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注释:
1.皮履:周去非(南宋)《岭外代答》:“交趾人足蹑皮履,正似今画罗汉所蹑者。以皮为底,而中施一小柱,长寸许,上有骨朵头,以足将指夹之而行。或以红皮如十字,倒置其三头于皮底之上,以足穿之而行。皆燕居之所履也。”也就是古代的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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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不言而喻
◎荀应淮浑身淌下细汗,额发潮湿凌乱◎
章颂清原本就蹲在半人高的画筒边上, 经这么一吓,整个人都往后倒,跌坐到了地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被抓包了。
她倒下的瞬间手里还紧紧攥着刚找出来的东西,仰着脑袋不知做何反应, 眼珠一转注意到荀应淮头上身上被雨淋到的水,还是先从袖子中取出一方绣帕递出去,“来,先擦一擦。”
“在公主拿起宣纸的时候。”荀应淮拿着帕子把头顶和脖子上的水珠拭去,衣服上的都浸了进去,帕子也擦不去多少,粗略摸了记下就把帕子收了起来。
章颂清想说那是她亲手绣的帕子, 因为成亲前没事可做,于是闲来绣了十多块, 给他用一块也没什么。
只是上面的花样都是些鸳鸯戏水, 双蝶共舞之类的,难免会让人误会她有一些羞涩的顾盼, 好像真的在期待和未来的夫君琴瑟和鸣。
他没有伸手拉章颂清起来, 而是和她一起坐在地上, 希望以此来减轻公主的狼狈,好在初夏的季节, 到了傍晚地上也没有太凉,不至于受寒。
章颂清看懂了荀应淮动作的含义, 干脆放下手上的东西, 盘起腿算是接受了他心照不宣的好意。
罢了, 帕子给他吧, 想必也不会误会到那头去。
荀应淮觉得今晚也不能更糟了, 学着章颂清的样子也把腿盘起,抖了下发黏的袖子,目光落在她琥珀色的瞳孔上,显出十分的真诚:“公主看上去有问题要问我。”
“嗯,对,”章颂清被他正经的眸子看得浑身不自然,眼前和她一起幼稚地坐在地上的人很大可能是她崇拜着的妙笔先生,感慨于荀应淮才气的同时难免佩服他刻苦读书之余还能额外写出和科考完全不搭边的习作。
额外的,她赞叹起命运的奇妙,竟有机会让她和荀应淮相与对坐在地上。
“你知道我不是个喜欢绕弯子的人,就直接问了,你是不是妙笔先生?”在终于问出口的那一刻还是难免呼吸停滞,等在着最后的裁决。
荀应淮轻叹了一口气,挠了下耳朵有点不好意思,“是我,公主知道我这么个庸夫俗子?”
读书人总是看不起写话本子的,认为是不入流的东西,当初开始的时候单纯是为了补贴一些家用,除了仲嘉良谁也敢告诉,没想到喜爱者颇多,便顺着写了第二册 。
故事就快要收尾时公主殿下找来,让他没了钱财的困扰,这书也没了写下去的必要,所以第二册 完结后就此封笔,把所有东西放到了这个书橱中,等改日锁起来。
“天爷,竟然是你,写话本的人竟然是你!”章颂清神采飞扬,欢畅得恨不得跳起来,自从第二册 卖出后,就再没了续集的消息,她苦求无门,只好日日都盼着先生什么时候来了兴致接着写下去。
倒也不是到第二册 故事不完整,而是如此新奇巧妙的情节她从没见过,市面上相似的书她都找来了,可惜怎么找都无出其右,在一起皆成了胭脂俗粉,和先生所写的根本不能比。
“是我,公主看过我的书?”荀应淮心中升起晦涩的欢欣,期待着公主的回答。
“我看过,我不仅看过还买了你的手稿,真是无巧不成书,我怎么也没想到妙笔先生就是你,”
章颂清翻开话本,这里的每一页她都烂熟于心,准确的找到一处,指着给荀应淮看:“这里少年得到的图纸是什么,还有……这儿,村民们的秘密是不是坑害了十年前的那一对母子,另外最后出现的那个女子是不是为了给第三册 铺陈,这些你都还没有给我们解惑呢。”
说到后面离荀应淮近了些,这一刻她不是公主,只是妙笔先生的一个小书痴,求知若渴地想要知道一直萦绕在心头不散的问题,等待着书写者的解答。
“公主要臣一一解释吗?这边是因为……”荀应淮从章颂清手里接过书,准备回答一连串的问题。
“不是不是,我是等着先生继续往下写,一点点解开谜团的过程很重要,你若是全都告诉了我,那以后可就没法看了。”章颂清打断他的话,捂着耳朵不想跨过看书一点点拆解的过程直接知晓答案,那样子像极了闹脾气的孩童。
荀应淮低头浅笑出声,眉眼多出几分柔软缱绻,“好,那就不说。”
好可爱。
“我等着第三册 呢,先生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什么时候能写完?”现在真人都坐在自己对面了,章颂清走了捷径可以直接把心声告诉荀应淮。
没想到公主如此期待的荀应淮为难,撑着膝盖道:“其实……并不打算往下写了。”
“为什么?”章颂清急了,脱口而出,他要是不写,自己看什么呀?
“前几个月有些忙。”
“科举完不是有两个月的待任时间吗,忙什么?”她不解。
“娶你。”
明明说话的人就在对面,章颂清却感觉这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直愣愣冲进自己的耳朵,敲出余音难断的鸿钟低鸣。
这种认知很难形容,哪怕是七岁那年随舅舅下江南时遇到的柳笛春廊,还是晨起划过额头的金影春光,都不及听到这两个字时荡迭起的彷徨摇漾。
她不自觉坐直了身子,鼓动的心跳声从未如此清晰过,“你是说六礼的准备?”
“嗯,差不多是这样,和皇家结亲比较复杂,”荀应淮言简意赅,“公主这边所有的事情宫中都有置办,所以不了解很正常。”
三书六礼听着简单,做起来可就难了,即使大部分由宫中包揽,但荀应淮家里需要准备的东西一个不少,每一样都在能力范围内取最好的。
荀母唯恐公主觉得下嫁委屈,把当年嫁妆的一半都拿了出来,荀应淮则是用光了卖书分到手所有的银子,刚及第的时候尚能泡白毫银针,后面省到只能喝没有任何滋味的白水。
“所以那八十八抬聘礼……”章颂清哑然,一直以为那都是宫里备好的,从他家走个过场,再送回到公主府,没想到竟是如此。
“别放在心上,就算不是公主,将来我的妻子都是这些数,少皱眉,皱眉就不好看了。”荀应淮看出章颂清眉间的懊恼,点了下她的眉心。
章颂清兀自难受,自己不经意间竟给对方造了一个如此大的麻烦,“这怎么能一样!”
一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荀家拿出了那么多钱,章颂清心里一阵阵难受,那可是八十八抬,估计要把荀家掏空了,赶忙道:“把东西都拿回去吧,实在不行你直接从公主府帐上支银子,都可以给你们用。”
荀应淮却不赞同,摇摇头说:“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要回去的道理,再说我们现在都算是由公主府养着,若是还觉得过意不去,那便帮大嫂绣几件小孩衣服,陪她说说话。总之,公主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咱们日子照常过。”
“嗯。”章颂清嘴上答应,心里盘算着等明天把聘礼单子找出来,折成银子一点点还回去,年节多塞点,还有孩子出生,满月,周岁,有的是让她送钱的机会。
“公主方才为什么打开这个书橱?”荀应淮注意到章颂清背后垒着东西,可能就是因为要放那些才打开了书橱,可这个位置是他藏话本的。
所以公主要藏什么?
“没什么东西,”章颂清把背后的图册推到一边,咬着唇不敢回答。
“真没什么东西,你不许看!”她把背后刚藏一半的书死死捂住,再次开口重复一遍。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荀应淮知道,况且他现在还有一重身份,也就是她崇敬着的妙笔先生。
“行。”荀应淮也没再说什么,直接手掌撑在地上借力站起身,回到紫檀桌上继续看书。
章颂清还保持着遮住书的动作,一转眼对方人都走了,她心中霎时警铃大作。
完了,别是生气了吧。
是她和太子妃嫂嫂胡扯,才让她送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书,还擅自打开了放先生手稿的书橱,本来就是她冒犯在先,荀应淮生气也是在所难免。
一向高傲的公主殿下淡了神色,心中的歉意让她生出赔罪的念头,慢慢松开了捂着书角的手。
只不过……
这到底该怎么说啊!
因为我在嫂嫂那里说我们两个睡一起了所以她送来了这种书让我们一起学习,然后我想把它们藏起来于是发现了这个书橱,就这样揭开了你的另外一个身份,并不是有意的,这都是意外。
老天爷,这怎么开得了口!
“公主?”荀应淮有些莫名,他的意思是男女授受不亲,之前在陛下与皇后娘娘面前是迫于无奈,两个人之间还是要保持距离的好,在桌前坐定后太眼发现公主还在呆坐出神,出声叫人。
“我不是有意不给你看的,只是这些东西是意外放在箱子里送来,我改天要给二皇兄送回去,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章颂清来到书桌前面,和荀应淮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讲话。
她不能让荀应淮知道那是太子妃嫂嫂送来的,只能对不起太子二哥了,他一定能体谅。
“我并没有生气啊。”荀应淮坐下比公主低许多,不可避免地仰视她。
他发现公主的下颌角浅浅得缀了一颗小痣,跟耳朵上的那个不一样,这个位置难以看到,所有人都能仰望万人之上的公主殿下,但在跪拜的同时敢抬头的人不多,凑这么近的就更少了。
是不是到现在为止只有他一个?
“嗯?你没有生气,那你为什么直接走了?”章颂清自己都没有发现,她与荀应淮熟稔得很快,没几天的功夫就消弭掉了公主与臣下的边界,开始像一对亲友直言无讳。
“那,那是要臣拉公主起来吗?”荀应淮家里没有养过小姑娘,大嫂生的是个上蹿下跳的皮猴,不懂得女孩子的心思,按照他的逻辑是没有走前通禀这一回事的,所以茫然不知所措。
“不不不,那这个事咱们就翻篇吧,闹了半晌夜也深了,你早点歇息,我这就回去了。”章颂清说不上来是该感谢荀应淮没怪自己还是该说他坦荡稚拙。
不过也让她避免掉了费力解释这个的羞耻,他真是个好人。
送她至门口的荀应淮递上手中的油纸伞,“慢慢的走,或者还是让梧枝或是蔻梢过来接,不好,还是我送你回去吧。”说着就要踏出门。
“今日梧枝在教蔻梢习字,她们也忙着,再说一路上都挂了灯,遮着油布没被浇灭,你衣服还湿着,快回去换才要紧。”章颂清回绝了荀应淮的好意,推了推他,让他站回去点,免得再淋着。
从宽厚的手中接过油纸伞,章颂清想着书她现在一个人也带不走,想来正派如探花郎,不会真的跑去看,他扔的时候都说了那些是脏眼的东西。
于是她放心地离开了。
荀应淮一双星眸幽深如潭,靠在章颂清之前站的位置靠着桌沿,食指在桌上有节奏地轻敲。
公主说那些画册是太子殿下意外送过来的,看公主的样子显然是知其一不知其二,不是让他们一起看的,那它们的作用便不言而喻。
天空阴沉,乌云在空中遮蔽了月的辉照,纷扬的雨丝在天地间丝缕交错,润湿了石板地上缝隙间没长出多久的斑驳青苔,时不时有银蛇般的电光略过云团,在苍翠树叶上闪出突兀的雪亮。
文人常说听雨的时候大多是平静祥和的,可现在这个时候荀应淮的心不平和,他希望出现一个什么人敲上他不切实际的头脑,缕析条分告诉自己是多么的浅薄。
荀应淮回望书橱旁明显经过翻动的图册,浑身淌下细汗,额发潮湿凌乱,任微凉的风吹在身上,指腹摩挲绣着鸳鸯戏水的帕子,由衷钦佩公主的无邪胸怀。
*
“出事了,大事!”
章颂清连续看了好几个晚上文和畅的书,梦里都在与书作战,好容易睡了个整觉,刚走出房门,就看到梧枝和蔻梢着急忙慌地直奔自己而来:“公主,不好了。”
“慢点说,是舅舅病了还是姑爷出了意外,或是六皇子折腾出了什么?”章颂清心里默默算了时间,萧咏柃也是该闹点动静出来了。
蔻梢微微张大了嘴:“公主猜得好准!”
“姑爷真出事了?他受伤了吗?”这个只是顺嘴问的,难道他上衙门的路上被马车撞了?
章颂清急得拎起裙子,“快带我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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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目眦欲裂
◎“什么?”章颂清冷了脸◎
“不是这个, 探花郎没事,是陛下与六皇子,六皇子中了毒, 陛下一时急得昏了过去,皇后娘娘那里说您一定放心不下, 派人来让您进宫侍疾。”
梧枝说话快,一连串就说完了。
“什么?”章颂清冷了脸,怎么是萧咏柃中毒,这跟她所想的完全不同,而且舅舅一直以来都生龙活虎的,前世这个时候也没有过伤病。
“走,路上和我说。”
仁明殿
“荣妃, 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皇后娘娘多年执掌后宫,威严让底下的人全都抖如筛糠。
“不是臣妾做的呀, 臣妾只是不喜欢这个孩子, 害死他做什么!”荣妃此时早没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一头的珠翠凌乱, 跪在地上哭得满脸泪痕。
“一直以来你在后宫横行霸道, 见哪个不满便肆意针对, 不断排挤,足见狠毒, 不管六皇子怎么样,他都是陛下的骨血, 是皇家的后裔, 你岂能动他!”皇后右手在凤座上狠拍了一下, 护甲敲出一声脆响, 让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荣妃跪在地上, 内心像萃了毒一样恨着萧咏柃,一个不听话的皇子,要不是当初……他甚至都不能被生下来!
不懂得养育之恩也就罢了,现在还间接让她被皇后拿住,这么多年自己深受宠爱,把她作为皇后的荣耀都分去不少,她现在握住把柄,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娘娘,皇后娘娘,陛下现在还病着,这一切还是要等他醒后彻查决断,当初就是六皇子栽赃污蔑了建德公主,这次也是一样的!陛下最见不得这种场面,等他醒了定会还臣妾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