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饶有趣味地盯了许溏溏一眼，眼带笑意地说了句：“小姑娘你看上去倒是挺眼熟，哪里的人啊？”
许溏溏汗颜。
“市长您的记忆力真是好，我叫许溏溏，是谢科长科室的工作人员。待会儿的经验交流会就是我来作分享。”
许溏溏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朝谢晴阳递了个眼神。
“哦，许溏溏是吧？强基计划分来的清大学生，我有印象，”市长私底下看上去并没有那么一板一眼，和蔼道：“是这次弹性供地的主舵手，非常优秀，晴阳刚跟我提了。”
也不知道谢晴阳都说了什么，市长接连夸赞了许溏溏几句。
“您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许溏溏笑了眼，继续说：“市长，会议差不多要开始了，还请入座。”
市长抬表看了眼。
“好，”他起身朝着会场走去，转头又嘱咐了句：“晴阳，我刚说的你当真明白了？”
“记下了。”谢晴阳应下。
随着市长终于离开会议室，许溏溏那故作轻松的笑容才松了下来。
“发生什么了？”谢晴阳率先问，他敏锐察觉到许溏溏那不同寻常的微表情。
许溏溏简要将现目前的状况告知，继续说：“我已经让刘青和张轩瑞联系备选的企业家了，但是时间上肯定会非常仓促。”
谢晴阳点头，两人快步走向后台。
张轩瑞和刘青正热火朝天地拨打着电话，瞧见谢晴阳出现急忙唤了声：“科长，天辰集团的胡总说有时间，可以来补位，但细节还需要进一步洽谈。”
“好。”
谢晴阳透过门缝朝会场睨了眼，果断下了决定。
“这样，会议议程先作调整，许溏溏待会你先上，一定要确保会议准时召开。”
“好，我明白了。”许溏溏应下。
“张轩瑞，”谢晴阳说：“我们俩去亲自去天辰集团接胡总，具体的细节在路上敲定。你把演示文稿带上，在路上让胡总先熟悉。”
“OK。”张轩瑞立马朝楼下跑去挪车。
谢晴阳继续雷厉风行说：“刘青，会议保障还是你来负责，流程调整你和酒店这边对接好。等会议忙完之后再对接下去医院看望下秦总的事情。”
“好的。”
等谢晴阳吩咐完，便各司其职开始忙碌了起来。
许溏溏最后理了一遍稿子，拉开了后台通往会场主席台的门。
透过门缝朝外打望了眼，与会人员已经全部就座了。
随着刘青和会务组交谈好，给她递过眼神后。
她“吱呀”一声拉开了门，会场骤然安静了下来，一道道眼神齐刷刷抬起，落到许溏溏的身上。
顿时被万众瞩目。
许溏溏淡淡一笑，平复心情朝着主席台抬步走去。
“欢迎各市州领导、同仁来到天泉，我是本次工业用地弹性供地经验交流会的主讲人，天泉市自然资源局土地开发利用科的许溏溏。”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到合适。
通过话筒的传达，铿锵有力地传递到会场每个角落。
朝下看了眼，先前的市长，他们自然资源局的局长、侯副局长全都凝神望着她。
呼了口气息，许溏溏并没有显得半分慌乱。
按下手中早就准备好的远程投影控制器，主席台背后的大屏幕上出现了精美的画面，是她和谢晴阳熬了好几次夜定下来的PPT。
“这次弹性供地的起始，说来也挺有趣的，灵感仅仅是来自一页草稿纸……”
许溏溏站起身来，在灯光下穿梭，流利、有序地开始就会议主题开始了经验分享。
为了不让冗长的会议内容变得枯燥，她还特意加了几个小笑点。
让开发利用战线的同仁听了，无一不会心一笑。
“这许溏溏，还真是挺有风格的。”
局长侧过身子，和侯副局长小声交谈。
“毕竟是谢晴阳带出来的，专业过硬，”侯副局长朝台上看了眼，欣慰道：“不过，这么大的场子一点都不怯场，着实还是不错的。”
“恩，”局长点了点头，“条理清晰、生动不枯燥，看得出来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她现在主要从事什么工作？”
“她在科室牵头工业用地供应和低效用地清理，”侯副局长回答道：“文字能力也很不错，基本承担了重大会议的发言稿起草工作。”
局长侧过脸，似乎有些意外。
“工业用地供应和低效用地清理？这两项都是今年工作要点里的重要内容啊。”
“是的。”
局长意味深长地看了许溏溏一眼，继续道：“你们开发利用科是不是还空了个副科长的位置？”
侯副局长听见这样一说，脸色一喜：“没错，您看……”
局长没有多说什么，道了句：“回去后找人事科研究一下吧。”
“好的。”
刘青躲在后台，趁着空隙透过门缝朝会场上的许溏溏望过去。
在灯光下的许溏溏就如同身上发着光，很是耀眼。
她抿了抿嘴，心里有些羡慕。
她从小就性格内向，其实特别羡慕许溏溏这种果敢、不怯生的模样。
成为人群的焦点，闪闪发亮，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作为同龄人的许溏溏，此时却可以坦然、从容地站在台上，仿佛在这一刻拥有着整个世界。
直到许溏溏的发言接近尾声，她朝后台方向看了眼，瞧见刘青给她比画了个OK的手势，才松了口气开始了结束语。
“试点实施以来，天泉市弹性供应工业用地7宗、1142亩，在降低了用地成本的同时，更大程度促进土地集约节约利用。下一步，天泉市将继续探索‘先租后让、租让结合’的管理模式，为优化营商环境提供土地要素保障。”
“以上，便是我的全部发言。后面，我们还邀请了参与了弹性供地试点的企业代表，从使用权人的角色为大家带来分享。”
随着短暂的停歇，许溏溏紧绷的心脏终于可以落地。
她刚想转身朝后台走去，台下传来了轰鸣的掌声。
许溏溏脚步一顿，转头望去。
只见那一道道饱满热情的眼神向她落来，掌声响彻了整个会场。
直到这一刻，许溏溏才明白她的经验交流终于结束了。
像是辛苦了这么久以来的工作终于得到了肯定。
这种感觉，竟然让她有些害羞。
先前情绪紧绷倒好不觉怎么，此时放松下来脸蹭一下就红了。
许溏溏挥了挥手，小跑着将主讲台交给了从天辰集团来的胡总。
刚进入后台，刘青就一把拉住她激动地说：“溏溏，你真的好棒！”
张轩瑞和谢晴阳此时也笑着靠了过来。
“许溏溏，真还多靠你救场了。”张轩瑞劫后余生般惊叹。
许溏溏被左一句、右一句说得有些头晕脑胀。
“我的语速没问题吧？我还担心一着急起来说太快了。”
“完全没有，刚刚好。”刘青完全一副夸夸群成员模样。
许溏溏朝谢晴阳看了眼：“谢科长，没给你丢脸吧？”
谢晴阳嘴角漾开一个笑容，回了句：“还行。”
“就完了啊？”许溏溏失望地撇了撇嘴。
想从谢晴阳口中听见一声好话还真是艰难。
“那你还想听什么？”谢晴阳反问。
许溏溏兴奋劲还没过，拍了拍胸脯说：“我想听你说，许溏溏，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优秀的女生，有你在是我的幸运。”
许溏溏显然是开玩笑的，但没想到谢晴阳突然脸色一凝，郑重其事地直视着她。
“许溏溏。”
他唤了一声。
“啊？”
许溏溏眨了两下眼睛，一时间有些愣神。
谢晴阳开口说：“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优秀的女生，有你在我身边，是我的幸运。”
许溏溏脑袋轰一下就懵了，没想到谢晴阳还真说得出口。
光是她听上去都鸡皮疙瘩掉一地。
“科长，你偏心！”张轩瑞和刘青立马就不干了。
“行、行，”谢晴阳那凝重的表情才彻底化开，又若无其事地和他们两人玩闹，“你们也是最优秀的，行了吧？”
许溏溏盯着打闹的三人，视线落在谢晴阳的身上。
心脏如同上了弹簧般紊乱跳动。
谢晴阳这人，装腔作势就装腔作势，弄得这么严肃干嘛。
差点她都要信以为真了。
作者有话说：
三章奉上，周日同样。
第24章 西来
◎好像说要产生一名副科长。◎
经验交流会结束没多久, 天泉市便入了冬。
天泉市的冬天是堪比教科室般的寒冷。
刺骨的寒风、比鹅毛还大上一片的飘雪，将整个城市覆盖上一层厚重的积雪。
踩上一脚，陷进去半天抽不出来。
如果不戴上严严实实的围巾, 光是站在外面被冷风一吹。
那跟附了魔似的冷风顺着脖颈就钻进了衣领里, 让人连续打上好几个喷嚏。
更让人无奈的是，路面结冰导致对外交通基本瘫痪。
许溏溏都许久没回过省城了。
不过往好的一面想。
天泉市的雪景着实让人惊叹, 算是深度体验了一回。
站在窗台、烤着暖气，望着一望无边的白皑山脉。
这景象, 恐怕就算是在一众雪乡里，也出类拔萃。
“你们都听说了吗？”
刘青等到谢晴阳不在时才敢开口, 小声地说：“人事科在做方案了，好像说要在我们科室里产生一名副科长。”
正忙活的许溏溏和张轩瑞同时身体一震，抬头尴尬地相视一眼。
“那肯定是许溏溏吧，”张轩瑞笑了声说：“你上次在交流会上表现得多么亮眼，领导都看在眼里。”
许溏溏回应道：“怎么会呢，我可是咱们科室里资历最浅的。副科长怎么看也该是你来当吧？你可是未婚男性, 最有竞争力。”
两人说完都忍不住笑了。
笑完相视一眼。
他们的眼里，皆是毫不掩饰的冀求，谁都不想放过这次提拔的机会。
张轩瑞的理由很简单。
他一开始就是朝着副科长的位置来的, 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个许溏溏，他出任副科长简直是顺理成章。
只不过现在的情形还真不好说。
许溏溏名校毕业，最近又接连受到领导重视，说不准会不会弯道超车。
许溏溏的想法就更简单了。
虽然她并不太在乎头衔, 更不在乎晋升副科长之后的那两三百块钱的工资增长幅度。
但自从上次被许大强刺激了一番，她还真想试试当个副科长是什么感觉。
而且她知道, 副科长些许也只是她的起点。
谢晴阳正好从办公室外面回来, 提着文件夹在门口唤了声：“侯局安排我们科室去西来乡上调研集体建设用地入市, 谁跟我去，有自愿报名的吗？”
“我！”“我也报名！”
许溏溏和张轩瑞双双举手，还不服输似的一只手比一只手举得高。
这正是刷存在感的时候。
谢晴阳诧异地盯了两人几眼。
天泉市下面的乡镇条件很艰苦，加上下大雪的气候，基本上一来一回至少要三天，算上调研时间，至少要在外面住上两个晚上。
这活往日里怎么看都是烫手的，怎么这回两个人跟起劲了似的，这么主动？
谢晴阳看向刘青，想从对方脸上看出解释。
可惜刘青也只是摊摊手，她哪知道两人心头的小九九。
见谢晴阳迟迟没搭话，张轩瑞开口道：“谢科长，就让我去吧，西来乡路途又远又偏僻，许溏溏这么娇气哪里受得了。”
许溏溏用杀人的眼神瞪了张轩瑞一眼，这小子真是不要脸。
“科长，集建入市的摸底工作可一直是我在跟，就算再偏远，理应也该由我去的。”
张轩瑞不遑多让：“科长，我资历比许溏溏老。”
许溏溏毫不示弱：“科长，我业务比张轩瑞做得精湛。”
两人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完全是一副要卷起来的模样。
谢晴阳古怪地看着两人，又看向厚刘海说：“刘青，你呢？”
刘青没想到自己突然被@，迷茫抬头推了下眼镜。
“我就算了吧，他们俩都比我要厉害得多。”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自信。
谢晴阳思索了会儿，终于开口道：“那这次的调研就大家一同前往吧。”
“一同？”
“所有人一起？”
科室里几人面面相窥，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
-
他们所前去的西来乡是天泉市西侧的一处以旅游为主要营业的乡镇。
直线距离只有60多公里，但在隧道里还是足足跑了四个多小时才抵达。
车速提不起来。
天泉市的地理位置造成这幅局面。
地广人稀，随便一个乡镇都吊得极远，一遇到大雪封山，那基本路上连车都看不到一辆。
抵达西来乡时天都已经快黑了。
他们随便找了家还在营业的烧烤摊便坐了下来。
张轩瑞吆喝了一声：“老板，一斤牛肉、一斤羊肉，搭一些素材，麻烦烤快些哈。”
“好嘞，”老板应了下来，顺便和张轩瑞攀谈起来：“小伙子，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恩，天泉来的。”
“哟，这么远啊。”老板一听有些咂舌。
许溏溏还是第一次来西来乡，瞧见老板那火盆烧烤有些独特，问了句：“老板，你这烧烤是西来这边的特色吗？”
老板抬起黝黑的脸笑了声：“可不是吗。你们可真是来对地方了，西来两大特色，一个就是我手中的火盆烧烤，一个就是热乎乎的天然温泉。”
“天然温泉？”许溏溏一听来了兴趣，“在哪呢？”
老板随便指了指：“你随便找一家住宿，哪家都有。”
“热乎的？”
“那可不咋的。”
许溏溏哈了口气，捂着被冻红的脸颊坐进了屋子。
这天寒地冻的，还有温泉泡，那听上去倒还挺惬意的。
两大特色都是和温度有关。
看来西来乡的居民的确没少受到寒冷的困扰。
谢晴阳站在门口讲着电话，和当地的自然资源局沟通调研细节。
许溏溏朝他所在的方向瞥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