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皮快要炸开,背上汗毛直立。
理智告诉她,绝对,绝对,不能动。
会死的。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低沉的嗓音徐徐传来:
“转身。”
祁妙深吸一口气,一寸寸转过身。
大殿空旷,玄铁王座之上,身穿暗紫色华服的男人单手支颐,居高临下的睨着祁妙。
角落里支着巨大的烛台,状如盘虬古树,每根枝桠上都亮着一星一星的灯火,为男人凌厉深邃的五官镀上一层柔和光影。
倏地,他对她勾勾手指。
指骨长而瘦,肤色是纸一样的惨白。
祁妙明白他的意思,低着头,僵硬的迈动步子。
走到大殿中央的时候,她踌躇着停下。
男人语气戏谑:
“这么怕我?”
祁妙小心翼翼:“请问,我可以怕吗?”
男人眉头微皱,声音骤然冷了下去,“你不认识我?”
祁妙努力微笑:
“请问,现在认识,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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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谈恋爱炸我自己◎
祁妙自认为她的态度已经很真挚了。
可男人听完,反到一副更想杀她的样子。
他收回撑着下巴的手,站起身,一步步走下王座。
行动间无声无息,似一道影子。
祁妙这才注意到,他赤着脚。
足上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肤色仍然惨白的像个死人。
不,应该说眼前这个生物,整体看来,都没什么生气。
——如同刚刚才从棺材里爬出来。
她额上沁出一层细密冷汗,努力回想,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见过这么阴间的一号人物。
脑袋空空。
压根儿没有半点印象。
一只手指挑起祁妙的下巴,指尖冰冷,她小小的打了个激灵,被迫抬起头。
男人俊美的脸近在咫尺,两人鼻尖不经意相蹭。
祁妙呼吸一窒,下意识想别过脸,却又被他强行按住,动弹不得。
时间仿佛被拉长,一分一秒都格外难捱,她视线胡乱落在他耳侧的虚空,大气不敢喘。
而他专注的看着她明亮的眼。
倏尔,那双暗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了然。
他松开对她的桎梏,施施然坐了回去。
祁妙长长的松了口气,惊魂未定的后退两步,引来他一声轻嗤。
“我若想杀你,你便是再退上两万步也没用。”
祁妙见他似乎真不打算取自己的小命,心里有了底,大着胆子询问:
“敢问前辈,这里是哪里?”
他懒洋洋的倚着扶手,“你的识海。”
祁妙:“?”
她的识海怎么会是这副鬼样子?
还有,既然这里是她的识海,那眼前这个看起来就很危险的玩意儿,又是从哪里来的?
似乎看穿她心中所想,他勾起嘴角,“怎么,我住在你的识海,你不满意?”
尾音危险的挑起。
祁妙一秒义正言辞:
“前辈能看上我的识海是我的荣幸,简直是蓬荜生辉。”
他掀了掀眼皮,意味不明的笑了声,“既然如此,你可愿留下来陪我?我一个人在这儿,甚是无趣。”
祁妙擦擦额头的汗,语气很委婉:
“这不太好吧,实不相瞒,我正在进行宗门考核,如果耽搁久了,恐怕会引起他人疑心。”
他神色不变:“无妨,没有人会知道你在这里。”
见后路被堵,祁妙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优秀品质,立刻祸水东引:
“其实随我一同进来的还有一只毕方鸟,极是活泼好动,前辈若是觉得无趣,可让它陪你解闷,那可比我有意思多了。”
紫衣男子随意一挥手:
“你说的是它?”
巨鸟从天而降,“砰”的一声砸在她脚边,漂亮的红色羽毛被人拔的一根不剩,身体还在微微抽搐。
惨、无、鸟、道。
这下,祁妙彻底笑不出来了。
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将来。
紫衣男子把玩着一根极艳丽的红色翎羽,对她温柔招手,口吻亲昵:
“过来,我替你簪在发上。”
祁妙:“……”
救命,这人好像是个变态。
她心情很沉重,“我可以拒绝吗?这太土了。”
闻言,他敛了笑,面无表情打了个响指。
“砰——”
毕方鸟其中一个脑袋炸开了花。
它从昏迷中疼醒,惨叫一声,在地上胡乱扑腾。
祁妙抹了把溅在脸上的血,无比坚定的走到他面前,朝他竖起大拇指:
“这支翎羽色泽艳丽,花纹精致,假以时日必将引领整个修仙界的时尚潮流。”
紫衣男子脸色由阴转晴,愉悦的伸手,她识趣的半蹲,将头靠在他膝上。
他的动作顿了顿,轻轻将指尖放在她乌黑柔软的发上,缓慢向下抚摸。
祁妙毛骨悚然,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一时间,她心情更沉重了。
这果然是个变态。
“好了。”他收回手,仔细端详簪在她发间的翎羽,很是满意,“还不错。”
祁妙:“……”
一根鸟毛插头上,再好看能好看到哪里去。
直男的审美都是垃圾。
就算是变态直男也一样。
“你觉得呢?”他忽然问道。
祁妙的语气铿锵有力:
“前辈的眼光绝对没有错,我也觉得定是漂亮极了。”
他很是受用,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绕着她发梢。
见他心情不错,祁妙小心翼翼的接着道:“前辈可否让我回去照照镜子,好好欣赏一番?”
“砰”的一声。
毕方又炸了个脑袋。
祁妙跟着抖了抖。
紫衣男子又问:
“你刚刚说什么?”
祁妙老实重复:“我说让我回……”
“砰砰砰——!”
这次,毕方鸟的三个脑袋一起炸开。
至此,它原本十个脑袋只剩五个,痛的满地打滚。
场面一度很失控。
祁妙不忍直视。
紫衣男子捏了捏她后脖颈,在她耳畔低声问道:
“现在,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祁妙:“有。”
他眉梢微挑,“嗯?”
高压之下,祁妙开始控制不住的胡言乱语,恍恍惚惚道:
“前辈,我爹说打赤脚不好,容易宫寒,您还是穿双鞋吧。”
紫衣男子:“……”
祁妙:“……”
吾命休矣。
啊啊啊她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祁妙很绝望。
地上的毕方鸟也很绝望。
它奋力站起,剩下五张嘴同时发出一声刺耳的哭嚎: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说错话炸的是我自己!算我求你了,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祁妙:“……好的。”
她魂飞天外的想,原来到了绝境,就算是鸟,也能被逼得学会说人话啊。
凝固的气氛里,男人蓦地轻笑一声。
他拍拍她的脸,紫色双瞳中盛满兴奋,“妙妙,你真有趣。”
祁妙兀自做最后的挣扎:“您具体是觉得我哪里有趣呢?我马上改。”
他不答反问:
“有人来寻你了,你猜,是谁?”
沟通无果,祁妙索性摆烂:
“你又不放我出去,见不着人还半点提示都没有,我怎么知道来的是张三还是李四。”
他果然沉了脸,“你就那么想离开?”
祁妙叛逆劲儿也上来了,“我这辈子最烦的,就是别人动不动就把我关起来。”
听到她的话,他静了很久,藏在袖中的指节一根根攥紧,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
“你还是这么讨厌我。”
祁妙:“?”
还是?
什么叫还是?
她刚要问他,他却闭上了眼。
“也罢,滚吧。”
他咬牙:“我不想再看见你。”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祁妙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锁妖塔明亮的天光乍然照下,刺的她微微眯眼。
失重感传来,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正在从天上往下坠落。
更遭的是,下面还有个人。
她低低吸了口气,急忙扯着嗓子提醒:
“快闪开!”
那人闻声抬起头,露出如星的双眸。
祁妙一怔。
不是张三,也不是李四,是苏酩。
眼看他伸手,一副想接住她的样子,祁妙瞳孔地震,硬生生将身形一扭,在空中旋转一百八十度后完美落地。
苏酩伸出的手僵住。
祁妙喘了两口粗气,先扶了扶脸上的面具,这才小心开口询问:
“宗主怎么会在这里?”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是来寻她的吧?
苏酩不动声色的收回手,认真端凝着她,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
“听闻锁妖塔有异动,我特来查看。”
原来是这样。
祁妙紧绷的神经松了点。
光是识海里那个身份不明的变态已经够她头疼了。
千万不要再来一个苏酩对她起疑诸如此类的事。
她这一天过得太丰富,实在禁不起半点刺激了。
苏酩的眸光在她发间停留一瞬,问道:
“毕方呢?”
祁妙火速现编了个借口:
“我和它正打架呢,结果不小心一起卷进了虚空裂隙,我逃出来了,它就不知道了。”
锁妖塔由于禁制颇多,导致里面的空间并不十分稳定,当灵力波动强烈时,很容易产生裂隙,从前也有弟子被卷进去过。
这样说,倒也没什么问题。
苏酩停顿了半晌,直看得她头皮发麻,才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祁妙打量着四周,还是感觉不太妙,想要尽快找到路离开苏酩身边。
大雪纷扬,前后左右皆是一片白茫茫,无论哪个方向,都陌生的紧。
她不得不向苏酩开口询问:
“宗主,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苏酩接住一片晶莹的雪花,看着它在指尖缓慢融化,轻声道:
“锁妖塔,第一百二十八层。”
祁妙傻了。
那位大哥怎么把她扔这儿来了?!
从来没人到过锁妖塔顶层,谁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样。
哪怕是她,前世也只上到了第一百一十层。
而这已经是全宗最高的记录。
“这儿,”她咽了口口水,默默向苏酩凑近了两步,“应该挺危险的吧?”
够资格被关在顶层的妖,想也不用想,定是一位重量级的选手。
至少能秒杀大半个修仙界那种。
这不是靠她那点小聪明就能干掉的存在。
“走罢。”
苏酩没回答她的话,抬脚朝正前方行去。
祁妙深一脚浅一脚的追上,满含希冀:
“你认识路?”
苏酩:“不认识。”
祁妙:“?”
所以你小子是怎么走的这么胸有成竹气势汹汹的?
她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埋头哼哧哼哧往前赶路,全然没注意到,旁边的苏酩脚步放缓,故意落后了她几步。
少女背影单薄,渐渐与记忆中重叠。
他的师尊云渺自从剑骨折断,便不再出剑,他唯一一次感受到她的剑意,是在她……想杀了他的那天晚上。
与面前这人,有三分相似。
苏酩眸色沉沉。
那个面具……
应该摘下来。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我已经有三百多个收藏啦,但还不知道够不够入v,过几天等编编上班后就去问问她,不管怎样,说了入v后双更就一定会双更,一口唾沫一个钉,绝对不会糊弄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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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凌云宗的女人绝不认输!◎
北风呼号。
祁妙走了许久,前路仍然是一片茫茫雪地,无边无际,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也不知道这一层的温度怎么回事,冷的离奇,连修士淬炼后的灵体都难以抵御。
她搓搓胳膊,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冻成个冰棍儿。
瞥见身旁始终步伐轻松的苏酩,她暗中握紧了拳头。
呵,不过修为比她高那么一点点罢了。
凌云宗的女人绝不认输!
祁妙往手心呵了口气,继续大步往前莽。
倏地,身上一暖。
苍白雪花落在墨色披风之上,随着主人的动作漱漱跌落。
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寒意竟被牢牢阻隔在外。
她诧异扭头。
风雪中,苏酩收回手,长睫微垂,“这雪非同寻常,你修为尚浅,理应御寒。”
短短一句话,算是解释,并没有多余的情绪。
身上暖和了,手脚也灵敏了不少,祁妙拉了拉披风带子,喜滋滋道:
“多谢宗主体恤。”
他颔首,态度仍然不冷不热,却在她低头的瞬间,嘴角微不可查的弯了弯。
祁妙系好带子,伸长脖子往前看,总觉得这么走下去不是个事。
她不御剑,是因为飞剑落在了第一百层。
那苏酩又是为什么要用走的呢?
“宗主,”她小声问,“这里禁空吗?”
苏酩:“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