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一到,丞相府的影卫准时来报。
内容无非就是:
昨日谁谁谁给丞相送美人了,谁谁又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丞相了,都被丞相通通拒绝了。
或者:
丞相昨晚又和谁,去哪应酬了,有没有姑娘跳舞,有几个,哪个乐坊的……
可以说,事无巨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雪珂扮猪吃老虎,把燕大丞相的行踪交际掌控的死死的。
但实际上,都是重暝授意的。
末了,影卫从拿出小抄,一板一眼地传话,大概意思是:
『上赶着的女人很多,他一个都没要,请放心。』
雪珂听了,面上没什么表情,打发了他。
虽说总是这样,却像是听什么有趣的小段子,怎么也听不腻。
这样的汇报,总让她有种,是他妻子,被他爱着的错觉。
雀舞插着腰,压着火道:“你们主子守身如玉,洁身自好也好,沾花惹草,彩旗飘飘也好,都和咱们皇上没关系。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来报了,天天来,天天来,烦不烦?
要不是知根知底,怕是真要信他对皇上一片真心了。”
影卫素质极高,只管完成任务,别的都不搭理,汇报完,向雪珂告退,就消失无踪了。
雀舞弯腰在雪珂耳边劝说:“皇上,您可不能信。他要是真爱您,一定会放弃权势,入宫长伴的。”
“好啦,我知道了。”雪珂拍了拍她的手,不多作解释:“就当是听个一乐。”
夏日转瞬即过,天气渐凉。
朝中大权尽握在重暝手里,折子都是先过丞相府,由他批阅之后再呈给雪珂过目。
该下的决策和命令,重暝早都下了,雪珂只需要知道有些什么事,别的一概不用管。
重暝这丞相,除了管的太宽,其他都做得很好。
因此雪珂并不觉得这个傀儡女皇有什么悲哀的。
对她而言,只要于国家有益,于百姓有福泽,谁掌权都可以。
在她心上,现在最记挂的,是破幻境,早日出去。
“沉漪和华光神君在沧海狂澜狱的灵潮里消失,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苍曦神君虽然说过他会去找,可是他也没给个准信,真叫人担心。”
念及此,雪珂无心看书了,放下手中医书,睡觉去。
眯蒙着眼打着哈欠往床边走,雪珂唤起雀舞。
“麻雀没有,黑水玄蛇有。”
重暝不知何时来的,冷不丁地从梁上落到雪珂面前,吓得她浑身一抖。
“吓死了!”
重暝低头垂眸,把人抱了起来,“怎么胆子还这么小,回回都吓得这么可怜。”
雪珂苍白着脸色幽幽地看着他,“皇宫里闹鬼的传闻向来就多,你下回能从正门进吗?”
“不能。”
重暝把雪珂往床上一放,就不带迟疑地欺身上去。
“你、你做什么?”雪珂花容失色地推搡起他,并把腿闭得紧紧的。
男人将气息扑在她耳畔,“让你尝尝,直接来是怎么样的。”
重暝这次没有像往常那样的温柔。
没有耳鬓厮磨的欲火煽动。
像野兽肆无忌惮踏进草丛。
她的娇呼声被淹没在吻里。
痛到雪珂怀疑人生,泪水立即就溢了出来。
她才吃痛,重暝就将省略的步骤统统都补上。
将干燥的夜湿润。
云雨之后,已近早朝。
雪珂累的直接睡了过去,上朝她是上不了了。
重暝起身穿好衣服,前去处理。
反正他与女皇的这层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只因都恐惧于他,才不敢说三道四。
其实背着他,在传不出去的阴暗角落,私下里的污言秽语,早就不知多少了。
但在那些话里,中伤雪珂的很少,毕竟她不管是看起来,还是相处,都是芬芳清雅,令人舒服,无法讨厌的。
关于他,话可就难听了。
其中最好听的,便是说他痴迷女皇,是她的裙下之臣。
即使他燕某人再权倾朝野,手握天下重权,终究是个好色之徒,不过如此。
所以才一波又一波的给他塞美人。
“裙下之臣。也不讨厌。”合上奏折,忙碌一日的重暝起身,踏入夜色。
皇宫。
雪珂正要休息,寝宫来了不速之客。
宗室里最泼皮无赖的家伙,她的表兄,仗着武功高,潜进来,欲行不轨。
“与其让你怀上燕重暝的孩子,不如怀我的。我们姜氏祖业,绝不能流给外氏。”
雪珂用尽一切办法挣扎,不让他得逞,“你在胡说什么?!放开我!来人!有刺客!”
“你是叫不到人了,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女皇,有权才是女皇。没有,就,只是……啊!”
推开夹着腿护住命根子哀嚎的流氓恶徒,雪珂咬着牙,忍着腿软,踉踉跄跄往殿外逃。
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走廊里,庭院里,不仅没有侍卫,连雀舞都不知所踪。
偌大的宫里,只有昏暗的月色与凄凉的初秋寒风。
那人缓过劲,追了过来,像势在必得一般,与雪珂玩起了猫鼠游戏。
明明可以用轻功追上她,却要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走,时不时恐吓她。
纵使腿软,心慌到呼吸难受,求助无门,雪珂也不想认命。
她只念着重暝能快些来,尽管她也不知道他今晚来不来。
重暝来过夜,总是随心意的,并不规律,毕竟他事务很多。
坏人在后面追,越来越近。
她的心跳也几乎要失控,脑袋也有点发昏。
一介女流,到底跑不过习武之人。
慌不择路间,雪珂爬上了假山顶。
夜风将她褴褛的软烟纱裙衫吹得像蝴蝶翅膀。
退无可退。
绝望,没来由的漫上四肢百骸。
看着逐渐逼近的表哥,雪珂一咬牙,闭眼往湖里跳。
下落的风,比奔跑时更冷。
预料中的落水没有迎来,迎来的是熟悉的温暖怀抱。
雪珂紧紧抱着重暝,不敢睁眼,怕是死前的幻觉。
直到血腥气冲击她的嗅觉,她才仓促睁眼,仰起头紧张地看向重暝。
他的脸色比寒凉的秋夜更冷,眼眸里的邪气不见撩人的坏,只见嗜血的狠戾。
见他没有受伤,雪珂松了一大口气,一颗心才终于落了地。
她下意识想去看血腥味的来源,一只宽厚的大手摁住了她的后脑勺。
重暝低下头看她,眼眸里的杀气尽退,却又迅速覆盖上重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雪珂没来得及看明白,就昏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天光大亮,身处于摇晃的马车中。
重暝一身便装,撑着脑袋在睡觉。
而她则躺在他腿上。
她立马起身,靠近窗边,掀起帘子。
看着与皇宫内截然不同的缤纷秋色,雪珂的心又快速跳了起来。
他带她走了。
不是微服出巡,是私奔。
后来很久以后,雪珂问起重暝,当时在第四层幻境,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重暝揉着她的脑袋,低声温柔解释:“我以为我掌控了前朝后宫,但人心都是随时变,可被收买的。想害你的人,若是有心还是能下手。
如果那天我没有来,后果将不堪设想。我不担心能不能出去,我只担心你是否会受到伤害。
所以,我不再等。明白吗?”
第174章 沉光永恒
癸卯年,兔。七月。
凡间天气持续高温。
道行不深的鬼怪妖精都懒得出来谋人性命。
如果不是给雪珂挑选生辰礼,沉漪是绝不会出来逛的。
好在,室内很凉快。
但她并不背包,也不太懂款式对应用途,只知道哪个好看,哪个不好看。
于是她在品牌店里转了好久,都没看下来买哪个。
只看不买的客人店员见得多了。
她们早早的就不伺候她了,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沉漪犹豫,评头论足。
“这小姑娘都挑了十分钟了。你们说,她买不买?”
“她这一身小礼裙,是楼上那家的小黑裙经典款,不会是买不起的主。”
“买的起的客人,从不会挑选超过一分钟。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假名媛……”
“嘘!她可不像,我看是谁家的金丝雀,在给自己挑礼物,但是呢,又不是特别受宠,只能挑一个,不得好好选?”
“对对对!不愧是房姐,经验足,很像。”
门口响起进门声,店员们齐齐迎了上去。
剪裁精致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华光一身简约暗纹的同色衬衫与西裤。
背脊挺拔,肩颈优越,金丝眼镜挂着细细的金链,斯文内敛,矜贵清冷的绝色模样,令人挪不开眼。
他的气场攻击性太强,七八个店员跟在身后,说话战战兢兢。
“宝宝。”
沉漪回过头,笑得甜甜的。
“老公。你忙完啦?”
“嗯。”
他径直走向沉漪,站在她身旁,足足比她高出一个肩膀,衬得“小姑娘”沉漪更加娇小。
那一声“老公”,听傻了在场的店员,她们脸上,纷纷露出了尴尬又惊讶的表情。
尤其那个看客经验丰富的房姐。
“结婚了?我还以为是学生……”
华光低头看着沉漪,镜框边的链条也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垂晃。
“看上哪个了?”
沉漪抿了抿唇,伸手挽上他的臂弯。
“我挑不好。这个,这个颜色很合适雪珂但款式我不喜欢。那边那几个,款式也挺好,颜色,我拿不准她会不会喜欢。”
“大部分你都觉得还不错,对吗?”
“嗯。”沉漪乖巧的点头。
“那就不要费神,都买了让雪珂自己挑。”
华光带着沉漪来到柜台,“我夫人看过的那几面柜子里的,都帮我送到枫叶路,彼桑玲珑山庄。”
留下地址,付好钱,两人出了店。
沉漪又拉着华光去买了一些礼物,带给苍曦他们。
都安排上后,准备回家。华光却停下了脚步,“我没有吗?”
“有呀。”沉漪有些神秘的笑笑,“我准备很久啦。”
回到彼桑的家。
沉漪把华光哄去洗澡,自己跑去卧室翻箱倒柜,找到了早前买给华光的“小礼物”。
“说起来,清曜澄昭回了九曜山,龙珑在沈家过暑假,我们在这儿……”
推开浴室的门,里头的寒气立即扑面来。
朦胧中伸出一只白皙有力的手臂,把她拉了进去。
沉漪被华光抱起双腿抵在墙壁亲吻,礼物盒掉落在地上,砸到了卡扣开关,盒子自动打开。
眼角余光扫见沉漪的小礼物,华光施法,虎爪虚影用爪尖将礼物从盒子里拎出来,并展开。
一件用铂金与碎钻定制的胸链。
华光无奈地深叹了口气。
“你确定,这是,给我的?”
沉漪很认真很兴奋地点头,罪恶的小爪爪抚上华光轮廓结实,肌肉分明的胸膛。
指尖,有意无意地轻蹭腹肌的沟壑,在招惹的警戒线来回撩拨。
眼眸,闪烁着清澈的期待:“你穿一定好看!”
“我不知道怎么穿。”
华光俯身抵住沉漪的脸,他直勾勾的打量她,眼神情绪稳定,呼出的气息却一次比一次炽热。
“宝宝穿给我看看。”
“啊,可这是……”
“没有可是。我想看。”
“好嘛~”沉漪拗不过他。
低头脱去衣裙时,她眼底掠过一抹狡黠。
换上胸链。
纤细精致的链条,在浴室的灯光下闪烁出柔和的细碎星光,像是包装礼物的似的,将她皎洁娇躯的傲人,与诱惑都勾勒无疑。
偏偏她还装不知情,一脸无辜坦诚地问华光,“是不是很简单?”
“很美,宝宝。我很满意这个礼物。”
毫不遮掩眼里的惊艳与着迷,华光不吝赞美,并将他的礼物抱上台面,埋首细细轻吻,被链条凸显出来的曼妙曲线。
白嫩双腿环住窄腰。
沉漪往后仰着身子,迎合他的吻。
手掌从链条底下穿过,指尖摸索解开下摆的链接。
炙热掌心缓缓抚过细腻肌肤,华光抬眸,专注而热烈地望着台上沉漪。
随即低身,以崇拜者的低姿态,沿着她那关节泛着淡粉的玉腿,向下亲吻。
沉漪禁不住仰头轻叹他唇瓣的温热。
忽然心血来潮,她顽皮了一下,用足尖抬起华光的下巴,然后幽幽看着他。
冰蓝色眸子浸漫出氤氲水汽,神态旖旎暧昧,缠人勾魂。
而华光眸色更是迷离,唇中气息微促。在触上她的眼神后,金色眸子更加热浪汹涌。
“宝宝,你在做什么?”
听着她的神明几乎压抑不住的沙哑,沉漪确定。
礼物挑选的很对。
虽然系在她的身体,却蛊住了她家大猫的魂。
她轻轻娇笑:“我在逗你。别生气哦,难得见你这样嘛~”
“我怎样?”
沉漪还没得意完,华光抓住她的脚腕,在脚背一吻,然后起身贴近她的身子。
猛兽的霸道气息围剿过来,望着老虎那双眸里灼灼的吃人眼神,沉漪瞬间怂了。
她连忙讨好起来:“老公,我就小小的皮~一下,你别上头。”
“我不上头。”华光低沉着嗓音,一手抱起她,将她转向镜子。
镜中的水雾被抹除,清清楚楚地映照二人重叠的身影。
“但你闯的祸,没法善了。”
青筋微凸的修长手掌在雪白的娇躯描摹,华光轻吻着沉漪的耳朵,滚烫气息将她耳朵烘得绯红。
“小色龙,你真敢。既然敢撩拨我,就别躲。
把背靠着我,宝宝,别往前倾。”
“不是的……”
光是这样通过镜面注视着,沉漪就热乎得不行。
一靠着后边儿那人,皮肉骨头都快被他身躯的温度烫化了。
她不由得慌的更厉害了。
“我长记性的。”
沉漪抓住掐在她腰间的手,睫毛轻颤,“华光,我再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