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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狗逼你就忘了吧,挥别错的才能跟对的相逢。◎
梁满挂断电话,笑嘻嘻地重新坐回桌边。
坐下就先喝了口啤酒,莫先念递给她一串烤鱿鱼须,问道:“笑成这样,什么好事?”
梁满接过烤鱿鱼须,另一手摸摸脸,“很明显吗?”
莫先念啧了声,还没开口,她就立刻伸手压了压嘴角,用一副淡定的语气道:“没什么,就是有人找我想买房子。”
在场三个人闻言,不约而同地嘴角一抽。
还念书的时候,她们怎么都没想到,梁满那个烧钱的爱好会这么赚钱。
林钰、莫先念和唐柔,是梁满大学的三个室友,容城理工大学坐落在禺山脚下,已有百年历史,开设的建筑学专业在国内颇负盛名,培养出无数的建筑、园林和城规人才,她们过五关斩六将从外地考进这所高等学府,和梁满这个本地土著成了室友。
莫先念至今记得,当时她是寝室第二个到的,进门时已经有一个女生在支蚊帐了,见到她和家人进来,立刻就从床上跳下来。
笑嘻嘻地同她们打招呼:“同学你好,你也是313的吗?”
莫先念点点头,她立刻就很大方地自我介绍:“我叫梁满,满月的满,以后就是你的室友了,你叫什么名字?”
交换过姓名之后,她很热情地跟她分享自己知道的事,比如在第一商店旁边的篮球场那里有一个临时的跳蚤市场:“都是师兄师姐摆的摊,盆桶这些东西都可以去那里买,我看过价格,比二商的小超市还便宜一块几毛。”
还有什么宿舍的扫把、垃圾桶和热水壶这些公共用品她已经领回来了,充饭卡去哪里充,宿舍后面就有公交车站,可以坐车到地铁站然后去市区玩……
“辅导员说一会儿就可以去拿书了,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吗?我有小推车。”
莫先念连忙点头答应,说她和爸爸可以去帮忙,心想这位同学可真热情啊。
莫妈妈一边帮女儿擦凉席,一边问她:“梁同学,怎么只有你啊,你爸妈回去了吗?”
“他们没来啊,家里有生意嘛,这点事我自己可以。”梁满摆摆手,告诉他们,行李是自己开车搬来的。
莫家人这才知道她是本地人,但仅管如此,还是不由得感慨她真是太独立了。
另外两位室友林钰和唐柔都是第二天才来的,也都是家人陪同而来,梁满像前一天招呼莫先念那样招呼她们,两个人很快就被她的热情感染,融入了这个寝室。
林钰的父母一看就是长年劳作的,穿得很普通,她爸爸脚上还穿着胶鞋,都不怎么会说话,只会说麻烦她们照顾林钰了,还拿出从老家带的咸干花生请大家吃。
唐柔的爸妈据说是公务员,打扮得很得体,唐妈妈有些看不上这些东西,矜持地摆手说不要。
梁满倒不客气,接了一把就坐在椅子上一边剥一边跟林爸爸说话:“叔叔,你家这个花生怎么晒的呀,我有个朋友,她家也种有花生,去年做的咸花生都不入味,还很快就放坏了,为什么呀?”
林爸爸见她喜欢,立刻吧啦吧啦把怎么晒花生告诉她,详细到连亲女儿林钰都震惊的地步,原来晒个花生还那么多学问。
后来她们吃咸花生吃到现在,每回林钰回老家,家里都会给她塞一大包带过来,问就是你同学爱吃啊!
当时唐妈妈很好奇地问梁满:“听你口音像本地人,家里做什么的啊?”
梁满说:“做生意,小本买卖,我爸卖茶叶,我妈做餐饮的。”
唐妈妈就没再问,后来莫先念她们才知道,梁满的爸爸确实是卖茶叶的,但坐拥用七百万买断的档口,在江浙还有千亩茶园和食品加工厂,她妈妈经营的是一家老字号的酒楼,日日顾客盈门。
不过梁满的妈妈却不是她的亲妈。
她的亲妈很早就病逝,当时她父亲梁元才三十多岁,他不敢保证自己将来不再娶,只好提前将妻子的那部分财产转移到女儿名下,监护人是她的外公外婆。
梁满外祖是做外贸生意的,只有她妈妈一个女儿,女儿去世后,老两口因为小外孙女,没有过度沉湎悲伤,很快就开始盘点家业,把原本要给女儿的东西都准备给外孙女。
后来梁元果然再婚,再娶的谭玉贞带来一个女儿,老两口不免松了口气,幸好早有准备。
梁满高三的时候,两老终于支撑不住撒手人寰,临终前早就将手底下的生意卖掉,留下小部分现金,其余全都置换成不动产,遗嘱指定的继承人是梁满。
所以梁满刚成年,就已经身家千万。
上了大学以后,她有心往室内设计的方向走,一心想学以致用,脑子里有无数天马行空的想法,光看效果图是看不出合不合适的。
毕竟效果图归效果图,是不是真的适宜人居,要看方案落地之后。
怎么办呢?她想到了自己名下的那些放租的房子和铺面,收回来几套房,她就有了实践基地,自己去量尺寸,画图纸,做效果图,然后找工程队进场开工,她从书本和课堂上学到的东西,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在这个过程中迅速和现实接轨,她的想法也越来越完善。
当时很多同学都知道她这么干,也都觉得她简直是败家,装修一次几十万,装完不满意又再装,这不是钱多烧的么?
但他们不知道,她在这个过程中学到了多少,设计时怎么规划布局,怎么留插座,怎么买材料,怎么砍价,怎么验收,当同学们还在纸上谈兵时,她已经成了装修老手。
然后勇敢地带着自己的方案和装修后的房子照片,去敲开陈永青教授的办公室大门。
再后来,她去陈永青教授的设计室实习,接触到了更多建筑设计行业内的大佬,跟大家相处得都很好,好到大五的时候,能直接把莫先念她们捞进去实习做毕设。
她没事就去折腾房子,那些装修出来的房子,都陆续出手,叶明就是这么认识并且达成固定合作的。
装修好的房子出手后赚的钱,她再去买新房,再做装修,再出售,甚至有好几套都是租出去一年半载以后,租户主动问这房卖不卖的。
莫先念她们那时候天真啊,真的以为梁满只是单纯练手,万万没想到毕业后要一起创立属于她们自己的同道设计时,梁满能一个人就拿出两百万来,问就是卖房赚的。
莫先念&林钰&唐柔:“……”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的小姐妹已经闷声发大财了。
莫先念家里做房地产的,莫总都感慨,要是自家女儿有梁满这头脑就好了。
“小老板娘这次打算卖哪套啊?”莫先念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好笑地看着对面正一手烤串一手啤酒的梁满。
林钰闻言也笑眯眯地附和道:“是啊,小老板娘卖了房,准备在哪里请我们吃大餐啊?”
就连原本还因为婚事告吹而难过的唐柔,都忍不住笑起来。
“这谁知道人家看上哪套。”梁满看着唐柔,认真地说,“到时候姐们带你去玩,认识些新的男人,郑旭那狗逼你就忘了吧,挥别错的才能跟对的相逢。”
她已经知道唐柔决心和郑旭分手,或者说离婚,导火索是她和郑旭跟他的家人朋友吃饭时,她劝郑旭别喝太多酒,被他指着鼻子骂,你他妈闭嘴,少管老子,桌上其他人随即附和,说女人就不该管男人在外面怎么样。
那一刻她觉得这个男人无比陌生,不是第一次听到他酒后这么说话,但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她无法融入他的原生家庭。
而之前还发生过一件事,双方家庭在商量彩礼这件事时,唐家要求十八万,郑家说家里经济拮据只拿得出八万,别说唐家父母不信,就连唐柔自己都不信,郑旭毕业就进了容城知名房地产企业,一个项目做完后少不得拿六位数,这么多年了,难道他自己没积蓄?
但他不吭声,无非是觉得他爸妈说得对罢了。
唐柔想跟他好好说说,说她爸妈不会要这笔钱,到时候都会给她带回他们的小家,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郑母对郑旭说的话:
“她都让你睡烂了,凭什么要这么多彩礼,除了咱们家,还有谁会要她?再坚持几天,由不得她们家不答应。”
唐柔那一刻觉得,自己过去七年的青春,以及那些对郑旭全心全意的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所以梁满顿了顿,又继续:“你放心,我认识的人多,这回好好帮你挑一个,一个不行就两个,姓郑这家人嘴那么臭,迟早遭报应。”
大家闻言都忍俊不禁,林钰还说:“对对对,让她家程彦给你介绍一个,设计院还是不少年轻才俊的。”
程彦是梁满的男朋友,是她实习时跟陈永青教授做项目认识的,虽然是前年过年时才正式在一起,但实际上此前已经来往了五六年。
说起程彦,莫先念也问梁满:“你跟程彦也差不多了吧?”
梁满面色一顿,神情似乎变得有些意兴阑珊:“……不知道,我们还没讨论过这个问题。”
实际上,最近几个月她和程彦很少见面,他是在外地有项目,一个月能回来一次就不错了,上一次见面是十天前,一起吃了顿晚饭,第二天他又走了。
梁满觉得程彦有事在瞒着自己,但不确定,所以也就没跟姐妹们说。
林钰像是从她脸上看出了什么,温声道:“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梁满闷头点了点,转移话题说起喝酒的事。
夜渐渐深了,江业路上越来越热闹,铁路局家属院里越来越安静。
喻即安合上面前的英文原版大部头,揉揉眼睛,把电脑关了,起身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
客厅一片漆黑,祖母已经睡了,父亲的房间门缝里漏出一点光。
他举着手机,接着电筒光亮穿过过道,走进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里,他抬头看向天花板,看到角落有一块篮球大小的黑色霉迹,心里一顿。
浴室逼仄,根本没有做干湿分离,跟单位的卫生间没多大区别。
水汽在瓷砖墙面上一道道滑落,他心头翻滚过好几个念头。
最后只想到一点,到时候要跟梁小姐再提一个要求,新房子的卫生间要足够大才行。
早上八点四十五分,查完房回到办公室,喻即安打开医嘱录入系统开始调整医嘱,敲了几下键盘,抬头看一眼在一旁的学生。
淡声道:“去问一下10床,她的降压药还有没有。”
学生应声而去,片刻后回来,告诉他:“她说还有两天的。”
喻即安点点头,在临时医嘱那里加开了一盒患者常吃的降压药。
办公室里打印机工作的声音不时响起,不时有医生进出,说话声也不时响起,多是跟病人有关。
“老林,你12床的PET-CT做不做?”
“跟他谈了,觉得太贵,不想做,不做就不做吧,做胸腹部CT增强也行。”
这时有人问喻即安:“即安,你21床检查结果出来没有,诊断是什么?”
喻即安抬头,是他的上级王晓云,是治疗组组长,也是他的大师姐。
他把21床的病历夹打开,翻到胃镜检查和胸腹部CT的检查结果,回答道:“食管中段低分化鳞癌(T2N1M1,Ⅳ期),纵隔淋巴结转移,肝转移。”
王晓云看完几张影像学检查结果,又往回翻了一页,看了一下肿瘤标志物的数值。
接着又看了一下病程记录,说:“PS评分还可以啊,1分,现在是要姑息性化疗?”
喻即安点点头,说化疗方案是:“顺铂联合替吉奥。”
王晓云哦了声,又问35床是不是他们组的,坐喻即安旁边的一位留着寸头的住院医姜伍举手:“是我的,我的。”
“知道是你的,别着急,病历给我。”王晓云吐槽他这样像邀功请赏,惹得大家一阵好笑。
这里是肿瘤综合二科,住在这里的病人,基本是胃肠、肝胆胰等腹部肿瘤患者。
等十一点忙得差不多,王晓云会诊回来,刚坐下,喻即安忽然问她:“大师姐,在医院附近买房的话,买在哪块比较好?”
王晓云正在修自己的听诊器,闻言一愣,反问道:“你要买房了?”
不然这个向来对病例以外的事都兴趣缺缺的师弟,是不会问这种问题的。
喻即安点点头,难得笑了一下:“以后住的。”
这一说大家就明白了,是用来做婚房的,王晓云笑着调侃了一句好事将近啊,接着就跟他说起附近的房子来。
作者有话说:
阿满:你对房子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喻医生:……够大。
阿满:嗯……就是说……你有这么多钱吗?
喻医生:没有啊。
阿满:那你那么理直气壮?
喻医生:做梦梦一下。
阿满:[这单生意我不做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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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如同他的专业,除却生死相关,别无大事。◎
在喻即安的世界里,父亲和祖母都身体健康的当下,除了工作,再没有值得他多加关注的事。
因为都不是什么大事,他也不感兴趣。
如同他的专业,除却生死相关,别无大事。
在同事和同门的印象里,喻即安就是这样一个有些独的人,他只跟你谈学术和工作,你约他一起去讲座、下乡、义诊都叫得出来,但你找他周末去吃喝玩乐,基本约不出来。
早些年他刚来,周末有科室聚会大家还会叫他,每次他都会有理由不去,不是家里有事,就是已经有约,时间一长,次数一多,大家就了解了,他不喜欢这种活动。
于是每次都象征性地问一句,他说不去,也不会再有人问为什么。
他只关心实验和课题,病人的化疗有没有不良反应,从不关心粮食和蔬菜,堪称科室卷王。
他也沉默寡言,你说十句可能他才应一句,与他无关的话题更是绝对不参与,大家都觉得他是个闷葫芦。
就这样一个人,突然向王晓云问起在哪里买房比较好,大家委实惊讶。
再听说他是为了买婚房,就更加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