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良在外头直翻白眼。
车辆慢了下来,车夫都想下车牵着马走了,太无聊了。
谢瑾萱也是无奈。“照你这么个走法,得多久到京都啊。”
“慢慢走,不着急。”
“估计回到京都,花葫芦的孩子都要出生了吧。”说完,谢瑾萱就是一愣。
她竟然主动提到了孩子。
这段时间她和匡子晟在县城滞留,但是京都的消息还是会经常收到的。
她也是无意中听到了马良向匡子晟禀报,说是花葫芦有了身孕,皇帝大喜,下旨与民同庆办了一场灯会祈福。
其实就算马车走的再慢,一个月的时间之内也能回到京都了。她只是想到了花葫芦,就顺口打了个比方。
说完之后她愣住了,匡子晟也愣住了。
随后她被一双大手搂进怀里。
“阿萱,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谢瑾萱眼神闪了闪。自从昏迷醒来之后,她虽然伤心,却也是一直在逃避着这个问题。
她没有痛哭,也没有谈论过以后还有再有孩子的话题。
就算再有,也不是之前肚子里怀着的那个了。
那个孩子,终究是永远的离开了他们。
孩子,对不起。
谢瑾萱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随后越哭越大声,好似宣泄一般的。
马车外的人面面相觑。
匡子晟抱着她,轻轻拍着安慰,听着她的放声痛哭。
终于哭出来了,以后就会好起来了吧。
心里郁结,只有自己想明白了,才能解决。医师没办法,旁人也没办法。
谢瑾萱哭累了,窝在温暖宽阔的怀里睡着了。
这一次,她睡的很沉,很香,没有做噩梦。
“马良。”
“在。”
“加速!”
嗯?马良以为自己听错了。
“耳朵不要,可以割了。”
马良一个激灵,啥也不去思考了,加速就加速。
他给了车夫一个眼神,车夫昏昏欲睡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挥舞起皮鞭。“驾!”
快马加鞭十日的路程,马车晃晃悠悠要走二十日的路程,在匡子晟的指挥下,时快时慢的在第十三日抵达京都。
“有胭脂吗?”
到了王府门口,谢瑾萱突然开口问。
匡子晟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在马车内的小柜子里一个个翻找了一遍,没有看到任何一个胭脂盒子。
“我想先进宫去看看花妃。”
“刚回来,先休息两日吧。”
“我想去。”
好吧,匡子晟败下阵来。
打开车窗,看向被千面围着嘘寒问暖的黄鹂喊道:“黄鹂,去给王妃找盒胭脂来。”
黄鹂打开递到自己嘴边的蜜饯,应了一声。“哎好咧。王妃,您是要哪种的?腮红还是口脂?”
谢瑾萱以前都不用这些东西,所以也不太懂。
她刚想说口脂吧,抹上点,看起来气色好一些。就听匡子晟不耐烦的说了句:“废什么话,都拿来!”
千面在一旁嘀咕:“都到家门口了不进去,要这个要那个的。我媳妇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虽然这么嘀咕着,还是追上黄鹂,给她打下手去了。
等黄鹂找来了胭脂,给她抹了抹嘴唇和两腮,总算是气色明艳了许多。
谢瑾萱和匡子晟一同进宫。
他们没想到的是,花葫芦的寝宫里,竟然坐着黄浦镶这位瘫痪的公主。
黄浦镶坐在椅子上,她的旁边站着一身宽袍大袖的驸马。
那日黄浦镶和黄浦铭在同一日大婚,皇宫门庭若市,公主府却冷冷清清。
虽说小皇帝提前就命人准备了贺礼送到公主府,可终究是没有人气的祝贺。
花葫芦坐在桌子边,捧着一杯茶,有些尴尬的说着什么。见到谢瑾萱来了,立刻盈上满脸笑意站起身。“萱姐姐。”
黄浦镶也转头看过去,实现从谢瑾萱的脸上移到匡子晟的脸上,然后再转回到身侧的驸马脸上。“去,见过贤王和贤王妃。”
青泽对着黄浦镶微笑点头,上前两步行礼。“青泽,见过贤王、贤王妃。”
“你怎么样了?可吓坏了我。”花葫芦的声音几乎和青泽的一般时候响起。
所以门口的三人都没理会青泽。
青泽尴尬的站好,退后,还是站在黄浦镶的身侧。
“没事了。”谢瑾萱微笑着回复着花葫芦。
两人手牵着手来到桌前坐下,花葫芦亲手为谢瑾萱倒了一杯茶。
黄浦镶嘴角动了动。“花妃,本宫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罢,她已经趴在弯腰准备好的青泽背上。
由青泽背着她,离开了。
花葫芦让手下宫女去送送,她没动。
“萱姐姐,快与我说说,这几个月在外头的情况。”
“没什么好说的,都过去了。听说你有了身孕,如何了,可还折腾?”
“不折腾,宝宝很乖,没有闹我。”
她们都是听说,孕期会呕吐不止,吃不好睡不好的。
谢瑾萱想到了自己那会,好像也没什么事,孩子也坚强的很。可最终抵不过......
紧紧握着的手指上覆上一只温热的大手。谢瑾萱抬头,温柔的笑了。
都过去了。
第190章 心里的怨愤
公主府。
青泽将黄浦镶轻轻放在椅子上。“殿下,青泽去给你泡一杯茉莉花茶吧。”
“本宫不想喝。”
“那,吃桂花糕吗?”
黄浦镶闭上眼,不再说话。
青泽退到一旁的梨树下,抬手扯了把树枝。
他的眸子里都是冷意。
每次和公主亲热的时候,她都是用手掌挡住自己的半边脸只露出嘴部。
以前他只当是黄浦镶这位公主殿下放不下自己的架子,害羞,才会捂着他的眼睛。
见到了闻名天下的摄政王殿下后,他才瞬间明白了过来。
之前都说黄浦镶为摄政王守节五年,痴心一片。他还当是谣言不可信,更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拿下一个老女人。
原来,她竟然当自己是替身吗!
他青泽虽然是平民百姓一个,却也不甘做替身。
这是奇耻大辱!
青泽盯着仰躺在椅子上闭眼休息的老女人一眼,暗暗咒骂。
一般人家的姑娘都是十五六岁就嫁人了,就算是高门大户,姑娘十七八也是要出阁嫁人的。
像是二十四五岁的姑娘还待字闺中的,不是身体残疾,就是声名狼藉。
所以在青泽的眼里,黄浦镶就是一个没人要,嫁不出去的老女人。就算地位高贵又如何,也同样是个身体残缺之人。
青泽默默守在一旁,等着黄浦镶休息好了,他背着她去任何地方。他既是黄浦镶的夫君,也是黄浦镶的双腿。
更是,一个奴仆。
空有主子的名头,没有主子的待遇。
时间久了,青泽的心里能平衡才怪了。
谁知道黄浦镶这一觉睡醒,竟然已经天黑了,星星都出来了。夜风一吹,凉到骨髓。
深秋了,她的身上竟然一件外披都没盖。
黄浦镶转头,看向坐在花坛边沿打瞌睡的人。厉声呵斥道:“青泽!你是想冻死本宫吗!”
青泽一个趔趄栽倒在地,袍子上沾满了灰土。
他下意识的双喜跪地求饶。“殿下我错了,我不小心打瞌睡睡着了。殿下,我这就去取毯子来。”
黄浦镶深吸了一口气。“站住!你也不看看你身上粘的都是什么脏东西。先去换洗干净了,在碰本宫的东西。”
青泽低头应下,走向自己的屋子。
他的拳头捏的嘎嘎作响,眼睛都有些泛红。
进屋后关上门,拂掉袍子上的尘土和枯叶。他低声咒骂黄浦镶不得好死,死了也被蛆虫啃咬。
嫌他脏!
青泽迅速换好了一身新衣服,拿着一方毯子重新回到黄浦镶的身边。
黄浦镶却坐的乏了,要出府去街上逛逛。
大半夜的,虽然没有宵禁,可是夜晚的街道根本就没什么好逛的。
青泽试图劝她。“殿下,夜色深了,您还没吃晚饭呢,对身体不好。不如,我们先用膳休息,明日天亮了再去逛?”
黄浦镶唰的将刚盖子自己身上的毯子扯下扔在地上。“本宫要去哪,何时轮到你来置喙了!”
青泽用指甲扣着自己的手心。
黄浦镶在没见到摄政王之前,对他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单膝背对着黄浦镶跪在地上,等着她趴上来。
黄浦镶却冷冷的说了句:“滚去将毯子洗干净!”回头对着公主府管家的住处喊道:“备撵!本宫要出府!”
管家所住的偏房离得较远,黄浦镶的声音根本就传不过去。还是路过的侍从听到了,小跑着去禀报。
管家正在房间里数银票,听到公主殿下又要作妖,他不耐烦的皱眉说了声知道了。
将银票塞进早就准备好的包袱里。
就是今晚了。
黄浦镶出府逛街,他携款潜逃。
最后再伺候这位阴晴不定的公主一次。
黄浦镶坐着轿撵被人抬着去逛夜晚的街道了,青泽去井边打水洗毯子。
秋天的水很凉,手指被冰的通红。
青泽哈了口气,将毛毯带着哗啦啦的水声从木盆里扯出来。
早晚有一天,他要做这个府里的主人。那时的公主府,将不会再有讨人厌的公主。
他将毛毯的水渍抖了又抖,展开搭在晾衣杆上。
同一时间,公主府后门,管家身着一身蓝色布衣,背着个青花大包袱探头探脑。
当他正要钻出门去溜之大吉的时候,肩膀上的包袱突然被一只手抓住。
那只手泛着红色,骨节分明,纤瘦。
管家咽了口唾沫回身,吓得当场就跪了。
“驸马爷。”
青泽本也是想要从后门溜出去买点东西的,却正好撞上了这个想要逃跑的管家。
他看着抖若筛糠的人,笑了笑扶起来。“别怕,我不会揭发你。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我有一方药需要出门抓来,就,麻烦管家了。”
青泽靠近管家的耳朵,低声说了药方的几味药材的名字。
管家哆哆嗦嗦的应下,想要拿回自己的包袱,却被青泽用手按住。
“东西,我暂时帮管家保管了。”
说罢,他从包袱里摸了摸,掏出一叠银票和一包碎银子。“就用这里的钱,去买药吧。”
青泽将装着碎银子的袋子扔给管家,自己则是拿着银票和包袱回了院子。
在青泽的身影消失之后,管家胡子翘了翘,啐了一口。
“公主府的,没一个好东西。”
可最终,他也还是没能逃出公主府,依旧还是公主府的一份子。
三日后,公主府传出消息,说公主深夜出游感染了风寒,府中来来回回的请着御医。
小皇帝听说皇姐病倒想着要出宫看看的,却被大臣们禀报的繁杂事给绊住了。
花妃看着小皇帝忧心忡忡的,主动提出她代替陛下到公主府探望,却被拒了。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再折腾出个好歹,染了病气。
最后也就是不断的派御医往来公主府,尽力开药治疗。
颐国的朝政大事由匡子晟带头领着那些得力的大臣们处理,加上新提拔的并国之后的新科才子们,可以说是奔着国泰民安的盛世而去的。
谢瑾萱发现匡子晟自从回到京都后就日日跑出去忙碌,她也不觉得孤单或者被冷落。自己忙上忙下的置办着商铺,还开起了话坊。
话坊,就是听书的地方。
她来写,说书的先生负责讲。
一时间话坊的风头盖过了花楼茶社,成为每日爆满的场所。
谢瑾萱和花葫芦聊过,想要将成衣铺和话坊开遍全国各地,发展个地方的经济。花葫芦果断将自己的全部身价都压上,支持她。
这时候,小皇帝却被众臣施压,说是早该开始选秀扩充后宫了。
什么江山为重,子嗣为重之类的。
花葫芦忧心忡忡,谢瑾萱怒气冲冲。
“我不管,你是摄政王,你有权利可以做这件事。”
红烛映照的房间里,谢瑾萱光着脚丫抵着匡子晟的胸膛,不让他靠近。
匡子晟一脸无辜。“这是他们夫妻的事,关我什么事啊。阿萱,不能让别人家的事,影响了我们的感情啊。”
天知道谢瑾萱调养身体的这段时间,他忍得有多辛苦。好不容易御医诊脉说没事了,一切都可以如常了。
他今天特意早回来,洗白白的。
“不行,你不管,就别上床。”
“黄鹂!将王爷请去书房。”
为了同房大计,匡子晟咬咬牙。“好,我管。不就是不让黄浦铭纳妃吗,这还不好说。”
“不是不让他纳妃,娶皇后也不行。他占着那么多坑,没有媳妇的光棍小伙子们怎么办?”
“那王妃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匡子晟的手开始不老实了。
“直说啊,那我可说了啊。一心一意,一夫一妻制。”
第191章 过继皇子
一夫一妻制的提出,当然没有可能被采纳和实施。
不过,在王府却将这条制度定了下来。
当时谢瑾萱提到这个制度的时候,匡子晟是呆愣的。他可能想不到,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制度。
但当谢瑾萱追问他:“难不成,你还想娶除了我以外的女人,给我带绿帽子?”
“不,我没有这么想过,我匡子晟这一生只爱你一个人。只会娶你一个人,绝不会纳妾。”
谢瑾萱满意之下,免了他去书房睡。
第二日早朝,神清气爽的摄政王提出了废除三年一选秀的规制,满朝哗然。
大臣们争得面红耳赤,说江山稳固的问题,说后位空悬的问题,说子嗣绵延的问题......
小皇帝也是当堂拍桌子,尽显帝王之威的说:朕是皇帝,朕的决定不容置喙,况且后宫之事是朕的家事!
然后大手一挥,颁了一道圣旨,立花妃为后。
接着,大臣们以死相谏,说什么花妃乃小国公主,配不上颐国的后位。
说就说吧,还提到皇帝年轻气盛,日后定然后悔之类的云云。
小皇帝一听,这不行啊,葫芦知道了该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