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恩，我的手机我忘记放哪里了，你帮我找找吧。”
一次白恩过来后，南琪晟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
白恩看她沉重的黑眼圈和一点精气神都没有的颓然模样，一股无可奈何的难过涌上心头。
她的病原本就靠着吃药缓解，现在连药物好像都没有什么用处了，带给她的只有记忆力衰退等副作用。
重度抑郁症患者就是需要身边不断有人陪着，才能给予她希望和力量，可是毕竟男女有别，他和何希默再怎么周全也不能二十四小时地守着她，就算他愿意南琪晟也不愿意。
更何况何希默还不知道她的情况，只有他隔个一两天才会在她的床边彻夜守着，困了就搬个椅子趴在床边浅眠一会儿。
一周过去，那天白恩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躺在床上的南琪晟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琪琪……”
“白恩，我好想我哥哥呀……”南琪晟笑了，苍白的脸庞牵动着毫无血色的唇轻轻上扬。
“那让小何陪你去找他吧。”白恩忍不住轻抚南琪晟的头，想借此动作安抚她。
南琪晟摇摇头：“可是我这样……让他看见他要担心了。”
“那就快点好起来吧小公主，你哥哥也会心疼你啊。”
白恩鼻尖发酸，他明白但是不理解南琪晟到底在坚持什么，但是他知道，如果一个人一点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那就是上帝也救不活他。
“白恩，如果没有我，我哥哥会过得更好的……我爸爸也是，他也是，还有你。对不起……”
白恩帮她拂去眼角的泪水，自己的眼角却也是湿了的。
“琪琪，不是这样的。你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是独一无二的。世界上只有一个南小公主，只有一个南琪晟。”
“我活得太糟糕啦……配不上这个姓，也配不上他。”
“我让他来陪陪你，他还是你的先生，这是他的责任和义务。”白恩随手给自己末了把泪，然后就要去找手机。
南琪晟有气无力地抬手覆上他的胳膊，制止他的动作：“不要打扰他了，他最近很忙的。”
白恩说不出反驳的话，手无力地垂下。
到底是什么让曾经风光无限又骄傲开朗的小公主变成了现在这样，他很想去问问南炳川，问问南U晟，甚至问问简亦宸，再问问江莫熙。
可他清楚，谁都给不了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这都是南琪晟的心结。
都是她已经错乱一团，拧成乱麻的心结。
但白恩又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远了不说，就说那天晚上江莫熙千方百计地联系到他要让他去看南琪晟的样子，他哪怕不是一个心理学家，也敢肯定他当时的关心和急切都是真的。
他是真的爱她。
可南琪晟也是真的爱他。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份爱，才让南琪晟在江莫熙面前自卑到骨子里，小心到极致。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琪琪，那我们给你哥哥打个视频吧。”
白恩提出的这个方案，让南琪晟心动。
于是南琪晟费力地坐起，终于愿意下床去坐在梳妆镜前，拿起化妆品好好修复一下自己的憔悴。
最终的效果好像还不错，南琪晟多番确认后才终于给南U晟打去了视频通话。
“喂，琪琪。”南U晟那边接的很快，南琪晟看到他从会议室出来，像是打断了会议。
南琪晟不自觉咬唇：“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就是一个小会议，也刚好结束了。”南U晟边说边往办公室走，对着屏幕上的南琪晟笑得温和。
“那就好。”
“怎么，都回来一个星期了，现在才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干什么呢都？”
南琪晟听着南U晟的关心终于展露了笑容：“我能有什么事啊，不如咱们的南总公事繁忙。”
“我听说你回来后一直住在工作室？怎么不回家？”南U晟走进办公室，把手机立在桌面上。
南琪晟啊了一声，回答道：“对啊，出去了那么久这边有很多事要处理一下，来回太麻烦了，就干脆住这边了。”
“是不是和江莫熙吵架了？”
南U晟忽然如此问道，让南琪晟有些猝不及防，支支吾吾道：“啊，没……没有。哥你别乱猜。”
“什么没有，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没休息好，还有江莫熙最近也是，开会都没有之前专注了。”
一提起江莫熙，南琪晟的心底就不禁发酸，从心底到鼻尖。
她怕南U晟看出来，弯下腰装作捡东西的样子，趁机整理自己的表情，起身时又回到平常的模样。
“哎呀哥，他才刚来没多久嘛，你别给他太大压力，累坏了身体怎么办。还有你啊哥，别太忙了，照顾好自己呀。”
“果然啊，嫁了人就是不一样，都会关心哥哥了啊。”南U晟笑。
南琪晟看到南U晟的笑，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鼻尖的酸意就又不听话地冒泡。
她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奇怪，手托起下巴正好还能不刻意地挡住半边脸，把自己的情绪全埋在心底。
“是啊，你们都要好好的，不然我怎么会不担心呀。”
你们一定一定都要好好的，这样她才能安安心心地去和奶奶妈妈交代。
手机那边传来敲门声，南琪晟于是冲南U晟摆摆手：“好啦哥，你忙吧，我先挂了，有空再打给你。”
“好，你好好休息吧，女孩子有黑眼圈就不漂亮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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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积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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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U晟挂了电话，对办公室外的人道：“进。”
推门而入的，是江莫熙。
“哥，你找我？”正如南U晟所说，江莫熙的状态看起来也并不好。
南U晟颔首：“坐。”
江莫熙过去坐在他的办公桌前，用力扯了扯紧束的领带：“怎么了？”
“最近的确是公司事情有点多，不用有太大压力，有什么不懂的或者不好解决的来找我就行。”
南U晟对江莫熙的态度转变很大，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的认可，再加上都已经是一家人了，也没必要去搞对外人的那一套。
“好，没事，我都还能应付。”
“嗯，”南U晟点头，像是想起什么轻笑，“刚琪琪给我打电话还在说，你才刚来没多久，让我别给你太大压力，累坏了她可还要找我闹。”
江莫熙一怔，垂眸似乎是在辨别这句话的可信度。
“她……是这么说的吗？”
南U晟听到江莫熙的低喃，挑眉：“当然。”
江莫熙没有接话。
他不知道现在他们两个的状态到底是算什么，明明应该是关系最亲密的两人，可结婚以来南琪晟好像一直在和他保持距离，有什么困难不会来找他，不会依赖他，让他感觉她好像一直都没有真正把他当做自己的丈夫。
总是让他拒绝在外，不能融进她的生活。
“琪琪不是个多娇气的女孩儿，但是有很多时候也挺敏感的，不过她也很懂事，你多包容她一点，把她接回去吧，整天住在工作室像什么话。”
南U晟云淡风轻的几句话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江莫熙心里，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南U晟的意思是，南琪晟住在工作室？
住在柒灵？
怎么可能，她明明还在外地工作。
所以他迟疑地又问了一句：“……什么？”
南U晟以为他是惊讶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个事的，于是解释道：“前两天我就听柒灵的人说琪琪回来之后一直住在工作室，这都一周了她才给我打电话，我看背景她还是在办公室。我问她她就说是工作有点忙来回不方便。”
江莫熙的脑袋就像忽然死机了一般，连思考都不会了。
“两个人之间有点什么不愉快很正常，都一周了气也该消了。赶快去解决了再把状态调整调整，你最近做事可是经常心不在焉的。”
江莫熙僵硬地“嗯”了一声，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南U晟的办公室的。
南琪晟早就回来了，一直住在柒灵？
为什么不告诉他？
一周前，也就是她给他打电话那晚，第二天他们就回来了。
因为那通电话？
可是他还没有弄明白，那个写着他和南琪晟二人名字的离婚协议书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正常不愉快，他没告诉南U晟的是，他在南琪晟放在家里的笔记本电脑里看到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他不敢去联系南琪晟，怕从她口中听到离婚的字眼。
可是他还要去挽回，一直在等南琪晟回来后再当面去谈。
吴程给南琪晟打电话那晚他也在，挂了电话他就忍不住和吴程打了一架。
他说：“吴程，你真配不上她叫你一声叔叔。”
愤愤离开医院的时候，还撞到了一个背着女朋友着急忙慌的小男生。当时他一阵恍惚，居然觉得那个男生背着的女孩背影很像南琪晟。
归家后，他原本是想从南琪晟的笔记本上看看她的行程表，看她什么时候回来。
结果行程表没有找到，却看到了文件夹里的离婚协议书。
他一下子就蒙了。
保存日期是在她外出之前，也就是说她在很久之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他看了内容，南琪晟预计分给他她名下所有资产的三分之二。
他想不明白是为什么，甚至单从协议书上看很像是补偿的成分居多。
也就是南琪晟把责任都归到了自己身上，她认为是她对不起他。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莫熙不清楚，也不知所措。
后来他就没有再去过医院，可脑子里一直都是南琪晟准备跟他离婚的事。
他以为南琪晟回来后在怎么也会回家，所以能待在家里的时候就绝对不出去。没想到，她连家都不回了。
一周了，他甚至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
就算要离婚，她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吗？
至少要告诉他原因啊。
是因为出了什么事，还是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爱上了别人。
江莫熙只觉得头痛欲裂，耳边都是“嗡嗡嗡”刺耳欲聋的嘈杂。
在南氏的办公室是，回到家看着空旷无人的房间也是。
他甚至从冰箱中找出从他住进来到现在南琪晟再未动过的半瓶威士忌，伴着一块又一块冰块，艰难下咽。
只是才刚喝下一杯，门外突然响起了门铃声。
江莫熙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会来按门铃的人。
于是他放下酒杯，过去开门。
只是见到来人是何希默，他有些意外。
“怎么不直接进来。”
江莫熙拿了双拖鞋给他，注意到他手里提着的一个银色小箱子。
何希默不再是笑嘻嘻的样子，而是面无表情。
江莫熙回到客厅，问他：“琪琪让你回来的？”
何希默摇了摇头，沉默着坐在沙发上，然后把手里的箱子打开，一股脑推到江莫熙面前。
里面全都是M币现金。
江莫熙蹙眉：“怎么了？”
何希默深吸一口气，眸色认真道：“她不知道，我不会告诉她我来找你，你也别告诉她。”
“到底是怎么了？她出事了？”江莫熙急切地问道。
何希默看江莫熙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似乎是在分辨他的担心究竟是真是假。
“一开始我以为，你来是能救她的，所以那天我带你去酒吧给你说了那些话，告诉你了她的一些事。
“但是后来我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的。
“你来这里，你来娶她，为了什么？”
江莫熙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但还是严肃回答他的问题。
“为了她。”
“你放屁！”
何希默倏地站起爆发，冲江莫熙吼道。
“你根本就不在意她，她那么爱你，你呢？你给她什么了？
“是，她是现在有些不好的习惯，喝酒、赌博，可她已经为了你在改了。她本来状态都已经慢慢变好了，从你来了之后又开始每天郁郁寡欢。
“她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你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她就如临大敌，胡思乱想。
“好我们不说这些，我不管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股份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人也罢，就算你现在不喜欢她了，就算……你们要离婚了，但至少，她这么喜欢你，你们以前肯定也是有感情的。
“你就看在你们以前的一些情分上，或者是，看在她给你留了那么多后路的份上，还有我自己这些年的积蓄，全在这儿了。
“她想你的时候不敢给你联系，受伤了也不敢告诉你，她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去打扰你了，可是……她现在太难过了，我和白恩真的帮不了她什么了。
“她现在还算是你的太太吧，你还住在她家。我求求你，真的我活了这么大第一次求人――我求求你，去看看她吧。”
何希默语无伦次地说着，原本打好的腹稿全都在大脑的冲动下乱成一团麻。
什么求求他，他只是想给他点儿钱让他去看看姐姐而已，干嘛要求他？
可他就是这么说了。
他红着眼睛抹了把泪，执拗地看着江莫熙。
而江莫熙，在听完他这一番话后整个人都僵在了那儿，过了好久才颤着手艰难地拉住何希默的手腕，大脑还在无比困难地理解着他的话，身体已经站起身来又双手握住何希默的双肩。
他小臂上的青筋都颤抖着叫嚣，可他又不得不极力隐忍内心的恐慌：“她怎么了？”
何希默吸吸鼻子扭过头：“你又不在意，不愿意去就算了。”
“说啊――她到底出什么事了？”
何希默觉得自己的肩胛骨都要被江莫熙捏碎，可还是哼都不哼一声地回过头对上江莫熙的视线。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她也不是什么事都告诉我，但她在白恩面前还算放松，我猜他应该知道的比较全，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很糟糕。”
江莫熙松开他就要往外面跑。
何希默倒吸着凉气揉自己的肩膀，见他跑走又即使叫住他。
“等一下，你晚上再去，我出来的时候白恩还在，他昨天晚上已经待过一晚上了，今天晚上应该会回家。你还是……和姐姐单独聊比较好。”
江莫熙缓缓停下。
等他再转过头的时候，何希默看到了他眼里的泪光。
何希默愣了愣，走过去路过他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看她，受不了就走吧，没关系的。反正……她已经做好你离开的准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