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带小朋友的感觉真好。”
她小声感叹了一句。
梁放听到，抬了下眉尾, “带小朋友的感觉不好？”
许意宁想起刚才许乐彦跟她闹脾气的场面, 连忙摇头, “一点也不好。”
梁放似笑非笑：“我觉得挺好的，是不是我身边这个小朋友比较乖啊。”
许意宁：“？”
许意宁：“！”
她感觉心跳都漏了半拍。
以前总听别人说谈恋爱会刺激肾上腺素，当时还不理解，可现在她也深刻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即使没有谈恋爱，但也会为了身边少年随口一句话而心动。
她小声嘟囔：“才不是小朋友呢，也就比你小了一岁。”
梁放：“一岁？你哥说比你大两岁。”
许意宁不承认：“四舍五入就是十七！”
梁放笑着，顺着她的话点头，“行，再五入一下，你今年十八。”
走到马路上，许意宁四处看了下，“我们怎么走呀？坐公交车吗？”
梁放把手里的黑色包递给她，然后穿上外套。
外套是件灰色飞行夹克。
许意宁抱着他的包，有些好奇：“你平时只穿黑白灰色的衣服吗？”
梁放低头整理帽子，闻言，掀起眼皮看她。
今天许意宁穿了件淡黄色的羽绒服，拉链拉到最上面，看不到内搭，估计是怕冷，脚上还穿了雪地靴。
配上她的两个丸子头，梁放轻笑了一声。
怎么不是小朋友。
整理好衣服，他拿起包斜背在身上，屈指弹了下她左边松松垮垮快散开的丸子，“对啊，丑吗？”
许意宁摇头。
黑色本来就百搭，梁放瘦瘦高高，天生的衣架子，光是一件款式简单的黑色卫衣就勾人心神，怎么可能会丑。
梁放忽然起了挑逗心思，“你觉得我跟池漾谁更好看？”
这问题就跟我跟你妈掉水里你先救谁一样无聊。
不是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许意宁总会没有犹豫地选择池漾。
但今天，她有些动摇。
随后果断道：“你好看。”
梁放挑眉，忽然拿起手机，不知道打开了谁的聊天页面，手指按着语音：“我跟你哥谁好看？”
许意宁：“......”
怎么，这么，幼稚啊！
“..好看。”
梁放又问了一遍，“嗯？没听清，谁好看？”
许意宁抬手指着他，“好看。”
梁放轻笑了一声，松开手指，“嗖”地一声，语音发了出去。
许意宁：“你在给池漾发消息吗？”
梁放挑眉：“你猜？”
“那我不看了。”
梁放却把手机拿到她面前，示意她自己看。
许意宁看了眼，只看到清一色的绿框。
――周一升旗穿校服。
――明天周云Z生日，转账。
――看店。
最下面一条，是两分钟前刚发出去的语音。
许意宁：“......”
亏她看的这么认真。
原来是备忘录。
许意宁将视线移到他身上，他正漫不经心揪着她的丸子头。
原来他也会忘事，也需要备忘录。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两人之间并不存在所谓的差距。
梁放睨了她一眼，见她嘴角上翘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他。
手不受控制用了点儿力，被他折磨很久的丸子终于散了下来。
许意宁：“？”
“你干嘛？”
今天风不小。
散落下的发丝随风飘晃，一半都贴在了脸上，让许意宁睁不开眼。
听到旁边不受控制地笑声，许意宁抿了下唇，把另一边的丸子也拆下来，正准备重新扎起来，缠在脸上的头发忽然被拨开。
许意宁抬眼。
梁放冷白色的手腕上带着她的皮筋，淡黄色的，和她的羽绒服一个颜色。
梁放也没意料到这么容易就能碰掉，低头问：“不好意思啊，我帮你再扎起来？”
周围嘈杂，各种声音起起伏伏，许意宁却什么都听不见，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人，她也只能感受到眼前人的呼吸心跳。
被他指尖触碰的地方一阵电流经过，沿着脊椎骨席及全身。
许意宁从他手掌下钻出来，连忙用剩下的一根皮筋将头发全部扎起来，“不用了，我们，我们怎么走？”
梁放看着她慌乱的模样，抬了下眉尾。
远处一阵轰隆声，黑色机车疾驰而来。
梁放拉着许意宁的胳膊后退了两步，“想被撞到？”
许意宁摇摇头。
机车停在两人面前。
周云Z从车上下来，摘下头盔，“哟，妹妹也在这。”
许意宁眨眨眼，“云Z哥，你怎么来了？”
周云Z：“你旁边这人召唤，没办法啊。”
许意宁在这里，周云Z也很惊讶，琢磨着应该跟梁放说一下。
“哥，你过来，我有件事跟你说。”
梁放淡淡抬起下颚，示意他带路。
许意宁突然想到，自己的皮筋还在梁放手腕上。
她眼神飘过去，发现皮筋已经被外套袖子盖了起来。
梁放瞥她一眼，“看什么？”
他好像已经忘了这回事。
许意宁压着忍不住上扬的唇角，满脸无辜：“没事没事，你们请。”
......
两人找了个无人小角落。
周云Z递给他一根烟。
梁放拿在手里把玩着，躲开了他的打火机，“什么事。”
周云Z收回去手，欲言又止。
在他面前来回走了五六趟。
“你不会对池漾他妹有意思吧？”
梁放手一顿。
似乎是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什么？”
周云Z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对着他指指点点，“你不是来清货的？怎么清着清着就跟小姑娘出去玩了！？还开我的车！？”
梁放咬着烟，周云Z有眼色地给他点上。
他取下来，夹在手里没吸，任由它自燃，“我确实来清货，但已经卖完了。”
周云Z：“什么玩意？你卖完了？不可能，老太太卖这么久都没卖出去，你怎么就能卖完？”
梁放吊儿郎当笑了一下，“靠脸啊。”
周云Z刚才没怎么看手机，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什么玩意儿，那池漾他妹呢？你怎么解释？”
他语气愤慨，跟捉奸似的。
梁放记得，每次见到许意宁时，从没见她笑过。
她总是垂着脑袋，身上透着又丧又颓的气息，像只失魂落魄无家可归的小狗。
今天见她摔倒。
她脸上没有半点儿害怕，反而很淡然。
淡然到让人觉得她灵魂不在这幅躯壳里。
梁放不清楚她身上那点事。
每个人都有不愿与人分享事，无论是好是坏。许意宁不说，他也不会问。
就像她上次一样。
也奇怪，总共就见过几次，却忍不住去逗她，想看到最真实有趣的她。
他收了点笑，“我确实是在这儿跟她偶遇，至于她为什么在这，你问错人了。”
周云Z半信半疑：“是吗？那你为什么还要跟她出去？”
“怎么，出去玩还要跟你报备？”梁放捏着烟蒂，话音透着漫不经心：“我跟别人出去玩不是很正常么，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关心我？”
周云Z：“这，性质不一样。谁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他妹这么乖，跟你遇到的那些姑娘不一样。其他的你玩一玩也就算了，这么乖一妹妹，还不得被你拐跑啊，我要是池漾，我得被气死。”
梁放脸上仅剩的笑意也没了，懒洋洋揉了下脖子，“我们只见过这几次，你当我人见人爱？普通朋友，对我没什么意思。”
“还有，我玩过谁？”
周云Z倒是想起乔月故意让他找梁放那次。
乔月脾气大，也爱玩，就算是她遇到像她这样的追求者，估计都不会搭理一句，可上次梁放耐着性子去了。
他挠了挠头，“那也不至于哈，是我说错话了，你没玩过谁，我也知道你是懒得管这些事，但你这来者不拒的态度很容易让人误会啊，万一他妹真喜欢上你了――”
梁放啧了声，心里莫名淌过一阵躁意，“我不配？”
见他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周云Z话音一顿，怂哒哒道：“......你配，你最配，你全天下第一配，行了吧。”
第17章 想摸？
许意宁仰着头, 抬起手对着发烫的脸颊扇风，脸上那点儿燥热消退了几分。
手机震动了两下，打开后看到家庭群里两条新消息, 是任倩发的照片。
照片中, 许乐彦坐在副驾驶, 怀里抱着心心念念的蛋糕，鼻尖点了白色奶油, 他笑得很开心, 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
――和乐彦去综合菜市场, 太多人了「惊恐」。
群里有五个人, 除了许顾山和任倩, 还有爷爷奶奶。
他们四人发了个点赞的表情。
许意宁往上滑了滑，全都是任倩分享的许乐彦日常生活照。
有时候任倩忘记分享, 还会被他们艾特出来问她要照片。
群里五个人, 其实跟四个人差不多。
指腹捻着手机壳边缘, 已经习惯被当作局外人了，也没有太大的感受。
记忆中, 任倩对她总是冷冰冰的。
从小学起，任倩就没再陪她一起上下学, 取得了好成绩, 拿到了奖状，也很难在任倩脸上看到一丝欣慰。偶尔有亲子活动, 任倩也是以有事为由，任由她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独自一人留在教室。
小时候的许意宁以为任倩性格就是这样, 她总是在不断否定自己, 怀疑是不是她做的还不够好, 达不到任倩的预期。
直到任倩怀孕。
她清楚记得，那天数学老师进行随堂小测，很难的一单元，只有她拿了满分。
数学老师当着全班人的面表扬她，放学后把她喊去办公室，塞给她许多零食，还说会在家长群里单独表扬她。
让许意宁高兴的不是表扬和零食，而是最后那句话。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她终于有能力，让任倩成为被所有人羡慕的妈妈了。
满心喜悦回到家，任倩浑身散发着愉快的气息，眉眼温柔含笑，“回来了？洗洗手吃饭吧，今天妈妈做了很多好吃的。”
许意宁下意识以为，任倩是在奖励她。
她声音期待：“妈妈，你看到数学老师发的消息了吗？”
“什么消息？妈妈还没来得及看手机呢，哦对，我得把你爸拉进班级群，以后我要少看手机。”
许意宁笑容一僵。
下一秒，便听任倩说：“今天我们家有大喜事。意宁，你可能要有弟弟了，是不是很高兴？”
......
回忆越深刻，记忆的人便越痛苦。
许意宁很清楚，任倩十分偏心，任倩也从不否认这一点。
其实对于许乐彦的到来，她感觉不到一丝开心，可每每仇恨上头时，又想到，许乐彦并没有错。
即使没有许乐彦，这些她梦寐以求来自父母的疼爱也轮不到她身上。
可想想，就是很委屈。
那她又做错了什么。
梁放走过来时，见她低着头，握着手机的指尖泛白。
她头发扎了起来，耳朵有层淡淡的红色。
不是害羞，像是情绪过于激动导致。
他脚步一顿，她也抬起头了头。
两人视线交错，她眼尾悬着一滴泪，她似乎也愣住了，眨了下眼，那滴泪沿着她脸颊滴落，灰色地面逐渐变成深色。
梁放眼皮跳了一下。
.....
周云Z扔了烟才出来，正要说话，冷不丁到隔了很远相望的两人。
许意宁眼眶泛红，身影在风中格外柔弱纤细，低着头用衣袖擦眼泪。
梁放双手插着兜站在那儿，表情冷淡，似乎就放任她随意哭，也没有一点儿要上前递纸安慰的意思。
靠。
他现在完全相信，梁放对她没有一点儿意思了。
就算梁放有多不喜欢姑娘在他面前哭，可许意宁毕竟是朋友妹妹，不管怎么说，都应该安慰一句吧。
难道就因为他误会了梁放，梁放故意避险？
完了，他这张不争气的嘴，他是罪人啊。
周云Z连忙走上去，又被梁放抬手拦了下来，“不是，她怎么哭了？不会是因为你吧？”
梁放面无表情：“你也想哭？”
周云Z：“.......话说，我们要不要过去啊？她会不会不好意思？要不把池漾喊过来？那也不行，等他来了看到我们算怎么一回事啊，你那视频被删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你自己解释吧……”
梁放被吵得心烦。
闭上眼，小姑娘红着眼睛的模样重新浮现了出来。
明明就是只娇气的小猫，偏要逞能。
梁放磨了下牙齿，“看到了我跟他解释，你先走吧。”
周云Z：“你确定？你自己行吗？你不是最讨厌姑娘哭吗？”
“不行你行？”
周云Z瞬间不敢说什么，“得嘞，你行，你最行，那我就先走了，有事您在吩咐我。”
他迈开步子就要走，又被揪了回来。
梁放指了下后面，“别从人面前过啊。”
周云Z：“......”
得。
都是他祖宗，惹不起。
“小鬼，哭什么呢？”
许意宁抬头。
梁放站定在她面前，逆着光。
说来也很奇怪。
好像每次遇到梁放，都是在跟任倩母子两人闹不愉快。
以往这些不愉快会持续很久，整日消沉郁闷，甚至会影响到她的学习，。
可这几次和他在一起，那点儿难过的情绪像被他赶走了一样。
许意宁擦了眼泪，语气故作轻快，弯着眼睛笑：“没什么，眼睛进沙子了，有点疼，云Z哥呢？”
梁放视线不经意掠过她泛红的眼睛，比平日看着更水润了，也没戳穿她拙劣的演技，“你想找他？”
“没有，就是问一下。”
许意宁抓了抓头发。
梁放嗯了声，把玩着车钥匙，“手机放我包里。”
许意宁呆滞地啊了声，“为什么？”
“你确定待会儿坐车不会从你衣服口袋里掉下去？”梁放转了个身，漫不经心说：“我可不会停下来让你捡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