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着大眼睛气恼地瞪着他，然后，抬脚恨恨跺了下去。
“嘶……”
这一下她用力十足的力，她肯定他的脚就是不骨裂，也肯定逃不掉软组织受损，肿胀的命运。
“小柒……”裴昇松开她，委屈的嗓音九曲十八弯，听着让人忍不住鸡皮疙瘩。
漆柒一得到自由立马向后跳了一大步，双手抱胸，环住自己，恶狠狠道，“登徒子。”
裴昇微微弯腰，一手撑在一旁柜子上支撑身子，一手去揉受伤的脚背，这一下猝不及防，是挺疼，但对于刀剑毒药都不怕的裴昇来说，真不值当什么，小儿科罢了。
如今见她居然那么夸张的逃离，他也顾不得装了，上前一步想要再次抱她，却没想她早有准备，运转功法，身子瞬间移出了三米远。
“你……”裴昇一脸惊讶。
漆柒抬着小下巴，得意地哼笑。
“呵……”裴昇忍不住低沉轻笑，眼底都是愉悦和自豪，“不错，再来……”
说着，身形一晃已经到了漆柒的位置，而漆柒早已经移到了另一边，环着胸笑看他的徒劳。
裴昇越来越开心，不禁哈哈大笑。
“王爷，时候不早了。”离风的声音在屋外想起，提醒他该走了。
裴昇停了下来，看着她的目光熠熠生辉，带着一丝以为不明的邪笑道，“我得先走了，回来再收拾你。”
漆柒心跳停滞着骤然慢了一拍，顾作嚣张道，“滚……”
裴昇笑笑，并不在意她的出言不逊，还觉得这张牙舞爪的行为颇为可爱生动。
漆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慢慢收敛了表情，沉默半晌，直到半夏在门口唤她，才回神，调整好表情出门。
昨天的圣旨，带给不少人不小的冲击。
就说宋家，在得到消息后，家里的几个主心骨连夜坐在堂屋商议对策。
“原本以为只是外室子，到底上不得台面，如今……这可怎么是好？”宋大夫人愁眉不展。
“这次真是得罪人了。”宋老太君也附和，想起慎王对那漆家女和孩子们的重视，第一次，她怀疑，他们这般小心警慎的行为，是不是过度了。
宋信修同样苦大仇深，特别是想到，他前不久又被虞文斌婉言拒绝的事，真是遇事不顺。
哎，是他考虑不周了，虞文斌和漆墨轩同为江州人，如是至交好友，他如此行径，确实不妥当。
虞文斌没把他是孩子们的义父的事说出去，毕竟孩子们的父亲是王爷，这和孩子们的父亲是顾孝恩差距太大了。他这样凑上去，难免给人攀附权贵的嫌疑，虽然他是真心喜欢那两个孩子。
只是，他还没有机会摆酒宴请，只是口头上的应承罢了。
所以，他婉拒宋信修的理由是，他和漆墨轩是好友。
闻弦歌而知雅意，都是聪明人，自是不必多说。
“明天你准备一份上等厚礼，亲自送去漆家向其道贺。”宋信修想了想，最后交代宋大夫人。
“这样行吗？”宋大夫人不确定道，毕竟之前已经闹得有些不愉快了，人家不一定会领情啊。
“不行也得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宋信修蹙眉叹息，“哎，先走一步看看，探探情况再说吧。”
“老爷说的是。”宋夫人心底立刻盘算了起来，该拿些什么，才又好看上台面又不会伤筋动骨。
哎，他男人知道个啥，只知道上下嘴唇一翻，一大家子的生计呢，可不得精打细算。
晋王府里同样灯火通明，晋王裴景坐在主位，底下一群门卿默不作声。
良久，裴景看向角落处的刘子清，目光闪过一丝阴鸷，唇角微勾一抹邪笑道，“备上一份厚礼，子清，明天跟本王去慎王府贺喜。你可是慎王的舅兄，怎么能不去认认门呢？对吧……”
刘子清骑虎难下，低头称是，俯首的那一刻，没人看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阴沉。
心底泛起一股无与伦比地悲愤！
那个罪魁祸首居然是慎王，如果没有当年的事，他早已经和表妹宿双栖了吧。
可惜，没有如果。
回想当初的点点滴滴，心里头好不容易尘封下去的妄念又被翻腾出来，难以平复。
裴昇踏着柔和的朝阳走进来皇宫，王府就在皇宫边，他掐着点过来，一路而过，其他人见了纷纷行礼，古代的尊卑有序，一览无遗。
第198章 大图来人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一番叩拜之后，随着公公的一声吆喝，早朝正式开始。
“臣有本……”
裴昇静静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朝事，他的折子就在他的衣袖里，他并不着急。
“圣上，大图国使者已到京都，现被安排在驿馆入住，您看什么时候接见他们？”鸿胪寺卿弯腰抱拳请示。
“来的是哪位？”裴帝眯着眼睛，威严肃穆。
“是大图成王及其世子殿下……”
裴昇神色一凝，图君山，他怎么会过来？
想到他的另一个身份顾孝恩，裴昇不由思绪翻腾，紧了紧衣袖中的请封折子。
“哦？成王亲自前来？”裴帝心里有些得意，成王在大图可是亲王，大图皇帝唯一的亲弟弟，身份尊贵。
“是，大图国这次派来成亲王，可见谈和诚意很足。”
“嗯，我大裴泱泱大国，礼仪之邦，刘卿，你务必安排招待好他们一行人，让他们感受一下我大裴王朝的风采……”
“臣，遵旨。”
裴帝满意地摸着胡须，居高临下，却见众人都是兴高采烈，只裴昇一脸漠然。
裴帝见此，蹙眉询问道，“慎王可有异议？”
裴昇被突然点名，吓了一跳。
抬眸望向上首，缓了缓情绪道，“儿臣无异议。”
“好，既如此，三日后，朕摆宴款待成王，此事，慎王，由你来全权安排。”裴帝摸着胡须，有些自得。
“父皇。”一旁的晋王听到此处不干了，凭什么这种事情由老三安排，明明他比慎王年长，应该更合适才是。
“嗯？”裴帝见他跃跃欲试，不由挑眉，这个儿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可不敢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怕他干不好，丢人丢到别国去。
其实裴帝确实小瞧他了，晋王虽然有时候做事不经大脑，大部分时候还是挺不错的。尤其事这样请客宴席流程，他只会比裴昇熟悉。
“父皇，儿臣想要接下这个差事，替父皇分忧，三弟如今怕是府里事也不少，分身乏术……”晋王一边自荐一边看向裴昇，朝他使眼色。
裴昇微微挑眉，他确实挺忙，“父皇，既然二哥主动请缨，您就把差事交给二哥办吧，相信他一定能办好。”
裴帝有些意外，撇了两人一眼，微微点头，对于两兄弟这兄友弟恭的一幕还是挺受用的，“既如此，此事就交于晋王全权负责。”
“谢父皇，儿臣一定竭尽全力办好此事。”晋王兴致勃勃。
不怪他如此，正是由于已经有好一段时间，裴帝对他不满，差事都不派给他，让他闲置了好长时间，让他反省呢。
如今总算找到机会打破了这个困局，虽然只是一件宴请小事，但事关外交，就又显得不同寻常了。
裴昇见裴景一副喜滋滋的模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早朝很快就结束，散朝后，晋王向他道谢，“三弟，这次的事，二哥领情了，听说你府上多了两个子嗣，恭喜。一会儿，我派人给两个小侄子侄女送上一些贺礼。”
原本打算亲自带着刘子清上门的，既然承了老三的情，他也不好意思亲自去看笑话了，等会儿，就让刘子清自己带着贺礼去吧。
“多谢二哥。”裴昇大大方方道谢，而后道，“小弟还有点事先父皇商量，先走一步。”
说着朝晋王拱了拱手，大步流星离开。
留下晋王看着他背影，目光复杂。
裴昇直接去了御书房，经过通报，很快就被允许进去了。
大殿内室，裴帝在宫女的伺候下梳洗换衣，裴昇站在一旁安静等候了一会儿。
“老三，这个时辰来，有事？”裴帝换了一身青色暗金龙纹的常服，刚刚听到小太监通传，听到裴昇过来找他，有些意外，暗暗猜想，难道是过来谢恩的？
果不其然……
“父皇。”裴昇行礼，“儿臣特意过来替福月，星耀叩谢皇恩。”说着，一本正经地跪下按规矩行礼叩拜。
裴帝很是得意，“嗯，起吧。”
嘿，还说不在意身份，这不就来叩谢了。
裴昇起身，从袖中取去一份折子，递上，道，“儿臣这里有一份请封折子，还请父皇恩准。”
随着他说话，一旁的太监总管已经很有眼色的上前接过，踱着小碎步稳稳地把折子送到了裴帝跟前。
裴帝挑眉，倍感稀奇，打开折子一看，气笑了，“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请封一个寡妇当王妃。”
其实折子里写了两件事，一是请封漆柒为王妃，二是请封裴星耀为慎王世子。
呃，裴帝直接忽略了第二个，摔了折子，一脸气愤，又满是嘲讽道，“你们不是不在乎身份，不在乎朕的认可吗？怎么？才一天时间，又反悔。”
裴昇见他发火立马跪下，满脸难色道，“父皇，儿臣这份折子主要是想请封星耀为世子，儿臣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请父皇成全。”
轰隆，一声巨雷，轰得裴帝一脸震惊。
“就是您想的这个意思。”裴昇一脸难以启齿的模样，“还请父皇为儿臣保密，别让母妃知道了，她会伤心的。”
“什么情况？你起来，给朕说清楚呢！”裴帝不可置信，但深知自家这个儿子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心不由纠了起来。
裴昇慢慢站起身，黯淡道，“父皇不是一直在揣测儿臣为何不成婚生子吗？儿臣现在就告诉您，儿臣从小被人下毒，毒素积沉，早就没有生育能力。至于下毒之人，儿臣已经拿到证据，就不知父皇肯不肯为儿臣做主了。”
裴昇目光幽怨地看着裴帝，裴帝神色凝重，复杂难看，“是谁？”
两个字咬牙切齿，眼神中更是露出了凶狠之色。
裴昇略有些自嘲道，“父皇真的不知道吗？”
“混账。”裴帝目光不善，危险地盯着裴昇，“你怀疑老子。”
虎毒不食子，他虽然知道嫔妃之间会有些龌龊，但从来没想过会祸及子孙。
裴昇微微一愣，而惭愧道，“儿臣错了，父皇请息怒。”
第199章 尘封往事
“哼！”裴帝气哼哼，扭头不看他。
裴昇有些讪讪，看父皇这表现，他估计确实是错怪他老人家了。
“父皇，是儿臣小心眼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儿子一般见识。”裴昇又行礼赔礼道歉，态度诚恳。
裴帝神色缓和了一些，故作不在意地微微挥了挥衣袖，别扭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裴昇见此也没了顾虑，开始诉说起来。
裴昇是在练武后不久，被他的师父发现了不对。
慢性毒药，在身体里已经沉积了很久，师父只能帮他把毒素控制住了，但解不了。
发生这事，裴昇没有告诉静妃，原因嘛，当时静妃和裴帝的关系很冷淡，他不想静妃为他担心。
师父是通过梁父，也就是威武候介绍过来的，梁家那边自然瞒不住，好在威武候也赞成裴昇的做法。
告诉闺女不仅没用，还让她担惊受怕，没有必要。
威武候通过关系，也让太医院最好的太医给裴昇看过，这些年也一直没放弃为裴昇寻找良医。
可惜，一直没有好消息。
随着裴昇的诉说，裴帝板着一张臭脸默不作声。
“你为什么不告诉朕？朕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许是年纪大了，此时的裴帝对比自己以前，内心明显变得多愁善感了。
裴昇只是看着裴帝笑，笑容里带着股意味不明。
“父皇，儿臣从小就知道自己不讨您喜欢，所以，不敢麻烦父皇替儿臣烦忧。”裴昇轻轻道出了心声。
裴帝听了内心一滞，回想过去，他微讪。
当年他和静妃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可惜，并不长久，且他一向的策略就是压制武将家的嫔妃，抬举文臣家的嫔妃。
确实，在静妃生下三皇子后，他生怕威武候梁家滋生野心，对静妃越发冷淡，自然连带着对裴昇也表现的满不在乎。
在外人眼中可不就是裴帝不喜静妃母子嘛。
往事如烟，再说也无用，裴帝继续问，“是谁下的毒手。”
裴昇沉默了。
裴帝其实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些猜测，深深叹了一口气，有些颓然道，“你说吧。”
裴昇见此，从衣袖里取出了几张薄纸，递了上去，并略有所指道，“大哥身子骨一直不好，父皇也该好好查查缘由。”
裴帝接过太监送上来的证据，翻看起来，“啪！”
一掌拍在书桌上，气愤道，“岂有此理！杜家，杜贵妃。”
杜贵妃因为一直无子，所以他这么多年一直放心宠爱，抬举她来压制有子嗣有家世的嫔妃，不想……
裴帝其实最气愤的，不过是感觉自己被糊弄了。
杜贵妃作为宠妃，自然是有她的手段的，她媚骨天成，一颦一笑都能勾人心魄，嗔娇百媚，裴帝栽在她手里，不冤。
“你是说，昭儿的病情也有蹊跷？”裴帝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眼里有些更为明显的惊恐和愤怒。
裴昇微微点头，只道，“具体什么情况还需父皇自己去查，儿臣并无证据。”
裴帝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后宫里会出现如此毒辣之人，但此时的证据在手，让他不得不重新考量接下来的行动。
杜家，野心昭然若揭。
“你的身体……来人，宣江太医。”江太医是太医院院首，医术最好的一个。
“儿臣的身体是不中用了，耀哥儿和月姐儿是儿臣唯二的子嗣，儿臣恳请父皇册封耀哥儿为世子。”裴昇再次恳求。
裴帝微肃，捋着胡须，提出疑问，“你很早就中了毒，那耀哥儿和月姐儿是怎么来的？”
想起两个孩子，裴昇微笑道，“他们两个是老天赐给我的意外宝贝。”
想是缘由，不由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红，“至于缘由，当年我被人截杀，不小心中了西域阿塔国的迷魂散掉进深潭，此药太过霸道，和我体内的毒药相混……儿臣幸得柒娘相救，才没有丢掉性命……阴错阳差儿臣辜负了她，再次相见她已经生下麟儿。”
裴昇洋洋洒洒诉说着他们的故事，一脸深情感动。
裴帝听完来龙去脉，心里对那个嘴巴厉害，得理不饶人的小丫头也感观好了一些，但依旧不甘心，怎么就能这么轻易便宜了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