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扯着浴巾跟他打了一架。
“那真是说得上是体验不错的初遇……噢,虽然是对我来说。”五条悟懒洋洋的反问。“然后,所以呢?嫉妒我们感情好了?”
“悟,从以前开始,你就不是能建立亲密关系的人。”
——也许是被他的笑容激怒了。
夏油杰的话语内容更尖锐了一点,甚至用上了本不该用的称呼。“要是再加上她不会主动靠近你的要素——你们不可能是多亲密的关系。”
“欸,这样小看我。”五条悟稍微直起了身。
“是事实上的不可能。”夏油杰平淡地说,带着毫不隐瞒的敌意。“其实你早就猜到她是你的替身吧。”
刚才他叙述过去的时候,五条悟并没有多意外的表情。
甚至到某些地方的时候,流露出恍然大悟。
“但她还能一脸坦然走在你的身边,也就是说,你没有让她知道你猜到。”
“居然体贴到这种程度,我都有点意想不到了,这居然是那个悟会做的事情。”
夏油杰微笑了一下说。
但显然心情完全不是脸上的那回事。
五条悟打了一个响指,却也一样没什么表情,“我可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为可爱后辈着想的nice guy啊。”
“对,你只是觉得她有点可爱、有点在意的程度吧。”
“——那就不要来妨碍我。”
夏油杰平静地说出最重要的一句。
对方的表情也终于带上些微货真价实的不快。
“……”
“我现在就确认了一点。”
五条悟把罐边抵着嘴唇,发出评价,“无论哪个世界、什么时候的的你,都喜欢自己滔滔不绝说一大堆废话。”
“只要你听完能远离她,那些就不是废话。”夏油杰平静地笑了,“她的一切都属于我,这就是当初的约定。”
他为她留下来足足十年。
所以打破束缚的惩罚,绝对会重得任何人都无法承受。
他现在名符其实的能对她为所欲为。
即使是把她关到谁都没办法找到的地方,没有任何碍眼的家伙,她的眼睛只能看到他一个人、嘴巴只能呼唤他的名字——
光是要按捺下这样的想法,就几乎用尽了他的意志力。
“这样过分好吗?”五条悟卻靠得歪歪斜斜的开口道,还是那样轻飘飘的语气。“那家伙,其实比你想像中更容易受伤哦?”
虽然是那种受伤也能很快自愈的类型就是了。
所以基本不用担心什么。
夏油杰微笑道,“我可是很温柔的人,不会胡乱对她使用那种东西。”
这点他当然清楚。
所谓的王牌,不是在关键时刻打出就失去意义了。
五条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他离开地下室前问,“对了,你不好奇这个世界的你怎么了?”
夏油杰连头都没偏。
显然的,打算给出“毫不好奇”的冷漠答案,他对自己不感兴趣。
“死了。”五条悟却在他开口前说道。
“杀了自己的双亲之后,在盘星教隐姓埋名十年,不断收集吞食咒灵,去年对高专发动了一次大袭击,让咒术界死伤很多人之后,被我杀了。”
他的语气既不悲伤,也不憎恶。
彷佛只是陈述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你的理由我听懂了,但她姑且在我的保护范围。”
“如果她不愿意的话,我不会让你带她走。就这样。”
……
……
五条悟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式守更纱坐在廊下。
明明已经是深夜了,她还是靠在木柱上,静静地看着天空的月亮,似乎完全没有任何睡意。
“你还没有回去吗?”他偏偏头问。
“……嗯。”她见他出来愣了一下。
五条悟插着裤袋走到她隔壁,坐下跟她一起看月亮。
大概猜到两人聊了什么吧。
她看著天空安静了一会,还是轻声说,“以前有一段日子,我每天都这样守着他。”
深夜无人的时候,静静地坐在日式回廊的木地板上,整夜睁着眼睛看月光与夜空,直到不小心睡过去。
然后第二天进去偷偷看一眼,又继续出任务。
这种生活维持了很长的时间。
式守更纱在月光下回想着,哈哈笑了一下,“现在回想起来,我简直就像个超级变态的狱卒似的。”
“确实是挺变态的。”五条悟煞有介事的点头。“那你现在坐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怕我们打起来吗?”
“不是啦……”她本来想蒙混过去的笑容停顿了一下。在对方的视线下,她还是承认道,“……嗯,是有一点。”
“啧,说了不动手就是不动手啦。”五条悟夸张地咂了一下舌头,一副“我这么有信用”的遣责表情。
“……五条先生,你还好意思说。”说起这个,她就忍不住抱怨道,“刚刚才说完看在我的份上不动手,转眼就打起来了欸。”
“欸,那个嘛——”五条悟双手插裤袋,一脸无辜的说。“你也知道吧,那根本说不上动手。”
两个特级在室内打架,却连砖头都没碰掉一块。
——根本连嬉戏都算不上,只能说是互相出手试探了一下而已。
“还是说,你不相信我?”他拖长嗓音说,明明是个大男人却显得很可爱。
“倒也不是啦……”她搔着脸颊小声说。
但这个世界的五条悟曾经杀过一个夏油杰,是不争的事实。
她只是……只有那么一丁点的担心而已。
——习惯了把所有人都保护好。
一时之间也转不过来。
“更纱,有人说过你很病态吗?”他摸了摸下巴说。
“……谁病态啊!”她抗议道。拜托,她的心智健全得很好吗——比这两个人加起来还要健全。
“你都把自己卖出去了耶,笨蛋。”五条悟不可置信地说。
“那个时候的我也很不清醒啊!”她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况且谁能想到穿越平行世界啊!”
她要是活着离开那边的咒术界,八成是因为什么不可逆的重伤,或者失去咒术……之类的奇怪情况。
她小声的嘟哝嚷嚷,“那时满脑子想的都是……那样失去价值的我,他到底要来干什么啊?”
屁用没有。
是能替他担泥搬砖还是什么的。
那个时候的杰为什么这就突然想通了呢?
明明挣脱了锁链,脚步却没有离开。
他只是停滞在地下室的大门前,静静地站着。
她一直以来都没有想明白。
“那就别在这里想东想西了,快点回去睡觉吧。”
后领子突然冷不防被提起来。
“五、五条先生?!”她被他拎到半空。
五条悟用术式浮起来,语调带着拖长的调侃,“你就是因为这样不注意,才变成身体脆弱的笨蛋哦。”
“啧,我健康结实得很。”这可是她的优点,连在八原的感冒也是人生头一次。
她被拎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这么冷静啊?”
刚才,她回想了一下以前自己露出的马脚。
别说是拥有六眼的他,就是正常人也该多多少少看出端倪了。
所以他得知平行世界的一刻,她就知道她完了。
他肯定知道她是替身了。
“因为我想听更纱你说哦。”
五条悟隔着眼罩看她,还是那样轻快的嗓音。“这种重要的事情,还是本人来说比较好吧。”
……好吧。
既然他都这样要求了。
她认命的用最简洁的语言说,“我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那个世界的你在十六岁的星浆体任务死了。”
“十年前,五条家的人找上了我,他们让我去伪装成你,继续当五条家的顶梁柱,保住御三家的位置。”
五条悟的语气很平静,“嗯,那还真是恶趣味呢。”
意外的没有笑容。
……果然很讨厌吗?
她不情不愿的嘟哝道,“是吧,我就知道,你发现自己被我这种人冒充了肯定很不爽……所以我才不想说啊。”
丢人也得有个限度。
让她这种冒牌货在正版面前承认,真的挑战耻度。
她草草的下结论道,“总之,我干了十多年后,就穿越到这个世界了。”
过劳死什么的……
她自己也没有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先不说了。
反正没有人会想听没头没尾的抱怨的,对方也不是什么能倾诉的对象。
谁都不会喜欢自己的替身,哪怕是平行世界的。
……他会感到膈应吗?会感到厌恶与鄙视吗?
说不定,这些天来的友谊小船就要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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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才不会翻wwww
第59章
“好了, 你听完了,尽情嘲笑吧。”她看向另一个方向,破罐子破摔的嘟哝着说。
她已经被很多人嘲弄过了, 不差他一个。
反正以这家伙的恶劣性格来看,肯定会说得超级难听的。
无论一会听到什么,都绝对绝对不许哭——她在內心用力的告诫自己。
五条悟偏着头问,“我说你啊,为什么突然摆出一副准备挨揍的表情?看起来很笨啊。”
……靠!
这家伙真的好气人啊!
“谁会!我才没有!”她用力瞪回去。
然后她却感觉到他把她放下来, 宽大的手掌放在头顶, 轻轻摸了摸。
……嗯、嗯?
她犹豫不决的慢慢向上看。
这、这是什么意思?
高大的男人没什么表情, 只是像安抚小动物一样,力度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突然静静地说,“吃了很多苦头吧。”
不是疑问, 而是陈述句。
她愣住了。
第一滴眼泪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掉下来。
“咦?我是怎么了……啊,是沙子吧……最近的空气真不怎么样啊……”
她避开了他的视线, 尴尬地自圆其说。
……其实根本圆不过来, 只是不想让场面显得太奇怪。
谁知道眼泪越掉越多, 根本停不下来。
可恶更纱啊更纱, 不要这样就被动摇啊。
就因为这个平常很气人的家伙说了一句人话吗?
她对自己的骨气绝望到不行。
“欸——没有必要用这种理由吧?”五条悟直白到叫人咬牙, 用轻浮的语气说,“明明想哭的时候就哭好了。”
她低声的嘟哝,“不要揭穿人啊,可恶……”
居然没有被责怪, 还被安慰了。
……明明平常就是个大KY,卻意外的会照顾别人的心情。
还以为是大声嘲笑“哇掉金豆豆啦”的类型。
“其实也没有很想哭啦,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不好意思的擦走脸上的湿润。“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真别扭呢~”五条悟笑道。他的手在半空顿了一会, 还是慢慢地按在她脑后, 把她的脸按进他怀里。
她的身体对突如其来的接触僵了一下。
“这、这是……”她不确定的问。
“欸,我搞错了吗?”五条悟一脸莫名其妙的说,“因为你嘴上说没关系,但却露出一副很想被人抱的表情嘛。”
这个人的怀抱是高专洗衣房专用的味道。
干净又熟悉到令人安心,还有一股长年不散的甜味……
——啊,这下要糟了。
她冷静的思考。
被他这样煽情,她有点……停不下来。
明明长大成人,就不应该把辛酸到处跟人说了。
——对啊。真的很辛苦。
辛苦到直接死在冰冷坚硬的月台上了。
“嗯,偶尔会觉得很累,不想再干下去了,但看到身后值得守护的人们,就觉得不得不继续支撑。”
她低声说,顺着他的力度把脸埋进他的怀里……等等,这家伙安慰女孩子的时候,居然还开着无下限,真是气死人了啊!
正当她出戏的时候,他的大手却轻轻放在她的后脑,很宽厚温暖,而且令人很安全感。
她的手心也摸到了他的制服的布料。
……咦?
她惊讶的抬起头,眼泪划过脸颊,视线变得清晰起来,却只看到他优美的下颔线和脖子。
“我明白。”他只是说。
那双眼睛被黑布掩盖,她看不出他的神情。
“唔,我们是一样的嘛……所以我真的明白。”
这个粗神经的男人,一看就是受尽宠爱长大的家伙。
但是……他各种意义上也是一样的辛劳啊。
她抓住他的袖子想道。
“口中说着没问题、交给我、我会解决的……”她慢慢地说道,“但实际上自己也没底,只是装出一副成熟的样子,免得孩子们感到不安。”
她说完后,五条悟安静了一会。
然后他苦恼的拧着眉说,“呃,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是最强嘛,基本上没有我解决不了的事情。”
……好气人啊!
“五条先生,你看一下气氛。”她咬牙切齿地说。“这个时候,怎么想都是默默点头的场合吧!”
啊去,她刚刚居然觉得他很会安慰人——
是被什么糊住了眼睛吧。
“哎?好麻烦,真拿你没办法啊。”他欢快地笑了,大手放到她的背上,像哄小孩似的拍了两下。
“……呃!”
巨大的冲击力从背后传来。
这两下拍得她差点吐血。
这个人完全不会控制力度,内脏都要被震动拍飞了。
更可怕的是他完全没有自觉,一边拍口中还欢快地说着“好孩子、好孩子,不哭了——”类似把人当小婴儿似的哄话。
“五条先生,算了,行、行了……我可以了……”她虚弱地想要从他的怀里爬出来。
“欸,这样就行了?”
五条悟对于友情出演知心大哥哥一役,像是有些意犹未尽地说,“再抱一会也完全可以,是可靠又亲切的最强的抱抱哦!”
“不不不,你……您可以放手了……”
不然再来两下她就得直接升天。
式守更纱扶住额头,已经被拍得完全没有伤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