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她前方十厘米处。
她的心脏一寸一寸冰凉下去，忍不住胡思乱想。
被发现了吗...
她先是害怕，脸上持续的疼痛就像死神的钟声，给她宣判了死刑。星际时代，她当然可以修复，只是，她真的会有那样的机会吗？
恐惧之后便是后悔。
从这两个男人冲进来打断他们的好事开始，她就已经后悔了。
她一心模仿自己的姐姐解决竞争对手，却没有姐姐的聪敏，踢到了铁板。
谁能想到一个使用几百年前老式卫生巾、出身偏远小星球的垃圾居然会有修士同伴呢？
她忍不住怨恨，怨恨那个同样出身孤儿院的姐姐烟儿，她怎么能斩断尘缘，在进了文渊阁后了无音讯呢？
她甚至不知道她如今的姓名，更别提搬出来救命。
诸葛信说道：“罗一舟的调查有了新进展，她们的光脑查过了，冯楠确实有一个往来的邮箱，但对面的地址受保护，无法追踪，而她们几个，都没有联系过那个邮箱。”
未央点了点头，轻声呢喃：“如果我们找不到雪佛兰，就把你也卖去黑市吧。”
雪女惊愕抬头，脸上的血痕还在喷血，一团脏污，看上去难看的紧，却没有她的心丑。
除了花楼里那些没有情感的失心人，大部分人身上的情雾都是淡淡的彩色。
一旦某种情感变的强烈，对应的颜色就会越来越浓重。
未央就可以用自己的情力进行感知。
同样的红色，可能是兴奋，快乐，也有可能是仇恨。
眼前的雪女身上缠绕着浓郁的黑色。
不同于一旁两个女孩的惧怕，她的黑色里，充满着怨毒、悔恨，但没有丝毫愧疚。
她的悔恨是因为搭上了自己，而不是毁了别人。
自私如此，令人胆寒。
“我...”
“你要是没有别的消息，现在就把你卖去黑市。”
未央冷笑一声，容希随意的抛着金叶子，上上下下的扫视她——
像是在选择下一个攻击点。
雪女真的怕了，不住的颤抖，“我只能和他视频通话，但不知道他在哪！”
未央看向诸葛信，他摇摇头，确认她的身上没有通讯设备。
她的声音越发冷，“用什么视频？”
雪女哆哆嗦嗦的，从衣襟里取出自己的项链挂坠——一个漂亮的深蓝色海螺。
容希瞥了一眼，疑惑的看向未央，“这不就是一个海螺吗？难道是灵器？”
未央心中同样疑惑，手指一勾将它摄入手中。
海螺摸起来十分冰凉，凹凸不平的生涩触感像是真正的海螺，而非工艺品。
即使用神识探入，也是一个空壳。并没有灵力波动。
“不是灵器，”未央摇头，看向雪女，“这是什么，怎么用的？”
雪女眼神闪烁，犹犹豫豫的开口“如果我把泪水抹上去，就和另一个海螺的主人开启视频通话，但他也会看到这边...”
双向视频？
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未央猝然一笑，垂下了眼皮，满眼嘲讽。
她分明是在威胁他们，如果想要和夷叔对话救下雪佛兰，就要得到她的配合。
如果夷叔看到这边的混乱，肯定知道出事了，就只能让她单独和对方视频。
真不知道，该说她聪明还是愚蠢，这种时候还敢耍心眼。
雪女抬起头，小心翼翼的打量他们的神色。
幸好妆容和血液糊住她的脸，让他们不容易看到她的表情。
她还是谨慎的克制住表情，以图成功自救。
第58章 天鹅之死
诸葛信当然看穿了雪女的小心思，只是没工夫理会，他给未央传音“这海螺没有灵力波动，不像是灵器。”
“是，听起来很奇怪，但她确实和夷叔联络过，应该不会再这种事情撒谎，唯一可能有问题的，只是开启方式。”
有什么东西，不是科技产品，没有灵力，却能够有跨越空间传送影响的能力.....
这些叙述好熟悉...
她突然灵光一现“是星兽！”
星兽？
诸葛信恍然大悟，自嘲般的笑着摇头，“没错，是我钻了死胡同。”
U形玉中介绍过星兽。和灵兽不同，星兽不能操纵灵力，因此人类可以用机甲对付它们，星兽能够在真空中行走，各自拥有不同的血脉天赋，战斗力有强有弱，擅长的方向也不同。
二人一番传音，卧室里安静几秒，容希似笑非笑的打量昏过去的冯楠，思索着如何更好的利用他。
一城少主啊...怎么能轻易地杀了他呢，当然要榨干利用价值再说。
他的身份能帮他们，帮他做很多的事。
蓝星虽然答应了会帮他重回容家，但他们现在还太过弱小，而他需要更多的助力。
未央打开光脑搜索，各种星兽的词条下都语焉不详，只有对外貌的描述和弱点的分布。
搜索海螺星兽，出来的图片各不相同，有大有小，颜色也不同，弱点都是螺肉。
看来星兽的特殊能力是比较机密的事。
但机甲要和它们战斗，军方看到的一定不是这种敷衍了事的东西。
未央转身，询问容希“你知道星兽的特殊能力要怎么激发吗？”
“居然是星兽吗？！”容希收回视线，不再管冯楠，走过来细看。
容希把小小的海螺翻来覆去的瞧，凑在耳边，听见呜呜的哭声，脑海里把自己背过的所有星兽都回忆了一遍。
“好像是是鬼像哭螺，幽冥星系的星兽，母螺会在海上制造海市蜃楼，投射子螺的风光。这大小应该是母螺，夷叔应该带着子螺，只要她想，就能看到夷叔那边的风景。”
母螺制造海市蜃楼，是无声的影像，自然不存在视频对话的问题，雪女用母螺偷窥夷叔的喜好，自然可以通过其他更简单的方法让他关注到雪佛兰——
比如说让他关注的某博主安利雪佛兰，或者背下他某个软件的账号，然后匿名发送雪佛兰的视频。
冯楠和夷叔应该是早有联系，虽然是单方面的，但是夷叔会把自己想要的人发给冯楠，让冯楠帮他送过去，雪女应该是提前提过一嘴雪佛兰的事情，等夷叔吩咐冯楠后，冯楠自然找上了雪女。
雪女眼中的星光骤然破灭，整个身体一下子失去支撑，砸在地上。
这一次，她趴在地上，毫无空隙。
未央没工夫处理她，“那还需要泪水？”
容希摇摇头头：“我没见过鬼像哭螺，但是按照我听说过的资料，用盐水就行。”
未央点了点头，迅速闭眼，在伴生空间里搜索，一袋海盐自行破冰而出，风一样窜到她眼前。
自然是苌葙在帮忙。
诸葛信在杯子里凝聚一团水，未央撒了把盐，将海螺泡进去，很快，小小的海螺嗡嗡的震动，一点点莹润的光泽溢出，在空中汇成一面水幕。
先是透明的，很快从四周向中央一点点染上色彩。
未央唇角微扬，松了口气，“我们细细的观察周围的特色，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她的声音突然停住，再也说不下去。
她眨眨眼，竟不敢相信——
海市蜃楼般的投影是一个黑色幕布，幕布前是一个小舞台上，舞台上有一团洁白。
是芭蕾舞者极漂亮的舞姿，左脚用足尖顶地，右腿屈膝吸起，和左腿形成一个三角形，而上半身柔软的下腰，双臂展开，拥抱世界。
但展开的不是人类的双手，而是一双巨大的雪白翅膀。
少女...不，已经是怪物了。
她拥有一身洁白的羽毛，嘴部是一根红色的鸟喙，眼睛的地方只能看到一团漆黑，像是镶嵌了黑宝石。
如果不是熟悉的芭蕾舞鞋，和天鹅裙，她甚至不敢相信这是雪佛兰。
少女上身和腿还是人类状态，胳膊却被拔下换上了翅膀，眼睛和嘴也被改造...
有光闪过，三面都是黑布，她的腰上缠着一根细丝，一路延伸到空中。
她没有动，却开始缓慢的旋转——
整个舞台都在转，就像是八音盒里转圈圈的娃娃。
翅膀上的羽毛扑簌簌的落下，圣洁又唯美。
艺术...这就是艺术...
狗屁艺术！！
诸葛信操纵着杯中水流，海螺一点点转了个圈，视频也从凋零的天鹅，慢慢的变成一个修长的，貌美的男人，男人赤着上身，肌肉并不壮硕，线条格外流畅，柔顺的长发搭在肩上，双眼泛着金色。
他看着自己的艺术品，温柔的笑，身上也隐隐泛着金光。
“这是...顿悟？！”
未央瞪大了眼，声音尖利到破音。
她再也忍不住，泪水成串落下。
“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啊，摧毁了一个艺术家，残忍的虐杀了一个少女，他居然还顿悟了！”
不公啊...大道不公啊！！！
她弯腰，捧着肚子大声的笑。
先是急促的一声，接着是一连串带着哭腔的笑声。
悲怆过人，闻者为之落泪。
“未央？”
容希听见她边笑边哭，心莫名的刺痛，鼻尖嗅到了血腥气，他快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尖锐的指甲已经把手心掐的鲜血淋漓。
他捏住她的五指，免得她自残，“你冷静一点，别着急，我们肯定会给她报仇的。”
未央也看向他的眼。
容希便直直的望尽杏眼中那浓郁的快要低落的悲伤。
说来讽刺，容家的教育是严厉痛苦的，他和父母也不曾有过温情时刻，父母死去的时候他都是愤恨多过悲伤...
未央的情雾是悲伤的蓝色，她情绪激动，情雾也就将容希也笼罩在内，让他真正的感同身受，感受到那股强烈的悲伤。
倒不是因为她和雪佛兰的关系有多么亲密，只是单纯的，为另一个女孩的凋零而痛心。
未央反手用力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笑容悲凉，“多可笑！多可笑，他居然因为杀人而顿悟了！”
第59章 不是不报
未央一脸不可置信，笑容也越来越嘲讽，“凭什么，凭什么？这就是道？杀死无辜之人不仅可以逃脱惩罚反而因祸得福？！”
容希拍了拍她的背，哪怕感受到强烈的悲伤，表情依旧十分平静，煞气凛然道：“没事儿。法律惩罚不了他，散修盟不会因为一个凡人而处置他，天道会放纵他，但我们，会杀了他。”
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气和恶意，未央居然觉得很顺眼。
就应该这样，就应该这样。
既然修仙界弱肉强食，那她当然可以以暴制暴！
未央伸手擦干泪水，泛红的眼里燃烧着血色信念，“没错，你说得对，逞凶者，一命偿命！”
诸葛信的目光在容希身上停顿了片刻，敏锐的发现了一些不对。
他教导容希，很清楚对方因为童年的残缺而情感缺失，状若疯癫，但如今...眼里却隐隐有了情意。
难道...
他收起思绪，没有往下想，转身迅速的和龙亭一起通过海螺观测夷叔周围的环境。
“是一间密闭的屋子，没有窗户”
“门在头顶，这是地下室”
“他光着脚，应该...在自己的家里。”
“底座上有logo！”
龙亭毕竟老练，很快找到不同器具上的品牌标签。
虽然星际可以买到不同星系的特产，但越远运费越贵，普通的标准品自然还是买自己星球生产的最方便，看那些比较大件，比较普通的产品，这些往往没有必要特意采购，更容易找到产地。
“找到了！”
光脑另一端，罗一舟的声音响起，几人都竖起耳朵，“是贝芬星，乘坐直达星舰只需要三个小时就能到！”
贝芬吗...
不知道是那两个字，脑子里却自然代入了贝多芬的名字。
真是处处都和艺术相关。
她侧头看向诸葛信，他表情略有些无奈，不如她激动，却同样悲伤。
“我要杀了他。”
这在诸葛信的意料之中，他沉吟片刻，“不要冲动，现在不是时候。”
夷叔本来的修为就在练气后期，这一顿悟怕是要到练气圆满。
巩固修为，消化顿悟的东西都需要时间，他肯定要闭关一段时日，他们很难把人引出来。
而修仙者的府邸都被重重阵法、符箓保护着，他们根本闯不进去。
而且...说得直白一点，蓝星刚刚走上正途，他们不能为了一个雪佛兰拿整个蓝星冒险。
没错，和夷叔打的是未央，但倘若她出了什么事，损害的都是整个蓝星的利益。
更何况，看夷叔和冯楠瓜葛不清的模样，他很可能和其他家族也有联络，给予一些小恩小惠让那些家族帮他办事，容希还没有回归容家，如果那些人和蓝星为敌的话...他们承受不住。
他们两个弱小的练气修士，负担的是整个蓝星七十亿人民的未来，不容半分闪失。
他说的客观，又周全，是熟悉的诸葛信，嘴上有众人，有他人，却偏偏没有自己。
未央直视他的眼。
那是一双顶漂亮的眼。
虽然歌曲里唱着黄皮肤黑眼睛，但国人的眸色其实大多是棕褐色的，诸葛信却不同，他的眼睛黑的纯粹。
从他的眼里，看不到他的情绪，只有未央自己的倒影。
未央没有难过，诸葛信了解她，她又何尝不了解他呢。
他不是冷血无情，只是考虑的更多，他永远顾忌着大局，不可能意气用事。
未央停顿了很久，艰难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重重吐了口浊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总归是要动手的，让雪佛兰入土为安。”
一想到雪佛兰死了都还要被展示让仇敌观看，她就怒火中烧，气的要命。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未央这话说的悲壮，诸葛信并无异议，只是嘱咐网路那边的罗一舟，加快速度寻找被送到黑市的战士们。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整理好心情，未央一挥袖止住雪女的血，看向沉默半天的容希。
未央：“怎么，你有想法？”
容希扫了瘫在血泊里的冯楠一眼，“仙凡两隔，修士为证道不择手段，凡人大多畏惧又艳羡，敢去讨好修士的家族往往是新生的与四大家族无关的小家族，为了倒卖沾染道韵的废弃品可以践踏法律....”
虽然人们都知道一直看那些有画之道的画也不会悟道，但就像蓝星上那些家长对状元笔记的迷信一样，这些从修士手中漏出来的废弃品多得是市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