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漫步起来,所过之处都像极了伦敦的建筑风格,无论广场还是钟塔。
清朗无云的蓝天之下,贝依看到了一座教堂。
她牵着黎樗走了过去。
那是一座三角形顶、框架洁白的玻璃教堂,承接着温暖洒下的阳光,整体清新又神圣。
他们到达教堂门口时,里面一对新人正在宣读誓词。
“我愿对你承诺,从今天开始,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
交握的手缓缓扣紧,贝依一时分辨不清,是她先收紧的手还是他先,亦或是她收紧而他只想更紧。
承诺吗……
贝依不是没想过,若是如他所愿对他许下承诺,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我将永远爱你、珍惜你,终身不渝。”
我愿意……
三个字在贝依心头不受控制地滚涌而出,连她自己都是一震。
像是揣了一只后腿矫健的白兔在怀里蹦跳乱窜,贝依已经无法理智地思考,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动了这样的心思。
是因为深吻之后抚慰她的手掌太过温暖可依?还是因为一个产业遍地的人在家为她洗手做羹汤?甚至是因为他执意要与她并肩携手出现在圈层所有人面前?
贝依也有怕过自己年少不知事、分不清楚喜欢与爱,可现在她只觉得满心满眼都是对黎樗的爱意。
即使这爱能否抵消她心头的诸多恐惧,她全然不知晓。
粉白交错的玫瑰与百合铺陈延伸至阶下,浓郁的香气席卷了贝依周身,她的心跳快得可怕。
第34章 友
「Take my hand
Take my whole life, too
For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浪漫深情的乐曲声悠扬婉转,似是每一对听者都被祝福着情不自禁地坠入爱河。
身旁的女孩却连指尖都在不安地瑟瑟,他指腹微移, 便能感知到她慌乱急促的脉搏。
黎樗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目之所及一片圣洁梦幻,忽然一只大手覆了过来, 眼前陷入黑暗。
贝依怔然,侧过来仰头望他。
黎樗此刻眼帘微垂,唇角想提起却勉强, 神情似是无奈, 又有些许忧伤。
“不舒服?”
贝依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自言自语一般,“不喜欢看,那我们走吧。”
说着便牵她往回走去。
贝依睁圆了眼睛,她好像没说不喜欢吧?
这人走路的步伐这会儿也好奇怪, 看起来有些沉重,也不跟她说话。
她并不知道,黎樗心中已然叹了无数口气。
贝依年纪还太小, 婚礼这种场面大概从来不在她设想范围之内吧。
没关系, 他不急……
“黎先生,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呀?”
她的声音清甜响起,黎樗却似听到了救赎之音,连步履都微滞。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回答, 只勉力稳住了声线。
“你呢?你喜欢怎样的?”
“我嘛, ”贝依歪着脑袋状若沉思, “我觉得海岛婚礼、教堂婚礼、草地婚礼都可以啊,都很漂亮很浪漫呢。”
她又转头过来, “你呢黎先生?你还没说呢。”
“我都听太太的。”
话音刚落,两人动作堪称默契地都顿住了。
正值半下午时分,强健的太阳也有些疲累,他们不知何时已走回了沙滩上。
贝依此时小小一踉跄,一只脚便被太阳晒得松软的细沙包裹,温温热热地,烤得她不知所措。
黎樗不自然地屈起指节抵了抵唇,难得多解释了几句,“我的意思是,婚礼形式随我太太心意,我更在意的是,”他眸光深深望进她的眼,“身边的人。”
熟悉的、小兔乱撞的心跳。
他幽黑的瞳仁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金芒,其中倒映着的,是她。
太太……
如此平平无奇的两个字从他口中讲出,竟似含了满腔的深沉情意,直到现在还回音般在她耳边徘徊不去,来来回回地敲击着她乱跳的心。
贝依又不合时宜地设想了一下,他牵着别人走到她面前向她介绍“这是我太太”的场面。
嗯,心痛得像是要死掉了。
她倏地低下头,甩掉那些理不清的繁乱思绪。
自暴自弃地一跺脚,“我的鞋里进沙子啦!”
黎樗也微微回神,被她懊恼的情态逗笑,手指捏了捏她脸蛋。
贝依看着眼前这人发了愁,总不至于在喜欢的人面前脱鞋倒沙子吧?那也太……
咦?他怎么蹲下了?
黎樗在她身前屈膝,又回头示意她,“上来?”
贝依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他、他要背她?!
堂堂港城黎家家主为了她,屈膝点在沙滩上,这画面多少有些炸裂了。
贝依没敢多犹豫,伸着胳膊搭上他的肩,被他顺势托起。
她今日穿的是最简单的白T和牛仔短裤,黎樗正用手腕承托住她膝窝向前走。
也不知他是否会很辛苦?
贝依自觉地挺着身子往上窜了窜,却感觉手下他的肩背好似更加坚硬紧绷了几分。
她抿了抿唇,“黎先生,我……重吗?”你好像很用力的样子。
“你很轻,”黎樗声音也很轻,甚至像是胸腔中震出来的气音,“所以别动了,听话。”
“……噢。”贝依不动了。
撑了一会儿又觉得累,她便悄悄、悄悄地逐渐倚在他身上。
胳膊贴上他的宽肩,鼻尖轻触他后颈,挂得像只找到了可栖之木的树袋熊。
俊俏的青年男女亲昵地行走在沙滩上,这本是一副无比美好的画面,连海风都凑着热闹在他们身周舞动。
无人知晓,黎樗此刻的牙关紧咬、青筋突跳。
她的满怀温软贴紧他的背,激得他每个毛孔都在舒张战栗;轻柔的呼吸顺着后颈无孔不入,由神经中枢酥麻至他身体的每一寸。
黎樗自嘲地无声一笑,坐怀不乱这个词,他再也当不起了。
他乱。
海浪轻拍,将晶蓝碎影推到岸边浮成洁白泡沫。
人语渐稀,他们终于到了别墅附近。
他们分头整装。贝依不需要换衣服,因而很快就坐在客厅等黎樗,却在看到他的瞬间直了眼。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穿短裤的样子。
沙滩裤一样到膝盖的长度,却依然是素色纯黑,肌肉线条健硕的小腿鲜见地露在外面,竟像是比他的脸、颈还要白上几分,却丝毫不显羸弱,而尽显整洁。跟腱、足弓也都筋骨分明。
贝依默默咽了咽口水。
却被黎樗行过时含笑呼噜了一把脑袋,“走了。”
他们回到白沙滩的时候,太阳果然已几乎偃旗息鼓,只余一片亮澄澄的宝石蓝色天空,为他们映下温柔的光华。
贝依赤脚踩在洁白的细沙里,奔着清透的海水就冲过去,扬手拍起了好几朵水花,开心得笑出了银铃响。
一回头,却见身后的男人仍跟穿着西装皮鞋时无甚区别,拇指插兜将手扣在胯间,温着笑意看她玩闹。
贝依嘟了嘟嘴,哼哼两声,抬手就向他身上扬了一捧水。
黎樗讶得凤眸微睁,似是没想到女孩会这般大胆地招惹他。
不过很显然他错估了形势,贝依不仅敢招惹他,还接连就是几大捧水,直把他休闲款的衬衫前襟泼湿,水珠顺着他解开扣子的胸口流淌而入。
“贝依――”黎樗沉声叫她名字,语气饱含威胁之意,贝依却不怕他,还朝他吐出来小舌头。
“略!谁让你不陪我玩!”她挑衅完转身就跑。
黎樗舌尖抵了抵下颚,沉思一瞬,也抬手轻抛了一掌水。
只沾湿到了她膝窝上面一点,贝依却直接“嗷啊――”一声,像是遭到了魔法攻击。
黎樗忍不住轻笑出声,嘴边扬起了括弧。
他好像有点get到,小女孩玩这个的乐趣了。
于是寂静无人的黄昏沙滩上,便上演了“你逃我追,谁都插翅难飞”的泼水戏码。
蓝宝石色调的天空下,男人的面容格外柔和深邃,像是加了层胶片滤镜,能将时光定格在此刻。
而此刻的他正笑得开怀,是贝依从未见过的放松和快乐。
迸溅的水花跳跃在两人中间,她倏地有些眼眶发热。
好希望她的黎先生可以一直这样幸福自在,好希望他在外面忙忙碌碌之余,总能享有这般开心做自己的片刻。
最好,都有她在场。
贝依再也控制不住心底涌动的热流,扑上去挂住他,踮脚将脸伸到他耳畔。
“抱我,黎先生,抱抱我嘛。”
黎樗依言托住她腿弯,却不防贝依被举高之后得逞地一笑,凑近他的唇直接吻了上来。
他抱她的手瞬间收紧,而她顺势将腿盘上他腰间,坐在他手臂上。
贝依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她学习着他的方式,一啄、一吮、一勾缠,稚拙又认真地释放着她的爱意。
黎樗只觉得心中所有固若金汤的坚守和防线全都化作了水流,同静静轻拍他小腿的海浪一起无声行远。
一吻便颠倒众生。
他爱她。
他要醉倒在她赐予他的温柔乡里。
纵情又如何?越界又怎样?
天宽地广,海水无垠,这里只有他们一对有情人。
-
贝依也曾幻想过,让时间停留在最快乐的那一刻。
可惜不能。她还要上班。
上班前一天,她被送去半山公寓认门的时候,还赖在黎樗怀里哼哼唧唧,“不要住公寓嘛,我要住家里……”
直到隔壁屋门打开,站着一个目瞪口呆到表情崩裂的人。
“……欢欢?!”贝依惊喜得撒开手蹦过去,“你住我旁边?好巧哦!”
“哈,哈哈。”易欢欢唇角抽动。
她勉强把面部肌肉捋顺到表情严肃,“老板您好,老板娘好。”
寂静,是此刻的楼梯间。
贝依的动作戛然而止,直接立成了一座雕像。
她不可置信地背对着黎樗对易欢欢挤眉弄眼,似在表达谴责。
黎樗在身后清咳一声,贝依立马恢复甜笑,转回头去。
“黎先生,要不你,先回去?”
“……”黎樗不着痕迹地落了唇角。
贝依彷佛察觉到不对,“我就跟欢欢吃个饭,晚上会回家睡觉的噢。”
黎樗似是同意得很勉强,只略微一颔首,“我看他们整理好你的房就走。”
看着女孩点头点得丝毫没有不舍之意,黎樗又觉得手痒。
他终于上前一步抬起她下巴,按住那小梨涡揉了揉,低声道,“我在家等你。”
旁边又是一声倒吸凉气。
“嗯嗯!”贝依无辜地眨了眨眼。
房门关闭。
易欢欢一个仰倒摊在了沙发上,声音有气无力。
“姐妹,你怎么不早说,我带个呼吸机来港城。”
“嗨呀,”贝依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朵,“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我也没想到嘛。”
她把她这段跌宕起伏的初恋旅程大致地讲述了一下。
易欢欢听得伸出尔康手,“所以现在的核心问题是,你想跟他谈恋爱,他要你当黎太太?”
“然后呢?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却见贝依腼腆地抿唇一笑,“我愿意啊。”
易欢欢:“……”
她再次瞪圆了眼睛,“呼吸机,我的呼吸机……”
贝依却没顾她的抓狂,撑着脸兀自讲着,“我有想过啦,等到晚宴之后,如果我能,”她不太有底气地咽了咽口水,“能适应的话――”
“我就跟他正式表白!”
第35章 中插番外
又是一年春夏之交, 港城已然到了最适合海边玩乐的时节。
尚无烈日的过分炙烤,海水与细沙却暖洋洋。
贝依坐在精细松软的沙子上,任由漾着温意的晶莹海水覆盖至胸膛, 手向后支撑着,舒适地眯起了圆圆的眼睛。
这是她第二次来愉景湾, 也是她好不容易缠磨着黎樗抽出空来。
不过她看着拎冲浪板只着泳裤闲庭信步而出的男人,竟比她准备得更充分一些,仍是有些哭笑不得。
按照黎樗路过她时的习惯, 总要先呼噜一把她的脑袋。只不过今日看着她为了着泳装将头发盘成了丸子, 便自觉地改成了在她软嫩的脸颊上抚了一把,而后施施然冲浪去了。
手掌粗糙,动作又不温柔,搓得她脸热辣辣,贝依在身后_着他背影。
嗯,宽肩窄腰长腿, 浑身肌肉勃发,男色.诱人。贝依勉强原谅了他。
黎樗果然技巧娴熟,在如此平静的海面上也能将浪冲得有模有样, 贝依暗下赞许。
他仿佛在何处都可以悠然掌控全局, 即使是一方小小的冲浪板。
只是这人总在她面前徘徊来去,还时不时不着痕迹地投来一眼,惹得贝依忍不住笑,又嗔他一句幼稚。
她将手放在嘴边摆成喇叭形状, 冲他喊, “黎先生, 你现在的行为,好像一只花蝴蝶、花孔雀, 像雄性动物在对雌性进行求偶表演啊!”
黎樗闻言,立时收了冲浪板,径直向她走来。
这一身熟悉的压迫感、晦暗不明的眼神,贝依眼眸微睁,撑着沙面的小手向后微不可察地挪动了几分。
这刻在骨子里的血脉压制啊,贝依干咽了咽,不行,不能怂!
男人转眼行至她眼前,贝依的脑袋也随之仰得很高。
谁知他忽然蹲下、抑或单膝跪在她面前,甚至抬起右手触碰左肩。
“那么我的求偶表演,黎太太还满意吗?”
他沉着嗓音,忍不住笑意。
明耀的阳光下,黎樗黑巧克力色的头发泛金发光,像极了一头睥睨草原的狮子王,只为她一人折腰。
贝依开心地笑出了小梨涡,“满意!”她骄傲地点着小脑袋。
“奖励呢?”黎樗声音笑意更深。
“奖励你一个老婆仔!”贝依双臂绕上他后颈。
老婆仔,是粤语里对老婆的亲密称呼。
黎樗教过她多次,贝依用普通话念了出来。
黎樗眸色幽深,提着女孩的纤腰就将人放到了自己身上。
贝依反应过来时,已然坐上了男人的腹肌,块块分明,沟壑健美。贝依不禁伸出指尖描摹,他的鲨鱼肌、人鱼线。
“你看你啊,两年前上次来的时候还穿着黑衬衫黑裤子,遮得严严实实。现在还不是要被我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