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回坤宁宫,听雨凝波他们自告奋勇,替沈倾城将剩余的佛经抄写完毕。
“娘娘还是快想想该如何跟皇上说吧,只怕皇上大怒,会迁怒责怪娘娘,唉,此事娘娘也很无辜,您也不想隐瞒皇上的呀。”
假孕一事,最失望的人除了皇上,便是他们娘娘了吧?
一晃三日过去,沈倾城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一个和萧北凛共处一室的时机。
“朕今日批阅奏折,是不是冷落了皇后?”
萧北凛眉宇间带着怜惜,薄唇勾笑将沈倾城搂入怀中,低声亲昵的道:“听闻孕妇心情容易波动起伏,朕怕你不开心,让咱们的小皇子也不开心,所以决定带皇后外出跑马,放松放松。”
萧北凛一把抱起沈倾城,踏出坤宁宫,眼角眉梢都是快为人父的喜悦,和过去阴晴难辨的暴君判若两人。
“皇上,臣妾有话想告诉你……”忽然被人抱起,身体失重的感觉让沈倾城头晕目眩,心脏也一再发沉,一股愧疚涌上心头。
她不能再让萧北凛被蒙在鼓里,她必须告诉萧北凛真相了……
“哦?皇后有何事想说,朕都听着。”萧北凛含笑问。
“皇上,其实臣妾腹中并无――”
“狗皇帝,拿命来!”房梁上一道黑影如急行的雷电,忽然跳起朝着萧北凛袭来。
沈倾城只觉耳边风声呼啸,像是有凌厉的东西贴着脖子穿梭了过去,割断她一缕碎发。
“倾城!”萧北凛目光骤然一紧,他咬牙瞪向那突然出现的刺客,眸中渗出血色。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刺杀朕,刺杀皇后,来人呐!”
萧北凛厉声,坤宁宫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一群大内高手涌入,瞬间包抄刺客,不过短短几秒,负隅顽抗的刺客便被侍卫统领取了项上人头。
“臣等救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一再让刺客入侵宫闱,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若是再有下一回,朕饶不了你们!”
萧北凛护住怀中面色苍白,双眸微垂的女人,嗓音低哑焦急:“倾城,你可有受伤?”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无心
“臣妾无碍。”
沈倾城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眼尾泛起受惊的淡红。
“那就好,既如此,跑马的事便先搁置,等两日后去太玄寺,朕再带皇后放风。”
萧北凛吻了吻沈倾城的发梢,长眸轻瞥地上刺客死不瞑目的尸首,眼底泛起波澜狠意:“朕还要去御书房查问刺客一事,倾城先好好休息,朕让太医院送安神汤过来,你喝了早些休息。”
不等沈倾城回答,萧北凛沉声道:“听雨凝波。”
二婢女连忙走出。
“你们娘娘就交给你们了,若是有任何闪失,仔细你们的小命。”萧北凛薄唇翕动,没有一丝表情的面容令人发自心底的畏惧。
听雨凝波不敢直视他阴沉的黑眸,一左一右搀扶身体虚弱的沈倾城,齐声说:“皇上放心,奴婢们定会护好皇后娘娘。”
萧北凛转身而离,沈倾城连和他完整说一句话的时间都都没有,只能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粉唇轻咬。
又没能开口告诉他真相,时间拖得,越来越久了……
两日后。
皇室众人来到太玄寺,沈倾城舟车劳顿,还未来得及休息,便被太后叫去她的禅房。
一同来的,还有贤妃德妃等人。
太后身旁坐着一位灰色素袍的僧人,闭眼手捻佛珠,一派超凡脱俗的气质,想必就是传说中太玄寺的主持智清大师了。
“之前哀家让你们抄写佛经,正好智清大师今日得空,替哀家来看看你们抄写的佛经可有用心,智清大师,请吧。”
太后一脸孺慕的望着智清,上了年纪的人最信这神佛之说,看太后的表情,仿佛将智清看成了半个神仙。
智清也不推诿,手挽佛珠来到众人面前,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翻看起佛经来。
看到贤妃德妃二人的,他赞道:“字迹娟秀,尚可。”
德妃将门虎女,这抄写得到一句尚可的赞许,忍不住自鸣得意起来。
贤妃脸色沉了沉,显然是嫌智清大师没有再夸赞她几句。
等翻到沈倾城的字迹,智清大师动作一顿,拨动佛珠的速度明显加快。
太后凤眸轻挑:“智清大师,这是怎么了,为何不说话?”
“皇后娘娘身为一国之后,母仪天下,本该为后宫表率,这佛经字迹有力工整,的确出色,只可惜――”
智清大师轻叹了声,一双沧桑清澈的眼眸似能看破一切,沉声道:皇后娘娘,你心不诚。”
整个禅房忽然安静下来,没有一丝声音。
众人神色各异的看着沈倾城,贤妃德妃面带讥讽,太后拧眉薄怒,一副要训斥沈倾城的模样。
就在这时,萧北凛大步从门外走进,俊美矜贵的面容略带寒意,无视众人,直直将沈倾城搂入怀中,就差把独宠二字写在脸上了。
“朕还在外头,就听见智清大师的点评。大师有所不知,皇后身怀龙子,这抄写佛经是费心费力的事,皇后如今的身子实在吃不消,才让宫女代为抄写,佛祖慈悲为怀,想必也不会过多为难吧?”
沈倾城听见龙子二字,动作顿了顿,她轻声诚恳的道:“智清大师,此事的确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日后定当重新抄写整理。”
有萧北凛护着,没有人能责怪沈倾城哪怕一句。
智清大师扬了扬眉梢,不悦的摇头两下,扭头对太后道:“太后娘娘,贫僧要和您探讨佛法,还请您摈退众人,让大家稍后再来。”
太后十分听从智清大师的话,萧北凛带着沈倾城前往偏殿休息。
沈倾城接过听雨递上来的温水,小口心不在焉的抿着,神情凝重。
窗外风声呼啸,难得她和萧北凛有了二人独处的机会,沈倾城不打算再隐瞒下去,搁下茶盏,纤纤素手握住萧北凛冷白修长的指尖:“皇上,臣妾……”
“皇上皇后娘娘原来在这里。”
沈云晴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门外,巧笑柔声的行礼道:“智清大师已和太后娘娘说完佛法,让大家都过去大殿听讲经。”
“这么快?”沈倾城一愣。
萧北凛薄唇轻勾:“朕还以为皇后性子跳脱,最厌恶这些读经静心的事了,想不到皇后竟觉得时间过得快。”
“皇上说笑了。”沈倾城笑的苦涩。
她藏在衣袖下手轻抚小腹,重重叹了口气。
又错失良机,这假孕的事,到底什么时候能告诉萧北凛?
心事沉沉,沈倾城也无心听智清大师讲经,借口身子不适,回了卧房。
“你终于回来了。”一直等在她院落里的齐轩,眼眸亮起。
齐轩听闻沈倾城要来太玄寺,也坚决跟着来。
太玄寺的守卫不如宫廷森严,是一个对太后下手的好机会。
“我现在要去太后院中,你到时听到任何声音和消息,都千万不要出来,只当从未认识我,明白吗?”齐轩换上一身夜行衣,蒙面后眸子亮的惊人,他将匕首插入衣袖,一副要前去行刺的模样。
“你疯了吗,现在智清大师在太后院中,从京城带来的侍卫大半也都在那里,你对此处地形不熟悉,万一失败,那便是死路一条!”
沈倾城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冒险,厉声阻止。
“刺杀太后的事,先缓一缓,小玄子,我相信这件事一定会有其他解决办法的……”
沈倾城拉住齐轩,不让他离开院落,生怕他做傻事。
门外,萧北凛听闻沈倾城身子不适,专程来探望。
长靴正要踏入院门,便听见轩窗下传来男子熟悉的声调,似乎在某处听过。
“皇后,你院中有何人在?”萧北凛不悦的声音透过门帘传来。
沈倾城悚然一惊,飞快将齐轩推进屏风后面,自己起身迎了上去,萧北凛就站在珠帘外,身影修长,面如寒霜。
“皇上怎么来了,刚才、刚才是臣妾在让宫里的小太监去熬药,想必是皇上误会了吧?”
“哦,是吗?”萧北凛冷眼注视那扇屏风后的人影,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
“奴才参见皇上。”
快速换回太监服的齐轩从屏风后走出,低眉顺眼的弯下腰,掐起阴柔尖锐的嗓音,给萧北凛行礼请安。
第一百七十三章 刁难成瘾
为了不引起萧北凛的注意,齐轩特地学了宫中太监谦卑到雌雄莫辩的姿态,头都要埋到土里去了。
“皇后娘娘身子不适,特地让奴才去熬安胎药。”
口供和沈倾城一致。
萧北凛眉头略微松开几分,但面上还带着些许不自然,目光重新落在沈倾城的身上:“皇后的身体如何了,可好点了?”
院落的四下无人,只有萧北凛、沈倾城和齐轩三人。
齐轩又是知道她假孕的。
沈倾城心思一动,决定速战速战,就在此刻将假孕一事说出:“皇上,臣妾其实根本就没有怀……”
“皇上,太后娘娘叫您过去。”门外护卫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沈倾城的话。
沈倾城沉沉深吸一口气,忍不住闭了闭眼,将苦笑和无奈咽了回去。
怎么每次,都偏偏在她要和萧北凛说真话的时候有事……
“去告诉太后,朕这就过来。”
萧北凛轻抓沈倾城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既然你无大碍,朕就放心了。朕先去太后那一趟,有什么事,晚上再说。”
“晚上……晚上好!皇上,听闻太玄寺的桃花开的极美,臣妾很想去看看,今晚亥时,皇上来桃花林找臣妾,臣妾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想单独和皇上说。”
沈倾城眸中含有郑重,萧北凛微微一愣,薄唇勾起不明显的弧度:“好,朕都听皇后的,今晚亥时,不见不散。”
萧北凛离开后,沈倾城卧在美人榻上休息了一会儿,待醒来时,就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太后下旨,众人来太玄寺得戒除荤腥,一起前往饭厅用素斋。
沈倾城不觉得有什么。
她本就被假孕的事,缠的心神不宁,哪还有什么心思吃东西。
“皇后娘娘来了。”
饭厅内。
沈云晴坐在贤妃身侧,二人一副亲昵好姐妹的模样,眉眼活脱脱模子刻出来的精明算计。
待得沈倾城入座,沈云晴眼珠轻转,端来一碗桂圆薏仁汤放在沈倾城面前,笑得婉转柔媚:“皇后娘娘,这是甜汤,可好喝了,是庙里的小师傅特地给妃子们熬的呢。”
桂圆薏仁汤清甜澄澈,看上去的确滋味不错。
沈倾城淡漠垂眼,手中调羹搅拌片刻,唇角浮现出冷淡的弧钩:“我素来不爱吃桂圆薏米,这甜汤,啊哈似乎妹妹自己享用吧。”
寻常人并不知道,桂圆薏米对孕妇和孩子有危害,常人吃了进补,孕妇吃了却极有可能会小产。
沈云晴这分明是在给她下套。
若是她吃了没事,那便是腹中孩子有假。
若是吃了落胎,沈云晴也大可以把过错推脱在寺庙做饭的师傅身上,自己轻松推卸责任……
当真是个毒妇。
太后原本就看沈倾城不爽,见她不喝沈云晴的甜汤,放下玉箸,用绣有金丝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冷哼一声:“皇后真是愈发娇贵了,连一碗甜汤都瞧不上了。先不说这桂圆薏仁都是用的庙里采摘的鲜果,更是熬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得了这几碗精华,皇后竟还挑三拣四。”
不喝甜汤,在太后眼中竟成了挑三拣四。
沈倾城扶额,只觉无言以对。
这人一旦带有偏见,看什么就都不对味了。
沈云晴故作委屈的模样,拿手帕掖了掖眼角湿润,细嗓掐的跟莺啼一样:“太后娘娘莫要怪罪姐姐,臣妾突然想起来,孕妇的确不适吃太多桂圆,幸亏姐姐没吃,要不然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就是臣妾的过错了。”
她说着,话音顿了顿,无比幽怨的道:“姐姐对腹中这个胎儿可真是细心,若是当初姐姐也能对臣妾的孩子那么上心,臣妾也不会小产了吧?”
沈倾城筷子一顿,眯起美眸。
沈云晴,这是在故意挑拨暗示,她害了她的孩子呀。
沈倾城不疾不徐的搅动碗里鲜美的素羹汤,像是没听见沈云晴的话一般,淡定用膳。
除了沈倾城,其他人也早忘了沈云晴曾有过“皇嗣。”
一个个吃的津津有味,饭厅只听得众人斯文用膳的声音,没有一个人理会沈云晴的自怨自艾。
沈云晴面色一僵,杏眸划过一道深沉的恨意。
她一定会,一定会想办法报复沈倾城。
让所有人都记得,她那个可怜的孩子,到底是怎么被沈倾城残害,夺去性命的!
亥时。
雾气缭绕的山巅寺庙,入了夜宛如天上仙境,沈倾城提着灯笼来到盛放的桃花林,浅色的衣摆随风舞动,仿佛快登仙而去,做不问世事的桃花仙子。
“倾城。”萧北凛沉声唤她。
沈倾城抬眸,才发觉萧北凛早已来了,坐在山巅的亭子中,目光温润的看着自己。
被他这般情深注视,沈倾城心中一紧,说不清是心虚更多,还是逃避更多,更不知道萧北凛对她这般温存,是否全是因为,她有了“身孕。”
“你专门寻朕过来,所为何事?”萧北凛将沈倾城扶上凉亭,攥住女人纤细的手腕不松开。
沈倾城挣扎不得,只能无奈的被他握住,衣袍被微风带起,轻柔浮动在空气中。
“臣妾终于有时间,能单独和您说说话了,这太玄寺的风光真好,让臣妾止不住的想到宫里,宫里百花盛放,虽然也美的惊人,可终究还是避这自然风光差了些。”
萧北凛眸光暗了暗:“若是喜欢,朕可以把这片桃花林移植到宫中。”
“……这不一样。”沈倾城无力一笑,萧北凛终究,还是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我时常想到从前,那时你还没有恢复记忆,我们一起去江南桃源找我娘,一起纵马长歌,细细想来,也是有过快乐开心的日子的。”
沈倾城望着云海桃花,声音浅淡空灵。
整个人缥缈若仙,仿佛要消失在萧北凛面前。
萧北凛心中一紧,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衣袖,低声沙哑的道:“我们还可以回到过去的模样,倾城,只要你能做好这个皇后,朕可以和你像过去一样,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第一百七十四章 假孕风波
“我们回不到过去的!这个皇后,我当不好!”
沈倾城眼里有泪,望着萧北凛,想从他脸上找到曾经鲜衣怒马的影子,可没有,有的只是帝王的薄凉。
萧北凛上前,一把搂住沈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