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即安——山有嘉卉【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26 17:14:37

  大家想笑,又笑不出来,于是只能含着眼泪点头。
  她交代的都是工作上的事,但是到了喻即安,她说完工作,又说了别的:“本来说想喝你喜酒,现在来不及了……以后要照顾好自己,跟小梁好好过日子,别吵架,以后有了孩子记得告诉我一声。”
  喻即安一愣,忙点点头,眼泪被晃了下来。
  梁满站在靠门口的地方,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用手背捂了一下眼睛,转身走出了病房,背靠着门口的墙,抬眼去看悬挂着的电子钟。
  陈主任和肿瘤中心的薛主任,还有几位院领导匆匆赶来。
  冯教授笑着同他们说辛苦,多谢他们来看自己。
  只说了一句话,一群人又鱼贯而出,将她最后的时间留给冯家人。
  早上十点四十八分二十八秒,我国著名消化肿瘤治疗专家,国际胃癌协会委员,中国抗癌协会副理事长、胃癌专业委员会副委员长,容城医科大学教授,享□□特殊津贴专家,博士生导师冯蕊兰女士,因罹患小细胞肺癌不治,与世长辞。
  先生虽去,音容万古。
  冯教授的追悼会很快举行,在送走她以后,喻即安连悲伤都没有时间,又匆匆返回加州。
  梁满想到之前冯教授病情反复时他崩溃的情绪,心里不免担忧,于是处理完工作后,考虑再三,还是抽空去了一趟他那边。
  喻即安见到她,哭得很厉害,这个在追悼会上只是红了眼圈的人,在她怀里安静地流了整整一天的眼泪,然后他们在昏暗的房间里纠缠,在床上搅起风浪,他周遭都萦绕着□□的气息,在狂风骤雨里用这样的方式掩盖住悲伤。
  然后等待天亮,继续开始新的生活。
  这两年半里,喻即安唯独回来过那一次,余下的时间,他疯了一样工作和学习,接触到越多知识他就越明白,老师的担忧是多有先见之明,一旦她离开,他来斯克里普斯研究所的可能性就越小,能接触到学术最前沿的机会就要推后。
  如果不是这次突如其来的机会,也许未来某一天,他会在同事的竞争中侥幸成功,或者干脆走喻鸣的关系,或许会得到一个前往梅奥诊所进修的机会。
  但现在,他不仅来了斯克里普斯,以后还有机会去梅奥诊所。
  冯教授走的那一年十二月底,梁满寄给喻即安一个很小的包裹,里面只有一本新出版的书。
  《冯蕊兰医学心悟》。
  时间终究还是将悲伤难过收藏了起来,毕竟日子还是要过。
  冯家人又出国了,返回他们的工作和求学之地。
  梁满有时周末会约王晓云喝下午茶,聊些乱七八糟的事,也去她家看过自己送给小朋友的花。
  两年期满,老板史特林教授说喻即安跟的项目马上就要出结果了,建议他再留半年,带着研究成果回国会比较帅。
  喻即安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跟单位又申请了半年的学习期。
  于是时间一眨眼,就过完了这两年半。
  “喻即安,这儿!喻即安,这儿!”梁满在接机的人群里使劲挥手,冲着远处的一男一女大声喊话。
  梁臻老远看见她,蹦蹦跳跳的,刚想跟她姐夫吐槽两句,可还没开口,人家已经推着行李箱跑起来了。
  喻即安向梁满奔过去,到了她跟前连行李都不管了,一把抱住她。
  “……阿满,我好想你。”
  他紧紧地抱住她,用力将她按在自己怀里,重新拥抱她带来的踏实感,让他终于确认,自己回家了。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远行回来的人总会在踏上熟悉的土地时便激动到热泪盈眶。
  “阿满,我回来了。”
  他有些哽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梁满抬手环抱住他的腰,嗯了声,轻声跟他说:“欢迎回家,喻即安。”
  明明昨天还跟人说两年多的时间稍纵即逝,此刻却觉得已经过了这么久,仿佛已经等待了不止一两个两年。
  梁臻走了过来,清清嗓子:“咳咳,就没有人欢迎一下我吗?”
  喻即安听到她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梁满。
  梁满从他怀里探头去看梁臻,嘿嘿一笑:“谁叫你家孟东亭不在容城呢?”
  孟东亭一年前从美国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梁满,先把梁臻交代给他的礼物交给梁满,替喻即安同她报了个平安,然后告诉她,他和梁臻在一起了,他这次回国是为了创业,以后就不回美国了。
  谭女士知道后吐槽:“你俩可真是亲姐妹,赛着一个接一个搞异地恋。”
  孟东亭回国后和两个同学同学合作创立了一家游戏公司,今年春节后上线了一款乙女向手游,还挺火的,梁满见丁斐玩过。
  据说是很早就有这个想法,已经酝酿和筹划三四年了,就算没和梁臻在一起,他这个时候也是要回国的。
  喻即安在美国时没少跟他见面,受梁满之托考察这个可能是妹夫的唯一人选,最后哥俩相处得竟然不错,他给孟东亭的评价是,心有城府,但做事还算坦荡,心里有一杆秤,对他好一分他就会还一分。
  还有,很害怕梁满,这让喻即安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因为在他自己心里,梁满是千好万好的,小时候的打架怎么会阴影这么重。
  孟东亭的说法是,他感觉梁满是个很狠的人,一旦她决定放弃或者报复对方,就会一点情面都不留。
  喻即安挠挠头,听不懂。但觉得这样也不错,人嘛,总要有怕的,他只要怕梁满,日后如果和梁臻有什么不和,也会因为有所忌惮不敢太过分。
  孟东亭后来跟梁臻吐槽,虽然大姐夫人很好,又看起来温善好欺负,但其实并不好惹。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你这次回来还走不走?”回去的路上,梁满问梁臻。
  梁臻应道:“不走了呗,我都辞职了,本来也说这两年就回来。”
  梁满又问:“接下来打算去哪个大厂,还是说直接去孟东亭他们公司?”
  “歇几天再看吧。”梁臻耸耸肩,“去孟东亭那儿做什么,我可不想和他在经济上有这么多牵扯。”
  万一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要散了,经济混在一起撕撸起来太难看。
  梁满觉得也是,“那你看看想去哪儿呗,反正都是打工,有需要帮忙的就吱声。”
  “知道了,你别操心我这个。”梁臻一边懒洋洋地应,一边歪在后座昏昏欲睡。
  都是长途飞行,喻即安也很困,但他一点都不想睡,一直歪着头努力地看着梁满,目不转睛,贪婪之色溢于言表。
  梁满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等红灯的时候扭头瞪他一眼,还伸手去捏他的脸。
  喻即安不但不躲,还想把脸往她手心里贴,笑得腼腼腆腆,可是梁满却敏锐地瞥见了他眼底压抑的一抹急切。
  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五一,好几个月前的事了。
  这两年梁满的工作还是那么忙,甚至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喻即安知道她经常半夜画图。
  就这样的工作强度,但凡有休息,喻即安都是更宁愿她在家睡觉,而不是飞去美国找她。
  他们很久没见了,梁满捏他的力气松下来,用指尖摩挲着他脸上的皮肤,低声说:“我明天就开始休年假啦。”
  喻即安闻言眼睛一亮,笑意不可遏止地从嘴角溢出,然后爬上眼角。
  梁满冲他眨眨眼,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
  在家门口把梁臻放下,梁臻问:“不在家吃饭吗?”
  “明天再回来吃。”梁满关上车后盖,“我就不进去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开始休年假,过几天一起出去玩。”
  梁臻狐疑地上下打量她:“真的?你能出门?我姐夫也答应?”
  梁满小脸通黄:“……讲这个,年轻人要注意保养,不要纵欲,你也是。”
  梁臻:“……”
  梁满和喻即安掉头回荔憬花园,一进门,喻即安就惊呆了,他走的时候还小小只瘦条条的猫仔,现在已经成了一只长毛猪。
  麦子胖乎乎的,趴在沙发上睡懒觉,看见家里忽然来个陌生人,好奇地看了眼之后,就跑去阳台那边睡了。
  “它以为家里有客人来。”梁满解释道。
  这句话可把喻即安惹毛了,他立刻横眼瞪过去,语气不善:“你说谁是客人!?”
  “它觉得你是,不是我啊。”梁满连忙辩解着甩锅。
  喻即安闻言又狠狠瞪一眼肥猫仔:“哼,我就知道,我和它合不来的,过多少年都没用!”
  “你要讲道理,别说它只是个小动物,就算是小孩,你一走两年多,人家不认得你不是很正常?”梁满试图跟他好好说。
  可喻即安不想听,“你快说点让我高兴的!”
  梁满哈哈大笑,刚想说什么,就被他一把拉过去,很快就在客厅亲成了一团。
  小别胜新婚么,更何况他们已经许久不见,累积的惦念在亲吻的瞬间便化作深沉的欲望。
  俩人一边亲一边撞开房门进了卧室,没见过世面的肥猫仔震惊到眼睛瞪得溜圆,半晌,耳朵动了两下。
  “先、先洗澡?”梁满艰难地出声问道。
  喻即安深深地吸气,缓解着内心的急躁,嗯了声,又趁机提要求:“我们一起好不好?”
  潮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上,梁满觉得自己浑身都开始燥热。
  她没多想,嗯了声,话音刚落,就被他拉进了浴室。
  也没洗多久,她就被他挤到了墙根,指尖被他咬住,痒意顺着筋脉向上攀爬,相依偎的体温,和耳边的轻喃,在浴室水声的纠缠里,让人情绪变得焦躁。
  对彼此的渴求刺激着神经,不管是梁满还是喻即安,谁都没有说话,从喉间散出的只有不能自控的喘息。
  喻即安通常是更沉默也更专注的那一个,他将所有的思念都倾注在一场缠绵的春事里,只有这样,他内心的渴盼和喜悦才能慢慢平复下来。
  俩人从浴室闹到卧室,窗帘挡掉了大部分的光线,也挡住了一室春光。
  梁满累得睡着了,再醒过来,是因为听到喻即安的电话铃声。
  喻鸣打电话来问,他们晚上过不过去喻家吃饭。
  喻即安回国后的第一顿团圆饭,是在喻家吃的,吃完饭他被喻鸣叫去书房汇报学习成果了,梁满同老太太闲聊,等他等到晚上十点。
  第二天他们回梁家吃饭,谭女士问他们:“小喻回来了,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言下之意就是问终身大事什么时候解决。
  梁满抬头,先是碰见喻即安期待的目光,接着她反问谭女士:“你觉得咧?”
  谭女士白了她一眼,“你少跟我耍花腔,我就问你,结婚的事考不考虑?你们都三十多啦,也该把婚事提上日程了吧?”
  “提提提,结结结。”梁满很爽快地点头答应,“你和爸抽个时间,我约喻即安他爸和奶奶,咱们坐下来细聊。”
  喻即安的余光落在她左手中指的钻戒上,忍不住笑起来,满脸都是喜不自胜,有些腼腆地答应:“我听阿满的。”
  梁臻凑热闹:“妈,你快接着催他们生小孩咯。”
  “你别光顾着说你姐。”谭女士撇她一眼,冷笑,“不要以为我催她,就会放过你了,以前你在美国我催不到,现在你既然回来了,就抓点紧。”
  梁满抬头,手里拿着个烤鸭头,冲梁臻露出一个歪嘴龙王笑:“孟东亭现在在妈心里,排名已经超过你姐夫了。”
  梁臻还没什么反应呢,喻即安就先一愣,惊讶地看向谭女士,眼神里流露出震惊的委屈:“……阿姨?”
  小孟妹夫那个浓眉大眼的,一口一个姐夫的叫他,亲热得很,怎么背地里还搞篡权夺位那一套啊?!
  “哎呀,小喻你别听她瞎说!”谭女士被他看得很尴尬,连忙辩解,“你是大女婿,排名肯定在小孟前头,别担心。”
  喻即安笑着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
  他都那么大了,还计较这个,是有点不应该。
  偏偏梁满还凑过来,叽叽歪歪地上眼药:“你看,你这么不会说话,不会讨好人,又没多少钱,只会读书的人,只有我才会一心一意地喜欢你。”
  “喂!”谭女士忍不住想骂人,“有你……”
  可是喻即安在一愣之后,却认真地应道:“那我也只喜欢你。”
  梁满高兴了,可是其他人:“……”
  谭女士顿时很可怜她这个脑子确实不那么灵光的大女婿,给他夹了好大一块烧鸭肉,“来来来,多吃点蛋白质。”
  补补脑子,省得以后连这么明显的PUA都听不出来。
  吃完午饭,梁满和喻即安去墓园看冯教授,喻即安给冯教授汇报工作和学习情况,絮絮叨叨说了一整个下午。
  喻即安在家休息了几天,和梁满在床上颠鸾倒凤,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梁满身上的红色几乎就没完全褪下去过。
  梁满这个时候就觉得这人跟可乐瓶似的,被使劲摇晃过,然后突然打开瓶盖,气泡会一下爆发着涌出瓶口,浓烈得让人狼狈。
  等爽够了,这才在周一一脸轻松愉快地上班去。
  阔别两年半的科室看起来变了,又好像没变。
  变的是同事,来了新人,还有的同事要晋升,按照医院规定下乡去了,以前带过的学生也早就毕业的毕业,结业的结业。
  新来的同事和学生都不认得他。
  他想到这里,对一脸好奇地看过来的年轻医生点点头,对方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笑。
  不变的是办公室的陈设,他以前坐的座位上还贴着两年多以前的那张日历表,掏出钥匙打开抽屉,自己的东西都还在。
  他把过期了的备用药拿出来,整理了一下抽屉。
  接着听见唐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那部电影我昨天去看了,不好看,谁给我推荐的,我怀疑他收了钱……”
  喻即安好奇地扭头去看,唐莉见到他,愣了一下,然后啊啊啊地叫起来:“师兄!师兄你终于舍得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她跳过来,连珠炮似的问喻即安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多休息几天,有没有带礼物回来,云云。
  喻即安无奈地等她问完,再一一回答了问题,然后跟她道喜:“听说你结婚了,恭喜。”
  “哎,嫂子还来吃喜酒了。”唐莉喜滋滋地笑道,“师兄,先你和嫂子一步结婚,真是不好意思呢,嘿嘿。”
  喻即安嘴角一抽,刚想说什么,姜伍来了。
  又是刚才那个流程走一遍。
  喻即安觉得,他们组这个风气真是糟心啊,两年半了,这俩人怎么还没学会稳重!
  很快其他同事也来了,见到喻即安都很惊讶,都围过来问这问那。
  也有些积年的职场老油条敏锐地感觉到,肿瘤二科目前的格局,又要变一变喽。
  陈主任很高兴喻即安的回归,他的回归,意味着肿瘤二科的人才队伍再次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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