚弱吗……”
明明打起架来，比他还生猛的……
上官舟也觉得不太可能。
章念安也是这样觉得，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点头道：“我会将你们的疑问转告给姜宝。”
俩小孩顿时瞪圆了眼睛看他。
章念安看着他们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里却没感觉到开心，他出去，打算找先生问问。
他突然想起来上课的时候先生并没有询问姜宝的事。
然而先生也不知道，并且还对他道：“我本来还想问问你呢，姜宝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章念安表示不知道。
“你们不是邻居吗？”
章念安就瞥了他一眼道：“我们两家的距离有将近一亩地。”
“……你们这邻居掺的水分有点大。”一亩地都可以盖一座房子了，还是连带院子的那种。
“没事，不用急，你放学回家问问就知道了。”先生看的很开。
他见过林四郎，和姜宝不一样的老实诚恳，要不是事发突然，肯定会找人来跟自己说一声，现在也没来消息，估计是来不及。
至于姜宝是不是偷懒……他完全没想过这个原因，盖因为姜宝虽然皮，但上课从没迟到过，而且学习也很积极，一点不像其他孩子一样会厌学。
章念安毫无所获，转身就想走。
先生却叫住他：“别走，你最近不是在看《大学》还是《史记》吗，来，我考考你。”
章念安：“……”
还是有所收获的，他收获了先生的小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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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四郎是第二趟来镇上的时候才想起来要跟先生说一声，免得给先生留下不好的印象。
“原来姜宝是在家侍疾。”黄先生恍然大悟，关切问道，“尊夫人身体状况如何？”
林四郎对他很是恭敬，认真回道：“现在还在医馆。”
都住下了，看来很是严重。
先生也不催姜宝来上学，只告诉他不要急，他会让章念安抽背姜宝的。
林四郎感激应下，快步离开，他娘子还没醒，医馆就姜宝一个小孩守着，他担心呢。
所幸无事发生，得知张氏醒了一次，而且已经喝完药了，林四郎看着妻子的睡脸，虽然仍旧揪着心，却还是松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