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看透了,这公主府所有人都是一条心,想在期中挑拨离间无异于天方夜谭,不过公主承诺能放自己出府也算是大大的好事,说完头也不回地阔步离开。
廊下的二人静静听着她们的谈话,半晌阮思天踢了踢脚下的硬石板,“你们公主是个不错的人,在我们那儿,没人愿意送姑娘去习字开蒙,不过男人读书的也不多。”
西羌多放牧,许多人一生只要会打仗和养牛羊就够了,读书人少得可怜,一个夫子通常要教整整一个草原的孩子。
“她总有很多事情要忙,几个月来都没有停的时候,荀应淮也是,虽然我看不惯他那个文人的酸脾气,但是说实话,他人还算……凑合。”花锐轻哼一声,而后声音有些僵硬,“刚刚她们说,他的腿废了?”
作者有话说:
嗯……这对是副cp,应该看得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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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有事相求
◎章颂清和荀应淮顶着花猫般的脸齐齐愣住◎
阮思天觉得这夫妻二人做事, 总是在藏着些什么,一旦展露出伤口,那必定有着别的目的, 如果有人贸贸然冲着他们的伤口去,恐怕被挠得满身是血的是那人自己。
她张了张嘴, 想说这大概是荀应淮装的,话到嘴边瞥了眼身旁的莽夫,说了一句:“好像是。”
“别好像啊,是不是我听岔了,对对对,一定是我们听岔了,那家伙怎么可能废了, 他的武功可是小爷亲自教的。”花锐心乱如麻,平时笑嘻嘻露出的大白牙全然不见, 作为替代的是额角隐隐冒出的汗。
虽然他嘴上一直很损, 而且还总是没个正形,但花锐其实早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
阮思天看不过去, 语气无奈的点破他:“喂, 花锐, 用点脑子,这个时辰荀应淮正要下值回来, 他的腿如果真的废了,那还去上朝做什么, 你这么多天墙角白听了?”
花锐一拍脑袋, “对啊!做戏, 一定是做戏!”
章颂清他们两个平时能编会演的, 配合得天衣无缝, 此时应当也是如此,“等等,小爷什么时候听‘这么多天墙角’了?明明只听了三个晚上!”
“三难道不算多?”阮思天扬了扬手上的长枪,“再多话打你。”
花锐微微缩了下脖子,忙道:“你冷静,”说完伸出一只手指摁住蠢蠢欲动的长枪,“他们就快回来了。”
等到章颂清带着二皇兄给的亲卫接荀应淮回府的时候,醉黎和茶花已经在鹅卵石道上站得腿肚子都发颤了。
“所有人都先退下。”章颂清一下马车,就看到了姿势各异的两个美人,倒是能看得懂她们的心思。
也是,从小到大根深蒂固的想法是难以扭转的,希望未来上了女学之后会有所改变吧。
只是今日……恐怕她们要失望了。
她转过身向马车中伸手,瘦长的手指在她手中,仿佛下一刻就会出现一个风仙道骨的人,醉黎往前跨一步,势要让荀应淮下车第一眼就看到她。
然而就在下一秒,醉黎浑身颤抖:“啊啊啊!”
在她身后的茶花不明所以,就算病状可怖,也不至于叫出声吧,她身子往前探了探,自以为做足了心理准备,仍是大叫一声,“鬼啊!”
听到这边动静的荀应淮几乎是怨尤地看向搀着自己的罪魁祸首:“娘子你瞧,都被我吓跑了。”
缘由无他,荀应淮扮瘸靠拄着拐杖还不够,日渐萎靡的脸色同样必不可少,在马车中时章颂清拿出妆匣中的粉在荀应淮脸上各种涂抹练习,以备往后,可惜一时掌握不好力度,下手重了些。
想着也就下车的短短一段路,将马车停得离大门近点,立刻回屋用清水擦去就是了,没想到刚好碰到两个想守株待兔的美人。
章颂清不好意思得挠了挠下巴,有些心虚道:“其实还是依稀可见从前风姿的……”
走进府后荀应淮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章颂清脸上蹭去,“那娘子不如也试一试哈哈哈。”
“荀应淮,你这个泼皮无赖!”章颂清一扭头就感觉荀应淮的手指往自己脸上戳,来不及反应过来,被他蹭个正着。
二人闹做一团,须臾后脸上尽是黄白相间的颜色,笑得开怀。
花锐在廊下抱着手臂等了又等,过了会又看看天色,“咕噜噜~”
从被阮思天抓住开始,他已经一天多没吃饭了,小腹不停发出抗议的声音。
“小爷一天没吃饭了,啧,别拉我,打断他俩也不是第一回 了,”花锐从廊后走了出来,“说完正经事赶紧让我吃饭,小爷快饿死了。”
阮思天见状跟着他走了出来,对着二人行了一个西羌那边的礼,“在下阮思天,原来叫赤久矢,我的父亲是西羌上一任可汗赤摩图,之前假扮长行实乃无奈之举,来此有事相求,望公主襄助。”
章颂清和荀应淮顶着花猫般的脸齐齐愣住。
一盏茶后,四人坐在一桌美食佳肴前,章颂清的发梢微湿,荀应淮也没好上多少,袖子洇了一块。
“我记得,现在的可汗是乌颜奇。”章颂清眼神示意大家都别拘着,边吃别说。
可是阮思天没什么胃口,她的手甚至放在桌下,连筷子都没碰,“两年前,他篡位了。”
西羌由四十九个部族组成,赤摩图是他们的首领,当之无愧的王,为了统一最后的三个部族,他付出了几乎半辈子,多年的游战和伤病拖垮了他的身体,最后一个部族臣服之前,他闭上了眼睛,可汗之位交给他唯一的女儿赤久矢。
就在这个当口,乌颜奇如断戟横空出世,联合赤久矢两个狼子野心的叔父,将五十一个部族拆分殆尽,从此新任可汗登位,而她被追杀至今。
赤久矢在西羌九死一生,靠着父亲留给她的铁骑勉强捡回一条命,从此她改了一个中原名字,叫阮思天。
摩图在西羌语中正是天的意思。
“如此曲折,”章颂清往她手边的菜碟中夹了一块炙烤羊排,应该是她家乡的口味,“想让我们如何相助?”
阮思天攥着拳不语,花锐抢着说:“她今天带我去大胡子,就是之前和龚景白见面的络腮胡那里转了一圈,大胡子是西羌人,和萧咏枞也有牵扯,他们在城外三十里地驻扎,准备攻向皇宫篡位,这个蒸桂鱼挺不错的,你也吃。”
说着夹了满满一筷子到阮思天碗里,“来,别不好意思。”
花锐的话一出,对面二人顿时提起了心,荀应淮问道:“可有查到是何人带队,铁骑马匹多少,战甲厚薄如何,粮草充足否,准备什么时候攻城,是直击还是合围,可有小道或者……”
花锐放下手中的汤碗,正想说哪有这么问的,查这些得多难啊,靠她一个人怎么可能这样的话,就听到旁边淡然的女声:“这些我都查清楚了,可以告诉你们,但是我想先跟二位谈个条件。”
章颂清正色道:“但说无妨。”
赤久矢是西羌人,对他们的作战策略和将领特点一定十分清楚,说不定还能有破解之法,如果真能让她为大宜所用,那对日后的长治久安肯定大有益处。
现在就要看她提出的条件是不是大宜能承担得起的了。
她眯了眯眼睛,能在花锐眼皮子底下藏匿数月,还能让他带着来到自己面前,恐怕是不好对付的。
阮思天起身,在三人面前闷声叩首。
作者有话说:
目前的番外安排和读者乖乖们说一下
1.小章的死因
2.全员be的if线
3.小章的父亲
4.有崽崽的if线
5.待定~
大家要是有想要看的番外记得留言哦,还有就是正文|完结以后,雪会把字数比较少的章节合并,大家要是提前订阅的话,番外补上来以后是不用再多付晋江币的,嘿嘿,到时候也没有更新提醒,所以先给大家提个醒啦。
争取在99章的时候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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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不甚理解
◎“娘子,你拆白道字玩得好吗?”◎
阮思天神色坚韧, “我想让大宜出兵,用你们的战士杀我西羌的逆贼,助我夺回可汗之位。”
“你……”花锐欲言又止, 大宜的兵怎么可能借给外族人?
章颂清锁着眉不吭声,这事没那么容易办成。
阮思天自嘲一笑道:“如果有的选, 我也不提出这近乎为难的要求,公主,我知你济世爱民,我以我族的狼旗起誓,只要大宜能伸出援手,让我亲手杀了乌颜奇那个狗贼,西羌愿自降为属国, 从此大宜边境再不受铁骑侵扰。”
在西羌,狼旗是最崇高的象征, 在狼旗下的誓言不死不悔, 阮思天这是把命都压上了。
“当年的三十万大军都没有让西羌降服,你又怎么敢保证这次我们可以赢?”荀应淮低头思索片刻, 一针见血指出关键所在。
虽然阮思天言辞恳切, 但大宜和西羌自一百年前淤些之盟期满瓦解后, 两国一直分庭抗礼,彼此忌惮着对方的兵力。
如果她是故意深入敌营, 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对你们欺瞒的必要,当初乌颜奇刚刚篡位, 忠于我父的部族奋起反抗, 可是他们包括从前的大将在内, 几乎全部殁于那一役, 西羌早已成了空中楼阁, 再没有与大宜一战的能力,而西羌需要休养生息。”
反着阳光的雪和无尽的尘嚣尤在耳畔,从此雪原上最骄傲的箭矢颠沛流离。
两年,足足两年,阿耶棺椁上的风雪想是早已披荆如垒,满腔恨意在胸中转了两年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发泄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
几人沉吟的样子如一团厚重的鸦羽堵在阮思天心里,她深吸一口气后道:“如果不是为了取那狗贼首级,我早该死了,可是西羌的子民命不可弃,至少不能弃在我的手上,乌颜奇不断在部族中抢掠牛羊食物,恣心纵欲无一丁点作为可汗应有的样子,行者尚且拔剑怒斥不公,我的长枪……也该回到属于它的战场。”
“乌颜奇的人头,我要亲手割下,万望成全!”阮思天自始至终都在发抖的右手狠狠抵着地面,垂下自己的头颅。
章颂清和荀应淮的双眸一触上,就知道对方心里也有了答案,她走上前扶起阮思天,“我无法承诺定能做到,只能先尽力一试。”
“这样已经足够了。”阮思天双目腥红,嘶声道谢。
再次坐下后,三人听着阮思天讲述两年前的遭遇。
听到乌颜奇派人把她的手筋割断,让她在雪原上先跑几百米,像追捕一个猎物般谐谑,花锐当即把筷子一扔,木筷敲在碗碟边沿乓啷做响,眼中覆满了冲天的寒意,“草!挑手筋这样的事都能做得出来,欺人太甚!”
阮思天见状把两根筷子从桌上拣了回来,放到他的手边,“当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不一样了。”
“也是。”看到阮思天活动正常的手腕,还有昨日捆自己时候那利索的动作,花锐这才勉强压下了火气。
章颂清目光移到阮思天半空的饭碗,还有碗中完完整整的鱼块,原还以为是不爱吃,却不想伤了手的人做不了如此细微的动作,她夹走鱼肉一根根挑了刺,重新放回碗中,“来。”
荀应淮同样心里不是滋味,他搁下碗筷,沉着分析道:“贸然去与陛下谈和过于草率,要是能在他们发兵前递出消息,不失为一份有用的投名状。”
“这你放心,小爷都记下了,”花锐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吃完饭就写出来。”
章颂清颔首,侧头问阮思天:“行军打仗的事儿我们不太擅长,依你看他们会在多久后攻进来?”
“这次是屠常带兵,咳,就是花锐口中的大胡子,”阮思天扯着嘴角浅笑了一瞬,又很快消失,“喜欢在夜晚所有人都熟睡的时候攻其不备,上京城门处属易广生地[1],需加派备军,否则撑不过三柱香的时间,或者化用追掳三炮连察阵和堵铸……”
说到一半,她看着面前两人不甚理解的神色,就知他们兵法读的不多。
也是,这夫妻二人擅长在后方做谋士,要是再让他们能带兵打仗,那就属于有些苛求了,于是阮思天把鱼肉塞进嘴里,“罢了,我晚些与花锐商议,让他画张图出来给你们,三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桌上没有放酒,四人把汤碗言欢,倒也谈得尽兴,将后面几日的安排都分了个精详细致。
饭毕,章颂清长叹一口气,“我们加快速度,得赶在西羌下一批援军到来前先发制人。”
“好,”荀应淮动了动伤腿,握上章颂清的手,“走吧。”
“那个,以防万一,小爷现在要日夜盯着你,不介意吧。”花锐略有些尴尬地对阮思天说,说要在晚上盯着人家,怎么这么像耍流氓呢?
阮思天闻言站起身握住斜靠在墙角的银色长枪,红色的穗子随着动作晃了一晃。
她走到花锐面前把东西往他手里一塞,“这是我十八岁的时候新打的,那时候我刚杀满十匹狼,阿耶把它送给了我,放心这不是威胁,我的意思是说,枪在,我在。”
*
阴云重重,紫竹在松霜斋中随风摆动,那摩擦声在风中犹如铁震嗡鸣,发出断断续续的音调。
“我再包松些,不然腿上该勒出红痕了,闷久了也难受。”章颂清手执太医特制的膏药往荀应淮的伤口上涂抹,经过一天的时间,之前的药都和伤口粘在了一起。
荀应淮呼吸声渐重,腿上虽然疼,但比起昨天已经好多了,他伸出手去够桌上的墨条,靠研磨分散注意力。
不能看章颂清,再看……会出事。
包扎完,荀应淮摊开熟悉的粗糙宣纸,蘸墨在上面书写,过了一会,他转过头看向一旁校对前文的人,“娘子,你拆白道字玩得好吗?”
拆白道字顾名思义就是一种拆字游戏,将一个字拆开,使成一句话,既不能生硬,也不能明言,要有自己的道理在,用这种方式让对方猜出谜底。
“拆白道字?”
她玩倒是会玩,只是荀应淮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叫自己玩这个?
章颂清脑袋凑过去一看,简直是恍然大悟,“我还当你是要写藏头诗,现在看来是我小瞧先生了。”
她上手拆了两个字,自己感觉不好,谦虚道:“许久不玩,有些生疏了。”
荀应淮却觉得不错,直接誊抄了上去,“二人树下交手,言世间某某,我瞧着极妙。”
作者有话说: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