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久宁好奇的问:“你怎么调换的酒杯?”
“你还没闻出来?”御北寒反问。
黑暗里他的脸上是嘲弄的表情,谁会被一块石头绊倒两次?那股味道,就算混的再隐秘他也能分辨出来。
“你真谨慎,”姜久宁说,这话不是褒奖,也不是讽刺,只是她的感慨罢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御北寒说:“不然明日见官的就是我了。”
被这一出闹剧折腾的,夜变得很短。
姜久宁本来睡眠就浅,感觉自己刚刚睡着,御北寒就起来了,并且出了门,姜久卫也起来了,跟了出去。
她一点没犹豫,也追了出去。
不担心御北寒,担心姜久卫。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御北寒跳上房顶在花溪村的屋顶上起起落落,姜久卫也是如此,姜久宁一边羡慕一边着急,眼盯着他们的方向跑着去追。
可她绕来绕去的哪有那两人快,不由的感叹,换成前世的她还有可能和他们并驾齐驱。
她必须好好锻炼身体,尽可能恢复到前世的水平。
等她追到了山脚下,却见御北寒走了回来。
“你?”她喘了一口粗气,“我大哥呢?”
御北寒微微一笑,“我和姜兄小小的切磋一下,他没追上我。”
“不睡觉出来切磋?”姜久宁显然不信,“我大哥往哪边去了?”
“不清楚,”御北寒露出高深莫测的浅笑。
姜久宁狐疑的看了看他,冲着树林里喊:“大哥!”
不一会儿,姜久卫回应道:“我在这。”
等他回来看见御北寒,一脸的震惊,“他跑得真快,我没追上。”
“姜兄也很厉害了,”御北寒谦虚道,他望着东边泛白的天空道:“天快亮了,很久没看过日出,你们要不要看?”
“无聊,”姜久宁还没睡够呢,哪有心思看日出。
御北寒耸了下肩,嗖的一声跳到了树梢上,整个人站在树冠顶端,纤细的树枝被他压的像弯弯的稻穗,而他迎风而立,衣衫被晨风吹起,好像鼓起的风帆,他就站在那细细的枝条上随风摆动,迎着霞光自在的像乘风浪的小船。
“我也要看,”姜久卫嚷嚷着,跳了几下都没跳上去。
羡慕的仰望着御北寒说:“货郎好厉害!”
姜久宁已然惊呆了,就算是前世她也达不到这个水平,这不是正常的武功,这他么是传说中的轻功。
这种内家功夫在她那个时代已经失传了。
真是活久见!
“大哥,你会吗?”姜久宁问。
“我好像也能,现在忘了,”姜久卫懊恼的说。
“以前也会?”姜久宁兴奋的两眼放光。
“……我也飞过,”姜久卫想了很久才点点头。
“大哥,你仔细想,慢慢想,等你想起来,教教我。”她急不可耐的说道。
御北寒听着她的话,笑着说道:“这有现成的,你想学吗?”
姜久宁抬头看去,好家伙,他好一副仙风道骨,好像马上要乘风而去,羽化升仙的模样。
“你愿意教我?”她试探的问。
在她的想法里,这种轻功应该属于独门绝学,不能轻易外传的。
御北寒轻快的回道:“当然。”
“那……”姜久宁激动的问:“我要拜师吗?”
“那倒不用,”御北寒笑道:“你是我御北寒的朋友,一个轻功而已,我还给的起。”
“多谢!”姜久宁开心极了,姜久卫后知后觉的问:“货郎也叫御北寒?”
“怎么了?大哥,”姜久宁不解他怎么这么问。
姜久卫解释道:“在老道洞遇见的人也叫御北寒呀!”
呃……
原来他一直没认出来呀!
姜久宁灿然一笑道:“对,一个名字。但你可别告诉别人哦!”
“嗯嗯,”姜久卫对姜久宁言听计从,不分原因。
这时,御北寒从树梢跳下来,两手分别抓住她们一人一只手腕,运足了内劲把他们也带上了树梢。
“哇哦!”姜久宁惊呼一声,下意识朝他靠近。
御北寒本能的紧紧抓住她的手,侧目看着她被霞光映红的小脸,忽然觉得她如果管他叫师父也不错,这么漂亮聪慧的徒弟,他师父还有师兄弟们也只有羡慕的份。
可惜,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他现在只能暗暗的懊悔了。
旭日东升,霞光万丈!
姜久宁看着喷薄的红日,心灵被狠狠的震撼着,原来日出的美是如此磅礴、如此宏大,如此让人感到荡气回肠。
太阳升起,花溪村上空飘起袅袅炊烟,姜家的院子里传来一声惊呼。
第三十四章 人呢?
“人呢?”
“哪去了?”
王氏一大清早就在柴房外叫嚷起来。
其他人纷纷走出房门,一个个揉着惺忪的睡眼,姜大金问:“咋回事?”
“大哥,人呢?”王氏指着空空的柴房问。
“啥人呐?”姜大金走到柴房门口一看,瞬间清醒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捡起了地上的绳子,捶胸顿足道:“竟然让这个畜生跑了!”
“昨晚捆得好好的,他咋能跑?”王氏难以置信的查看柴房的门窗,怒喝道:“是你把他放走了是不是?”
“你怎么怀疑到我头上了?”姜大金反驳道。
“不是你就是艾香,”王氏怒气冲冲的要出门去找姜艾香理论。
姜大金说道:“艾香昨晚在堂屋睡的,有娘作证。你休要含血喷人。”
这会儿姜艾香也刚出房门,两眼哭的又红又肿,听说赵安跑掉了,心情才觉得轻松一点。
姜二银接过绳子看了看说:“被刀割断的,是咱们大意没把柴房里的柴刀收起来,八成赵安这小子够到了柴刀割开绳子跑了。”
“对,对,我也这么觉得,”姜大金急忙说,“跑了算他命大,这个事咱们也就翻过去,谁也别提了。再说,我觉得他跑了对来娣是个好事,免得把这事闹的人尽皆知。”
他在众人脸上看了一圈,其他人都点点头。唯独王氏一肚子火气,愤愤的刮了他们一眼回屋了。
姜大金把姜二银招呼到一旁小声说:“眼下最主要的是别让来娣留了肚子,现在又不能去镇上,你得想想办法。”
“还是大哥想的周全,”姜二银点头道,“待会儿我上山看看能不能找点滑胎的草药。”
“你看着办吧!家里有个姜久宁已经够呛了,”姜大金叹了口气。
还在树梢上看日出的姜久宁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啊……嚏!”
她揉揉鼻子,御北寒问:“风太凉?”
“不是,就是鼻子忽然痒痒,”姜久宁否认道,又说:“正好你在这,一会儿回家再换一次药吧!”
“好,”御北寒眉眼温顺的笑了笑。
“不好玩,我要下去,”姜久卫嘟哝道。
“你自己试试,”御北寒忽然松开了拽着姜久卫的手,姜久卫身体突然失重直接往下坠,他吓得手忙脚乱哇哇大叫,树枝被他刮的哗哗作响,姜久宁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惊呼道:“大哥!”
她几乎本能的想要伸手去抓,可是御北寒紧紧的扯着她的胳膊,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久卫掉了下去,一秒,两秒再没听到姜久卫的动静,姜久宁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砰跳的厉害,愤怒的质问道:“你干什么?”
“我想试试……”御北寒刚一开口,就被姜久宁怼了回去,“你是在拿我大哥的性命开玩笑吗?”
“这么高的地方你说试试就试试?”
“我大哥原来会不会飞你都不知道,他要是摔伤了怎么办?”
被她连珠炮的质问御北寒一时语塞。
他就是想试试姜久卫的轻功,他能那么轻松的跟上他,不可能不会轻功,刚才拉着他站在树梢上,他故意收回内功,姜久卫也站的平稳。
他觉得姜久卫只是忘了如何使用罢了,这么刺激他一下,没准就能想起来。
看姜久宁如此紧张的样子,他忽然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咱们下去,”御北寒带着姜久宁落在地上,还未看见姜久卫的影子。
姜久宁看着落在地上的断枝落叶,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攥着那么难受,她甩开御北寒的手冷着脸说:“我去找他!”
在地面没看到,她倒不担心姜久卫摔伤,而是害怕他受到惊吓,本来他的大脑就不正常,万一受到刺激发生点意外就麻烦了。
她把手拢在唇边呼唤起来,“大哥……大哥……”
“姜久卫……”御北寒也跟着呼唤起来,姜久宁回头又责备的瞪了他一眼,御北寒无奈的紧抿住唇。
他没想到姜久卫会跟个人参果似的,掉在地上就不见呐!
御北寒追上姜久宁说道:“没在树下,应该不会受伤。”
“我知道,”姜久宁没好气的回道。
御北寒又说:“你大哥平时喜欢去哪?”
“你没看我在找吗?”姜久宁呛声道,“本来我大哥跟正常人就不太一样,就算是个正常人,被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推下来,谁受得了?”
御北寒碰了一鼻子灰,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尖盯着姜久宁的背影。
他知道自己不对,那也不用发这么大火。
真搞不懂一个女人,火气怎么这么大?
“大哥……大哥……”姜久宁在附近找了半天,她觉得寻找的时间很长了,其实也不过是几分钟而已,正所谓关心则乱。
忽然,御北寒招呼她,“姜久宁,你过来。”
“干嘛?”姜久宁没好气的问。
看御北寒手扶着一株大树,仰头看着树枝,姜久宁狐疑的走过去,御北寒指了指树枝说:“他应该往那边去了。”
姜久宁仔细一看,在一根粗枝上落了几根青草,好像被碾过似的。
御北寒说:“看脚尖的方向是朝着那边。”
观察的真仔细,姜久宁埋怨的剐了他一眼,“去找找。”
“我在前边,你跟着我。”御北寒说。
“哦。”
见她语气缓和了一点,御北寒好奇的问:“你大哥应该是个武功高强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姜久宁回道,“我也不太清楚。”
御北寒更觉得奇怪,守着她这样厉害的神医,家里却有两个病人,便问:“你没给他看看?”
“看了,之前在针灸,原计划这两天给他用药,却不能去镇上买耽误了。”
姜久宁叹口气,说谎这件事,说的次数多了容易形成习惯,看看她以前多正直的人。现在穿越过来,为了解释自己的才能要不断的重复的说谎。以至于她一开口,自己都觉得真是那么回事了。
“确实是个麻烦,”御北寒蹲在地上检查被踩过的野草,忽然问:“你对铲除黑虎帮有什么想法?”
第三十五章 一双好腿
御北寒就是随口一问,他看姜久宁微微怔愣了一下,便觉得自己问的多余,他怎么会脑子一热问一个女人这种问题呢?还是个这么年轻的女人。
即便这个女人很聪明,有一些本事。
但铲除黑虎帮这么大的事,这么难的问题,朝廷里那么多文武官员都绞尽了脑汁,费劲了心力。还没想出万全之策,她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好主意?
于是他略带自嘲的说:“我就是随口问问。”
但姜久宁却认真的问:“你有黑虎帮的地图吗?”
“有,”御北寒回道,并不觉得有什么惊喜,一般人都会想到要先弄到地图。
姜久宁接着问:“帮里有多少战斗力?防御工事如何?武器配备怎样?”
这么问倒是有点专业,御北寒对她稍稍有点另眼相看,道:“黑虎帮的人很狡猾,不光选址很险要易守难攻,他们的防卫也是时常变更,难以捕捉规律。”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原本只是一伙山贼,经过几年时间,现在已经成了盘踞一方的毒瘤,并且有和朝廷分庭抗礼的趋势。”
“要起义?”姜久宁脱口问道,御北寒剑眉一簇,轻蔑道:“他们可不是正义之师,你在花溪村也见到了,黑虎帮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如果让他们打着起义的幌子壮大起来继续作恶,会有更多的百姓遭殃。”
“你是朝廷的人?”姜久宁又问。
“很重要吗?”御北寒把双臂环在胸前,嘴角噙着笑问。
姜久宁道:“如果是朝廷的人,出重兵围剿不是很容易?”
“非也,”御北寒轻轻的摇摇头,“这几年每年都会出兵一次,哪一次不是损失惨重,已经有数以万计的将士折损在这,他们本应在战场上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最后却丧生在一群山贼手中。你认为值吗?”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姜久宁,脑海中回想着东陵王沈澍的话,“我觉得值!”
御北寒不是那些坐在宅院里指点江山的王公贵族,他十三岁就进了兵营,和那些最普通的士兵吃住在一起,他知道他们每个士兵都有眷恋的家人,他们和达官贵人们一样珍惜自己的生命。
御北寒觉得他们不能只作为工具被使用,也应该被善待。
如果是需要他们必须赴死的战场,那一定要死的轰轰烈烈,而不是在这山沟里,被阴谋算计,死无全尸,尸骨无存。
东陵王说他想的太美好,士兵就是朝廷的兵器,想用在哪就用在哪。
而他却是个对兵器有感情的人,有感情的人注定成不了大事。
东陵王还说黑虎帮之所以不能一举歼灭,就是因为朝廷出兵不够多,如果一次投入十万大军,别说一个黑虎帮,就是整个阳城县也能踏平。
但他不知道,十万大军背后就是十万个家庭,数十万的亲人。
是御北寒驳回了东陵王的奏折,在朝堂立下了军令状,半年之内彻底铲除黑虎帮。
半年的期限一转眼过半,他现在却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姜久宁想了想开口道:“当然不值得。”
她的话把御北寒的思绪扯回了现实,有些惊讶也有点欣慰,目光复杂的看着姜久宁。
“你也觉得不值得,”他不是问她,而是对自己确认,是否真的有人和他抱着同样的想法。
“对,”姜久宁不假思索的点头。
嗡的一声,他的心好像一口钟,被人不经意的撞了一下,余声阵阵。
姜久宁若有所思道:“如果按照你说的,黑虎帮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之前出兵几次都失败,这就不是出兵多少的问题。”
御北寒认同的点头,这番话和他当日说的何其相似。
“有些时候智取强于豪夺,”姜久宁认真分析道:“一方面要做到知己知彼,摸清黑虎帮的底细,另一面需要的不是重兵,而是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