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纵玫瑰——别漾【完结】
时间:2023-06-23 23:07:21

  沈从宴垂下眼睑,目光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
  他淡淡“嗯”了声,当沈乔南不存在似的,牵着她转头便走。
  一直到在楼下等张叔把车开过来时,他都未曾放开手。
  许星宁再缺心眼儿也能看出来,沈从宴有多讨厌这个没有血缘的弟弟。
  两人只要一碰面,他便如同刺猬般,浑身的刺根根竖起。
  她能感觉到他压抑的怒火,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却不愿在此同他发生争吵,因此乖乖任他牵着,没做声。
  张叔的车很快在面前停稳。
  沈从宴拉开车门替她护着头顶,让她先上了车。
  在她坐进去的刹那,他捕捉到她另一只手腕上,宝石镜面折射出来的反光。
  记得出门时,并未见她佩戴首饰。
  车子启动后,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块水滴状腕表,确信自己并未送过她类似款式。
  终于,他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这只表,很特别。”
  许星宁条件反射地低头看了眼,抬起那只手,不设防地回:“你说这个?乔南送的,说是庆贺我拿奖。”
  她认识沈乔南比认识他要早,念中学时,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朋友间互送东西也不是稀奇事儿,眼下也并不把这太当回事儿,因此也没料到,沈从宴会听得黑了脸。
  他冷冷地笑了:“还真是不知道避嫌。”
  许星宁明显一愣,不知这话说的是沈乔南还是她,亦或是他们俩。
  她深吸口气,告诉自己别动气,尽量客观地陈述:“我和他只是朋友,没有刻意避嫌的必要。”
  沈从宴却像是铁了心不让她舒坦:“朋友送的立马就上手了,怎么不见戴我买的?”
  许星宁木着脸:“……”
  他送她的首饰珠宝的确不少,梳妆台前几层的雕花收纳盒填得满满当当,但问题是,工作之外,她只想舒适自在些,哪儿会有意戴块表当装饰。
  他这分明是胡搅蛮缠。
  “不说话了,还是无话可说?”他不依不饶,言语间语气又转冷三分,“没关系,碰我的人,总要付出点儿代价。”
  许星宁倏地看向他,想起他今晚的所作所为,后背有些发冷:“你想干嘛?”
  “你就这么在意他?”沈从宴反问。
  两人剑拔弩张,游走在翻脸的边缘。
  来的时候还好好的……驾驶座的张叔暗暗叹口气,默默升起了前后两排间的挡板。
  许星宁抓狂:“你能不能正常点儿,不对劲的那个人,明明从头到尾都是你!”
  可她越是如此,沈从宴仿佛越是认定他们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他眼神越发冷厉,如果不是手机来电的震动声突兀地打断了他,许星宁预感会有更难听的话自他嘴里冒出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又淡淡瞥了她一眼,接听的同时,摁下了免提。
  电话那端,是饭局上那道粗放的男声,此时显得小心翼翼的,蕴着讨好的意味:“沈总,听说您那边的律师强势得很呐,我这不争气的儿……朋友的儿子,担不起这后果,这样――”
  那边似是做了个艰难的决定,数秒后才继续道:“那些铺子,就四成,您卖我个面子,如何?”
  沈从宴沉吟一会儿,比起占便宜,更像是勉强做了个顺水人情:“那就给你这个面子。合同我让助理现在送过去,律师那边,我来处理。”
  “好嘞好嘞,谢谢您,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以后有机会再合作。”那边连声道谢。
  沈从宴讥讽地笑笑,挂断电话,朝许星宁扬了扬手机:“看到了吗?”
  许星宁没说话。
  “我有的是办法让对方焦头烂额,还得对我感恩戴德。”
  心悸的感觉再度袭来。
  只见他悠悠拨通逄总助的电话,交代完合同的事,风轻云淡地吩咐:“还有,沈乔南――”
  不等他说完,许星宁猛地抢走他的手机,掐断了通话。
  她气得发抖,觉得眼前这人简直自私自大到无可救药:“你有本事冲我来,别随便逮着人就开刀。”
  沈从宴深深看她一眼,自然没放过她的战栗。
  他稍一使力,将人拉到自己怀里,问:“你在怕我?”
  许星宁迎视着他逼人的目光,咬牙冷笑:“是,我怕,谁不怕你这种潜在杀人犯,手段下流的疯子。”
  两人几乎鼻尖相抵,呼吸都交缠在一起,他低眼,视线落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上,喉结滚了滚。
  那里一口伶牙俐齿,轻易便能将他的心戳得千疮百孔。
  这是一个晦涩的时刻,有些不清不白的,却是伤人肺腑。
  他的手自她光洁的侧脸,一路游走至她纤细的天鹅颈,大拇指轻而缓地摩挲着她颈间皮肤。
  只要他收紧力道,随时都能截断她的呼吸。
  可他只是痛苦地闭上眼,嗓音嘶哑:“可你明知,在这世上我最不舍得伤害的,就是你。”
  她该知道的。
第19章 娇纵 你可以不爱我
  许星宁僵在他怀里,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这样直白的话,即便是从前情浓时,也极少从他那儿听到。
  遑论眼下这种情形。
  心跳猝然漏了几拍,短暂的空白之后,只让她觉得荒唐,人格分裂似的。
  他睁开眼,似威胁也似警告:“离沈乔南远点儿,他没你想得那么好。”
  “……疯子。”她喃喃,更加坚定了对他的评价。
  “或许吧。”沈从宴自嘲一笑,松开对她的禁锢,往后靠上椅背,仰头,大掌搭在眉宇间,遮去他真实的情绪。
  许星宁得了自由,如同受惊的兔子,立马逃回了她的安全领域。
  她摁下车窗,湿热的晚风肆意地灌进来,中和了车内过低的冷气。
  一扇窗,仿佛将车内外割裂成了两个世界,窗户以外灯火辉煌,江城作为一座不知疲倦的不夜之城,哪怕到这个点,依旧是一派繁华景象。
  而车内一片死寂,冷清得过分。
  良久。
  就在她以为,这种沉默会持续下去时,离她一臂远的男人冷不丁地开了口:“你可以不爱我――”
  许星宁没有回头,但从她手指不自觉攥紧衣角的细微动作里,他确定,她听到了。
  他接着道:“但也不要爱别人。”
  //
  ――你可以不再爱我,但也不要爱别人。
  一路上,许星宁耳边都魔怔般萦绕着这句话。
  或许是呼啸的风声太大,又或许是他的声音太低太淡,直到下车,她都没理清楚,他话里究竟是卑微的请求,还是命令式的祈使。
  回到家,她兀自抱着靠枕坐进沙发,脑海里仍缠绕着这个问题。
  沈从宴却跟没事人似的,给她倒了杯温水,准备好要吃的药片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扔下句“睡前记得吃”就走了。
  许星宁更烦了。
  这一晚上,她所有的情绪起伏都由他一手挑起,结果现在感到困扰的,好像也只有她自己。
  她飞快吃完药,抢在他之前,气势汹汹地走进另一间客房,把门摔得震天响。
  “……”沈从宴脚下一顿,最终却什么也没做。
  他当然可以选择去哄她,但偶尔,也需要哄哄自己。
  在她的某些字眼化作利刃,刺痛他的时候。
  翌日一早,天微微亮,许星宁便全副武装完毕,轻手轻脚溜出了碧玺湾。
  出门时,沈从宴的房门依然紧闭,估计等他醒来,她乘坐的飞机也差不多该落地了。
  她讨厌他动不动发号施令,譬如不许她提前出院、规定她必须待在他视线范围内、以及不准接近沈乔南……
  那她就偏要违背他的意愿,脱离他的掌控。
  时雨接到她时,正哈欠连天地打瞌睡,见她也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不禁好奇:“星宁姐,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不然原定晚上的航班,怎么连夜让她修改行程,提前到了现在。
  “没。”许星宁一口否认,想了想,又说,“就是,躲瘟神。”
  反正自打沈从宴回国,她三天两头不是被造谣就是跟他不对付,说他是瘟神也不为过。
  “谁啊,这么晦气?”毫不知情的时雨从储物格里拿出还热气滚滚的早餐,侧身递给后座的她。
  “喏,听赵哥说,你这次胃病住院惹得老板很生气,让我们务必照顾好你的饮食。”
  想到沈从宴那张俊逸的脸,她不由羡慕地感叹:“星宁姐,老板对你真的好好。”
  长得好和能力强的同时,还能如此深情专一,对比起圈里一堆塌房的男明星,不能不说是宝藏。
  许星宁喝了口豆浆,含混地唔了声。
  小助理哪儿能知道,被自己骂晦气的,和她星星眼夸的人,正是同一个。
  正如许星宁也不知道,当沈从宴起床不见她的踪迹后,立马就着手让人查了她的行踪。
  手机铃声响起时,她刚过完安检。
  她把音量调到最小,既没有拒接也没有接听,直到对面偃旗息鼓,屏幕也跟着暗下去。
  很快,电话再度打进来,她依旧没理会。
  看着屏幕上“沈从宴”三个字随来电明明灭灭,有种扳回一城的愉悦。
  第三次电话进来时,她决定听听他想说什么。
  结果,几乎是在她划下接听的同时,电话挂断了。
  她无比肯定,就响了那么一声。
  直到登机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为止,那个号码,都再也没打来过。
  //
  许星宁在酒店补了个觉,又让时雨帮自己搭戏,对了下试戏的片段。
  选角时间安排在第二天下午。
  翌日吃过午饭,为了贴合剧中人物形象,她连淡妆都没上,素面朝天扎了个马尾,一身白T牛仔裤便出发了。
  抵达片方发来的地址后,一下车,便迎面撞见了前不久才打过照面的徐晚棠。
  但除了助理,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体态在他这个年纪里保养得还算不错,只是头顶稀疏的头发和再平庸不过的面貌,让两人看起来没那么协调。
  想起赵登高提过一嘴的金主,许星宁心下有了些许猜测。
  由于今天只定女主一角,到场的只有候选人和必要的工作人员,加上片方保密工作做得好,徐晚棠挽着男人的胳膊,似乎并不怎么避讳。
  只是男方,总觉得越看越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又或许是因为长了一张大众脸。
  许星宁挑挑眉,不想纠结这些有的没的,权当没看见,抬脚就要走。
  但显然对方不这么想。
  同那天颁奖礼一样,徐晚棠叫住她时,声音里不无高兴:“星宁,又见面啦!”
  她不由得想翻白眼。
  说这人健忘吧,似乎还记着赵登高怼她的话,学乖了没有叫姐;说她不健忘吧,语气亲昵得又仿佛全然忘了她们在晚宴上的过节。
  不知道的听了,只怕还以为她们关系有多好。
  许星宁不愿同她虚与委蛇,扯了扯嘴角就算作回应,没想到徐晚棠还不依不饶个没完。
  “看你工作室说,你那天中途生病才缺席了后半场,没什么大事儿吧?我都没来得祝贺你拿奖呢。”
  许星宁:“……”
  那天公布鸢尾奖得主时,你脸上的表情可不像是在为我祝贺。
  既然话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再不搭理一句就显得不礼貌了。
  她客套地假笑一声:“小毛病没什么事儿,不过住院时看到颁奖礼的截图,就感受到了你的祝福,谢谢你啊。”
  经她一提,徐晚棠想起了自己全网满天飞的黑表情包。
  脸更黑了。
  就这?
  许星宁觉得索然无味,扭头就走:“徐小姐,一会儿见。”
  绕过大厅等电梯时,徐晚棠跺脚撒娇以及男人哄慰的声音隐隐传来。
  她撇了撇嘴,不知自己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一位神仙。
  //
  许星宁在休息区等了一会儿,副导过来一脸歉疚地通知,临时出了意外,她原定的出场顺序被调整到了最后一个。
  也就意味着,她比预计时间要等得更久。
  不远处,徐晚棠不合时宜地笑了声,斜眼观望她的反应。
  这种小伎俩,许星宁瞬间了然,这是怎么个意外了。
  “哎副导,我们……”时雨都看不下去了。
  好歹自家艺人咖位在那儿,要不是剧本质量不错,又有赵岩执导加成,她们怎么会在这儿平白受气。
  可她话没说完,被许星宁拦了一把。
  她不甚在意地笑笑:“可以。”
  副导如释重负。
  这位姑奶奶自然也不是他能得罪的,却没想到这么好说话。
  他忙双手合十作了个揖,连声道:“感谢理解感谢理解,我尽量不耽误您太多时间。”
  眼见这边比预想中平静,徐晚棠满脸失望,收回了看戏的目光。
  时雨气忿难平:“星宁姐,她太过分了,也不看看这部片子主投方是谁。”
  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许星宁反倒十分平静。
  她简单一句,便安抚住了L毛的小助理:“她最想看的,就是你现在这副反应。”
  受邀试戏的,统共不过五六个人,就算从第一个延到倒数第一个也耽误不了太久。
  再者,为了专心拿下这个角色,她本就特意推了其他行程,有的是功夫在这儿耗。
  想了想,她轻声补充了句:“主投是谁都不重要,刚才那种话以后别随便说了,人言可畏。”
  有心人要想做文章,只需偷偷录个音,断章取义把那段话往互联网一放,哪怕最后她拿到了角色,也保不齐会被扣上一口“自家公司走后门”的黑锅。
  时雨是个机灵的,被这么一点,动动脑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觉得自己冲动了些。
  朝徐晚棠的方向做了个鬼脸,她老老实实陪许星宁最后过了遍戏。
  没多久,徐晚棠被叫进了拍摄现场。
  出来时,她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已是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许星宁视若无睹,甚至换了个方向玩儿pad。
  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她标注的,细微的情绪转折点。
  这场戏台词不多,心理活动对比鲜明,剧本也写得很直白,看似没有多大难度。
  但恰恰是在大开大合间,需要她们自己去把握角色微妙的变化,如果捕捉不到这一部分,情绪的起落就会显得突兀,缺少层次递进。
  更重要的是,这些都需要通过肢体语言,甚至是一个眼神来体现。
  倒数第二位的候选人推门出来了,许星宁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向拍摄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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