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不妄城外百里外,有一处湖泊,向东连接大海,她若是想走,易如反掌。
周围随从的下属紧盯着祁愿,手紧握住武器,只待他们主子一声令下。
周围的百姓们腰间挂着武器,被城主府门前的场景吸引,虽未上前,但也紧盯着祁愿,只要司徒遂发话,他们便上去帮忙。
祁愿:“……”
司徒遂不是反派吗?身边的人都这么衷心?
他到底是个什么反派?
糟糕,忘记让小叔解除禁制了,她还是不能看反派信息。
对上司徒遂警惕的目光,祁愿走了两步,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我不喜封闭的空间。”
司徒遂:“既然如此,作为东道主,自然不能失礼,我陪小……祁姑娘一同。”
于是,本该半个时辰的路程,二人带队,硬是走了一个半时辰。
街上百姓看祁愿的眼神,瞬间变了,能让城主改变主意的人,可就她一个,想必是有惊世之才!竟能得到城主的赏识!
一众人踩着楼梯踏上城楼,远处风景尽数收入眼中,心胸忍不住辽阔,但细听细看,又是惨不忍睹。
“哎哟——谁偷了劳资的馒头?”
“玛德!喊什么喊,留着点力气等死吧!”
“到底开不开门?咱们大老远赶来,难道要被饿死在城外?!”
“谁踏马说不妄城城主是好人的?给劳资出来!”
不妄城外闹闹哄哄,高瘦的大汉们推搡,互相指责,抱着孩子的妇女绝望地靠着树干,老人饿得发昏,没有力气说话。
目光所及之处,百姓衣衫褴褛,气息奄奄,饿殍遍野绝不夸张。
司徒遂皱眉,移开了视线,“这不妄城外,鲜少有如此不干净的时候,风焰,你们就是如此守城的?”
他曾定下规矩,不妄城外五十米,不允有任何脏污。
如今,灾民的呕吐物排泄物,每一处都触碰了他的底线。
“风焰愿受主子责罚。”一个俊俏的少年上前,腰间仗剑,身长八尺,颀长有型,白净的脸庞没有半分怨言,单膝跪地,颔首抱拳。
“自己去——”
领罚。
司徒遂话未说完,被祁愿打断,他闭嘴看向祁愿,凤眸注视着她澄澈的蓝眸,她要求情?
不忍心看风焰受罚?
还是觉得他这个主子太残忍?
祁愿指了指城下一处,一个破衣烂衫的女子,目光炯炯,冲着城楼上的众人挥手。
“她有话说。”
司徒遂:“……”
敢情她不是要求情。
风焰:“……”
白感动了。
司徒遂看向祁愿,意味不明打量一眼祁愿的蓝眸,“你眼神儿倒是好。”
祁愿对视过去,对上司徒遂漆黑的眼睛,睫毛浓密,如鸦羽一般,她点了点头,又看向城墙下破衣烂衫的女子。
重生者?
小世界的bug挺多。
祁愿眸底泛起疑惑,眨了眨眼,将不解压下,真相终会浮出,只是时间问题。
“风焰,将人带进来。”司徒遂不知为何,又添了一句,“将功补过。”
风焰称道:“是!”
随后,风焰从城墙跃下,直奔破衣烂衫的女子,身姿矫健,像流畅的猎豹。
祁愿朝城墙走了两步,司徒遂紧随其后,心脏吊起,凤眸微眯,担心祁愿跳下城墙,逃回大海。
若是陆地,他可以不计人力找寻她,可惜,那是大海。
🔒第208章:人鱼食用指南4
不出片刻,风焰将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拎上城墙,女子眸光灼热,紧盯着司徒遂,狂热凝成实质,即将冲破眼睛。
“您是不妄城城主?”
女子脸上污垢掩住她的精致,却掩不住女子骨相的优势。
美人在骨不在皮,在女子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司徒遂眸底掠过一抹嫌弃,冲风焰抬了抬手,示意风焰将女子拉远些,而后,司徒遂余光瞥向祁愿,想看她的反应。
只见,祁愿蓝色眸光晶亮,盯着衣衫褴褛且一身脏污的女子。
司徒遂冷嗤一声,收回目光,狭长的凤眸泛起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女子身子抖了抖,视线却坚定不移,强撑着不肯转移。
“城主大人,求您做主。”
女子挣脱开风焰,双膝弯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衣角掀起褶皱,棕色小花在裙摆绽放。
逆光方向,女子脊背挺直,脏污看不出人面的脸上,只有一双黑眸晶亮。
司徒遂漫不经心瞥向女子的锁骨处,锁骨处有一个五瓣花胎记,他声调慵懒,“说来听听。”
女子桃花眸掠起潋滟和泪光,“城主大人,小女子是梁国五公主婢女辛桃,我家公主被人掳走,被人顶替,求城主大人做主!”
司徒遂勾唇,凤眸淬着金光,光落在睫毛处,打下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一股神秘感笼罩,让人好奇又不敢探寻。
“小……祁姑娘,你觉得如何?”
司徒遂将问题抛给祁愿,他认真注视着祁愿蓝色的眼眸,如海洋般浩瀚,平静下藏着巨大的能量。
司徒遂手指蜷缩,喉结不自觉滑动,心口滚烫,他想要……
他想要什么?
司徒遂突然卡壳,他盯着祁愿蓝色的眼眸出神,他想要驯服她,他还想……还想做什么?
汹涌澎湃戛然而止。
司徒遂眼底冷凝几分。
祁愿:“……”
大补药怎么像个神经病似的?一会儿温温柔柔,一会儿天寒地冻?
“求姑娘做主!”
辛桃声音沙哑些,长时间没有进食没有喝水,坚持到现在,已是极限。
祁愿望过去,蓝色纯粹的眼眸与辛桃黑色晶亮的眼眸相对,视线的碰撞,像是跨越时空般,亘古永恒。
“价值。”
清脆的嗓音混着纯真,天生诱惑的嗓音令辛桃恍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司徒遂视线像是一把剑,硬生生朝辛桃劈过去,辛桃冷不丁回过神,倏地回过神,不敢再盯着祁愿看,见状,司徒遂才稍显满意,继而又将余光投给祁愿,他不清楚,他到底想要她什么。
祁愿耐着性子重复一遍,“作为交换,你可以提供什么价值。”
等价交换,是人类社会的准则。
不过,大多数时候,人类进行的都是不公平的‘等价交换’。
辛桃垂着眸子眨动,神色晦暗,但,抹不去她的那抹坚定,脊背依旧挺直。
“小女子身无长物,仅有一条赤身,一张不曾折损的容颜,若是城主大人愿意,小女子愿在事情解决前,侍奉大人榻前。”
说罢,辛桃手放在额头,叩首,脊背弯曲成一个不算漂亮的弧度。
祁愿:“……”
女孩子的思维是不是应该变一变?男人永远认为自己的劳动和忠诚是他们的价值。为什么女孩子想到自己的价值,第一印象是她们的脸,她们的身体?
好奇怪。
“风焰,扔走。”司徒遂冷声吩咐,辛桃错愕抬眸,司徒遂眼底满是嘲讽,“美貌,是最无用的东西。”
若是喜爱一个东西,怎会在乎它有无裂痕?
祁愿按住司徒遂的手腕,“留下她。”
一个身负紫薇星气运的女子,具备被培养的价值。
辛桃目光倏地转向祁愿,原本沙哑的声音更严重,像是覆了一层沙子,粗粝,难听。
“您希望我为您付出什么?”
辛桃不认为自己能得到心软善人的眷顾,她只相信,付出才能得到回报。
“你的余生。”
“你喜欢这个黑东西?”司徒遂语气不满。
祁愿被噎住,目光转向说话的司徒遂,“闭嘴。”
司徒遂自诩猎人,将祁愿视为他的猎物,他要驯服的小鱼儿。猎人不会听猎物的话,这是猎人的天性。
“你喜欢这个黑东西?”
司徒遂重复一遍,脚踩白底黑色缎面长靴,朝祁愿靠近一步,微眯凤眸,浸染着浓厚的不悦。
辛桃瞥了一眼祁愿,懂事地垂下头,对祁愿和司徒遂的关系有了考量,原来不妄城城主喜欢异域风情的女子。
祁愿冷着脸,“没有。”
原本不悦的脸色,在祁愿‘没有’二字落下后,瞬间转阴为晴,甚至和善不少。
周围侍卫眼观鼻鼻观心,纷纷将祁愿奉为‘未来城主夫人’,城主的心尖尖,城主都要退让的存在。
将辛桃带回城主府,辛桃想详细说说梁国的事,司徒遂打断,将辛桃扔去浴室,吩咐人看管她洗干净再出来。
宽大的浴室,辛桃全身浸泡在浴池中,趴在浴池边,身边三个婢女尽职尽责为辛桃搓洗。
一层层黑泥被错搓,黑泥无法再掩盖脸色,辛桃涨红的脸再也掩饰不住。
辛桃羞耻心爆棚,忍不住朝婢女开口,“你们先出去吧,我自己洗。”
婢女摇了摇头,语气为难,头上的朱钗步摇晃动,“姑娘,我家主子的吩咐,奴婢不敢违背。”
辛桃挣扎了两次,婢女不肯松口,她只好听之任之,为了缓解尴尬,也为了打探不妄城的事,辛桃眼底满是八卦意味。
“我听说城主大人每日换一位美人伺候,是不是真的呀?”
婢女搓背的手一顿,脸色怪异,“姑娘,我家主子从前不近女色,如此传言,大抵是外界的无稽之谈罢了。”
辛桃点了点头,唇瓣轻启,故作惊讶,“我觉得也是,太离谱了!不过,今日城主身旁那位美人是何人呀?竟然是蓝色眼睛!看着年纪不大,是城主的妹妹吗?”
婢女摇了摇头,对此缄默不言,“姑娘,主子的事奴婢们也不清楚。”
🔒第209章:人鱼食用指南5
弯月挂在高枝,林梢上汇聚云层,时不时遮掩,许是替月儿遮住羞意。
房间中,桌旁。
“为何要救那黑东西?”
司徒遂手指轻捏茶杯,青花瓷的茶杯将他衬得矜贵雅然,不染凡尘一粒尘埃。
修身玄色长袍有几丝褶皱,它的主人不曾理会,精致繁杂的刺绣为它添上不可言说的神秘与柔意。
一如它的主人,阴戾的暗色被压下,只余下一身白,伪装的纯白,总是透着怪异与不适。
祁愿淡蓝色衣裙被吹进窗中的风惊动,恍如被雨滴敲打的海面,一朵朵雨花被溅起,又落下,惊艳的蓝色一如既往的包容。
“她有存在的价值。”
瓷白的小脸理所当然,一句价值,抵过千言万语的解释。
“你可知她的身份?”司徒遂猎人的天性蛰伏,潜移默化着他的猎物,“你可知她会带来多少麻烦?”
“可以解决。”祁愿又解释,“她是梁国五公主,也是一位可以创造奇迹的女子,这个时代需要她。”
史书更加需要。
人类厚重的历史充斥了各种男性,或许忠义难全,或许王权霸业,或许虚伪阴险,或许胆小怯懦,或许才华横溢,或许江郎才尽;可厚重的历史不允许多样的女子存在,分明她们也各有风采,她们有家国情怀,她们上阵杀敌,她们权谋江山,她们温柔坚韧,她们好色爱财,她们惊才绝艳,她们落于凡俗。
更为复杂的品质,史书只愿赋予男子。
人类可悲又可怜,说到底不过一个‘利’字。
祁愿扶起茶杯,双手握住茶杯,她走过那么多世界,推动小世界进程易如反掌,可无法改变大势所趋的主流思想。
这个世界需要女子,需要被史书详细描写的女子,需要波澜壮阔,却又琐碎繁杂的女子。
司徒遂嗤笑,“她的能力不足以撼动外面的世界。”
“但我可以。”
祁愿抬眸,蓝色至纯眸色望过去,语气平淡,令人信服。
司徒遂心脏猛地一震,“你不像一只妖。”
祁愿下意识张嘴,“我像人吗?”
“不像。”司徒遂语气肯定,凤眸化不开一抹暗色,人类哪有她通透。
人这个字,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或许,她该是最为干净的仙子,神女。
祁愿翻了一个白眼,捧着茶杯小口小口饮用。
烦啊,原主好好的人鱼不做,做什么人嘛!
敲门声响起,继而是风焰的声音。
“主子,辛桃姑娘已经洗漱完毕,需要给您送进来吗?”
司徒遂越听越别扭,眉头一蹙,“请去书房。”
司徒遂看向祁愿,“祁姑娘既然救下她,不如一同过去。”
“把她交给我。”
祁愿理直气壮提出自己的要求。
司徒遂无声勾唇,“祁姑娘又该付出什么代价?”
祁愿眨着如水的蓝眸,下意识想到辛桃的‘代价’,开玩笑道,“我的美貌?”
“可。”
祁愿:“……”
不反驳一下吗?不是才说美貌无用吗?
况且,一刀子就能毁掉。
司徒遂靠近祁愿,欺身而上,身上的气息将祁愿笼罩,他凤眸沉了沉,目光从祁愿白净的脖颈流连向下,他喉结滑动,心脏怦怦,他似乎明白,他想要得到什么。
她。
他要她。
她的身体,她的心,她的全部依赖。
司徒遂想,合格的猎人,合该将猎物吞吃入腹,不吐一块骨头。
祁愿被司徒遂盯得头皮发麻,她十分肯定,大补药又发病了,不过,上个世界她神魂被拉扯,已经十分虚弱,大补药上赶着给她滋养神魂,她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好。”
祁愿话音一落,眼中复现司徒遂一瞬的错愕,祁愿心中啧啧,大补药怕什么,他又不会吃亏。
【……】
大补药吃不吃亏还真不好说。
祁愿和司徒遂进了书房,庄重的书房中,辛桃端坐客位,脊背挺直,嫩绿色衣衫衬得她背影窈窕绰约。
听到动静,辛桃回眸,起身。
辛桃不愧是美人,桃花面容饱满,柳叶眉弯弯,其下是一双桃花眸如春水般潋滟,眸如点漆的纯黑,琼鼻小巧,娇唇殷红。
身段窈窕,凹凸有致。
祁愿流连一遍,感叹辛桃的美貌没有被饥饿折损半分,果然,有些美人天生受到优待。
祁愿欣赏辛桃的美貌时,辛桃也在惊讶祁愿,白日她过于饥饿,只记得祁愿的一双蓝眸澄澈纯粹,如今,她看清了祁愿的全貌,倾城之色不算夸大,更为奇妙的是,祁愿一身超脱世俗的气质,不像人间女子。
司徒遂站在一旁,被忽略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