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培兰岛最讨人厌的吕春红都没了,以后可真就只剩快乐日子了,真想开瓶香槟好好庆祝。
可惜怀孕不能喝酒。
江少屿是下午六点钟回家的,路上哼着小调,提起大包小包,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拎了一堆食材回来,老婶子高兴地接过进了厨房,孟言笑着挽住他的胳膊往屋里带。
“哎,是不是你做的?”神秘兮兮地凑过去问他。
“什么我做的?”当事人正弯腰换鞋,闻言弯腰过去在孟言红扑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亲出了老大一声响。
孟言娇羞的往厨房里看一眼,见婶子没注意到他们俩,这才松口气。
“高师长调职的事儿呀,全家人都搬走了,我刚才出门听到好多人都在议论这个事儿。”孟言跟着他屁股后头进了主卧,一进门就赶紧拉住他问。
“还叫高师长呢?”江少屿扭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孟言眼睛一亮:“哦对,他调职也降职了,不过现在该叫他什么呢?”
“成副师了。”江少屿说。
“副师?那不还是师长吗,熬一熬迟早又能升。”孟言心里好像又不那么太痛快了,叹了口气。
江少屿笑容意味深长:“调去茅开岛,又没有老丈人提拔,往后怕是不升反降,能保持住现在的位置就算他本事大。”
“真的?他这么没用呢?职位都是老丈人争取来的?”
“可以这么说,倒也不全是。”只能说他有点小本事,但本事不至于爬到那个位置。
“活该,谁让他管不好自己媳妇儿的,本事没有还那么凶骂我们。”
注意到她的话,江少屿脸色一下沉了:“他骂你了?”
孟言看见他迅速低沉下来的脸色,愣了一下,轻咳一声缩进他怀里:“也不算骂吧,就是晚上找吕春红对峙的那天,他说我们强闯他们的家,所以对我们的态度不怎么好,挺凶的。”
江少屿看着她的眼睛,若有所思地问:“吓着你没?”
孟言点点头:“有一点,不过再凶也没有蛇吓人。”
想着自家小媳妇一个人在家该多害怕多无助,怕到搬到另一个小房间睡觉,这么一想,心下更加觉得对高国平的处罚太轻了。
不过来日方长,且等着吧。
“不过我才知道,原来军嫂做错事也会给军人带来那么大的后果呀,看来以后我要谨言慎行,做一个好人,不能给你拖后腿了。”
原本有些不开心的江少屿被她这句话逗笑,捏起她脸颊说:“你真以为只是吕春红的行为让他丢了帽子?还有其他事,而且,有些隐藏得深的还没挖出来,等挖出来了……恐怕得开除军籍了。”
“这么严重?他犯什么事啦?”立马激起了孟言的好奇心。
江少屿只看着媳妇儿笑,什么也不说。
轻轻悠悠抚着她的秀发,笑道:“总归不是好事。”
他虽然是笑着的,笑容里却隐藏着一丝寒意,别说外人了,就是孟言都不寒而栗。
能让高国平调离培兰岛……嘶,看来成为江少屿的仇人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
江少屿又升官儿了,现在该叫他江团了。
可按说段时间内不会如此频繁升,谁让高国平犯了错呢,被调离部队,他的位置空了下来,刚好江少屿的直属上级顶了高国平的位置,江少屿自然而然就上了位。
这次的事情其实早在半个月前就有预谋,只是没想到来了吕春红这枚催化剂,极大的提高了事情效率和合理性。
这次为期两个月的任务其实也有要名正言顺给他升职的意思,不论高国平降不降,他都会升。
“江团。”
“江团。”
“江团。”
每天听着别人这样喊他,虽然和江副团只一字之差,可听起来实在悦耳。
这小日子啊,一天天的更美起来了。
……
眨眼的工夫,夏天过去,秋天来临,孟言的肚子也跟吹气球一样鼓了起来,再过不了几个月,孩子就能呱呱落地了。
孕后期果然不如前期轻松,瘦小的骨架要撑起巨大的肚皮,即使躺在床上都嫌累得慌。
怀个孕实在是受罪,胃口也不好了,吃什么吐什么,第七个月的时候还发了一次烧,不出意料是因为前一天晚上瞒着江少屿吃了块西瓜。
这个季节哪有什么正经西瓜,也不知道她从哪个地里捡到的过时西瓜,吃完就发烧,倒是没吐,稀奇。
“我再也不乱吃东西了……”可当时怎么就那么馋呢,看见地里有西瓜眼睛都亮了,切开看虽然水分不足,却也是红彤彤的,吃起来口感也还行……
绞尽脑汁地自怨自艾着,孟言心里苦兮兮。
“过来,喝点盐水。”
见到江少屿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孟言当即红了眼眶,心里有点愧疚,又有点担心,还有点依恋,想靠进他怀里,又怕他还在生气把她推开。
直到她从被窝里坐起身,伸手想要接他手里的杯子,江少屿轻轻一个偏手避开了。
“过来,我喂你。”语气不怎么好,俊朗的眉也紧蹙着,目光却掩饰不住浓烈的关切。
孟言心里终于得了点暖意。
江少屿轻轻环过她的腰,把碗沿贴在她的唇上,一点一点地喝。
边喝,边要偷偷往上瞧他一眼,红脸颊粉嘴唇,怯怯的小模样,简直让江少屿有火也不知道怎么发。
忍不住暗自叹息,手背放在额头贴了贴,还行,终于不烫了。
咕噜咕噜喝光光以后,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温暖的质感一下让她的眼睛里升腾起雾气。
“你是不是怨我了?怨我不听话乱吃东西,差点害死咱的娃。”
“怨你干什么,我怨我自己。”江少屿轻轻弹她一下脑瓜崩:“怨我怎么没看好你,怨我怎么没给你多找些好吃的,不然也不至于大早晨起来就嘴馋,跑野地里偷西瓜吃!”
孟言尴尬地咳了一下,默默将被子揽到胸前。
“不生气就好,看你不笑,我以为你生气了。”
“我还能笑得出来?”江少屿没好气瞪她一眼:“接下来给我好好休息,最后两个月不管你想干什么坏事,都给老子忍着。”
老子两个字都出来了,可见吓得不轻。
孟言笑了一下,又陷入哀怨。
怀孕的日子继续在磕磕碰碰中度过,孟言倒是不敢再乱吃东西,可又开始发挥孕妇胡思乱想的威力了。
孕后期从第六个月开始她就开始发胖,第九个月的时候一称重,足足比孕前重了十五斤!
虽然脸看起来也不是很胖的,就是多了点肉,倒也不影响美观,可浑身从镜子里瞧着简直像个笨重的胖企鹅!
也不知道这样丑陋的胖企鹅,自家男人是怎么亲得下去的,还每天亲,亲得喜滋滋乐颠颠,亲得那么起劲儿。
大概因为心里藏了事儿,最近几天孟言总闷闷不乐,不管做什么都心不在焉。
敏锐如江少屿自然也感受到了妻子的异样,洗漱完毕回到房间后,没忍住询问。
“怎么了,最近几天都心神不宁的样子,又想给我作妖了?”
“去你的,谁作妖。”孟言拿起枕头给他砸过去。
见她还有心情打人,江少屿乐了,一把将人抱起来坐到怀里。
一百多斤啊,轻轻松松就给抱了起来直把孟言看得目瞪口呆。
孕后期为了胎儿的安全,江少屿已经很久没有抱起过她了,今天忽然一抱,那轻盈的模样看得孟言一愣一愣。
她环住他的脖颈,轻轻靠了过去,瓮声瓮气道:“你有没有觉得,我怀孕后越来越胖了,胖到体型完全不受控制,胖成了一只球。”
江少屿用嘴唇啄她一下,笑了出声:“胡说,哪有这么长的球儿。”
孟言没好气锤他一下:“我说真的,别给我开玩笑,认真回答。”
江少屿看向她的脸,而后看向她的身体,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那认真的神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看什么作战分析图。
良久后才煞有介事地点头,应道:“嗯,确实胖了,不止肚子像球,皮肤好像也变黑了,黑沉沉的像黑炭,嘴巴也变了,变得好翘,撅起来能挂油壶。”
边说,孟言边垂头看向自己高耸的大肚子,以及那比水桶粗的腰,听了好半晌才听出他原来在打趣她,一下没了脾气,不管不顾地手脚并用踹他打他:
“胡说八道,你脸才黑!你嘴才翘!你才像皮球!”
说完,气呼呼对眼相瞪,两双眼睛一直瞪了许久,孟言没忍住先笑出声。
“你好烦,怎么总逗我笑。”
江少屿揉捏着她时常发酸的腰肢,说:“我可没逗你,是你,每回看见我就笑。”
孟言好不容易止住笑,慢悠悠地从他怀里起身,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亲呼气:“是嘛,我这么喜欢你呢?”
男人扭头,深幽的水纹眼含情脉脉:“是啊,你这么喜欢我。”
话落,四目再次相对。
这一次没人再开口说话,轻轻地,静静地,吻了下来。
“你就算真的变成了小猪儿,老子也一样喜欢你,爱你,亲你。”
“唔――”
好甜。
话甜,嘴巴也甜。
一吻完毕,小心翼翼揽住她的肩膀往床上平躺着放好,扯上被子盖好,才一同躺在了她身边。
轻轻在她耳边又笑了一下,江少屿在她侧脸啄吻了一口:“胖怎么了,胖点挺好的,胖得像个小猪儿,咱家都不用买猪,天天都能看见小猪儿。”
“滚蛋,别埋汰我了,混蛋,讨厌。”虽骂着他,语气好幸福好腻歪。
“再说了,我从没觉得你胖,更没觉得你丑,你要是丑,天底下还有美的孕妇吗?”江少屿笑眯眯地抚摸她的大肚皮,里面的小宝贝似乎感应到了父亲的触碰,也轻轻地踹一脚同他互动。
“看见没,咱儿子也同意他爹的话。”
“滚蛋吧你,我要生女儿。”孟言踹了他一脚,然后缩进他怀里。
安静的卧室里,只听见男人低低的笑音,随后长臂一伸,灯绳被扯下,眼前便再也看不见东西。
江少屿的吻也铺天盖地般席卷全身。
从额头吻到嘴唇,吻到脖子,吻到肩胛骨,吻到大肚皮,最后长久停留在她红艳艳的嘴唇。
炙烈的吻密密麻麻,雨点般不知足地肆意落下,情到浓时二人都有些心猿意马。
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负距离接触过了,江少屿憋地快成了内伤,可为了他们的娃娃,只能生生忍着。
一吻完毕,江少屿用力将她扣入怀中:“睡吧,睡吧。”
孟言轻声嘤咛,带着笑在他怀里熟睡了过去。
是夜,夜凉如水。
“少屿、快,快,好像,发,发动了。孩子,好像要生了。”
那是孟言孕期第四十周的某一天晚上,夫妻俩正相拥着会周公,没想到肚子发作,硬生生把孟言疼醒。
江少屿顾不得刚清醒的那股睡意,猛地坐直起身,长臂一捞扯下灯绳,室内恢复光明。
他捞起早已准备好的包袱往外走,把东西全部扔进了后座,再回房间给孟言找了件厚实外套披上,最后抱起她往外走。
她苍白的脸上全是细汗,腹部不停地抽搐着,虽然没生过孩子,但本能感觉这就是宫缩,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痛苦地抱着肚子哼唧。
吉普车最近的晚上一直停在他的院门口,只等孟言什么时候发作就什么时候带她上卫生院。
如果白天发作那就立马打电话给他,然后江少屿再开车过来带她去生产。
一路上很顺利就到达了卫生院,孟言被江少屿抱着下车时,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溢出难受的声音。
“痛吗?很难受吗?”
“难……”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真的太难受了!
语毕,江少屿的神色竟比孟言还要紧绷几分。
见到自家男人着急忙慌的模样,孟言勉强冲他笑了一下。
“如果,如果有危险,保、保……”
话音未落,江少屿握紧她的手大声喊:“保你!保你!只能保你!”
孟言:“……”
要不是肚子实在疼得厉害,她真的会笑出声。
她是想说,如果自己有危险死了,你要保重身体不要随她去了啊。
孟言再也没说话,任由杜艳华推着病床把她送进了手术室。
杜艳华是培兰岛上手艺最好的妇产医生,这也是为什么她从前和吕春红关系那么好,却没有人得罪她的原因。
谁家姑娘、女儿、老婆生孩子不找她啊,得罪了她没好处。
“家属在门口等着不能进来。”
留下一句话便和小护士一块儿进入了手术室。
江少屿一个人望着空旷的走廊,攥紧的拳头捏了放,放了又捏,最后深深攥紧。
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无措感萦绕身体。
孟言,一定,一定不要有事。
……
天空终于泛起了鱼肚白。
手术进行了五个小时,总算在清晨第一抹阳光升起时,传出了婴儿啼哭的声音。
江少屿抬头,满眼的血丝,满眶的红,仔细看,里边泛着点雾气,朦胧的,看不真切。
“媳妇儿,媳妇儿。”
他无声地呢喃着,等了好久终于等到手术室大门打开。
孟言被小护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而身后跟着的是杜艳华,她手里抱着小两口刚出世的孩子,是个女儿,生下来就拥有双眼皮儿的漂亮闺女!
“恭喜恭喜啊江团,是个大闺女!”
而江少屿早已忘记自家媳妇儿来这里的使命,什么女儿什么儿子,统统不重要!
他朝她奔跑过去,紧紧握住她无力垂在身侧的手,是滚烫的,浸透了汗水的。
她的眼睛紧闭,呼吸微弱,脸上亦是没有半点血丝。
他跟着小护士把孩子妈推进了病房,后面跟着抱着孩子无奈行走着的杜艳华。
你倒是看一眼啊,看一眼你女儿啊。
是不是觉得女儿就不重要?重男轻女嘛不是!
杜艳华如此想着,慢吞吞跟在江少屿身后进了病房。
“嘿,嘿,江团,你女儿,再不喜欢至少看一眼吧。”
没办法,这嘴稍稍沾了点吕春红那边的贱,好在这会儿江少屿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身上。
见孟言一直没有要醒的迹象,这才慢吞吞地转头,看向了杜艳华手里的小包裹。
小小的,嫩嫩的,红彤彤的,一个……小老头。
这就是他们的女儿,粉粉嫩嫩的小闺女,小得他一只手就能捧住。
“喏,小心点,学我刚才的抱法,不是,这个手拿起来,对,那只收托下面,哎,对,小心点,小心点哈,哎呀别压着她了,对,对,小心,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