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沉沦——董七【完结】
时间:2023-06-23 23:11:27

  从民政局出来,天边落日溶金,从云层崭露的最后一丝橘光像特意在等他们出来,橘色的暖阳落在丁夏宜手中的红本上,‘结婚证’三个字被照得金灿灿的。
  阳光稍纵即逝,只两秒便消匿在云层中怎么也抓不住,就像他们的婚姻,决定了便没有反悔的余地。
  丁夏宜偷瞄身侧的男人,本想看他的反应是否和自己一样,谁知和他视线在空中相遇。
  民政局前,一对新人对立而站,面面相觑,这么多年丁夏宜觉得乔时翊变了,变得成熟稳重、矜贵高级,可唯独不变的一直是那灼人的双瞳。
  他只要不说话不错眼的盯着丁夏宜,她就会先败下阵来缴械投降。
  “怎么了吗?”
  “没什么,想起了一句话。”
  乔时翊唇边浮起温浅的笑,抬眸望天,平缓的声线都像被暖阳温润过了,丝丝入耳,“正是宁城好风景,落花时节又见夏。”
  这话实在熟悉,熟悉到丁夏宜不用翻找回忆罐子,它就像条青蛇长驱直入内心深处,找到乔时翊当初出国上学的记忆。
  那年放假回来时正逢春季,丁夏宜去机场给他接机,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正是宁城好风景,落花时节又见夏。”
  时过境迁,两句相同的话再次被搬出蕴含的意味却非同一般。
  但或许只是丁夏宜觉得不一样。
  周浩看准时机开车过来,丁夏宜躬身进后座,礼貌地报地址:“送我回嘉园,谢谢。”
  周浩没有启动车子,透过后视镜寻求老板意见。
  见乔时翊微颌首,他才往嘉园小区驶去。
  车子汇入主路,乔时翊把结婚证收进储物盒里,然后从冰箱拿出矿泉水给丁夏宜,柔声提醒,“不怕他们又来找你?”
  丁夏宜接水的手微顿,紧张地手指微曲,握紧矿泉水瓶,“那怎么办?”
  “你见哪对夫妻分居生活的?”
  他说的理所当然。
  丁夏宜只以为他被家人催婚催急了随便找人领证,没想过和他一起住,所以当他问出这句话时,她惊的瞪圆了眼。
  “我们还要住一起?!”
  “嗯。”对她柔声应了个鼻音后,冲驾驶座的周浩说话音色往下沉了几分,“回嘉园。”
  丁夏宜这一天过的浑浑噩噩、不明所以,加上刚从伦敦回来还在倒时差,现在坐在昏暗的车厢里困意蔓延,脑子也转不过弯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乔时翊说要住一起还要送她回嘉园,是因为他决定尊重她的决定暂时分居还是……他要和她一起挤在那小房子里?
  直至车子停稳在老城区,丁夏宜都没能在心里获得答案。
  “需要帮忙吗?”
  乔时翊温润的嗓音从身侧落入耳畔。
  丁夏宜眉宇间爬上一抹不解之色,“什么?”
  乔时翊朝她身后的建筑物抬抬下巴,“不用回去收拾东西?”
  丁夏宜才反应过来,她没立即开门下车,而是心存希望地问他,“一定要住一起吗?”
  乔时翊低头转动右手食指的黑耀金戒指,角度不偏不倚,微侧头的下颌线被丁夏宜尽收眼底,他说话时朝她看过来,目光深沉的像化不开的墨,“具体的事往后我会跟你细说,总而言之,婚后你必须和我住在老宅。”
  丁夏宜恪守什么事都拎清的态度,把两人结婚的目的刻在了心里,所以面对他提出的要求,她没再辩驳,“我上去收拾,你在这等我就行。”
  “嗯。”
  她刚入住嘉园不久,购置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加旅行包就装完了。
  大约半小时,丁夏宜推着行李箱出来,原在车里的乔时翊此时正倚在车身前打电话,引人注目的两条长腿交叠,右脚脚尖点地,是他一贯等人会摆出的姿势。
  丁夏宜走近,乔时翊对着电话留了最后一句“先这样”便走向她。
  周浩帮忙把行李箱和旅行包放进后备箱,丁夏宜递箱子的手猛地一颤,行李箱没拿稳摔在地面,磕出清脆的撞击声。
  周浩先道歉,“抱歉丁小姐,伤着了吗?”
  乔时翊问她,“怎么了?”
  丁夏宜边说没事边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会没事,那天晚上就是这个男人掐着自己的脖子,差点给掐过去了。
  前几天觉得他声音熟悉,但始终没见到正面,现在看见了,脖颈的窒息感又席来,哽的她一句话说了半天,“没,脖、脖、脖子疼。”
  扔下磕磕巴巴的一句话,丁夏宜如惊弓之鸟钻进车里。
  她不知道乔时翊在车外对周浩说了什么,驾驶座坐上人丁夏宜就听见他诚恳的道歉,“实在抱歉丁小姐,那晚事出无奈让您受到惊讶非常不好意思。”
  丁夏宜遭不住他再三的道歉,温声搭话,“那个,可以麻烦你把挡板升起来吗?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她的话半分诚恳半分真诚,任谁听了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包括周浩。
  可他是乔时翊的人,车也是乔时翊,所以必须要经过他允许。
  于是他抬眸望向后视镜,得到乔时翊的应允,才将后座的挡板升起来。
  “吓到了?”
  乔时翊睨她。
  丁夏宜摇头,“没有。”
  说没有是假的,可她也知道周浩是谁的下属,工作性质就该如此,她也怨不得谁。
  回老宅的路丁夏宜记忆模糊,5岁那年因为爸爸妈妈出差被送到乔家借住,那天她抱着心爱的布娃娃心情忐忑地坐在后座,看着窗外往后溜走的树木,心中的不舍和难过都一并迸发哭闹着不要去陌生人的家里。
  可他们还是以工作为由,把她扔在乔家就带着弟弟走了。
  现在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风景,丁夏宜的心境与5岁不同,此时更多的是被未知的恐惧占领。
  她全神贯注地望着窗外,没察觉到身侧男人柔和的视线,乔时翊轻掀唇角,与车载音响舒缓的钢琴曲一并流入丁夏宜耳朵。
  “还记得小时候玩办家家的游戏么?”
  丁夏宜茫然回头,“嗯?”
  乔时翊看出她的紧张,唇角含笑安抚她,“就当做是一场游戏,只要不让他们怀疑我们的婚姻是假的就可以了。”
  丁夏宜还是不安,“被发现了怎么办?”
  搭腔的是乔时翊的笑声,“对你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话的最后,他伸手揉了揉她后脑勺,“放心,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
  老宅伫立位置依山傍水,在宁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迈巴赫驶离老城区一小时便到了。
  乔家老宅是一套中式庭院,小时候丁夏宜听乔爷爷提起过,这套中式庭院是请苏城多名建筑、园林设计师共同设计而成,老宅和记忆中的乔家相差不大,唯一的差异或许就是门前过年的红灯笼被换下了。
  丁夏宜和乔时翊先后下车,在门庭前等候多时的佣人恭敬地弯腰问候,“乔先生乔太太晚上好。”
  语毕,一位中年女人向前走一步,双手规矩地交握于身前,音色温良恭俭,“先生晚上好,小姐说今晚hh发烧去医院,明日再回来。”
  “嗯,”乔时翊应声,“爷爷知道了吗?”
  李婶两鬓已有白发,同乔时翊说话眉角眼梢都含了慈眉善目的笑,“吵着今夜就要回来,估摸是知道了。”
  乔时翊料到会是这样,吩咐李婶,“麻烦李婶转告爷爷,如果今晚回来的话就见不到孙媳妇了。”
  乔时翊从小接受最好的教育和礼仪,所以不管说什么嗓音都透着温润,让人不自觉将斯文二字往他身上代。
  可接触过乔时翊的人都知道,斯文只是他的表面,又或许说,他威胁人时,往往也是用斯文的表面和语气。
  李婶自然懂得他的意思,略一颌首,“好的,我替您转告。”
  乔时翊莞尔,“往后辛苦李婶照顾太太。”
  “什么话,应该的。”
  被唤李婶的是老宅的管家婶,打小照顾乔家三兄妹的起居。
  周浩把行李交给佣人后离开,李婶则走在前头带乔时翊和丁夏宜进屋。
  丁夏宜跟在乔时翊身后越过五级台阶从四开的将军门楼走进,先映入眼帘的是前庭花园里的一颗几十年树龄的枫树,旁边还有几颗玉兰树。
  小时候她经常和乔穗、沈湛在这儿玩,那时的乔时翊总是神出鬼没,白天经常见不着人,只有晚上快睡觉了他才会出现。
  而她第一次白天在前庭花园见到乔时翊,是为了捡玩具掉进荷花池,乔穗和沈湛去找乔时翊来救她。
  不管过去多久,丁夏宜都仍记得当时乔时翊嫌弃的眼神,嘴巴未置言辞,眼睛却又好像骂了她千八百回。
  越过枫树,丁夏宜望着敞开的正厅大门,心口一紧,拉住了乔时翊的衣尾。
  感觉到衣服的主人脚步猛地一顿,她轻声细语地表示:“我有点儿紧张……”
  话落,一只宽大的手掌伸过来,紧接着头顶落下男人沉稳的声线,“要不要牵手?”
  作者有话说:
  领证啦领证啦,乔老板说请大家吃喜糖,评论都有喜糖吃。
  ――
  注:
  “正是宁城好风景,落花时节又见夏。”改自杜甫的《江南逢李龟年》
第7章 你想干嘛
  ◎我是不是流.氓,取决于你。◎
  入夜的庭院清风徐徐,乔时翊的掌心却尤为温热,如一股暖流从丁夏宜掌心钻进,遍布全身。
  瞥见身侧姑娘第五次抬手挽鬓角的碎发,尽管此时微风在身,但微弱的小风根本不足以把她耳后的发丝吹乱。
  她很紧张。
  这是她紧张时惯有的动作,乔时翊知道,也看在眼里。
  穿过前方洞门,停步于御窑金砖铺砌而成的家训墙前,乔时翊叫住前面带路的李婶。
  “李婶,佑董回来了吗?”
  佑董是乔时翊伯伯,乔伦辉长子――乔柏佑,因为姓氏相同,为了不混淆,所以以尾字命名。
  三兄弟打小跟着乔伦辉接触金融、经营,但乔柏佑对这方面提不起兴趣,也对接管乔氏集团持观望状态,乔伦辉才把乔氏集团交由二儿子乔柏林接手,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乔柏林前几年发生了些事情,这两年乔氏执掌大权依旧落回在乔伦辉手里。
  说是这么说,但其实明里暗里都已经交给乔时翊,连带着子公司时锐。
  可三儿子不乐意了,今年才从港城回来提议要求接手乔氏集团。
  李婶止步回身,双手以礼仪姿态摆在身前,“佑董说怕今晚所有人都回来会吓着太太,所以明日再回。”
  “既然爷爷和佑董都不在,也不必去正厅了,”
  李婶知道他做的决定不便过多干涉,但还是走流程提醒了句:“峰董在正厅候着了。”
  也就是乔伦辉的三儿子――乔柏峰。
  乔时翊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哦’了声,“他喜欢等就让他等着。”
  然后侧头问丁夏宜,音色温浅,“累吗?要不要逛逛?”
  丁夏宜抬头望他,柱头灯在他身后亮着,从上至下给他披了层金纱,桔光打在他背后,也照亮了后面的家训墙。
  可惜只照亮了一小部分,丁夏宜没有细看,收眸的时候接过他的问话。
  “不累。”
  乔时翊抬手示意拿行李的佣人,“麻烦把行李送回房间,我和太太在花园逛逛。”
  佣人微微低头,“是。”
  李婶见状留了句“不打扰二位”预备离开,被乔时翊叫住。
  “等下让人热杯牛奶送回房间。”
  李婶微怔,但稍纵即逝,“好的。”
  她怎么不记得先生有睡前喝奶的习惯?
  同为此不解的还有丁夏宜。
  她被乔时翊牵着走在汀步石上,脚踝处的白裙亦步亦趋跟着前后摇摆,像个舞动的精灵。
  身后跟着的一队佣人随李婶离开,她的紧张也随风而去,走在熟悉的步石上,丁夏宜挣开乔时翊的手,欢悦地一步一跳经过汀步石,连嗓音都沾染了浓郁的轻快,“你睡前还有喝牛奶的习惯呀?”
  “没有。”
  乔时翊跟在她身后两步内的距离,将脱下的西服外套挂在臂弯,等她跳停了才给她披上,“但某个爱喝奶的小哭包有。”
  丁夏宜困在他臂弯中,男人身上散发的檀木香涌入鼻腔,直冲每一根神经,她弯腰退开,嘟囔怨他,“你才是小哭包。”
  她只是小时候老用哭闹让乔时翊妥协,后来乔时翊干脆叫她小哭包。
  幼时的丁夏宜就对这个称呼不满,但又控制不住泪腺,只好任由乔时翊这么逗她。
  他一逗,她就哭给他看,一时半会好不了的那种。
  所以渐渐地,乔时翊也不敢再这么叫她了。
  许久没听过有人这么叫她,这会儿一听,‘小哭包’三个字就像一颗千斤重的石子从棉花层往下坠,扎实砸进丁夏宜心湖。
  乔时翊难得顺从的接她话,“好,我是。”
  沉默几秒,他抬手替她拢了拢欲要滑落的外套,声音温和,“那小夏至今晚给我泡奶喝?”
  “……”
  丁夏宜剜他一眼,率自向前走,没接话。
  乔时翊几不可闻笑了声,跟在她身后朝后花园去。
  后花园假山潺潺流水,柱头灯隔段立一盏,桔光氛围旖旎,但对早起的丁夏宜来说实在犯困,刚走没一会儿,哈欠就打了三个。
  察觉乔时翊走到身旁,她及时掩嘴咽下第四个哈欠。
  乔时翊也不知有没看到她的哈欠,静默了半响,在悠然流水声中低缓出声:“家里除乔柏峰外,其他的人你想相处就相处,不想相处不用为难自己。”
  丁夏宜没能在记忆寻得这个名字,问他,“乔柏峰?”
  乔时翊喉结微动,不情不愿地说了个称呼,“叔叔。”
  “哦……”
  她想问为什么,可撞见乔时翊眸色低沉,丁夏宜悄声转移话题,“你爸爸妈妈呢?好久没见乔叔叔和沈阿姨了。”
  乔时翊眉骨微动,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略略抬眼,平接上丁夏宜好奇的面容,他扯了扯嘴角,“得空了带你去看他们。”
  “好。”
  不经意的垂眼,视线落向石桥下的锦鲤池,夜深了只有几条锦鲤还在活动,红的、白的、金的和红白相间等不同条纹的锦鲤都在水池中漫游。
  锦鲤划过的水面漾起微波涟漪,丁夏宜想起初中那会儿迷信,为了能考好试特意去鱼市买了好几条锦鲤回来养着,结果没几天全全夭折,她也因为忙着照顾锦鲤而导致考试成绩直线下滑。
  为此丁夏宜沮丧了很久,偏偏那时候点背,走平路摔跤,骑自行车爆胎,商场购物被推车撞,体测扭伤脚,一切不好的事几乎在那段时间都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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