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时老实接过。
陈琛思考了一下,又问道:“你有驾照吗?”
梁时摇头。
陈琛拿起手机,梁时好像知道他要干什么,立刻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腕:“你的车都太高调了,不适合给保姆用!”
“这里交通方便,我出门可以坐公交地铁!也不用麻烦你的人来管我。”
陈琛看着对面的人,今天她数次用这种祈求的目光望着自己――求他离开品牌店,让他少买几件衣服,拒绝安排司机接送。
如果这样能让她感到自在的话……
“好。”陈琛爽快地放下手机。
第20章
梁时睡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好觉。
这几天不再出夜摊, 作息也慢慢回归了正常。梁时洗完脸,盯着镜子看了看,觉得脸色变好很多, 不再是前阵子孱弱的苍白, 双颊甚至还爬上了一丝红晕――看来昨晚的海鲜大餐的确很补。
她把背包里的东西倒出来,杂志和烟大喇喇收进床头柜――反正陈琛也不至于翻她的抽屉。
整个房子里静悄悄的,陈琛已经走了。
看来得观察一下陈琛的作息, 把握好老板的日常节奏才行。
她去小阳台上伸了个懒腰。昨天洗的衣服已经干了,谢天谢地, 终于有换洗衣服穿了。
手机上收到小方的微信, 附有房子和小区周边事无巨细的说明。她换了衣服出门, 边走边读。
梁时去了附近一家大型超市,各种油盐酱醋、肉蛋奶鱼的买了一堆。路经零食区的时候,想起陈琛在医院里磕坚果的样子,也顺手拿了一些。
回来就进厨房开始忙活,她把肉和菜都整理好, 还顺手给自己下了一碗清水面。
吃完午饭,梁时撸起袖子,开始打扫屋子。扫地机器人在房间里欢快地穿梭着, 梁时则拿起抹布, 从客厅开始,一间一间地擦过去……
两个小时后, 擦完第五个房间的梁时, 躺在沙发上挺尸不动了。
“这房子也太大了吧!保姆也太难了!好你个陈琛, 够精明, 真是一点亏也不吃!”
她决定换个活动放松一下,闪身进了陈琛的衣帽间。
把陈琛的所有衣服翻开, 一件件挨个读洗涤说明。西装和裤子基本都要干洗,有些已经挂上了精致的干洗标,上面有干洗店上门取送的电话……好像没她什么用武之地。
梁时的脸耷拉下来,无聊地在衣帽间里转着圈。忽然,眼尾一扫,看见门口的软凳上搭着一件浅蓝色的竖条纹衬衣,正是他昨天换下来的那件。
梁时的眉眼立刻弯起,拿着衬衣去了卫生间,仔细地手洗起来。
夏风和煦,树影婆娑,夕阳的余晖洒在宽阔的河面上,闪烁着金色的光点。梁时把衬衣铺展,晾在自己的小阳台上。清风拂过,衣摆飘动,带来洗衣粉的清香。
她感到身心舒畅,深深地吸了一大口。
*
墙上的时钟指向四点,南城建设的大楼内安安静静,总经理办公室外面的那条走廊更是落针可闻。
保洁阿姨从门前经过,看到这间屋子门廊紧闭,以为没有人在。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打扫一番,眼睛往门缝上一贴――好家伙,里面竟然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阿姨一个激灵,立刻遁走。
办公室内,陈琛双腿交叠,坐在上首的扶手椅里,神情闲适,正在翻阅一份季度财报。
助理小方站在一旁,沉稳严肃的脸上一双眼珠却不停乱转,朝旁边的林秘书使了个眼色。林秘书眼睫一眨,权当没看见,依旧维持着面无表情。
办公桌对面,两排子公司的高管战战兢兢地站着,一动不敢动。
不一会儿,张副经理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满脑子生无可恋,尬笑着说:“陈总,这会儿确实联系不上余总经理。他家闺女最近发高烧,可能是去医院照顾了,呵呵呵呵。不敢再耽搁您宝贵的时间,您看这样行吗,等我去医院找到余经理,一定让他第一时间赶去总公司找您赔罪!”
“哦?”陈琛一目十行地浏览着财报上的数据,眼皮也不抬,“据我所知,余叔是有一个女儿,目前在英国留学。”
话头停顿了几秒,对面死亡一般的寂静。
“发烧的这个又是什么时候生的?”
说着话,手上的财报又翻过一页。
张副经理讷讷,掏出手绢,擦了擦满脑门的汗。
只听“啪”的一声,陈琛合上手中的财报。底下所有人都跟着打了个冷战。
“余叔年纪大了,是该打打高尔夫,养养身体了。以后,公司的事情就不劳他费心了。”陈琛站起身,“过两天,财团会正式宣布他退休的消息。”
张副经理大惊,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了。
陈琛抬眼,目光扫过屋子里的众人:“各位都是公司的功臣,自不会亏待。具体去留,还要等新经理上任后再行决定。”
说罢,他抬手将这份季度财报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张副经理一个没站稳,踉跄着跌倒在地。
*
南城市郊某高尔夫会所,余胜利一杆挥出,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在远处的小旗处。
“啪啪啪!”陈嘉涵一身运动装,在旁边鼓掌称赞道:“不愧是余叔,这小球一道上从未有败迹。”
余胜利哈哈大笑,对这一杆尤为满意。他转身回到遮阳伞下,拿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夏天嘛,就要活动活动才舒服!”
陈嘉涵也回来,撂下球杆,身后的短裙美女立刻上前为他递上毛巾。
“余叔,这工程的事咱可说好了。您也知道,财团最近风声紧,我那堂弟新官上任,少不了到处抖威风。”
余胜利大手一挥:“大少的心就放在肚子里!我余某在陈氏数十年,他陈远之都要敬我三分!陈琛就更不必提了,小孩子,能折腾出个啥来。”
说到这茬jsg,他又不怀好意地笑道:“实不相瞒,听手下人说,那小子今天跑到我那里视察去了。你看,我不也没动?年轻人啊,就要先学会等人!”
陈嘉涵满意地点点头,和余胜利握手:“我这里自然短不了余叔的好处。一点心意,已经转到妹妹在国外的账户上了,请余叔笑纳。”
余胜利大喜,笑着和他回握,满意离去。
事情谈得顺利,陈嘉涵心情甚好,回休息室洗了个澡,才坐车离开会所。
车刚开上机场高速,手下人就来电:“大少,出事了!小道消息,陈琛刚才带人突袭了南城建设,把余胜利和他手下的领导班子一把全撸了!”
“什么!”陈嘉涵大惊,机场也不去了,立刻掉头赶去南城总公司。
可惜扑了个空。
*
陈琛还记挂着带梁时出去吃晚饭,从南城建设离开后,直接下班回了和樾。
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香。
绕过玄关,只见餐桌上摆着美美的三菜一汤,还有一条蒸鱼。
陈琛:……她竟然真的会做饭。
梁时围着一条围裙,头发在脑后绑成一个揪,乖巧地迎了出来,看上去倒真像个合格的保姆。
陈琛惊讶地盯着桌子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回房换衣服。目之所及,发现家里似乎有整理的痕迹,某人还真的没闲着。
换了家居服,陈琛在餐桌边坐下来,在梁时期待的目光中,拿起筷子,尝了尝味道。
“好吃吗?”梁时有点忐忑。
陈琛的眼睛亮了亮,诚实地点点头:“远超预期。”
梁时这才松了口气,抿唇笑了一下,一边夹菜一边说,可惜没能给你炒份@条尝尝。
陈琛想起了什么,对梁时说:“小方已经取回你的三轮车了,要给你送来吗?”
梁时摇摇头:“算了,麻烦他暂时帮我保管着。我忠人之事,怎么还能跑出去打工。”
陈琛唔了一声,继续吃饭。
梁时看他吃得香,试探着问:“你中午都怎么吃饭?”
陈琛随意地道:“我每周差不多有一半时间在陈氏,另一半在东辰,午饭就在食堂。”
“这老板当得还挺平易近人。”梁时小声嘀咕着。
她酝酿了一下,才鼓起勇气,试探着道:“那个……如果你想换换口味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做午饭。”
*
梁时的心情很好,围着料理台一边切菜,一边哼起了歌。
她把下午腌制的排骨放入烤箱,再用平底锅煎了一份蛋卷,甘蓝切丝做沙拉……最后把剃好的鱼肉捣碎,放入猪肉末,团成鱼丸,下锅煮了一份鱼丸汤。
全部盛出装好,梁时看着吧台上整齐码好的饭盒,想起自己遥远的少女时代,也曾经梦想着给陈琛带便当。
还真的实施了一次。
高二上学期,有一门课程的期末成绩要由卷面分数加小组作业共同组成,二者缺一不可。梁时用零食贿赂了课代表以后,成功的和陈琛分到了同一个小组。他们一组五人要去城外的水库考察水质,分析水资源污染和治理的情况,然后写成考察报告。
行程是一整天,梁时想,终于等到了表现的机会!
她在崔管家的协助下,找来各种菜谱,忙活了一晚上,差点把梁家的厨房炸掉,终于做出了一些东西,装在了粉色的饭盒里。
第二天,几个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水库边,玩得不亦乐乎,差点忘记了小组作业的事。等想起来的时候,组长王宇轩悲催地宣布,他忘记带取水的罐子了。
这荒郊野岭的,眼看作业就要打水漂,陈琛指着梁时的书包说:“你不是说带了便当?可以用那个盒子装。”
梁时无奈,只能当众打开了饭盒。大家瞬间见识到什么叫作“黑暗”料理……那颜色,真心比水污染还要触目惊心!
王宇轩分给每个人一把塑料勺――为了成绩,大家有难同当,有饭同吃!
陈琛直到现在还忘不了那个味道,堪比中毒。
所以,当他在办公室里打开梁时的便当,看到荤素搭配、鲜香四溢的菜品时,脑中闪过的是当年水库边上骇人的黑暗料理――以及让他不敢深想的、促成这些变化的原因。
第21章
下午的研发部例会非常风平浪静。
上次的先行品并没有让陈老板特别满意, 但他仍然心平气和地给出了修改意见,放宽了时间线,最后还破天荒地称赞了一处设计上的小细节。
研发一组的所有人含泪感慨, 夏天未过, 春天就又来了,自己快要在这好日子里开花了!
萧斌附在Easton耳边悄声说:“咱们陈总是碰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Easton还在飞快地调整一些模块数据,闻言, 漫不经心地道:“听方秘书说,他昨天在陈氏裁了几十号人。”
萧斌:!!!
这就是让资本家开心的事吗?苍天啊!
会议刚结束, 小方快步走到陈琛身边, 附耳道:“陈总, 余胜利已经在会客室等了两个小时了,说今天一定要见您。”
陈琛不置可否,把手上的平板电脑递给助理,起身往外走。
走到一半,陈琛忽然想到什么, 转头对小方说:“你联系和樾的家政部,说我今后在家吃饭,派人每天上门送食材。品种和数量都由梁小姐决定, 不必问我。”
小方点头应下。
林秘书推开会客室的门, 陈琛甫一进来,就看到沙发上臊眉耷眼的余胜利。
见了陈琛, 余胜利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 像只皮球一样的滚过来:“贤侄嘞!气消了没?昨天是我这个当叔叔的做得不对, 特地来给你赔礼道歉!看在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的份上, 别跟我计较!”
陈琛一笑,走到沙发边坐下:“怎么敢生余叔的气。过年的时候听父亲说, 您心脏不好,何不趁此机会去国外调养调养?”
他状似不经意地接着道:“去英国最好,余妹妹刚好在,她账上的经费也够。”
余胜利心中一紧,压下这莫名的慌张,凑上去道:“贤侄既提起董事长,那我可要论论辈分了。南城建设就是我为董事长鞍前马后、一手建立的。这么多年,不念功劳也有苦劳啊。贤侄,卸磨杀驴的名声可不好听啊!”
陈琛浅笑着听完,湖水般的眼睛里闪过讥诮。他抬手一挥,身后的林秘书将一份材料递到余胜利的手中。
余胜利接过报告,疑惑地看了眼对面的陈琛,低头翻阅起来。随着内容的深入,余胜利的瞳孔越发紧缩,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
“余叔,跟谁合作不好,偏选了个废物。”陈琛起身,悠闲地踱到窗户边,抚了抚窗台上绿萝的枝叶。
“你出身父亲的嫡系,本应青云直上,可惜眼光不太行,把自己陪送给二伯不说,还和陈嘉涵搞了这么个漏洞百出的里应外合。”
余胜利已经翻完了报告,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挖走的这笔钱,我就当感念余叔的功绩,给您养老了。您退休,依然是陈氏的元老,回家颐养天年;您不退休……”
陈琛的声音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冰凉:“小侄无奈,只能送您到里面安度晚年了。”
“贤侄……不不……陈总!”余胜利还在垂死挣扎,“求您网开一面!这一切都是大少爷的主意啊!”
陈琛从窗边回过头,露出一个轻蔑的笑,略带遗憾地说:“怎么还看不明白?陈氏从来就没有陈嘉涵的事,以后也没有。”
林秘书上前,把跪伏在地的余胜利拉起。他痛哭流涕,似乎接受了现实,开始祈求陈琛放过余家其他人。
“你那个非法入股的大儿子,我可以放过,但有个条件。”陈琛依旧看着窗外,神色平淡而冷漠。
余胜利表示一切但凭吩咐,绝无二话。
“据我所知,早年南城建设曾经和泰启深度合作。”陈琛的姿态一派闲适,说出的话却如平地惊雷:
“我要梁秋声的把柄。”
*
帝都的盛夏向来高温,傍晚时分也一并延续了白日的灼热。偶尔有点轻风吹过,也只是吹出了一身汗。
梁昀站在街边,拿纸巾扇了扇风。此刻,她化着深色的烟熏,身着清凉的紧身吊带,巨大的耳环叮铃作响,和平日梁家千金的打扮截然不同
虽然穿得少,还是觉得要在这燥热的风里中暑了。
手机铃声响,她立刻接起:“怎么还没到?”
电话里的助理满心歉疚:“不好意思啊昀姐,我这车刚jsg上立交,就被一孙子追尾了,对方还搁这儿扯皮呢……”
梁昀根本没那个耐心听这些前因后果,立刻撂了电话,琢磨着,自己该换个助理了。
这时候,路上驶来一辆白色的兰博基尼,正在她身前停下。车窗降下来,露出陈嘉涵那张骚气的脸。
“梁小姐,好巧!”
梁昀也惊讶,这么大个帝都,居然又碰到了这个人,也过于巧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