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完最后一层淡色唇蜜,门铃恰好响起来。
许星宁打开门还没看清人,就被一个熊抱扑得往后趔趄了下。
时雨抱着她呜呜两声:“星宁姐,我看到新闻的时候差点儿就以为见不到你了!”
许星宁眨了眨眼:“……怎么,新闻说我快死了吗?”
住院这几天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但现实里少了媒体的围追堵截,她倒是清净了不少,只了解了大致的走向,并没细看那些报道。
时雨撒开抱着她腰肢的手,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我看姐夫……不是,沈总浑身是血的照片,还以为是你伤得太重,他跟周铭拼命去了。”
许星宁愣了愣:“什么照片?”
时雨不知道她当时晕过去了,十分惊讶:“你没看到吗?”
她把门口两大包特产搬到房里,迫不及待给她翻出了收藏夹:“就这,路人拍的,该说不说,真的很帅!!”
刚出校园的小姑娘,心底仍怀揣着英雄救美的浪漫情结,许星宁一边滑动屏幕,她就在一边同步解说。
“据在现场的路人说,姐夫当时为了逼停周铭,直接就朝他撞过去了。”
“你看,他这满头满脸血的,还能把周铭按在地上暴揍,太man了!”
“这这儿,放大,他把你抱在怀里低头看的时候你瞧这眼神,啊啊啊这真的不是在拍戏吗!”
时雨土拨鼠尖叫完,许星宁也摁熄了屏幕,平静地将手机还了回去。
五点多了,她侧过脸问:“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
“啊?”时雨沉浸在那几组照片里,还没回过神就被她拉着手往外走:“就去酒店楼上自带的餐厅吧。”
淞瀚的自助餐厅价格高昂,但餐品也是出了名的壕无人性,中西日式甚至东南亚料理等菜式都一应俱全。
时雨还是第一次上这种地方吃饭,加上落地后就没怎么吃东西,很快一心扑在食物上,倒也将英雄救美的事儿抛诸脑后了。
两人跟随侍应生到靠窗的位置落座,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卡座里,男人幽深的目光。
逄总助扭过头,由衷觉得佩服并顺道取经:“沈总,您怎么知道太太会来这儿?”
一到酒店,沈从宴好好的总统套房不待,径直来了餐厅,他们来那会儿甚至根本没到饭点。
逄总助三不两时望一眼入口,眼睛都看酸了,终于替自家老板盼到了期待中的人。
沈从宴两个字就把他打发了:“她懒。”
以他对她的了解,今天大概率不会再出门,但又不爱点外卖,想解决晚饭大概率会来自带的餐厅。
逄总助原以为接下来就是装作偶遇拼个桌什么的,沈从宴却摇了摇头:“不用,有人陪她了。”
全然不知自己坏了老板好事的时雨取了好些食物,摆了几乎半个桌面,才见许星宁只拿了点儿沙拉和热菜,像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怎么了星宁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助理开始担心起来。
许星宁抬头笑笑,起身帮忙接过她手里的餐盘:“没什么啊,就是还不太饿。”
放下餐盘收回手的时候,手背却不小心撞上了桌沿,许星宁条件反射地嘶了声,抽了口凉气。
“哎呀!”时雨忙拉过她的手检查,还给她吹了吹气:“赶紧吹吹。”
许星宁看她一副哄小孩的样子,有点儿好笑:“没事,我没这么脆弱。”
说完眼前却不自觉浮现一双苍劲有力的大手,那里指掌关节薄薄的皮肤通红一片,现在她知道那是怎么来的了。
她几乎可以想见他用尽全力,一拳一拳砸向周铭的场景。
“其实,应该挺疼的吧。”她自言自语地说了句。
时雨问什么,她却摇了摇头,示意她好好吃饭,不用管自己。
“噢。”时雨点了点头。
吃到一半才发现,不管她的后果就是,她东西没吃多少,跟侍应生要的一瓶红酒倒是喝掉了大半,这会儿趴在桌上,一张脸半埋进胳膊里,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醉了。
时雨连忙放下切割牛排的刀叉坐到她身旁,伸手推了推:“星宁姐――”
话还没说完,前一秒还趴着的人,忽然抱住她,把头埋进她肩膀,还跟小猫似的拱了拱脑袋。
“小助理,你说,”她嘟嘟囔囔的,听起来半醉半醒,“如果有个人说爱你,只想跟你在一起,不要命地保护你――”
时雨猛地一愣。
用膝盖想都知道这个“有人”是谁。
她自觉即将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出于职业惯性想左右看看,岂料一抬眼,就对上了男人冷峻的脸。
“老老、老板怎么也在这儿……”时雨瞳孔放大,咽了咽口水,紧张得有些结巴。
她没认真听自己讲话,许星宁有些不满地打断她:“我才是你老板!”
“你听我说,如果世上有这么个人,嗝,”她打了个酒嗝,撇撇嘴,“但是,有一些证据告诉你,他做了,嗝,伤害你的事――”
“你还能相信他说的爱吗?”
完了。
时雨看着起身走向自己这边的男人,恨不得自己此刻双耳失聪。
“他只是在骗你,还是真的爱你呢?”男人已然走到近前,许星宁仍在继续挖坑。
时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她不是在问“骗你还是爱你”,而是在问“你想几时卷铺盖走人”。
虽然语焉不详,但这等内情,实在不是她一个小助理该知道的。
“我觉得吧,我觉得……”吞吞吐吐,半天没觉得出个所以然。
男人沉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过去吃饭,我来照顾她。”
第30章 娇纵 趁人之危
沈从宴都这么说了,时雨立时如蒙大赦,忙不迭把人交到了他手上。
但顶头上司就在对面坐着,谁还能没心没肺地专注干饭。
时雨如坐针毡,连带面前那份高级牛排也变得味同嚼蜡,她盘算着再坐坐,然后就找个机会闪人。
但很快,当她看着许星宁把沈从宴当成自己,边胡乱摸着他的头发边嘟囔着“时雨,你这头发怎么这么扎手”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是一秒钟都不能再多待了。
生怕等下再发生点儿什么不该看的不该听的。
她放下餐具,一鼓作气告辞:“沈总,我吃饱了,就先回去了。”
沈从宴点点头,余光扫了眼桌面,又叫住她:“等等,房卡拿上。”
他以为她是特意来陪许星宁住酒店的。
“好的好的。”时雨连连点头,拿起房卡就一溜烟跑没了影。
走到电梯跟前才想起一件事儿:她拿房卡干嘛?等下许星宁上哪儿住去啊?
思来想去,反正许星宁订的是行政套房,她小小地自作主张了一下,决定在房里等她,实在不行今晚住这儿也行。
反正就算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想倒回餐厅了。
另一边。
许星宁对于面前换了个人这件事一无所知,摸头发还不够,直接上手捏了捏脸。
她歪来歪去,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将眼前这张脸打量一遍,最后得出结论:“时雨,你变了,变得像个男人了……”
沈从宴气笑了。
许星宁酒量和酒品有多差,早在纽约去警局领她听她说醉话那次,他就领教过了,这是第二次。
这个时候越搭理她就越没完,他也懒得同醉鬼计较,抬手挡住她胡作非为的手,淡淡道:“你喝多了。”
谁知道就这句话点了导火索,许星宁来劲儿了,眉头一拧:“谁说的?你才喝多了。”
她推开他,目光在桌上梭巡一圈,看到还剩下小半瓶的红酒。急于证明自己还能行,她伸手就去够酒瓶,却被男人抢先一步。
她缓慢地眨眨眼,不解地看向他,随后了然地“哦”了声,把高酒杯推过去:“倒满,谢谢。”
“……”看着是把他当服务生了。
下一秒,连酒杯也被没收了。
许星宁不干了,怒拍桌子:“沈从宴!”
这会儿倒是认人了,被叫到名字的人挑了挑眉,表示洗耳恭听。
谁知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儿,许星宁撇撇嘴:“沈从宴你认识吗?你跟姓沈的,”她耷拉下眉眼,大着舌头,“你跟他一样讨厌,烦人,但是……”
音量渐小,但仍引起了不少的注意,沈从宴把她拉进怀里,宽阔的脊背替她挡去四周充满窥探的目光。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进,许星宁伏在他怀里,仰脸醉眼朦胧地看着他,指尖沿着他的侧脸轮廓一点点往下,好像当真透过他在看另一个相似的谁。
沈从宴喉结滚了滚,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但是什么?”
“但是,”醉鬼是没有逻辑的,转眼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问题上,“但是我好怕,嗝,怕精神病看到的人是他,他明明表现得很爱我,怎么可以那样做……”
她语无伦次,却听得沈从宴蹙起了眉头。
精神病?她也查到了那个人?但听起来和他情况类似,都隐隐知道些什么却还没来得及印证。
他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怀里却传来了小小的均匀的呼吸声。
沈从宴垂眸看了眼,抬起手,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轻轻抚摸上她发顶。
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对他毫不设防。
//
约莫等了个把小时,时雨正准备去洗澡,就听见房门被人敲响,动静还不小。
“来了!”她边说边几步小跑过去,刚碰上门把手,却听到熟悉的悦耳的男声。
“她睡了。”
“没有,刚刚,她说‘来了’!”
“你听错了,没人应门。”
“哦……那我再敲敲。”
这次动静更大了,从敲门变成了拍门。
许星宁边拍边喊:“小助理,开门,我要吃,那个叫什么,哦特产……”
在餐厅睡过去后,沈从宴抱着她,原本是准备直接回他房间的,没成想人在半道突然惊醒了,挣扎着非要自己回房间。
但看她这个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状态,他并不放心把她交给别人,才有了以上对话。
无奈之下,沈从宴一手护着她以防摔倒,一手截住她的手腕:“我来。”
与此同时,时雨轻手轻脚地凑近猫眼,弯腰看了眼。
沈从宴屈起手指,作敲门状,在虚空里叩了两下。
许星宁丝毫没察觉到不对,在一旁伴着并不存在的敲门声发问:“时雨,你睡了吗?”
时雨慢慢直起脖子,看这情况有些举棋不定,自言自语式的小声嘀咕:“我睡了……我应该睡了吧?”
这样想着又往外看了眼,沈从宴已然半弯下腰,将人打横抱起。
时雨自我肯定地点点头,远离了房门口:“我确实睡了。”
//
次日,许星宁带着宿醉后的头昏脑胀睁开眼,直挺挺地躺了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怎么房间里的陈设不同了,就连床头的朝向,好像也不太对。
一秒,两秒,三秒……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低头就去检查身上的衣物。
不是她自己的衣服,而是酒店的浴袍。
早年被一夜情带球跑文学荼毒不轻的缘故,一时间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她尖叫着跳下床推开卧室门,叫声却在快到玄关时戛然而止,身后传来门锁转动的咔哒声,她倏地转过头――
撞上了另一间房里走出来的沈从宴。
沈从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最好有一个把我吵醒的合理解释。”
他眼下挂着淡淡的乌青,明显一副没怎么睡好的模样。
明明脸色很臭,但在看见他的那一刻,许星宁心里那块悬在半空的大石头倏地落了地。
“是你啊,”她松了口气,自顾自地念叨,“吓死我了。”
差点儿就以为自己真的婚内出轨了。
沈从宴看了眼她□□的双脚,走到她身旁的鞋柜旁,取出双一次性拖鞋扔在她脚边:“不然你以为?”
许星宁乖乖穿上鞋,吐吐舌头:“我才不跟你说。”
打死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刚才脑补了怎样一出狗血剧情。
沈从宴点点头,看了眼腕表,扭头就往房里走:“快十二点了,你自己去餐厅解决午饭,我再睡会儿。”
许星宁“哦”了声,还没等他走到房门口,又是啊的一声:“我为什么会和你住一块儿!不对,都快中午了,怎么现在才起床?!”
她噔噔噔跑回卧室翻出自己的手机,一看,果然,去晋城的航班即将起飞了。
她一脸哀怨地走出来:“现在是你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最好说说,对我做了些什么。”
“……”沈从宴难得这样无语,点点头,走到沙发前坐下,“行,过来,我们好好算算账。”
“是我在餐厅吃饭碰见你,喝得烂醉,到头来还缠着我,非要跟我一起走。”他面不改色地胡诌。
有这事儿?她……缠着他?
许星宁努力回想了下,脑子里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依稀记得她抱着什么人发疯。
好,就算是这样,她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然后呢?你为什么脱我衣服?”
虽说两人该做的都做过了,但至少眼下并不是能随便扒对方衣服的关系。
沈从宴冷笑一声:“你昨晚吐了我和你各一身,听你的意思,我不该多管闲事?”
许星宁哽了哽,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你不会,还顺带给我洗了个澡吧?”
以沈从宴的洁癖程度,应该当时就把她丢进了浴缸,但她当时那种人事不知的状态,压根儿不可能自己动手,所以……
沈从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反问:“你说呢?”
许星宁一把捂住脸,真的是,太丢人了。
她巴掌大的脸完全埋进了掌心,耳根却肉眼可见地红了。
沈从宴眉梢一挑,正要收起逗她的心思,却听她的声音从指缝间闷闷地传出来:“我们没发生什么吧?”
沈从宴没告诉她的是,她喝醉后自我防范意识倒也挺强,甫一等他把她抱进浴室,就反手把他推了出去。
直到她在浴室待了许久还不见出来,担心她发生意外,他才推门进去,结果发现她在浴缸里睡着了。
他充其量是帮她擦干水渍套了个浴袍。
原本的确无事发生,但看她不情不愿的模样,沈从宴选择沉默不语,而沉默在此时就是无声的回答。
等了半天没等到他开口,许星宁慢慢撒开手,一脸不可置信:“你居然真的趁人之危。”
“这个词用来形容你更合适,”沈从宴有意误导她,看她一副难以接受的表情,继续往火上浇了点儿油:“不过,我不会让你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