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周围嘈杂的声音让她难受,她拿出耳机,放上纯音乐,带上连帽衫上面的帽子,盖住自己的眉眼,想要把周围的一切隔绝掉。
对面坐着几个大妈,磕着瓜子聊的正嗨,聊着聊着,发现对面的她大着肚子,立马就大声道:“妹子,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几个月了?”
郁箐语不想搭理。
她们还是巴拉个不停:“看起来得有五六个月了,我儿媳妇生我大孙子的时候胖了不少,你怎么那么瘦?”
“你是自己出来的吗?你老公呢?是不是婆家对你不好?”
“我看你这穿的衣服也是大牌子,我跟你说哦,老公婆婆对你不好,你可要对自己好点,多吃点。这瘦的跟皮包骨头一样,平时多煲点排骨鸡汤,我媳妇当初怀孕的时候我天天给她煲,我家那小子出来的肥嘟嘟的,特别好看。”
对面的大婶热情极了,从补充营养说到怎么产后怎么带娃。
可是郁箐语一点儿都不想听她说,她只想找个茧把自己包裹进去,不想见到任何人。
所以到了下一个站,她不管不顾地奔了下去。
因为她提前出站,还花了点时间,出了高铁站,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蹿。
她下载了一个以前用过的租房app,租了一个小区里边的公寓,打算在这里呆一段时间。
公寓里大部分的东西都有,推开窗就可以看到小学的操场,声音有点吵。
郁箐语现在只想要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下,所以也不管这里好不好了,直接就躺下。
虽然别的都有,但是被子还有日用品之类,都需要她自己置办,她现在不想动,于是就直接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睡着睡着,她睡觉的姿势,就慢慢变成了蜷缩的姿态,好像刺猬一样,做出自我保护的姿态。
黎璇给她打来了电话,她直接点了拒绝,发了消息过去。
【我想冷静一段时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顾屿北醒来的时候,外面正下着雨,雨声拍打在窗户上,声音有些响。
室内是恒温的,带着温暖的感觉。
他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雨,忽然就想起刚才的梦境。
离婚五个月,他一直都不曾梦见过她,但是很奇怪,今晚就梦到她了。梦境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那次的内容,他回来后就去参加宴会了,回来后就看到穿着吊带在阳台上看外面的夜景的人。他从身后抱住了她,然后他们一起滚到了床上,之后发生的事情顺理成章。后来他还抱着她洗了个澡,她那时候大概累坏了,安静的好像一个娃娃一样,任他摆布。
夜晚很美好,那段时间他有个假期,本来想说,忙完之后带她去马尔代夫玩的,但是第二天起来她在那里化着妆化着妆,她就跟他说要离婚,她还说了理由,觉得没意思。
顾屿北也没多问,就问她:确定吗?
她说了确定。
没几天他们就去办了离婚手续。
那场婚姻前后不到一年,甚至一开始跟他结婚的对象并不是她,只不过她是郁家真正的千金大小姐,所以郁家那边才说联姻的对象换个人。
至于他们的婚事,很简单,老一辈定下的亲事。
是谁都无所谓,顾屿北同意了换人。
那场婚姻里,她大部分时候都是柔顺的,不怎么爱说话,有时候你跟她说了很多,她可能就回你一句好。确实挺没意思的。
她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空心的娃娃,没有灵魂。如果不是在床上还能挑起她几分情绪的变化,顾屿北可能都要把她当不存在了。
所以,也确实没意思。
可是,今晚为什么突然就想起她了呢?甚至还想念她冷清的面孔被他吻的面红耳赤的样子。
顾屿北在窗旁抽完了一支烟,抽完掐灭烟头的时候,他回头,就去找他的手机。
拿到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昨天开了一天的会,回来时累了,他直接洗漱睡觉,都没有想起来看手机。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有事自然会有人通知他的助理,助理就睡在他楼下的酒店套房里边。
手机连接上充电器,没多大一会屏幕打开。
有一个电话,看到上边的号码的时候他微微蹙眉,片刻后笑jsg了笑。
刚想要拨打过去,就看到一条短信。
打开,只有四个字。
顾屿北却定在原地。
没有特别惊喜,只是狠狠蹙眉。
他给她回了电话过去,一共打了三个,最后一个才有人接。声音带着几分虚弱:“喂。”
他问:“你在哪里?”
她说:“我给你发个定位。”
他们的微信都没有删,只是不怎么联络,所以郁箐语时常会忘记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微信。
定位是在c市北边的一个小城市,她怎么跑那边去?
他说:“你等几个小时,我马上过去。”
“哦。”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现在是这边的凌晨三四点,顾屿北没有惊醒助理,给他们发了消息,让他们处理这边的事情,直接就过去了。
到那边的时候那边天已经黑了,因为郁箐语租的公寓位置有点偏,顾屿北还绕了会路。中途有人给他打电话,心烦意乱的他随便说了有事没空就把他们打发了。
到了小区里,他给她打电话,又是几个电话才接,她报了门牌号给他,刚好有人要上楼,他就跟着进去了。
这栋楼没有电梯,只有七层,她住在六楼。楼道看起来老旧,还有一股馊味,也不知道平时那么爱干净的她,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总不会钱都花完了吧。
郁箐语接完电话后又躺下了,过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要去给顾屿北开门,她刚坐起来,就听到门铃声。她抬手摸开灯的地方,房间一亮,她看了眼地上的鞋子,直接赤着脚过去,把门打开。
门口的男人白衬衫黑西裤,鼻梁高挺,凤眸漆黑,五官看起来极为俊秀,人也很高,黑暗的影子覆下来的时候,她消瘦的身形被他笼罩住。
顾屿北看着她的模样,只觉得整个人的气血都在往头上冲。
他活到这个年纪了,真的没见过几个人怀孕比她还要瘦的。
当初没离婚的时候她也瘦,但是身上至少还有肉,现在呢,别人用手去摸了,便是一眼看过去,都能看出身上没剩几两肉的。
她这是去流浪了吧?把自己整成这么狼狈的样子。
见到他不走,直勾勾地盯着她,郁箐语的脚微微蜷缩了几下,就往里走。
“进来吧。”
就在这时候,整个人突然就被腾空抱起来,郁箐语手抓住他带着肌肉的手臂,可以感受到他的手在颤动。
是气的。
“郁箐语,你能不能好好穿个鞋。”
这公寓不大,主要是白色调,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是干净的有点离谱。
顾屿北把她放在沙发上,就去房间帮她拿鞋。
房间里的床上还盖着透明的薄膜,上面有被压过的痕迹。她的鞋子就在床边,是一对白色的细高跟,旁边地上放着行李箱,还没有开过。
很明显,她是今天入住的。
而现在,十点多了。
他走出去,把鞋放到他脚边,问道:“你吃饭了没有?”
郁箐语看他脸色不好,不想跟他说话。但是人是她自己叫来的,不吭声不太好。
“没……”
“今天不会一天都没吃吧?”他摸出手机,给她打外卖。这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郁箐语不说话,双腿并拢着,踩在细高跟上,长发落在肩头,样子来看起来有些羸弱。
她就早餐吃了,而且吃的很少。
而且,她现在也没有什么胃口。
她不回答。
顾屿北就当她没吃。
他觉得这个女人也是牛的,怀着孩子一天不吃饭,也不知道想要干嘛。
他问:“想吃什么?”
郁箐语:“我不饿。”
顾屿北懒得搭理她,直接给她点了。
点的是附近的外卖,有饭有粥。虽然知道外卖不卫生,但是现在没办法做饭,顾屿北只能将就一晚上。
外卖取回来,他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问她:“你吃什么?”
她看着面前的外卖,没有食欲,想要起来回房间。
“我不饿。”
顾屿北把她摁了回去,强行把勺子塞她手里:“不饿你也得给我吃?不吃东西你想干嘛?”
她仰头看着他,说:“我没胃口。”
声音很低。
顾屿北说:“没胃口就换一家,你自己不愿意动手我就喂你。”
郁箐语手指颤了一颤,拗不过他的强势,最后坐了回去,埋头慢吞吞地喝着粥。
才吃几口,她就觉得胃里难受,跑去厕所吐了起来。
一天下来没吃东西,她吐出来的只有胃酸。
顾屿北眉头皱得很深。
虽然他没什么经验,但是他确实没见过孕吐吐这么久的孕妇,直觉不对劲,他拿出手机,就道:“我让人叫医生过来。”
郁箐语知道自己为什么吐这么厉害,她不想要让医生过来,立马抓住他的手,就阻拦他的动作。
“不用,我缓缓就好了。”
顾屿北看着她,眉头紧锁,却最后没有拨出电话。
看到她回了洗手台,他拿出旁边的纸巾,等她洗完嘴巴递纸巾后,就递过去。
郁箐语擦了嘴巴继续回去吃,这会安分了,就算有吐的冲动,她也逼着自己吃下去。
顾屿北在旁边看着她的动作,目光很快挪到了一边。
这个女人本来是一张漂亮的鹅脸蛋的,结果现在下巴都尖成了瓜子脸,真是能够折腾的。
第3章
她慢吞吞的吃,吃了一半之后,手指捏着勺子问他:“可以吗?”
顾屿北看过来,问她:“吃东西是你的任务吗?还要问我?”
郁箐语认识的顾屿北,天之骄子,绅士之中带着几分冷淡的禁欲感。他很少会有脾气特别暴躁的的时候。
但是语气却带着几分急,似乎是被她气到了。
郁箐语不说话,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了一句:“我吃不下了。”
她就去了房间。
旁边的饭她是一点都没动。
顾屿北这会儿有些饿,拿起筷子,把旁边的饭解决了。他从小礼仪姿态都很好,可这会确实没办法保持冷静。他出门向来前呼后拥,来时就怕自己走不开,早就已经安排了人赶过来,这会人已经到了,不管郁箐语后面怎么处理,至少今晚需要的东西得备齐。
他去卫生间看了眼,里边也是什么东西没有。
他让助理先去需要买的东西,继续把剩下的饭解决了。
吃完后收拾好桌面,进到房间他就看到郁箐语蜷缩在里边,就那样随便躺在床上,眉头紧蹙着,看起来并不舒服的样子。
顾屿北皱眉,把她从床上抱起来。往旁边的椅子放。
郁箐语人摇摇欲坠地靠在椅子上的时候,闭着的眼睛睁开了,睫毛轻轻颤着,看着他。她觉得房间里的灯光有点刺目。
顾屿北把床上的薄膜掀开,问她:“你就这样睡?”
她:“我不讲究。”
顾屿北一下子笑了。
“你不讲究?”这女人的洁癖很严重,收拾东西都要放的整整齐齐的,顾屿北当初跟她结婚的时候,可是没少见识她的强迫症。
确实不讲究。
她只想回家!现在回不了家了,讲究这些有什么用。
把透明薄膜丢垃圾桶里,他去翻她的行李箱。现在是春天,还没有到清明,随时可以冷的天气,她就带这么两件衣服出来?
他不觉得她还会自己跑出去买衣服。
顾屿北直接把她的衣服拿出来,丢在床上。
“送东西来的人没那么快,先垫着,你要休息就躺在床上。”
郁箐语非常抗拒:“不。”
她是怕把她的衣服弄皱。
顾屿北看着她缩着腿坐在椅子上,莫名的有些烦躁,嫌弃送东西来的人来的太慢。
这时候人来了。
顾屿北走了出去,开门。
程暮带着人把东西送进来。
其他人把东西往屋里搬的时候,他多嘴问了一句:“少爷,家里那边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程暮是顾家保姆的儿子,当初母亲中风,顾家不仅帮忙出了医药费,并且掏钱供程暮上完了大学。
程暮从小就是顾屿北的玩伴,虽然顾屿北也有点大少爷脾气,但是待人接物还是很温和的,程暮愿意跟着他,大学毕业后也一直跟着他做事。
顾屿北前几个月都在国外,最近也有个大项目要启动,他突然回国,他有些意外。而且他让自己置办的东西,主要是女人的东西。
少爷这是,有了新恋情?
“暂时没空。”
他又叮嘱程暮:“这边的事情不要跟家里那边说。”
程暮的目光往房间门口扫了一眼,里边灯亮着,不知道里头的人,到底是什么摸样。不过能够让少爷看上的人,应该不一般吧?
就算再怎么差劲,应该都比前头那个好。
前头那个...家世虽然不差,但是毕竟是在乡野里长大的,自然是比不得那些知书达理的千金。少爷需要的是长袖善舞的大家闺秀,呢个女人,却是话都不多两句。
“知道了少爷。”虽然家里那边时常从他这里问消息,但是程暮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少爷不想让家里那边知道这边的事情,自然有他的道理。
程暮他们很快就走了。
程屿看了眼放在沙发jsg上的崭新衣服,感觉自己的直觉还挺准。让程暮给自己送衣服过来的时候,也顺便让他拿了几套女式的,现在派的上用场了。
他拿了床单还有毯子,往房间而去。
郁箐语这会已经不在椅子上了,她乖乖地穿好鞋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巷子。下雨了,昏黄的路灯下雨丝如针,落在地上。路上不时有人撑着伞路过。
顾屿北看了她一眼后,就低头给她铺床单。
郁箐屿听到身后O@的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顾屿北竟然能够把床单铺的异常平整,她有点意外。但她什么都没有问。
等他把床单铺好,可以睡觉了,她就在床上躺下来。
顾屿北把毯子给她盖好,看到她似乎很累的样子,他说:“我今晚在沙发睡,有事你就喊我。”
“好。”
他把房间的灯关了,给她点了一盏感应的夜灯。很快他就出去了,房间里安静了一会,灯也就灭了。
没多久,房间里传出匀称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