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萱嗤了一声,站起身就要离开偏殿。
她真的一刻都不想和黄浦铭多说话了,她要去看看怀着身孕的花葫芦如何了。
“贤王妃留步,朕的话还未说完。虽然未将她处死,可朕已经决定将她送到偏远地区。葫芦知道这件事后生朕气,摔了一跤,动了胎气。御医说葫芦的情况不太好,葫芦又不肯吃药不肯开门。贤王妃,请你一定要帮朕劝劝。”
走到门口的身影止步,冷冷的回头望过来。
“黄浦铭,我去看葫芦,不是为了你,是因为我与葫芦是挚友。朋友受了如此委屈,我不会袖手旁观。”
“还有,那个女人你愿意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将人送走之前,记得给她一碗避孕汤药。若是一年之后她抱着个自称是你的骨肉的孩子会要邀宠,我就将你的脑袋拧下来。”
第214章 可信吗
谢瑾萱将耳朵贴在殿门上,里头什么动静都没有。
用力推了推,显然门被插上了。
她屈指敲了敲。“葫芦,是我。”
谢瑾萱对着一旁排成队的内侍说了句:“把门撞开。”
内侍们面面相觑,最终都将视线望向偏殿的门口,等着最高权利者的发话。
谢瑾萱本就冲到头顶的怒火,一下子就喷发了。对着宽大的殿门助跑冲过去,一脚踹上。
她高估了自己盛怒之下的力气,也低估了殿门门闩的坚硬程度。
从脚底板一直酸麻到嘴角,嘶嘶的抽气声让她顿时觉得丢了大人了。
气恼的对着偏殿怒吼:“黄浦铭!你是死人吗,说话啊。”
黄浦铭没露面,只悠悠的传出一句:撞门。
内侍们才有规律的行动起来,一人接着一人的冲过去,一脚一脚的将殿门踹的摇摇欲坠。
房门颤动的空隙中,谢瑾萱眼尖的瞄到殿门口站着一道身影。
她急急喊了停。
花葫芦正站在门口的位置上,若是房门倒塌或者猛地被踹开,绝对会将花葫芦给砸到地上,或者结结实实撞上。
谢瑾萱制止了内侍接下来撞门的动作,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去窗子处。
自己则站在门口,和里面的人说话。
“葫芦,我们还是不是最好的朋友了。说好了无话不说的呢,你怎么连见我都行了?”
“我知道这件事上你受了委屈,黄浦铭办的这事很不是人。”
“可是你也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啊?”
“仇者快亲者痛啊,葫芦,我好担心你。开开门吧,葫芦?”
窗子的破除就简单迅速多了。
只听嘭~哗啦,侧窗就碎成了渣渣。
谢瑾萱小跑着过去,翻窗而入。
花葫芦依旧站在殿门口,长裙拖地,神色颓然。
七八个月的孕肚分外显怀,花葫芦小小的身板几乎都快托不住了。这样见者心疼的模样,小皇帝是怎么狠下心去伤害的。
谢瑾萱心中将黄浦铭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上前扶住花葫芦的胳膊。
“葫芦,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聊。走,先坐下说。”
窗子处很快有人抬来了新的窗扇,呼哧呼哧安装好,就流水般的退下。
门窗封闭,屋内只剩下她们俩人。
花葫芦唇瓣惨白,好久没喝水的缘故,干巴巴的起了一层皮。
她将脑袋倚靠在谢瑾萱的肩膀上,一言不发,整个人好似失去了生机一般。
怪不得刚刚站在那么危险的位置上,这是想要求死啊。
谢瑾萱抱着她,手掌轻轻拂着她的胳膊。“葫芦,我知道你心中难过。可是你还记得我从前与你说过的吗,我们女人不能只依附男人而活。没了他,你就丧失了活下去的意志了吗?”
“我问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还想不想要了?如此糟蹋自己,黄浦铭却在外头该吃吃该喝喝。”
“你随我出宫吧,住进王府里将孩子平安生下来。我们有自己的产业,有不菲的收入,完全可以活的潇洒快乐。”
“让黄浦铭自己反思一下,彼此都冷静一段时间。你可以试试,你没了他能不能活的很好。他其实没了你,也并不会要死要活。”
“葫芦,其实两个人在一起,没有那么多的你侬我侬。更多的,是优缺点互补的磨合。”
“就算日子过不下去了,也还能和离,各过各的。真的没到了没有谁就要死要活,吃不下睡不着的地步。况且你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你不吃,他也要吃啊。”
“糟糕的情绪需要缓解和释放,所以,哭一场也可以,暴饮暴食也可以。释放出来,然后洗把脸,我们还要好好生活下去。”
谢瑾萱劝的口干舌燥,最后肩膀都被花葫芦的泪水浸湿透了。
花葫芦采取的是先哭个够,然后再吃个撑。最后喝了半壶茶水,洗了脸,换了衣服。
红着眼眶,肿着脸的说:“我们出宫。”
两人手挽着手出门,小皇帝正等在院子里,一脸的忐忑。
花葫芦一改之前低眉顺眼的小模样,对着黄浦铭就是一句:“你没有束缚我的理由,我现在就要出宫久住。你若是解决不好这件事,我们就和离。”
听到和离两个字,小皇帝的眼睛都绿了。
“什么!葫芦,你在说什么啊。你可是盛国的皇后,朕是皇帝。你见过那个皇后是和皇帝提和离的吗?”
“那我们就做第一个。”
花葫芦狠狠的瞪了一眼,一手扶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挽着谢瑾萱的胳膊,雄赳赳的扬着下巴。
谢瑾萱也没和小皇帝说一个字,同样的表情动作。
皇帝又如何?
以前恩爱的时候山盟海誓,只你一人。犯了错又寻这个理由,那个借口的。
谢瑾萱哼了哼鼻子。
这次就让你这个一国之君看看,女子也有另一种潇洒的活法。
离开皇宫,谢瑾萱和花葫芦缓缓走在街道上。派人回王府抬轿撵,还有一会才能来接。
花葫芦再次垂泪。
“我嫁给他的时候,没想过自己独占了他。我知道他是皇帝,会有很多女人。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我也告诫自己不要吃醋,要大度。”
“可是他告诉我,今生只爱我一人,不会碰任何女人一下。”
“他还说,后宫除了皇后这个位置,不会再出现任何一个皇帝的女人这个称谓。”
“他说让我为他生很多孩子,我们白头偕老,儿女成群。”
“可是那个宫女爬上他的床后,他竟然提出,为了宫女的后半生和皇家子嗣不能外流,要在后宫给她一个妃位。”
“萱姐姐,我不是如此善妒,不懂事的人。可是他若不是曾经许诺过,我也不会当真。不当真,就不会如此心痛。”
“男人的话,真的不能信吗?萱姐姐,我还是很难过。”
谢瑾萱一时间也有些哑口无言。
男人的话可不可信,不能以偏概全。
重要的是,女人确实不能将筹码放在男人身上。一旦男人抛弃了你,爱因为时间而流失殆尽,女人再想脱身反悔,就已经晚了。
可要说晚,任何时候果断的抽身都不晚。
“要说男人的话可不可信,确实没办法定论。如果你问我,阿晟在外我但不担心他会与别的女人发生什么,我不敢保证全然肯定他不会。”
“但是我想说的是,即使他在外有了人,只要我知道了,就会放下他,过我自己的日子。”
“他都能放下我,我有什么放不下他的呢。”
“每个人付出的感情多少是不一样的。付出的越多,就越难以抽身。我对阿晟的感情,其实是可以付出性命的那种。但若是他敢背叛我,我会毫不犹豫的收起自己的感情,不带一丝留恋,这就是我。”
第215章 自家着火
花葫芦住进王府,谢瑾萱将自己以前的屋子腾出来给她住,自己则搬进了匡子晟的房间。
谢瑾萱为花葫芦找来了两位经验丰富的产婆和两位正在奶孩子的乳母。
她让预备乳母也住在王府,带着自家孩儿。
黄鹂和千面新婚燕尔,虽然在外头买了大宅子,还是喜欢整日的往返与王府中。
为了人多热闹,谢瑾萱让他们都住进来。
花葫芦想念留在宫中的大儿子,谢瑾萱亲自入宫,没和小皇帝打招呼,就将孩子抢了出来。
为此还在大街上被禁卫军追着跑了两条街。
敢偷皇子殿下的人,除了胆大包天的贤王妃,估计也没几个了。百姓们议论纷纷,最后还真的扒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下整个京都的百姓都知晓了那位爬龙床的小宫女,引发的恩爱的帝后分崩离析,小皇子殿下也不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议论纷纷之下,也扒出了小宫女的娘家。
小宫女是招聘制度下进宫入职的,娘家是京都最大的那家药铺掌柜。
药铺掌柜听闻还有个活菩萨的好名声,经常免费为穷苦人家看诊。
众人盯上这家药铺之后,才发现,原来这家药铺几年前从南方迁移到京都的。
在南方的时候曾因哄抬药价,见死不救而被唾弃。不得已才居家迁移,跑来了京都。
到了京都后打算洗心革面,这才时不时来个免费看诊,赚取好名声。
听说宫中招聘宫女,药铺掌柜立刻将自家女儿送进宫。虽然早就听闻皇帝不设后宫后妃位,只此皇后一人相伴。
可他们依旧抱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想法,想让女儿成为后妃,带着家族兴旺。
宫内也同时传出,御医查出宫女给皇帝酒水里下药,这才爬上龙床。
最后小皇帝对此的处置也公布于众。
虽然现在死刑和其他刑法都尽可能的减免了,但是小宫女给皇帝下药,就是在动摇国本,心思不纯。
对于这样的人,不给予严重一些惩罚,恐怕以后效仿的人会越来越多。
所以,小皇帝打算杀一儆百。
对外宣称,龙体因药物原因伤了根本。皇帝的根本,亦是国之根本。给皇帝下药,罪名和弑君同罪。
令:缢于东市街头,以儆效尤。
小宫女被白绫公然处刑于东市那日,街头巷尾,茶楼房顶,人山人海。
小宫女垂死挣扎,眼珠子外凸的样子吓坏了不少人。
谢瑾萱也没想到小皇帝会杀了那宫女,得到消息的时候还真的被惊讶了一瞬。
不过转过头来她就明白了。
小皇帝本来就对宫女没有情义,现如今被花葫芦的离开和京都的议论逼迫到一定位置上了。若是不狠心一点,他这一国之君的名声算是没了。
黄浦铭的观念,应该还停留在上一辈的思想层面。
他对自己的子嗣看重,帝位看重,面子看重。
当他发现自己心爱的女人可以拍拍手亳不留恋的离开他,并且还能活的很好以后,心里就禁受不住了。
孩子媳妇都跑了,他一个人在宫里孤家寡人的,才想通了什么更重要吧。
花葫芦坐在花园的石凳上,看着跌跌撞撞的跑在草地上的小皇子,笑意盈盈。
谢瑾萱来找她的时候,就被她的笑容给感染了。
看看,要什么男人,这不是挺好。
抬步正要向着小皇子走去,拦住他要去扑蝴蝶的动作,就听身后黄鹂的声音喊她。
“王妃,有漠北的信。”
谢瑾萱脸上的笑容一僵。
虽说刚刚还想着,没有男人挺好的。可是听到漠北来信了,她也禁不住心跳加快。
说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冷静自持。到了自己的身上,还不是感情占了上风。
黄鹂将盖了红蜡油的信递过来,蹦哒哒的去抱小皇子。
谢瑾萱无意识的吞咽了下唾沫,打开信封。
展开洁白的信纸,被里面陌生的字迹给弄疑惑了。
嗖的,手里的信被一只手抢走。
谢瑾萱抬眸看去,竟然是脸色黝黑,气喘吁吁的马良。
“王妃,属下,属下是来拿信的。”
对上马良心虚的眼睛,谢瑾萱伸出手,语气和脸色同样冰冷。“拿来。”
“王妃,这是个误会。王爷发现的时候,信已经送出去了。属下紧追慢赶的,这才追上。王妃,您还是别看了,就当没这回事。”
谢瑾萱盯着他,手掌依旧摊开着。
刚刚她只匆匆扫了一眼,却已经看到了关键的信息。
写信的不是匡子晟,而是漠北的一个女子。
信上的大概意思,谢瑾萱凭着扫了一眼的那些字,应该是向她示威。
怎么的,她这是刚忙完别人家着火的窝棚,自家的羊圈也起火了?
马良死死捏着那封信,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
王爷让他将信追回去,他若是给王妃看了,他就死定了。
谢瑾萱摊手摊的累,索性拽着马良的袖子,将人拽到了书房。
关上门,谢瑾萱坐在椅子上,微微闭眼。“现在,你将漠北发生过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讲给我听。”
马良脸部扭曲,后背抵着房门。“王妃,您和王爷就别为难了属下了吧。”
“说不说?”
马良摇头。
谢瑾萱起身。“好,你不说,那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和你一起去漠北。我倒要亲眼看看,那位漠北女子到底长的如何国色天香。亲口问问,匡子晟到底想要干什么!”
马良一听,马上就怂了。
“哎哎,王妃,别啊,您这不是将属下送上断头台嘛。好好好,属下说,属下豁出去了。”
马良撸了把脸,重重的叹了口气。
谢瑾萱重新坐下,心跳的比刚才还要快。
“其实,那漠北女子完全是自作多情。王爷在漠北剿匪,找了熟悉当地地形的漠北王相助......”
“后来,漠北王唯一的女儿,也就是漠北少主,对王爷一见倾心,多次纠缠。王爷恼怒之下,失手将那漠北少主打残废了。”
“漠北王以此不依不饶,逼迫王爷迎娶漠北少主。”
“王爷正计划着除掉漠北王,寻个更合适的人选。结果那漠北少主卧在病榻上还作妖,给王妃写了信送来京都。”
“王爷怕王妃误会担心,就派属下来追了。”
“王妃,您千万不要让王爷知道了属下说的这些。属下一身本领,全靠这两条腿呢。要是也被打残废了,下半辈子就废了。”
谢瑾萱却忽略他最后这句话,沉思着。
沉吟了一会才问马良:“王爷还有多久回京都?”
“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
“好,你带着信回去,就当我们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