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些花,无一不是集自然造化培育出的灵物。固然珍贵,但也比不上自个儿的小命。
把铲子一扔,锦葵婆婆化为一股花瓣风,卷着自家老头儿就跑了。
“华光,他们怎么走了?”
沉漪看他们离去,有些遗憾。
她本想打招呼的。
“这里的花神怕生。”华光一脸温和的说瞎话。
平静地扫视着漫山遍野的花田,片刻后,他抱着沉漪,往红彤彤晶亮一片的花田飞去。
到了那片花田,华光流露出一抹失望。
他还以为是玉骨红玫。
沉漪觉得这名字拗口,但听着很不错,她有些想看,“玉骨红玫是什么花?”
“你可以理解为强身健体。”华光道。
沉漪花容失色:“你还要补?!!”
干脆鲨了她,就现在。
华光把她抱在身前,幽幽地望着她,眼底柔软得像融化的金水:“给你补。听你叫的太可怜。”
沉漪捏着他的肩膀小声抗议:“你这怜悯一点也不走心。”
约定好的十日已经过了,这头尝了味儿的大老虎居然耍赖。不仅耍赖还馋嘴,计划了要带她来转轮山寻花,还把她欺得下不来地。
华光虚心请教:“那怎样才是真?”
沉漪认真地说:“现在把我鲨了,让我回去。”
“不想。”
抱紧了怀里的宝贝,华光那双凌厉的眸子竖起了偏执的寒芒。
“本君和他是同一个人,你在这里,或是三万年后,不都一样?”
“不一样。”
双手抱住华光冰凉如玉的脸颊,沉漪表情很严肃。
“华光找不到我,他会做傻事。他若死了,三万年后,也不会有你。但你没有我,会忘记我。”
她若回到三万年后,这里的人关于她的记忆会很快消失。
就像她从未来过。
“他不会做傻事。他,会来找你。”华光斩钉截铁地道。
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他勾了勾嘴角,眼角微扬。
“本君若得不到,一定会毁了有关的一切,而不是寻死觅活。宝宝,看来你还不够了解,你夫君真正的本性。”
他笑着轻言生杀的样子,有一种致命而危险的美感。
一个华光的破坏力已经让云天仙境束手无策。
要是三万年后的华光也来了……
沉漪被这个骇人听闻的设想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沉漪抬起了华光的脸,急切地道:“若真如你所说,华光,你更该让我走。我现在就要走!”
“别着急,先赏花。”
华光把沉漪打横抱住,踏着山风来到转轮山最高处的永生花林。
“你看这花朵千万,尚且没有一朵是一模一样。纵使知道他即是本君,本君依然嫉妒他能与你共度一生这件事。”
他低下头,吻了吻沉漪的额头,清冷的声音缓而低沉。
“在他来接你之前,你就安心的待在本君身边,哪儿也不许去。”
第49章 你是永生花
沉漪打量着华光眼眸里的天气,打量了好一会儿。
他的眼睛,就像披上了夕阳金光的壮丽雪山。
心头风云涌动时,山中风雪呼啸,与他对视心惊胆寒,窒息僵硬。
心头天晴时,静谧神秘,引人入胜。
华光被她看得发毛,就像有只欠打的猫崽子在挠他心底的棉花,挠得棉絮到处都是。
“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了吗?”
他不高兴,因为自从提到了三万年后的他,沉漪关心的只有那个他。
“看出来了。”
暴雪狂风,风里的冰渣子都能砸晕人。
沉漪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你不管怎样,都好看得赏心悦目。”
雪山滚落了一些雪团。
华光被突如其来的夸奖哄了个措手不及。
他还以为,她是想在他身上寻找那个他的影子。
山野的风,适时吹来令人心旷神怡的花朵幽香。
花树的枝头轻颤,花朵随着枝头跳动,似一朵朵雪青色的火焰。
风停了,头顶逐渐安静的花海,恬静温柔,深情浪漫。
这些开在树上的玫瑰,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柔情。
“这些东西一生只开一次花,花叶相伴,永不凋零。名为永生。有个‘神仙眷侣’的美名。”
“永生花……”
沉漪仔细端详了一下,小心地碰了碰头顶的那一朵。
“很适用来形容神仙们的爱情。”
华光不那么认为,“它寓意亘古不变的爱,是一对一的从一而终。而不是指神仙的感情。”
“它应该用来形容你。”
他转眸看着沉漪,目光深幽,像冬日阳光下的雪林,引人想一探究竟。
“这世上还有谁会像你一样,奋不顾身地逆行三万年,历经三千生死都不言弃。你的爱才是千年万年,永不凋零的永生花。”
眼眶一热,沉漪很是触动,她抚上华光的脸,盯着他轮廓分明的诱人薄唇,激动不已。
想亲,但不敢。于是沉漪紧紧抱住他,抱了好一会儿。
华光抱着沉漪在花海下慢慢地走,沉漪看花的心,心不在焉。
想亲他的念头就像饿肚子,非得吃点什么一样,怎么都压不住。
但上回主动亲他,腰都差点断了。
“华光。”沉漪轻唤。
“嗯?”
沉漪红着脸小声道:“我要玉骨红玫。”
“好,这就找给你。”华光没反应过来,只当是她想补身体好。
余音未落,整座转轮山,立刻被金色的薄雾笼罩。
雾气渐生渐浓,而后回到了华光体内。
沉漪提醒他:“你要不问自取?”
“本君只取走花,已是恩赐。”华光微微勾唇,用睥睨一切的眼神轻扫了一下仙府的方向。
他很快就收敛了。
对生命近乎无情的漠然和轻视,是他自然流露出的本性。
从前无所谓。
现在他有了想要付出一切呵护的人,在她面前,尤其是单独相处时,他都想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温柔些。
跃入花海香风,华光抱着沉漪来到玉骨红玫所在的凹谷。
他把沉漪轻轻放下,“能站吗?”
沉漪红了两片脸颊,铃兰轻响,她扶着他娇嗔:“当然能!只要你别总临出门还欺负我,我恢复很快。”
华光嘴角压不住的上扬。
“就当你在夸本君了。”
沉漪茫然的“嗯?”了一声。
华光召出了分身。
清霜白虎晃了晃脑袋,趴在田埂上。
把沉漪抱起来放到虎背,他又塞给她一只精巧的风车,山风吹来时风车呼呼地转,上面的小铃铛会叮零作响。
沉漪拿着风车手足无措,这是把她当小孩儿吗?
“你怎么不再给我一支糖葫芦?”
华光当真塞给她一支糖葫芦。
好,儿童快乐两件套齐了。
头顶天高云淡,身旁繁花锦簇,香风阵阵。
华光收了神光披帛,又敛了气息,走在花海里,没了锋芒的美貌让他看起来像是人畜无害的花灵。
沉漪小朋友拿着风车吃着糖葫芦,晃荡着脚,赏花赏山,赏美人。
玉骨红玫像红色的水晶,长长一簇,花型十分奇特。
采花大盗华光神君穿梭在花海中挑来挑去。
要给他宝宝的,当然得是最好的。
拂袖将挑好的送回到神宫,他忽然瞥向山腰的方向。
那里弥漫着非同寻常的妖气。
沉漪也察觉到了。
她根基尚浅,但有华光在,她慌不着。
天上地下最能打的神灵在此,有哪个不长眼的妖魔鬼怪敢过来寻衅?
她正这么想着,不长眼的妖魔鬼怪偏就飞了过来,还带了一群部下。
来者,是这西南一带的妖王业厌。
“搜刮掉转轮山的灵物,任何一处都不要放过。”
魔头似的家伙往东边上坡一站,便指挥着部下搜刮山谷里的花。
花神锦葵婆婆种的花,都是有奇效的造化灵物,平日那老婆子都会寸步不离地守在转轮山。
今日不知怎么竟然不在,简直天助他!
狭长的眼睛扫了扫斜对面的玉骨红玫,他顿了顿,“何方花灵,生得还挺好看。”
打量看华光眼生,他便不当一回事了
“这副上好的皮囊,本尊要了。你们,把他拿下。”
乌央央的妖魔化作浓重的黑烟,包围向玉骨红玫的花田。
华光瞥了他们一眼,继续挑着花。
黑烟滚滚,他们似是被他眉眼里的气势慑住了,不进反退。
业厌以为他们在调整阵法,便命令道:“活捉他,花灵死了,皮可就没用了。”
这时,一支细长的东西,如箭矢般朝他眼睛射了过来。
他侧身一躲,精准地抓住了。
“什么东西?”他看了看,“竹签?!”
摸了摸脸上的血,他爆了个粗口。
“是谁?!!”
白虎带着沉漪缓缓走出,目露凶光,低吼着警告。
沉漪则一脸冷意,海潮似的蓝色灵气激荡着,像是波涛。
冰蓝色的眸子水光一闪,转轮山的水皆被牵引至此,化作了数头体型巨大的水形兽,虎视眈眈地挡在业厌面前。
业厌眉尾一挑,察觉到沉漪的灵气不一般,他语声微扬:“美人为美人出头?你的本事很特别,杀了可惜。”
“你的声音听着令我生理不适。”
眼眸一凝,沉漪冷声对水形兽下令。
“撕了他。”
“生理不适?那本尊就拿你做肉鼎,让你生不如死!”
他挥手震荡开冒着血色的黑色的妖气,凶猛地扑向沉漪。
天地之间的灵气在此时凝滞。
凛冽的寒风,自玉骨红玫的花海往四面八方席卷。
风车的铃铛叮当作响。
寒风所过之处,无一不被冻上一层霜花。
除了沉漪。
华光站在她面前,轻轻为她把吹乱的发丝拨到耳后。
业厌抖落一身的霜花,对着那如雪的背影轻蔑勾唇,“英雄救美?自不量……”
“力”字被一只穿着白靴的脚踢回了喉咙。
业厌躺在地上,身体妖骨尽碎,喉咙被踩的塌下去一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都没看清那白发的花灵是什么时候出了手。
用最后的妖力吊着一口气,业厌难以置信,他堂堂一方妖王,竟然即将被人像踩蚂蚁一样的杀了!
他想问对方究竟是何来历,但嘴被冰封住,连不断往外喷涌的黑血,尽数被堵回了喉咙。
鼓着一双充血的眼,他不甘又极度恐惧地看着面前容貌绝美的男子。
华光垂眸看他,眸子里一片冷寂与漠然。
“蝼蚁蜉蝣,真令本君生理不适。”
一声闷响,华光生生踩断了业厌的脖子。
身影一闪,他回到沉漪身边,抱起她。
覆在业厌身体上的霜花破碎,渗进业厌的身体,眨眼的功夫,只剩一地人形的雪。
须臾,山谷的寒气与冰霜尽褪,华光也被拂了兴致,正要带沉漪离开之际,天空骤然阴云密布,空气也极为压抑。
无数云朵汇聚在山谷上空,呈包围之势围在他们头顶。
第50章 因为他觊觎本君的女人
云上都是云天仙境的神仙,足有百来位,乌压压的把转轮山的半边天都遮了去。
为首的是一身玄衣红衫的重暝,花神夫妇则围在他身旁。
他们降落在山谷的上空。
看到半座山的心血被毁坏得一塌糊涂,锦葵婆婆伤心得几欲昏倒。
“我为了种出这些造化灵物,起早贪黑,夜不能寐,孩子不管,夫君不要。就这么离开了小半日,根都被冻烂了!“
向葵公公压下上扬的嘴角,连忙抱住他的老娇妻,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安慰。
“老婆子,别伤心,没了这山花咱们正好夫妻俩双双把家还,过咱逍遥日子岂不美哉?”
锦葵婆婆捂住涕泗横流的脸,指缝露出泪眼婆娑的眼看他。
“怎么说话呢?我还有半山的心血要照顾!”
向葵公公松开锦葵婆婆,对重暝郑重施了一礼:“请一定不要顾虑我们,只要能讨回公道,就在这儿打也没事。”
猝不及防吃瓜的众人发出了“噫~”的鄙夷声。
重暝无语的瞥了花神夫妇一眼,握紧水汽弥漫的渊重剑,剑指华光。
“华光神君,请随我去奉仙殿受审!”
见重暝出剑,全天仙家像是得到了指令般,齐齐祭出法宝,想要趁这个机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一时间,轮转山的天空亮起五光十色的法宝辉光,这惊天动地的阵仗,吓得附近山头的妖精鬼怪都纷纷往远处遁逃。
“想提审本君,光是毁了这些灵物的罪可不够。”
嘴角噙起一抹冷笑,华光眼底闪烁着金色的锋芒。
提审?沉漪心头一惊,后果这么严重?
可毁了花田的并不是华光,是妖王业厌啊!
沉漪激动地欲为华光辩解,却被华光抱住了她的脑袋,把她的脸摁在怀里。
【你只需抱紧本君,其他都不需做。】
沉漪本还想说什么,但想到自己的身份特殊,她就听话地搂住了他的腰。
她不能引人注目,以免给华光添麻烦。
眼纱后面,亮晶晶的眸子转来转去,沉漪心里总觉得华光不对劲。
以他的个性,别说在这儿听人要打要杀他,就是在他面前多摇一个头,也得交一条命。
沉漪偷偷抬头打量他。
这危险分子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远处,重暝盯着一片狼藉的凹谷不做声已经许久。
来的时候他一心想着对付华光,察看过现场。刚才被华光那么一问,他才想起要要看看。
从底下残留的雪,和山间未散的妖气看出,这片狼藉多半不是华光所为。
甚至很可能,是华光杀了真正破坏轮转山这些造化灵物的人。
这就尴尬了。
以往华光每每离开悲鸣冻原,他所到之处皆寸草不生。
只要不是派给他的降灾令,其他的事情他一概不管,任性得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