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夸奖了的喻即安带着李瑛走出医院大门,再一次接到梁满的电话,让他们到医院对面的某某便利店。
喻即安刚走进那家连锁便利店,就看见梁满站在关东煮的锅前,跟店员说:“萝卜,北极翅,墨鱼棒,甜不辣,鱼豆腐,魔芋丝,各来一串。”
店员一边帮她拿东西,一边看向门口,说了句欢迎光临。
梁满循声扭头望去,见到喻即安和一位陌生的中年女士,笑道:“喻先生来了,没吃晚饭吧,来点儿先垫垫肚子?”
李瑛刚想说不用麻烦了,可话到嘴边还没说,就听喻即安道好:“多谢。”
李瑛:“……”这么不见外的嘛?
梁满笑道:“那你随便点。”
喻即安看了眼都有什么,然后点了几样,还跟店员说多要点汤。
然后扭头看李瑛:“嫂子吃什么?”
李瑛觉得自己不点好像不合群,犹豫了片刻,道:“我要跟你一样的吧。”
几分钟后,三人一人手捧一杯关东煮坐在了丁斐旁边,外面又下起了雨来,关东煮的热汤来得恰到好处。
丁斐受不了了,“我也要吃关东煮。”
说完起身就跑,不到一分钟又折回来问:“你们要吃烤肠吗?”
“来三根。”梁满想也不想就点头。
丁斐爽快地应声好嘞,又转身走了。
李瑛没有想到,和设计师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这么个情形,一起吃着关东煮和烤肠,外面还下着雨,他们开始聊些似乎跟房子没有关系的话题。
梁满先是问候了冯教授的身体,然后又问她的老伴,得知袁教授已经去世了,说了声抱歉,但还是接着问:“老先生还在的时候,跟阿姨一定很和美吧?”
“挺好的,你们知道他们俩怎么在一起的吗?我听我老公说过,我妈以前订过亲的,马上要成亲,那个男的却移情别恋了,那个时候在农村,这种事会被人说嘴,我妈就一气之下就跟下放到村里的我爸处对象,那个时候好多人都说不好,你也知道,下放到村里的成分不好,但我妈不管这个,就跟他好,我爸还教她读书,后来没多久政策下来,我爸可以返城了,就把我妈也接到了城里,鼓励她考大学……”
冯教授追随着丈夫的脚步,考上了医学院,后来丈夫去研究药物学,她先是当消化内科医生,后来再转去研究肿瘤,国内的肿瘤科学,就是在他们这一代人手里建立并发展起来的。
李瑛说这些的时候,其他三个人都听得很认真,梁满和丁斐是觉得新鲜,喻即安则是习惯使然。
他一边听,一边吃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连咀嚼都是安安静静的。
梁满又了解了一下李瑛的丈夫和孩子,别的都不多问,就是问问他们一家人之间的关系,以及房子住了多久。
在听到说房子已经住了差不多二十年,就问:“是电梯房吗?”
李瑛点头:“是啊,那个时候容城还没多少电梯房呢,我妈就觉得有电梯很方便,腿脚不好的人,要搬东西,住在高层的,都很方便,所以就坚持买了。”
“这么说来,这套房子应该有很多你们一家人的回忆。”
“可不是么,我回家就看到,墙上还贴着我儿子小时候的奖状。”
梁满问:“我方便去看看家里吗?”
李瑛有点犹豫:“现在吗?下雨呢。”
梁满说没关系,李瑛看了眼从坐下之后就没有说过话的喻即安一眼,见他点点头,就答应了下来。
冯教授的家离医院不远,不到两站路,在一个老小区里。
梁满下车以后撑着伞,在楼下四处张望好一阵,笑道:“这里我来过的。”
“是么。”李瑛接了句,带他们往单元楼里走。
碰到老邻居,对方关切地询问:“老冯她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多谢您惦记。”李瑛应了句,在对方疑惑的目光里,带他们走进了电梯。
梁满观察着电梯的轿厢,“挺新的,大前年我来的时候,电梯没这么新,难道是不同单元的缘故?”
喻即安这回终于说话了:“去年电梯坏了,修不好,才换的。”
原来是这样,梁满恍然大悟。
李瑛问她来这边是不是有客户,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妈有个熟人想买这边的房子,学区房么,托我来看看,后来这套房子的设计和装修确实是我们做的。”
她这么一说,李瑛忽然就多了几分信心。
房子是八十多平的小三房,住的年头久了,杂物很多,看起来相当拥挤。
“这里即安应该很熟了。”李瑛笑道,“我们都不在国内,只有他们这些学生能过来看看老人。”
喻即安点头,指指那张红木餐桌,说:“我们会在这里吃火锅,打牌。”
梁满笑起来,可能冯教授的故事听多了,光是这两句话,就够她脑补出一个很热闹的画面了。
她问:“我方便四处看看,顺便量一下尺寸吗?”
李瑛一愣,她没想到梁满这么快就开始进入工作,“……当然,可是……报价……”
还没谈价钱你们就开工了吗?!
“我得先量个大概的面积,才好跟您谈价钱,我们是按平方收设计费的。”梁满笑眯眯地道。
李瑛闻言连忙点头,示意她随意。
梁满从包里拿出尺子,在屋子里量起来,一边量一边问家里还有没有房子的户型图,李瑛去找了半天,终于找出来一张纸。
梁满算好大概价格,报给李瑛,李瑛很快答应下来,借用冯教授家的打印机,把合同打印出来双方签好。
“我过两天要去一趟云市,回来会尽快出初稿的,麻烦您多担待。”
“没关系,我已经知道了,还以为……要等你回来才来看,没想到即安这么……迅速。”
梁满听了这话,扭头看了眼一脸无辜的喻即安。
揶揄道:“我也没想到。”
喻即安闻言眼睛眨了一下,嗯,感觉这俩人不是在夸自己?
梁满和丁斐在单元楼楼下和他们道别,送丁斐回去的路上,梁满又交代了一些任务给她,比如和李瑛保持联系,询问一下冯教授,家里有没有哪里是特别想保留的。
接下来两三天,梁满处理了一些之前剩余的工作,周五的一大早,她出发去机场。
她没有事先告诉程彦她要过去,决定要给他一个惊喜。
喻即安周四又值班,晚上姚蕴含打电话给他,欢喜地告诉他自己要和朋友去云市玩两天。
“明晚的飞机,周日回来,听说有泼水节,我们想去凑个热闹,对了,你要什么礼物啊,我给你带。”
喻即安又听到这个地名,想起梁满也是要去云市,最近很多人都去那边旅游。
“……没什么想要的,你注意安全,玩得愉快。”他停顿了片刻后垂眼回应道。
作者有话说:
喻医生:怎么大家都去过泼水节啊?
阿满:……我主要是、去邂逅一段孽缘:)
喻医生:没有人为三月三发声吗?
阿满:……有人为小三发声:)
喻医生:?不要讲这些不健康的东西。
作者:明天一定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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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捉虫)
◎他也曾对她甜言蜜语,如今站在别人面前,殷勤备至。◎
云市是热门旅游城市,春季花多,又碰上泼水节这样的活动,游客更是成倍增长。
梁满还没出机场,就感觉到了到处是人头的热闹。
她到的这天天气还不错,虽然天空中云有些多,但阳光很好,穿越云层直直地照射下来。
天气预报说最高温度将近三十度,但三四级的西风吹过来,倒也不觉得多热。
梁满穿着一件白底红花的吊带连体裤,外面套一件红色的针织开衫,头上顶着墨镜,脚上穿着人字拖,妥妥的一副来度假的装扮。
她打车前往预定的民宿,老板娘一边帮她办理入住手续,一边问她要不要参加泼水节。
梁满本身的意图是来看程彦,并不是真的参加什么泼水节,但碰巧赶上了,她便起了点兴趣,好奇地打听都有什么节目。
“要办四天呢,什么水上走秀,风情歌舞还有游戏之类的,可以去玩玩看,很热闹,而且被人泼到也是祝福哦。”
老板娘笑眯眯地把房卡递给她。
梁满接过,笑道:“那我到时候一定要去看看。”
上到房间,梁满放好行李,觉得中午太晒了,就没出门,叫了个外卖,在房间里一边吃一边联系程彦。
估摸着应该是午休时间,她直接打了电话过去,语气颇为兴奋地问他:“你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程彦笑说不知道,“你直接告诉我吧,别吊我胃口。”
梁满也不卖关子,嘿嘿一笑:“我已经在云市啦!下午太阳下山了去找你呗,你几点下班?”
隔着电话线,她看不见电话那头的程彦因为她这句话露出的慌乱表情,只听到了一片沉默。
在这沉默里她原本即将见到爱人的雀跃和期待迅速下沉退散,就像是被石子扰乱的湖面重归平静,毫无波澜般静止。
“……程彦?”
她提醒了一声,程彦回过神来,嗯了声:“阿满……我、我现在不在云市……”
梁满啊了声,“不在云市?怎么说,你工地不是在云市么?”
“对,不在云市……”程彦话说得很慢,似乎在犹豫什么,“嗯……泼水节到了,停工几天……对,就是这样,因为工地放假,所以我、我现在在瑞城,过来采风,要几天才能回去,所以……抱歉,今天见不到面了。”
说到后面他的语速又重新变得流畅如常。
梁满却挑了挑眉,追问道:“几天是几天?我打算在这边待一周,你们放假放一周?”
话音刚落,她就似乎听到了程彦松口气的声音:“那倒不是,周日我就回去了,就两三天。”
他还说:“你能来真的太好了,我很想你……你等我两三天,这边结束了我们就可以见面了,到时候我带你去看吃好吃的,还有蓝花楹,特别漂亮,你不是喜欢庙吗,这边也有……”
他说了好些想念她的话,可是梁满听进耳里,却觉得有些违和。
她莫名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
那时候谭女士和梁元结婚不久,虽然谭女士很努力地在对她好,但她还没有真正接受对方,一心觉得这后妈和后妈带来的女儿是要跟她抢爸爸的。
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不是吗?后妈是坏人,会把灰姑娘赶到灶房去睡。
梁满从小没了生母,梁元和亲外公外婆都特别宠她,几乎到了溺爱的地步,也就养成了她霸王一样的性子,她的东西,她可以不要,但你不能捡,要是来抢,那就是罪大恶极!
她打不过谭女士这个大人不要紧,她带来的拖油瓶陈珍珍比自己小啊,我打不过大的,难道还打不过小的?
于是三天两头欺负陈珍珍,她见过男生都怎么欺负小姑娘的,就学人家怎么做,拍她手,揪她辫子,不带她玩不分她零食,见到她就扭头走不跟她说话,有一次陈珍珍去叫她吃饭,走到她放门口了,她立马开始尖叫,把她吓退出去,还很幼稚地在门上挂牌子,写上陈珍珍不许入内。
她像刺猬一样,大人都觉得是因为她年纪小,还不懂事,过段时间就好了,便只安慰陈珍珍,没有责怪她。
但她见到梁元安慰陈珍珍,就更加觉得对方是来抢自己爸爸的,六七岁的小孩子,想法有时候就是这么二极管。
她有一天故意打碎了家里的古董花瓶,那是真的古董,梁元花大价钱从别人手上收来的,但从没告诉过她真正的价值,她以为是在路边几块钱买的――后来长大再想这件事,每次想每次痛心疾首,放到现在,那就是一套房啊!
然后栽赃给陈珍珍,陈珍珍哭着辩解说不是,还是被急眼的谭女士打了一顿屁股。
那是小梁满第一次见到陈珍珍哭得这么惨,惊天动地,房顶都要被掀翻了,瞪着她,说她冤枉自己,她顿时心虚地缩缩脖子,第二天陈珍珍就发烧了,因此后来的好几天,她都没敢像以前那样对她,还第一回 巴巴地给她分零食,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玩。
现在的程彦,就给她一种这样的心虚感。
伤害过别人后,又承受不住良心的谴责,或者因为害怕,而产生了心虚,然后会不自觉地用各种好话和承诺来遮掩自己的心虚。
梁满静静听完他的话,嗯了声:“那就等你回来再说吧。”
说完这句话,她就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程彦也沉默,两边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甚至出现了淡淡的尴尬。
半晌,还是梁满主动打破了这种微妙的气氛,笑道:“听说这边泼水节很多节目,我以前来过云市这么多次,是一次都没赶上,这次可以好好感受一下了。”
“啊、是啊……对,你可以泼水节玩玩……”程彦应道,但又说,“其实就那样,一般,到处都是人,还要带换的衣服,挺麻烦的。”
梁满应了声是吗,“那我就去看看别的好了,或者这两三天去一趟古城也不错,肯定人很多很热闹。”
程彦连声说对,还主动要给她发攻略和帮她定客栈。
梁满哎呀一声:“你攻略发我就行了,客栈我自己定,我们什么不同,不要你定。”
程彦没有坚持,同她说了几句别的事,听出她语气里的敷衍之后,就主动挂了电话。
梁满把手机往背后床上一扔,冷哼一声。
她吃过午饭,在房间里看了一个下午丁斐去冯教授家拍回来的照片,直到太阳开始西斜,才拿着相机走出房门。
这半天多时间里,客栈显然又入住了不少客人,梁满下楼的时候,见到大堂的休息区里坐着好几个年轻男女,看样子也是来度假的。
老板娘见到她,就笑着打招呼:“出门啊?”
“是啊,去找点吃的。”梁满笑着应道,靠在柜台边上跟老板娘打听附近哪里有好吃的。
老板娘见她拿着相机,介绍了几家他们本地人都会光顾的店之后,又介绍了几个地方,说:“这些地方拍照很好看的,特别是那个花,我们这边花最好看了。”
梁满道了声谢,出门扫了辆共享小电动,往老板娘介绍的米线店找去。
米线在木制长把的小铜锅里咕嘟咕嘟冒泡,周围都是客人,看样子多是和她一样的游客,梁满一边等自己的米线,一边打量着周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