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完没完?”黎天朗气的一下拽住他的领子,想把他推搡开,可是御北寒固执的纹丝不动,两人就在姜久宁的上方怄气。
韩鬼哭和岳千山都走进来,怕他们两个动起手,过来劝架。
可是两人互相叫着劲,谁也不肯先放手。
“云大侠你这是何必呢?”韩鬼哭说道:“你总归是来晚了一步,这就是命。”
“嗐,”岳千山叹息道:“都怪我通知的不够及时。”
“二位你们不要争了,”王莲花急切的劝道:“如果久宁看见你们因为她变成这样,她心里肯定也不会好受。她如果能听见,该多伤心呀!”
听了王莲花的话,御北寒和黎天朗都犹豫起来,两人低头看着姜久宁,这次又见到她的眼角流下来眼泪。
黎天朗急忙收手,用袖子擦着她的眼角安慰道:“宁儿不哭,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我一定在军营里好好干,将来给你也挣一个名号回来。”
“姜久宁,你醒醒,”御北寒不想听黎天朗的诺言,只要她肯,他现在就能给她名号,让她成为定北王的侧妃。
“时候差不多了,怎么还不给久宁换衣服呢?”姜大金匆忙走进来问。
看见眼前这情况,一下子就猜出个七七八八,不由的叹了口气。
“让乐手吹奏起来吧!”黎天朗平复了一下心情,朝着众人挥挥手道:“咱们都出去吧!”
说着他站起身冲着文氏深鞠一躬说道:“烦请岳母大人给宁儿梳妆。”
“嗯,”文氏含泪点点头。
王莲花忍不住拽了拽御北寒的袖子,劝道:“您也别难过了,您要是真心对久宁,就应该高兴才是,黎大人跟她成亲,她名分有了,命也保住了。”
“莲花姑娘,”御北寒转头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即便心中诸多不肯,还是缓缓的站起身,站直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里一下变得空洞洞的。
男子全都去了屋外,御北寒看见满院子都是忙碌的人影,大红的灯笼挂在大门上,屋檐下挂满了红绸红花,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可这些喜悦都跟他没有关系,他感到透骨的寒意不断从空洞洞的心口蔓延,那些红色好像和战场上士兵的鲜血一样冷漠无情。
他麻木的走到石凳边上,岳千山搀扶着他坐下,连连道歉,“都是属下无能。”
“老岳,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问题,”御北寒一开口就觉得眼眶发酸。
岳千山低声建议道:“您要是真喜欢姜姑娘,不如直接挑明身份?我想他们肯定会改变主意。”
堂堂的定北王想要的,黎天朗还敢争吗?村民们还敢不服吗?
御北寒转头看向他,回想起最后一次和姜久宁的对话,她一直都觉得他在用各种不一样的身份欺骗她,利用她。如果她知道,他还是定北王,心中会作何想法?
是不是更会觉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这么想着,一截红绸飘落在他头上,岳千山急忙抬手去抓还是没抓住,御北寒轻轻的扯下红绸,紧闭了一下双眸。脑海中出现姜久宁笑颜如花的样子。
忽然耳边响起小宝弱弱的声音。
第二百四十一章 还争什么
“爹爹、你不要、娘亲了吗?”
御北寒猛的睁开眼,低头看了过去,只见小宝忽闪着大眼睛正在看他,御北寒问:“小宝,你刚才说什么?”
小宝委屈的瘪着嘴问:“娘亲怎么了?”
“为什么害娘亲?”
“小宝不哭,”御北寒掐着小宝的腋下把他抱到腿上,摸着他的小脸蛋说道:“娘亲就是累了,想多睡一会儿,以后没人会害娘亲了。”
“你是坏人,”小宝哭唧唧的抹了一把眼泪,从他腿上跳了下去,躲在岳千山的身后说道:“你是坏人。”
“小宝?”岳千山拽住他的小手说道:“不能这样说,这样多没礼貌。”
“他就是坏人,”小宝固执的仰起头,憋憋屈屈的说:“娘亲做梦说的。”
御北寒的心情更难受起来,姜久宁在做梦的时候都觉得他是个坏人,不肯原谅他。
他还争什么?
他紧紧的攥着一截红绸,揉成一团塞进了怀里。
“其实……娘,”王莲花一边帮着姜久宁梳头,一边吞吞吐吐的对文氏开了口。
“莲花,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文氏端详着姜久宁的样子,拿出胭脂擦在她的脸上。
王莲花看着梳妆盒里那些胭脂和小玩意,还是下定了决心说道:“娘,其实云大侠就是之前村里来的那个道士,久佑说也是以前卖货的那个货郎。”
文氏的动作一顿,惊讶的问道:“你说什么?”
“我上次听久佑说,云大侠好像是朝廷的人,他之前乔装打扮来咱们这办事,我就觉得奇怪,怎么这几个人都戴着一样的戒指。”王莲花说着把姜久宁的手抬起来说道:“娘,就是跟这个一对的戒指。
我觉得呀,久宁心里肯定是喜欢云大侠的,不然哪会一直戴着跟他一对的戒指呢。可是他们好像还差了点什么。要是不出这回事,等到腾子俊退婚,没准他们真能成一对。”
文氏叹息一声,要是这三个人都是一个人也就说得通了,她就知道姜久宁不是花心的人,不会见一个喜欢一个。
之前看她和货郎有点眉来眼去,小宝还抱着人家大腿叫爹爹,货郎还把剩下的货物全都送给她家了。她那时就提醒过;
等过了几日又来个云游的道士,那个道士也跟姜久宁走的近,跟小宝也很亲,文氏还旁敲侧击过,让她注意影响。
再后来就变成了苍岩山的云大侠,还要跟他一起放马,一起去沧州。
那么好的马跑回来,云大侠也没见要回去,要说对她没意思,文氏作为过来人都是不信的。
“莲花,这就是命吧!哪怕他比黎大人早来半个时辰,也不至于如此。”
“嗯,是呀!”王莲花点点头。
在意识空间里的姜久宁听着他们的对话,因为御北寒的话而激动的心情逐渐冷静下来。
她感到很庆幸,自己能躲在意识空间里,不用真正的去面对眼下混乱的局面。
只有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才能更清醒的看待整件事。
御北寒想要娶她,或许有一部分真心,但其中肯定也有同情的成分在,还会有一部分报恩的情愫。
这么删删减减,好像也没那么多真心在了。
并且,她如果和御北寒在一起,第一个要面对的敌人就是他的舅舅沈澍,他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或许还会不择手段的对付她。
她倒是有御北寒护着,可她的家人谁来保护。
在她自己还没有强大到保护所有人的时候,她哪有资格去选择?
姜久宁又庆幸身体在昏迷,不然她当面拒绝御北寒,他肯定会伤心吧?
至少颜面也会觉得过不去。
他一定会追问原因,她又怎么会把沈澍的事说给他听?
信了,沈澍依旧是他舅舅,不信,她还会落个挑拨离间的罪名。
放下御北寒这边不想,她还要面对黎天朗。
他救了她,可她真的不想嫁给他,但她觉得和黎天朗坦白自己的感觉,并不会觉得为难。
她不担心他会不会伤心。在她的感情中,天平永远是偏向御北寒的。
过了一会儿,姜久宁的眼前又一次出现了显示屏。
上边写着“持有者身体已经抢救完毕,经检测能够承担意识进入。”
字面意思太好理解,姜久宁心念一动。
在炕上刚被文氏和王莲花穿戴好的姜久宁缓缓睁开了眼睛。
“娘……”
文氏又惊又喜,一把将她抱住,“我的孩儿啊,你终于醒啦!”
“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呜……”王莲花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虽然嘴上说她看见姜久宁伤口愈合的快,肯定会平安无事,其实心里担心的要死。
只是觉得如今姜久佑在卧床,姜久卫闷闷的躲在西屋不露面,文氏悲痛至极,这个家需要她支撑着,她不能表现出太悲伤。
“娘,我又让您担心了,是女儿不孝,”姜久宁刚说了两句,就觉得心慌气短。
“别这么说,你只要好好的,娘就放心啦!”文氏安慰道,就算姜久宁有时很让她担心,但她也是文氏心中的好女儿,懂事,善良,有本事。
“我这是……”姜久宁假装不解的看着身上的红嫁衣。
王莲花快人快语的一边哽咽一边把前因后果简短说了一遍,“黎大人已经在外边等着了。”
她顿了一下补充道:“云大侠也在院子里,他好像挺伤心的。”
“原来是这样,”姜久宁虚弱的缓了几口气,说道:“娘,让他们俩个进来,我跟他们说几句话。”
“嗯,”文氏拉着她的手叮嘱道:“别激动,不管你做什么选择,娘都支持你。”
“谢谢娘,”姜久宁欠了欠身,牵连的全身上下都疼,很快额头就冒出了冷汗。但她还是想撑着坐起来。
王莲花急忙和文氏把她扶起来,用枕头和被子卷起来塞在她背后嘱咐道:“少说话,只要人还在,什么事都能解决。”
“我知道了,谢谢你莲花姐。”姜久宁勉强的露出一个微笑。
很快文氏和王莲花出了门,御北寒和黎天朗进了门。
黎天朗抢先一步紧紧的拥抱住姜久宁说道:“宁儿,没事了,都怪我。”
“我没事,”姜久宁想抬起手,手臂软软的使不上力气,她长出一口气说:“先放开我。”
“好,好,”黎天朗小心的松开手,仔细的打量着她,脸上画了妆之后,姜久宁的气色好转了不少,虽然还是病恹恹的,却有种弱不经风的病态美。更让人心疼不已。
“请坐,”姜久宁疏远的对御北寒说道。
“对,对,瞧我把云大侠忘了,”黎天朗拉了一把椅子放在炕沿边上,御北寒慢吞吞的走过去坐下,眼睛一直盯着姜久宁,目光里都是担心。
他没像别人那么多的喜悦,心里想的是姜久宁会不会回光返照了?
“你来的正好,”姜久宁虚弱的把手搭在黎天朗的手背上,黎天朗急忙反握住,定定的看着她。
姜久宁缓了一下对御北寒说:“就请你给我们做主婚人吧!”
说完她的视线看向了他的手,又说:“那枚戒指,也请换给我吧!”
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御北寒的心一下死了,一点希望都不报了,他感觉自己好像行尸走肉一样机械的、用力的、把戒指从手指上撸了下去,那枚小小的戒指好像千斤重一样压着他的手,沉沉的放在炕沿上。
姜久宁轻缓的眨眨眼,露出一个舒缓的笑容来说道:“谢谢,我还想和我相公说几句话。”
御北寒点了一下头,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三年之约
“宁儿,你刚醒有什么话不用着急说,等你好了慢慢讲。”黎天朗劝道。
在御北寒走出门的一瞬间,他感觉到姜久宁的手在发力,好像在隐忍着控制住了。
他担心姜久宁会说出他不想听到的话,他不想知道。
能拖一刻就拖一刻,永远不说出来才好。
姜久宁淡淡的看着他,长出了一口气慢声细语的说:“感谢的话说了太多,我已经不知道怎么谢你了。”
黎天朗说道,“咱们不用客气,你是我和我两千弟兄的恩人,为你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这次不一样,”姜久宁痛苦的闭上眼,说不出是伤口疼还是心疼。
黎天朗忙说:“你再躺下吧!要是起不来不拜堂也行。”
“我和你拜堂成亲,”姜久宁缓了一下说:“你完全是被利用了。”
“我心甘情愿,”黎天朗眼圈瞬间红了,眼泪在眼里转着,他就知道姜久宁就算要死了,都不愿意嫁给他。
“三年,”姜久宁拉着他的手说:“给我三年时间,如果三年之后我还是没办法爱上你,你就把我休了,我会补偿你这三年的损失。”
“我能损失个啥?”黎天朗苦笑道:“不用三年,你想啥时候走,跟我说一声就行。我随时给你和离书。”
“我不能耽误你,”姜久宁叹息道。
黎天朗低着头喃喃自语,“都说了我心甘情愿,谁让我稀罕你?”
姜久宁继续说道:“这三年我跟你在外夫妻相称,在家不同房,不同床,咳咳……”
“好了好了,”黎天朗心疼的抱着她,“你说什么我都依着你,你别说了行吗?”
姜久宁又说:“咳咳……你若是遇到中意的人,尽管娶进门……”
“别说了,”黎天朗把她抱得更紧,在她发丝上吻了吻说:“你说的我都答应,千依百顺,求你别说话了,姜久宁,只要你活着,你说什么都行。”
姜久宁安心的靠在他怀里,道:“你就抱着我去拜堂吧!”
“嗯,”黎天朗的眼泪一颗一颗的落在她的脸上,姜久宁吃力的抬手摸摸他的脸,“日后要委屈你了,相公。”
“有你做我媳妇,一点不委屈。”黎天朗破涕为笑,他很乐观,至少他们还有三年。
三年可不是三个月,也不是三天,就算是抱着一块石头,他也能给捂热了,姜久宁也一定能捂热了。
拜天地的供桌摆在院子里,村民们听说姜久宁终于要嫁人,不用沉塘了,全都过来看热闹。
姜家的院里院外站满了人。
文氏坐在椅子上,姜大金做主婚人,御北寒等人站在一边观礼。
他没做主婚人,就像一具空荡荡的躯壳站在院子里,看着笑逐颜开的人们,听着欢快的乐曲,雷鸣的鞭炮声也不能将他唤醒。
御北寒第一次发现,原来他跟这个世界如此的格格不入,别人的喜悦都与他无关。
黎天朗一直抱着姜久宁,拜天地,拜高堂,又抱着她进了西屋。
那是他们暂时的婚房。
送入洞房之后,还在院子里摆了四桌酒席。
虽然婚礼举行的仓促,但是该有的,黎天朗全都准备齐了。
他想给自己和姜久宁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虽然有点差强人意,表面看来却也算圆满了。
弄的村里人人眼红羡慕,姜久宁是什么样的好命?
就算未婚生子,被腾子俊退了婚,还照样能找一个当官的,都看得出来黎天朗对她有多好。
不然一个沉塘的女人哪配得到这么隆重的婚礼?
可是,不出意外的时候总是有意外出现。
酒席刚开始,就有几个衙役来到了姜家。
“姜久卫,韩煦,关于赵二壮和赵三虎遇害一事,带你们回县衙调查。”
“兄弟,我们这正办喜事呢!”黎天朗迎上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