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过得朴素潦草了点,但胜在没有人一直找茬为难她,但眼下需要解决的,是如何舞……
沈倾城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经受过舞蹈培养的闺阁小姐,让她耍手术刀还行,让她跳舞属实为难了。
她视线落入半空,放空大脑思考如何能够越过这个难关,目光落在御前侍卫腰间的佩刀上,她突然想到,曾经站在城墙上,看见京畿营的将士们练兵舞剑的飒爽模样。
沈倾城灵机一动,坦然起身走下台阶,卷起了自己华丽的长袖:“好吧,既然皇上非要臣妾舞,那臣妾恭敬不如从命。”
沈倾城来到侍卫面前,伸手:“请将佩剑借我一用。”
第一百五十三章 剑舞惊鸿
侍卫不知所措,看向萧北凛。
萧北凛蹙眉,也想看看沈倾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淡淡抬起下巴,露出独属于暴君桀骜不驯的神情:“给她吧。”
侍卫深吸一口气,摘下佩刀,将佩刀双手奉上。
“多谢了。”
沈倾城接过佩剑,勾勾手指叫来凝波,褪下身上厚重的凤袍,露出里面一身齐胸凤穿牡丹纹样的襦裙,襦裙裙摆轻柔如波,跟随她轻盈的步伐,绽出流丽的光华。
沈倾城手提佩剑,随意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抬眉冲萧北凛和太后拱手:“臣妾献丑了。”
她回忆看过的士兵舞剑的姿势,融合自己在现代见过的舞蹈,衣着翻飞的舞了起来。
萧北凛愣了下:“剑舞?“
可又好像不是。
大燕的剑舞更注重女子柔美,看上去就是花花架子,可沈倾城的剑舞气势磅礴,宛如真有女将上阵杀敌的气魄,但又具有女子舞姿的柔媚,柔中带刚,一舞惊艳。
沈倾城一舞结束,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原本心有不甘的秀女们齐刷刷抿起嘴唇,安静的看着沈倾城,一句话也不吭声了。
和沈倾城的剑舞比起来,她们那点皮毛,似乎的确是班门弄斧。
沈倾城动作潇洒的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指尖轻抚剑尖,宛如女将军擦拭心爱的宝剑,给人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臣妾舞的不好,见笑了。”
她收回佩剑,装回剑鞘,隔空丢给了那名侍卫,粲然一笑:“你的剑不错。”
这一舞太过成功。
等着看她出糗的太后面露不悦,玉手紧握凤椅扶手。
她身后的贤妃更是面色僵硬,生生将手掌掐出了红痕。
她怎么都想不通,为何众人这般为难沈倾城,沈倾城都有办法化解,这沈倾城,莫非是天上来的神仙不成,有什么无穷的锦囊妙计?
居然连剑舞都会!
萧北凛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的喜悦,薄唇淡淡勾起:“皇后好身手,好舞姿,果然不愧是朕的皇后。”
沈倾城扯唇,似笑非笑。
谁是你的皇后了,她纯纯是为了自己不丢脸行吗?
要不是萧北凛非要她迎难而上,强迫她献舞,她才懒得耍佩剑跳剑舞。
又不是宫廷舞姬,何必这般努力?
太后见萧北凛出声夸赞,面色愈发阴沉,她不满的抿住嘴角,声音威严压迫:“身为皇后却在舞刀弄枪,像什么话,而且还是在秀女面前,哪里还有半分仪态可言,皇上竟还夸她?”
萧北凛唇角笑意渐淡,他黑眸划过一道冰寒,很快消失在眼眶:“母后所言,朕觉得不对,皇后的剑舞乃是效仿将士练兵,是在歌颂我大燕兵力强盛,兵强马壮,有何不对,不比那些软绵绵的舞姿好上许多了?”
他这是,在帮她说话?
沈倾城一愣,看向暴君的目光带有几分复杂。
而且,暴君居然真的知道,她这舞姿是从将士练兵而来的灵感,和她也太心有灵犀了一点吧?
萧北凛这番话把太后气得不轻。
可碍于还在选秀,太后只好敛去面上的薄怒,不情不愿的道:“罢了,看在皇后是初犯,哀家不予责罚,但是皇后下次起舞,也要看场合,不是什么场合是适合剑舞的,这是女儿家的选秀,皇后这样,也不怕把这些娇滴滴的秀女给吓坏了!”
沈倾城红唇翘起,笑的无辜极了。
原来太后也知道这些秀女有多娇滴滴,选这么多娇气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秀女入宫,是嫌宫里的花瓶太少吗?
她懒得和太后纠缠,平静的看向后面等待选秀的秀女们,仿佛无情开启招聘会的人事部主管,冷漠的道:“下一位秀女,请上前来。”
一场选秀,浪费了沈倾城将近一天的时间,累的她腰酸背痛。
最后选秀结束,沈倾城选择了几位看上去面善温厚的秀女入宫,这样的秀女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待人又和善,对后宫的和谐发展极为有利。
她可不想再选几个贤妃一样的妒妇入宫,就算要选,也得先等她离开皇宫,逍遥快活了再说。
被选入后宫的秀女们个个面露喜色,在其他秀女仇视的目光下,红着小脸冲沈倾城和萧北凛谢恩:“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
太后在贤妃的搀扶下缓缓走下台阶,一双沧桑威严的凤眸扫过那几个年轻秀女,满意的微微颔首:“既然选出你们几个,日后在宫里就要谨言慎行,小心伺候皇上,第一要务便是繁衍子嗣,为皇家开枝散叶。”
说这话时,太后的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沈倾城的身上,意味深长。
沈倾城不看太后,端坐在凤椅上,神态自若。
她自然知道太后是在指责她独占宠爱,肚子却没个动静。
但那又如何。
她很快就不在这破皇宫里待了,谁爱生,谁生去吧。
太后话音一顿,似是打定主意要为难沈倾城,眼锋忽地凌厉朝她袭来:“宫中规矩森严,不比宫外自由散漫,你们都是要服侍皇帝的人,哀家不放心让外人教你们宫规。那便由皇后亲自教导你们吧,皇后母仪天下,乃天下女子表率,想必必然不会让哀家和皇帝失望。”
这话,听上去字字似蜜,可却是裹着蜜糖的毒药!
明褒暗贬,其心可诛!
沈倾城眸中渗出几分寒气,她露出遗憾的神情,浅浅摇头:“太后娘娘莫要说笑了,臣妾现在还身居冷宫,白占了个皇后名衔罢了,教导秀女这等大事,还是交给宫中经验丰富的老嬷嬷更好。”
“皇后为朕挑选了这么多知书达理的秀女,是大功一件,功过相抵,朕现在便下旨,让皇后搬回坤宁宫,继续做回名正言顺的皇后。”
男人不疾不徐,带着笑声的嗓音,打碎了沈倾城最后的借口。
萧北凛负手而立,身姿修长如鹤,可只有沈倾城知道,他这副人模人样的皮囊里包裹的――根本就是人面兽心!
“皇帝说什么,让皇后搬回来?这怎么行,皇后尚且未曾思过结束……”
太后不想自己一句话,却将沈倾城从冷宫放了出来。
她脸色大变,试图出声制止。
第一百五十四章 皇后回宫
“让皇后教导秀女规矩,不是母后说的吗?既要教导,便得有合适的身份,母后最重规矩,儿臣也是顺着母后的意思罢了。”萧北凛诧异出声,仿佛真的只是为了太后着想。
只有沈倾城才能看见,他眼底稍纵即逝的笑意。
……狗皇帝,真够黑心的!
太后反抗无效,沈倾城搬回坤宁宫。
坤宁宫的一草一木还和以前一样,生机勃勃,珠玉垂帘流转着干净华丽的光芒,沈倾城本以为这儿会是一片荒凉,不想自己离开后,这儿竟也被人好生打理,不曾荒废。
沈倾城一夜辗转难眠,翌日清晨,就被凝波听雨叫起来梳洗装扮,前往正殿接见新晋嫔妃的拜见。
“太后娘娘让本宫教授你们宫规,但本宫身子骨弱,心有余而力不足,特地找来宫中颇有经验的姜嬷嬷教导你们――”
沈倾城请来外援,正想将担子撂给姜嬷嬷,自己去睡个回笼觉。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萧北凛阴晴莫测的嗓音:“朕记得,太后和朕是让皇后亲自教导秀女,皇后却将此事假手他人,这是不把朕和太后放在眼里吗?”
沈倾城浅浅吸了口气,诧异的看向门外忽然出现的男人,指尖一颤,强烈克制住想暴打他一顿的心。
暴君这会儿出现,还说这种话,分明就是在落井下石看笑话。
生怕她不够惨是吗!
“皇上,不是臣妾不愿教妹妹们,实在是臣妾有心无力……”
“皇后身体哪里不舒服,朕现在就叫太医院院判来为皇后诊治,必定药到病除。”萧北凛上前一步,大掌扶住沈倾城单薄的腰肢,贴到她耳边低语。
这一幕,纷纷看的新晋秀女们红了脸。
她们在宫外时,便听闻皇上独宠皇后,如今入了宫才一天,便觉得所言非虚。
皇上瞧着这般冷淡不近人情的性子,竟愿意离皇后娘娘这么近,两个人连呼吸都快缠在一起了。
“皇上!”
沈倾城抬手挡在萧北凛胸前,及时挡住暴君的靠近。
“……皇上的意思,臣妾明白了,臣妾忽然觉得身体好上许多,又能亲自教妹妹们了。”
她咬牙切齿的挤出一抹僵笑,玉手狠狠推开暴君,整理了下自己的凤袍,硬着头皮来到众秀女前:“那我们今日便从宫规行礼开始学起吧,诸位妹妹看本宫如何行礼。”
沈倾城动作迟疑的屈膝,回忆从前太后让老嬷嬷教导自己的记忆,依葫芦画瓢,教给了秀女们。
秀女有样学样,因为沈倾城的动作便不标准,她们也学得东倒西歪。
偌大的坤宁宫里,众人像第一次学走路的孩子,走的跌跌撞撞。
嗤――
一旁,萧北凛发出一声低沉轻笑。
“皇后这礼行的……当真是标致极了。“
沈倾城脸色微红,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
她都已经竭尽全力了,暴君不说体谅几分,居然还笑话她!
沈倾城咬唇,她支起腰杆,不悦的抬声:“皇上既然嫌臣妾教的不好,那您亲自教便是。横竖秀女们都是来伺候您的,当然得您怎么舒服,怎么教了。”
沈倾城话中带刺,偏生面容精致明艳,衬的她发火也像在撒娇一般。
萧北凛眸中划过一道深意,薄唇勾起,淡然自若的负手踏出坤宁宫,完全没有打算出手援助的意思:“朕何时说皇后教的不好了?朕觉得你教的很好,是在夸你。皇后慢慢教,朕还要批阅奏折,就先去御书房了。”
眼看暴君丢下一堆烂摊子,自己走了。
沈倾城和一众秀女大眼瞪小眼,气得笑了。
狗皇帝就是狗皇帝,一点人事都不干!
好容易教课结束,沈倾城让凝波送走秀女,坐在凤椅上闭目养神,接过听雨递来的热茶。
她正要饮茶,鼻翼间忽然嗅到一股异常刺鼻的淡淡香味。
沈倾城倏地睁开凤眸,目光紧盯手中这杯白雾蒸腾的热茶,茶水清淡无色,却如同一面暗藏玄机的镜子,令人不得不防。
听雨见她不动,天真的问道:“娘娘发什么呆,怎的不喝热茶?”
“这茶,有问题。”
沈倾城搁下茶盏,指尖摩挲杯口,蘸取几滴茶水搓开,放在鼻尖轻嗅。
她没猜错,这茶里的药味愈发浓郁了,若非她喜爱喝口味清淡的白茶,而是喝那些气味浓郁的红茶、花茶,只怕就着了道了。
听雨小脸霎时惨白,扑过来查看茶盏:“里面莫非是有什么毒药?”
之前沈倾城就经历过被下毒和刺杀,导致听雨现在一听见什么有问题,便条件反射的敏感害怕。
沈倾城也一样,她想起不久前未曾成功的刺杀,看待面前这杯加了料的茶盏,便多了几分轻蔑,嗤之以鼻的道:“一次不行,就蠢到穷追不舍,真是笨。”
这下毒之人,难道不懂打草惊蛇的道理吗?
往她一个精通医术的人茶里下药,简直自寻死路。
“奴婢这就去找皇上,让皇上做主!”听雨含泪忿忿道。
这毒杀已经不是一两次,再容忍下去,谁不知下回是什么手段!
“不必。”沈倾城淡然托起茶盏,放在手中把玩,墨色的眉眼异常镇静:“我们虽有证据,可却不知道是谁人下毒,我们可不能干打草惊蛇的蠢事。”
“那难道就要日防夜防,等她下一次下毒手!?”听雨气愤道。
“娘娘,不如我们做个局,您假装中毒传太医,兴许那幕后之人,便会自己跳出来了。”
“不失为一个办法,但不一定有用。”
沈倾城眯眼,剪影在烛光的映照下影影绰绰:“之前我们卖过破绽,那人心思谨慎也不愿出现,我们再卖第二次破绽,那人必定更不会买账了。”
“心思如此警惕细密,只怕是女子,娘娘的死对头便是贤妃和沈小仪,这回下毒,也多半就是她们二人!”听雨恨声道。
“眼下我们没有证据,不可轻举妄动。”
沈倾城透过幽暗的烛光,眯眸看向窗外深浓夜色,夜色中似有无数双贪婪熏心的眼睛注视着她,令人不寒而栗。
“但无论是谁……我一定会让她付出谋害我的代价。”
第一百五十五章 翻皇后的牌子
几日后,内务府定制好了秀女们的头牌,她们的规矩也学得差不多了,慈宁宫太后那头递话给萧北凛,暗示他是时候该宠幸秀女们了。
这些秀女个个家世清白,父兄都入仕做官,正经聘选入宫的,若冷落了,只怕寒了朝中大臣的心。
萧北凛并未回话。
傍晚夜色沧溟,夕阳日暮渐垂,养心殿总算有了动静,李云海从大殿走出,手中捧着秀女们的绿头牌:“皇上今日宣赵秀女侍寝,来人带赵秀女前去准备吧。”
翠微宫。
沈云晴靠在美人榻上熏香,美眸半合,一脸悠哉闲适的轻抚隆起的小肚皮,涂满丹蔻的指尖托起下巴,尊贵的快要被供起来了。
她的宫殿也不复以往清冷,伺候的婢女们小心翼翼的端来上好的茶水和糕点,跪在地毯上给沈云晴捏肩捶腿,唯恐伺候不好这位未来皇子的生母。
“小仪,养心殿那边有动静了!”
派去查探消息的清影,满脸焦急的跑了进来,“皇上翻了赵秀女的牌子,今晚便要宠幸!”
“什么!?”
沈云晴宛如娇贵的波斯猫炸毛,瞬间从美人榻上坐起,一双杏眸浸满怨气:“本宫还没立足,那群小贱蹄子就抢着爬到本宫头上了,岂有此理!这宫里讲究的可是一个先来后到,本宫绝不会容忍她们任何一人得宠!”
她心思一转,目光落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勾起一抹艳的冷笑:“罢了,你去养心殿传话,就说本宫胎动腹痛,怕是小皇子有危险,请皇上来看我。”
沈云晴说着,重又躺了下去,留给清影一个胜券在握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