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烺不以为然:“昨天只是闲逛而已,那也算约会?”
他是个很看重仪式感的人,或者说,因为是她,他觉得两人在一起的任何时光都值得被存留纪念。
江荔表情有点一言难尽:“你还挺...”她想到小朱的一个形容词:“少女心的。”
谢烺看了眼不解风情的理工女友,叹了口气,主动牵起她的手:“走吧。”
一进船舱,江荔又给震撼住了,船舱里的布置华丽的犹如国王的城堡,又恰到好处的点缀了香槟色和粉色的玫瑰,冲淡了华丽肃穆的感觉,还请了小提琴师在角落演奏。
谢烺亲手画了设计图让他们按照图纸布置,点缀的每朵花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就连灯罩桌布这些小细节都是他亲自挑的。
可以说,他对两人初次约会的看重并不亚于两人在床上的初次。
他带着江荔入座,亲手帮她拉开高背椅,挑唇笑:“请。”
谢烺对第一次约会的看重和布置,让她头一次感受到一丝无形的压力,如果今天的约会不够完美,江荔甚至觉得自己会有负罪感,对她来说,有这种亏欠感还挺稀奇的。
两人的性格家境喜好甚至工作都天差地别,不过平时在一起也不至于半句话都没得说,但在这种无形的轻微压力下,江荔看着面前的酒杯,半天没开口。
她把能聊的话题排列了一遍,惊奇地发现两人好像没有什么彼此都感兴趣的共同话题,她不免开始苦恼起来。
谢烺还以为她又有哪里不满意,也难得静默了下,暗暗揣测着她的心思,船舱里居然只剩下悠扬的小提琴声。
谢烺清了清嗓子,随便起了个话头:“我下个月要去别的地方拍摄...”
正好江荔也同时开口:“听觉神经损伤实验进行到尾声了...”
两人整齐划一地再次沉默。
江荔:“你的拍摄...”
谢烺:“你的实验...”
第三次沉默。
谢烺抬手揉了揉眉:“得了,还是说点跟咱们有关的吧。”
他隔着桌子,握住她细长的手指,唇角上翘:“我打算准备两枚戒指,分别在求婚和婚礼的时候给你,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元素或者款式?”
他本来想给她个惊喜的,但想想江荔的性格,她可能...不太适合惊喜。
江荔疑惑道:“我们什么时候说要举办婚礼了?”
谢烺沉默了片刻,甚至没来得及发火,不可思议地道:“我清白之身都给你了,你不打算对我负责??”
之前江荔提出结婚的时候,已经说了两人只简单领个证算完。他是男人,在这事儿上还能吃亏?他当时为了赌气就答应了。
但时间过去这么久,江荔说了和他当情侣试试,两人会也约了,她亲也亲了,睡也睡了,这会儿想提起裤子不认账??
江荔:“...”
她侧了侧头:“我没说不领证啊。”
对于江荔来说,只要领了结婚证,两人从社会意义和法律意义上就是夫妻,至于婚礼...谢烺既是豪门继承人,又是明星,真要办起婚礼来,麻烦就不说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关注她,这让她颇为排斥。
不光是她,其实很多科研工作者其实都不喜欢过多的曝光和关注,而且谢烺对仪式感的执着这点...她实在理解不了啊。
谢烺看着她的眼神跟和看着负心渣男似的:“婚礼和领证能一样吗?”
对他这种占有欲很强的人来说,举办婚礼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人,这甚至比领证更重要。
他承认他确实有私心,他能感受得到,江荔对他和别人不一样,就是因为这种明显的区别对待,让他忍不住贪婪地想要得更多。
前几天他步步为营,成功把她拐到自己床上,又在朋友圈郑重其事地官宣,圈子里肯定都知道了他有对象,就差他发结婚请帖了,谁想到居然卡在婚礼上!
江荔谆谆劝说:“婚礼很麻烦的,我们工作都这么忙,哪有时间准备呢?而且我觉得这只是两个人的事,没必要广而告之。”
她顿了顿,试图从实际利益劝说资本家:“再说婚礼花费那么高,你不想给自己省钱吗?”
谢烺压根不为所动:“谁乐意省这个钱?我要的是名分,名分!”
他彻底炸毛,咬了咬牙,嗓音微抬:“你想一张免费的证就把我打发了,睡了我不想负责?做梦!”
‘吱呀’一声,小提琴声拉错了调。
第61章
江荔对他的怨夫行径不为所动:“有什么比给你一张收到国家认可,具有法律效益的证书更负责吗?”她略有不满:“你当初明明答应了。”
谢烺见她油盐不进,气的想要掀桌。
如果是在两人约会,亲密之前,江荔拒绝他的婚礼请求,他就算生气,也不至于心里翻江倒海的。
之前他确实答应过当合约夫妻,但两人已经亲密无间,他以为她至少也是喜欢她的,她突然告诉他,一切照旧,这种落差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他有种很糟糕的感觉,江荔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在意他。
不过现在就算吵架也吵不出个结果来,谢烺总不可能把她绑去结婚,更不可能逼着她喜欢自己。
他试着沉淀一下情绪,闭了闭眼:“算了,先吃饭吧,等会儿还要去潜水。”
谢烺请的厨师也是顶级水准,就地取材,保留了海鲜本身的鲜美弹牙,又有着独特的烹饪风味,反正江荔吃的挺开心的,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气氛有点古怪。
等吃完了饭,斯米兰岛也到了,这个时候岛上游客不少,谢烺不想凑这个热闹,就让人把船开去了适合潜水的区域。
谢烺和江荔都在船上换好了泳衣,江荔长这么大没下过海,游泳都是在泳池里学会的,而且也不怎么精通,只能在浅滩处拿个木板练练浮潜。
谢烺却是专门学过游泳潜水冲浪这些海上项目的,他还有套专业设备,随时可以入海深潜,自从回国之后,他好久没挑战这些能够让人血脉喷张的刺激项目了,而且他现在心情不好,急需一个发泄渠道。
其实深潜这事儿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谢烺瞟了眼云淡风轻的江荔,不咸不淡地道:“我要下水了,大概会潜到十来米的深度。”
这个深度对非专业人士已经足够致命,他又强调了一句:“可能会有点危险。”
江荔没事人似的冲他挥了挥手:“多拍点水下照片。”
谢烺:“...”
他赌气似的,调试好设备头也不回地入了海,甚至没让教练跟随。
江荔在女教练的帮助下,慢悠悠地练了会儿浮潜,但她十分不喜欢在空茫大海里没着没落的感觉,而且对她来说,踩水的体力消耗太大,她练了会儿就重新爬到了船上,瘫在甲板上一动不动。
等她吭哧吭哧把气儿喘匀,又趴在栏杆上,看向谢烺刚才入水的地方——那片海域风平浪静,毫无动静。
江荔愣了愣,转向船上的私人教练,用英语询问谢烺露过头吗?
两个教练的英语都不太熟练,她问了好几遍才两人才摆手say no。
江荔罕见地变了脸色,把救生衣系带系好,招呼着两个教练向谢烺入水的地方。
她颇是费力地游过去,大叫了几声:“谢烺!谢烺!”
海面还是没有反应,江荔果断地给两个教练打了声招呼,带着他们一头扎进水里。
一入水,她腰肢忽然一紧,身后传来一股大力,她被提溜着出了水。
江荔反应过来,正要挣扎,就听谢烺的声音在她耳边道:“我没事,逗你呢。”
他喜欢挑战极限,又不是真的想死,他有个国籍的一级潜水证,哪能这么点功夫就出事了,只是看江荔对他爱答不理的,他随便逗逗她罢了。
江荔一顿。
谢烺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本来还想再嘴欠几句,直到摸到她手腕过快的脉搏,他才意识到自己行为有多不成熟,她是真的受惊了。
他懊恼地抱住她,轻拍她脊背,哄她:“我有潜水证,出不了事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江荔平复了一下过快的心跳:“你把潜水面罩摘下来让我看看。”
谢烺少有的乖顺,直接掀开了潜水面罩,任由她打量。
江荔确定他真没什么事之后,忽然重重撩起一把海水,一滴没剩地泼在了谢烺脸上。
谢烺不留神呛了几口,重重咳嗽了声,恼道:“我都道过歉了,你又干什么?”
江荔压根没理他,径直向船上游过去。
谢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游过去追上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的表情:“你是在担心我吗?”
江荔眉头皱的死紧:“所以你就是为了看我会不会担心你?”
谢烺顿了顿,不自在地别过脸:“谁让你总是对我不上心的。”
江荔完全不想理他,一言不发地上了船。
谢烺再次追上来,沉吟道:“对不起。”
他缓了缓神色:“我下回不会这样了。”
江荔歪头看了看他:“算了。”
......
谢烺已经给自家的私人飞机订好了航线,在上飞机之前,他接到周玉的一个电话,对面大呼小叫的:“你真要和你家抖s大魔王结婚了?!”
要不说周玉怎么是谢烺发小呢,他一看到谢烺的朋友圈,就知道他不仅仅只是为了宣布俩人的恋爱消息,必然是给后面的大动静做铺垫呢。
谢烺皱眉纠正:“你别给她乱起外号。”
他本来已经压下这股憋屈了,被周玉一撩拨,火气又蹿了点上来:“结什么婚,她不愿意。”
他不怎么喜欢和朋友聊江荔的相处细节,因此简单复述了一遍两人吵架的情形,神色不定:“每回我觉得她心里没我的时候,她又表现得好像在意我,我以为她在意我的时候,她又跟没把我当回事儿似的,你根本不知道她气人的时候有多气人。”
明明两人已经发生过最亲密的关系了,按说现在应该正是你侬我侬难舍难分的时候,她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谢烺心里别提多烦闷了。
他烦躁地道:“你说说,这能怪我吗?”
周玉没想到他飞扬跋扈的发小谢烺居然有这么柔肠百结的时候,他给震撼了半天,才咳了声:“不怨你怨谁?”
谢烺暴躁道:“你哪头的?”
“你这头,”周玉是旁观者清,不以为然地道:“谁让你放着好好的千金大小姐和柔弱小白花都不喜欢,非喜欢这样的,你俩是天造地设,抖...额,你家小江一直都是这个性格,又不是突然变成这样的,人家也提前说了只领证不办婚礼,你就好好受着吧。”
谢烺:“...”好气。
周玉有点好奇地问:“你家小江真那么有魅力?要不我也找个这样的...”
谢烺直接翻脸,护食的狼似的:“你敢打她主意试试?”然后‘啪’地挂了电话。
周玉:“...”
......
回国之后,谢烺也要开始为电影做准备,他住在江荔宿舍楼本来就是为了方便学习,而电影的取景地另有地方,现在时间到了,他肯定得先搬出来,就连在实验室的工作也得辞了。
——虽然说俩人年底就打算领证,但这也是两人的第一次分离,而且等他拍摄忙起来,两人见面的机会必然会减少。
谢烺在别的事儿上都能做到八风不动,遇到江荔相关就自动变得多愁善感,这回分别,他没点离愁别绪那是不可能的,还提前一天给江荔打了声招呼。
江荔还是反应不大的样子,只是很有领导范地叮嘱了句:“好好拍,争取拿国际大奖。”
谢烺没好气地道:“这还用你说?”
他本来想问江荔会不会来送自己,又觉着多余问这话,面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明天我搬走之后,咱们碰面的机会也少了。”
江荔盯着他:“也可以,正好我最近看你有点不顺眼。”
谢烺:“...”
果然很气人。
因为工作原因,他经常熬夜到两三点处理公司事务,不过这几个月他被江荔带的,也开启了十点半睡觉六点起床的夕阳红作息。
第二天早上,他刚到六点就醒了,一边慢悠悠收拾东西,一边留意着隔壁的动静。
大头都有助理帮他收拾,他只用带几样随身物品就行。
他硬是磨蹭了一个多小时,再磨叽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隔壁屋还是没见半点响。
他甚至很不霸总地趴在墙角听了会儿,直到自己按捺不住,直接拿了钥匙去拧开她的房门。
没想到江荔居然已经起来了,衣服都穿的妥妥当当,正安静地坐在窗边看书。
她见到谢烺走进来,愣了下才道:“你起的这么早?我还以为你还得一会儿才能醒。”
谢烺作息比较乱,经常晚起,她昨晚上有点睡不着,所以醒的比较早,就没有提前去叫他。
她起身道:“走吧,我送你。”
谢烺搭在门把上的手顿了下:“你打算送我?”
江荔取下羽绒外套:“这很奇怪吗?”
谢烺掌心冒出一层热热的薄汗,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不奇怪。”
他拿起行李箱,狼狈地偏了偏头,不让她看到自己眼底的神色:“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