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昨晚和徐晓宇去中卫县城吃饭的时候, 她就发现这里的夜晚比她记忆中的明亮了许多，抬头能看到的星星也少了许多。
但她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心里，觉得或许沙漠附近的变化不会太大，结果现在看来，这沙漠边缘明显也受到了景区配套照明和附近高速路灯的光污染影响。
虽然能看勉强看清银河，但结构不太清晰，黄道的光也很微弱，完全没有达到她想要的黑暗程度。
杨北茉眼睛微眯地看了看有些模糊的仙女星系，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看来若是想拍到纯粹的星空景，她大概要找时间自己深入一次沙漠的腹地了。
对于没有野外生存经验的人来说，沙漠腹地其实是非常危险的，即便是开车进入也有陷入流沙动弹不得的可能性，而且非常容易迷失方向，导致找不到出路最后被困死在沙漠中。
即便是她这种经验丰富的人，也不敢打包票说一点风险也没有，所以她不可能带着拍摄组的人去冒险。
反正带程星野的那些拍摄片段，星空只是背景，目前的黑暗程度也够用了。
杨北茉打开手机，扫了眼下周末的天气预报。
她想着是下周末MV的主体差不多都拍完了，她再去沙漠腹地补个纯粹的星空景也不会耽误什么事。但现在看起来下周末连着两三天都是阴雨天，要一直到下下周一才能放晴。
那她要么中间找时间去，要么只能往后延个一两天再回上海。
不知道她多住两天的话，星娱传媒那边能不能给她报销住宿费和改签机票。
杨北茉默默在心中盘算着，突然听程星野在她身后喊了声她的名字，不禁吓得手抖了下，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沙地上。
“不是吧，怎么见我跟见鬼一样。”程星野有点无奈地笑了下，弯腰捡起了手机。
“我刚刚在想事情，没注意到你来了……”杨北茉局促地抿了下唇，下意识地按了下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程星野直起身，将手机和一个三明治往她面前递了一下。
“就拍摄的事情。”杨北茉稳了下心跳，淡淡接过手机，又有些不解地瞥了眼他手上的三明治。
“这个吃起来方便，也不用拿筷子坐着，拿去垫垫肚子。”程星野轻笑了下，干脆把三明治往她手里塞了下。
他温热的指尖若有若无地碰到了她被夜风吹得冰凉的手，眉头微微蹙了蹙：“手这么凉？你是不是穿少了。”
“还好，应该只是你的手比较热。”杨北茉局促地往回缩了下手，“三明治，谢谢。”
“不客气。”程星野顿了下，还是把身上的夹克衫脱了披在了她瘦弱的肩膀上。
“真不用……我不冷……”杨北茉有些慌乱地攥了下 手中的三明治，“你脱了别冻感冒了。”
“没事，我车上还有衣服。”他说着就转身往保姆车那边走去了。
杨北茉愣愣地看了看他远去的高大背影，内心有些复杂地拢了下肩头的夹克衫，淡淡烟草味飘入了她的鼻腔，她甚至还能感受到衣服上残留的他的体温，贴在她的脖颈，渗入了她的皮肤，最后注入了她的心脏。
哎，他能不能不要这么关照她了。
每次他这样的举动，都会在她心中掀起层层波澜，让她忍不住对他抱有些不该存在的幻想。
杨北茉轻叹了气，刚撕开三明治的包装，穿上外套的程星野就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我来看会儿星星，感觉你这里应该是最佳观测点。”他咧嘴笑了下，煞有介事地仰起了头。
“哦，确实是。”杨北茉机械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星星和银河，好美。”他盯着星空感慨了句。
“其实这还不是最佳状态下的天空，还有光污染的影响。”杨北茉顿了下，忍不住为他科普道。
“光污染？你是说……”程星野偏头看了她一眼。
“就是景区那边的灯光照明。”她抬起手，为他指了指南边地平线上泛起的橙光。
“这边到景区起码有个十公里了吧，竟然还能影响到。”程星野诧异道。
“能的，像城市光照的那种强度，甚至可以影响到100公里远的夜空。这边已经算光污染程度比较轻了，暗夜程度大概在3级和4级之间吧。”杨北茉解释道。
“这样啊……”程星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这暗夜程度怎么划分的？“
“一般就是参考波特尔的暗夜分类法，1级是完全黑暗的天空，9级是市中心的天空。”
“所以1级的暗空还能看到比现在更多的星星对吗？”
“对的。”杨北茉点了点头，“现在的黑暗程度，我们勉强能看到六等星吧。”
“六等星？”程星野重复了下这个对他来说有些陌生的名词。
“就是星星按照我们看到的亮度会被划分成不同的等级，等级越小，亮度越高。”杨北茉微微顿了下，抬起手指为他指了指下北边的夜空，“比如大家比较耳熟能详的北斗七星，勺子头的那颗北斗一差不多就是一等星，天气好时在光污染严重的城市里也能看到它。”
程星野微眯着眼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半天，才找到了那勺子形状的北斗七星：“哦！我看到了，它真的比周围的星星要亮一些。”
“嗯，再比如你看我相机。”杨北茉说着放大了下屏幕上的北斗七星，指了下北斗一上面模糊的光斑，“这个是M81，一个漩涡星系，亮度在7等左右，你现在用肉眼在夜空中是看不到的。”
“真的诶！”程星野看了看相机，又抬头看看天，“话说你是怎么记住这些星星和星系的名字的，还能这么快地在夜空中找到。”
“嗯……看得多了自然就记住了。”杨北茉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假装淡定地啃了口三明治。
嗯？这三明治的味道怎么这么熟悉，好像是和她早晨在酒店自助餐厅里吃到的一模一样。
杨北茉微微一怔，仔细看了眼三明治的外包装，果然上面印着酒店餐厅的logo，和盒饭完全不是一个供应商。
她不由地抬头看了眼还在兴致勃勃仰望星空的程星野，试探地问了句：“这个三明治……你从哪里搞来的？”
“哦，刚刚酒店餐厅买的。”他若无其事地回道。
”你回酒店了？”她惊讶地张了张嘴。
“嗯，开车也没多远。”他微微顿了下，垂下眼眸笑道，“总不能让我的大摄影师饿到半夜，而且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你说是不是？”
他黑瞳熠亮，眸光炯炯，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脸上，看得她心跳瞬间乱了好几拍，连忙低下了头，掩饰般地往嘴里塞了几口三明治，含糊地道了声：“嗯，谢谢。”
“不客气。”程星野勾起唇角轻笑了下，敛了眼神重新望向了夜空，“所以你小时候，经常能看到这样的星空吗？”
“嗯，那时中卫县城里夜空就和这边差不太多。”杨北茉顿了下，回忆道，“我记得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我家还住那种带院子的平房，每天一放学我就会赶紧写作业，这样就可以在天黑后，爬上房顶的平台看星星了。”
“听上去挺有意思的。”程星野笑了笑，又假装闲聊地问道，“那徐晓宇和你一起吗？我记得你俩是邻居。”
“嗯，他家那时候其实和我家共用一个院子，所以只要听到我爬上平台了，他肯定也会跑出来。就是他经常没呆上几分钟，就会被他妈抓回去写作业，现在想想还挺好笑的。”杨北茉轻弯了下眉眼，一贯清冷的笑容里也多了几分柔软。
程星野只觉心头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默了几秒才幽幽说：“有个青梅竹马一起看星星真好啊！”
“嗯，是挺好的。”杨北茉附和地点了点头。
“现在还能和他重逢，就更好了呢！”他没忍住又补充了句，语气也比刚刚重了一点。
杨北茉这才察觉到他这话里似乎夹杂了几分阴阳怪气，不禁问道：“那个，你是不是对徐晓宇有什么意见？”
程星野微微怔了下，才笑着掩饰说：“没有，我怎么会对他有意见，大家才刚认识。”
“哦，没有就好。”杨北茉轻抿了下唇，“我还担心是因为昨天他开车时一直说个不停，让你觉得烦了。”
“不会。”程星野垂下眼，深井般的瞳眸注视着她说，“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才不会觉得烦。”
作者有话说：
程星野：但他要是敢打你的主意，那就是敌人了。
第22章 逐星22
对于程星野这句拉近乎到有点暧昧的话, 杨北茉不由地心神恍惚了下，连忙低头躲了下他一瞬不瞬的注视，掩饰般地往嘴里塞了几口三明治。
恰逢此时, 陈铭脑袋探出保姆车喊道：“野哥！下场拍摄快开始了，赶紧回来补妆, 别撩……看星星了！”
“来了。”程星野转头散漫地应了声，又回过头对杨北茉说，“那我先回车上了。”
“嗯。”杨北茉点了点头，心中默默松了口气。
但她这口气还没松两秒，就被他突然靠近的身子弄得呼吸一滞, 有点发愣地抬起了脸。
“外套都快掉了。”程星野轻笑了下, 低头帮她拢了下肩上披着夹克衫，顺带着撩了下她垂落在肩头的发丝，轻轻帮她别到了耳后。
在他微砺的指腹微微触碰到她耳尖的时候，杨北茉整个人都紧绷了下，耳廓腾得一下就烧了起来。
“哦，谢谢。”她低喃了声, 抿紧了唇。
“客气。”程星野收回手, 悠悠抄进裤兜，就转身离开了。
但杨北茉加快的心跳半天都没能平复下来, 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心想幸好是夜晚，不至于让他察觉她的脸红耳热，若是放在白天，他也许就要对她的反应起疑了。
她一开始还觉得只要和他保持距离, 就能和他相安无事地度过这半个月的拍摄, 却不曾想这才第一天, 她就被他的主动靠近搞得心神不宁的。
看来她还是要再表现得冷淡一点，才能让他打消关照她、和她套近乎的念头。
虽然她也不太确定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她觉得十有八/九是想让她能认真对待他的MV拍摄，至于剩下的一两分，可能就是他天然撩的本性。
她还记得高中时，他身边总有女生环绕着，而且他随便说几句，就能让那些女生红了脸，掩着嘴咯咯直笑。
但她信他所说当年应付女生表白应付得有点累，所以才编了个大姐头的女朋友出来。因为他确实不会去冷脸拒绝这些贴过来的女生，基本都会照顾对方的面子，想办法婉拒。
她不禁又想起了陈铭对他本质上其实很温柔的评价。
怎么说呢，这确实是他最令她心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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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最后一个场景的拍摄，一直到凌晨1点多，才收了功。
杨北茉原想在上车前把外套还给程星野，结果收拾完相机才发现他的保姆车已经开走了。
考虑到半夜回酒后再去敲他的房门也不太好，她只好暂时将他衣服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完澡，她看了眼挂在衣架上的他的夹克，忍不住走过去又闻了闻。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莫名让人觉得有点上头，简直想抱着去睡觉。
在这念头冒出的一瞬间，杨北茉连忙丢掉了手上的夹克，快速爬上了床。
这要付诸于行动了，那她和变态基本没什么区别了。
杨北茉心有余悸地钻进被子，刚想伸手关灯，忽然看到一只形似蟑螂，体型庞大的黑色虫子从床头柜上快速地爬了过去，不由惊叫了一声，整个人都从床上弹了起来，迅速抓起了地上的拖鞋，胡乱往床头柜上拍了几下。
虽然她在外拍星空时见惯了各种野生动物，但始终无法克服的，就是对这种大虫子的恐惧。
别说看到了，光是想一想她就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杨北茉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地举起拖鞋，看了看鞋底，又瞄了瞄床头柜，结果都没瞥见那虫子的尸体。
完了完了，这要是找不到，她今晚也别想安心睡觉了。
杨北茉颤颤巍巍地翻下床，往外拉了拉床头柜，下一秒那躲在柜子后面的虫子直接振翅朝她飞了过来，吓得她一边“啊啊啊救命”的尖叫，一边将手中的拖鞋扔了出去。
那虫子虽然没被砸中，但也改变了飞行路线，绕到一旁的玻璃窗上落了下来。
杨北茉惊魂未定地盯着玻璃窗上的虫子，缓缓后退，摸索捡起了掉在床头边的拖鞋，正想再远距离投掷砸一下那虫子，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是程星野有些发慌的声音：
“杨北茉？你没事吧？”
杨北茉呼吸一紧，赶忙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地回道：“没，没事。”
“我听你在喊救命。”程星野贴着门说道。
“没事的，就是……”杨北茉话还没说完，忽然看那玻璃窗上的虫子又振了振翅膀朝她飞了过来，顿时也顾不上装淡定，手上拖鞋往那虫子一扔，撒腿就往门口跑，边跑边喊，“别过来啊啊啊啊啊！”
“杨北茉！”门外程星野一听也急了，连忙侧身用力撞了撞门，想要直接破门进来，却不曾想她直接从里面拉开了门。
程星野心中一惊，即便收了几分力，还是因为惯性往前趔趄了一下，直接扑向了她。
一瞬间她沐浴后淡雅的香气不由分说的沁入了他的鼻腔，她柔软的身子也撞入了他结实的胸膛，他不禁呼吸一滞，想扶住旁边的墙也来不及，只能快速揽住她纤细的腰，在他压着她倒地前，将两人的位置调换了下。
而杨北茉此刻的大脑已经在虫子和程星野突如其来的飞扑下陷入了一片空白。
直到摔倒在他的身上，脸埋进了他的温热的颈窝，她才猛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想从他身上翻下去，结果却发现自己肩和腰被他的大掌牢牢给扣住了，她根本无法移动，只能努力抬了抬发烫的小脸，试探问道：“程星野……你没事吧？”
“……没事。”程星野紧锁着眉，缓缓回道。
“那，那你能起来吗？”杨北茉轻声说，香软的气息喷薄在了他的脖颈，弄得他整个人都痒痒的，不由地肌肉紧绷了下，箍在她的身上的力也加重了几分。
杨北茉身子一僵，心跳得比刚刚看到虫子飞过来还要快。
程星野沉默了几秒，似乎才找回了平时的状态，眉头舒展地调笑道：“你不起来，我怎么起来？”
“……”杨北茉抿了抿唇，喃喃道，“你不松开我，我怎么起来？”
程星野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抱着她，不禁有点窘迫地松开了手：“哦，抱歉，我忘记了……”
“没事。”终于被他解除束缚的杨北茉赶紧站起了身，面红耳赤地拉了下自己肩头滑落的睡衣吊带，又低头整理了下卷边的裙摆。
程星野骨节分明的手撑着地面，站起了身，眼神只在她锁骨下微微露出的欺霜赛雪前停留了半秒，就克制地移了开来，盯着墙问：“所以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