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停,把眼泪收一收,我还有事要问你。”祁妙正色道。
007眨巴眼:“啥事?”
“在归墟里,你也看到了,我的前世是昆仑白曦。”
她缓缓道:
“可是,这里不是一本书吗?我作为书外的人,怎么会是书中人的转世?这个逻辑对不上。”
除非,这里根本不是书中世界。
果然,听了她的话,007思考了两秒,肯定道:
“你被上一个系统骗了。”
祁妙愕然:“什么?”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007道,“但可以确定的是,你不是穿书。”
祁妙心中一片茫然。
时间过去太久太久,她已经忘了自己是如何穿来的,正如她几乎想不起校门口的雪糕是什么味道一般。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的重生,会与这个有关吗……
“那你呢007,”祁妙突然问它,“你会骗我吗?”
007立刻答道:“当然不会!我永远忠于你,这是从出厂就设置好了的,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
听到这个回答,祁妙惴惴不安的心总算平复下来。
“放心吧宿主,只要咱们好好完成任务,把他们四个拿下,以后的日子就什么事都不会有啦。”007雀跃道,“到时候咱们就吃香的喝辣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为什么是他们四个呢?”祁妙忽地抬起长睫,似乎在自言自语。
前一个系统,要逼他们恨她。
后一个系统,要让他们爱她。
为什么,一定要是他们四个呢?
她捏捏眉心,将脑袋埋在臂弯中,试图找出他们四人的共同点。
出身不一样,性格不一样,模样不一样。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袖子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发出“叽”的一声响。
祁妙回过神,将手伸进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一只小白鸟。
她与白鸟大眼瞪着小眼。
差点忘了,在归墟里还捡了这么个小家伙。
看样子这是终于从昏迷中清醒了。
祁妙还算友善的笑了笑,试探着开口:“你好?”
小鸟“叽”了一声,两眼一翻,直挺挺倒下。
祁妙:“……”
得,这鸟她没法儿养。
见她一次昏一次。
糟心。
本要等它醒后就放生,但她转念一想,或许有个地方,会更适合它。
祁妙喜滋滋的去了婆娑界。
一段时间不见,婆娑殿门口的栀子花都抽出枝条了,绿油油的,长势喜人。
埋头除草的毕方见了她,握紧翅膀尖,恨不得冲过来打她一顿:
“你说你好好的种什么花?主人现在天天要老子在这里找虫子吃,烦死了!”
祁妙奇道:“你们鸟族不是最喜欢吃虫子吗?”
毕方猛翻白眼:“别把老子和那些凡鸟相提并论,我早就脱离了这种低级趣味。”
祁妙尬笑,“原来如此。”
她一边把手伸进袖子里,一边对它道:“我给你找了个小鸟朋友,以后你不想吃的虫子,可以给它吃。”
毕方嫌弃到炸毛:“老子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小体型鸟!什么朋友?它不配,让它滚远点!”
祁妙从袖子里摸出刚醒的小白鸟,“喏,就是它。”
小白鸟似乎被陌生的环境吓到,有些懵懵的,举起翅膀揉揉眼睛:
“叽?”
毕方:“……”
毕方靠着锄头,自信一摸脑门:“嗨,美女~”
小白鸟:“。”
“叽!!!!!”
它连滚带爬的扑腾翅膀飞走,笔直地冲进开着门的婆娑殿中。
“砰——”
它撞上一堵“墙”,落到了冰冷的地上。
捂住脑袋抬头一看,紫衣男子居高临下的睇着它,神情似笑非笑。
小白鸟:“……”
它又想晕了。
“居然没死。”玄渡阴恻恻的开口,“不如,本尊再送你一程,如何,迦楼罗?”
迦楼罗眼泪汪汪:“尊主,属下真的知错了,我已经被打回了原型,刚刚还被一只丑到不行的鸟骚扰……”
说到最后,她差点哭出了声。
他动了动手指,凝出一道气劲,隔空将迦楼罗倒吊了起来,紫眸中满是愉悦。
“你知错了,与本尊要杀你,并无关联。”
小白鸟在空中晃来晃去,眼前冒出一排闪亮的星星,舌头也开始打结:
“求、求尊主饶恕……”
“前辈!”
祁妙风风火火冲进来,看到好不容易救回来的鸟又要挂掉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前辈,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她一个飞扑把鸟救了下来,“这是我特意带来给你作伴的。”
玄渡微挑了眉,“你可知她是谁?”
“不知道,没见过这个品种。”祁妙翻过来覆过去的检查着小白鸟,“反正看着怪可爱的,你就留下来吧。”
“不然这里就你和毕方,还是有些冷清了。”
玄渡嗤了声,很是不屑一顾的样子,但到底还是没有再对迦楼罗出手,只冷冷瞥了她一眼,无声警告。
小白鸟抱住祁妙的手指,瑟瑟发抖。
祁妙摸了摸它的脑袋,有些遗憾的对玄渡说道:
“我在归墟中本来找到了一把钥匙,叫婆娑匙,或许和解开这里的封印有关,可惜最后弄丢了。”
“你想解开封印放我出去?”玄渡语气不明。
“对啊,不然整天关在这里,你迟早得彻底疯掉。”
祁妙撇嘴:
“都怪那个迦楼罗,要不是她,你现在没准都出去了,下次要再见到她,我定要把她砍成九九八十一块。”
掌心的小白鸟默默松开她的手指,抖得更厉害了。
玄渡眼角眉梢漫开一点笑意,“你不怕我是坏人,出去后,危害苍生吗?”
祁妙摇头:“我不知道你的前尘往事如何,但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你,不会是坏人。”
“谁给你的底气?”他向她靠近了些,抓起她的一缕长发在手中把玩,压低声音,“没准儿我出去后,第一个就杀了你。”
祁妙眨了下眼,背着手歪着脑袋对他笑,故意拖长了语调,“你会吗?”
“……”
玄渡垂眸认真凝着她,灯光明亮,其中一星恰好落在少女浓密的长睫上,随她呼吸微微颤动,似一只展翅欲飞的蝶。
于是,他眼尾亦勾出一个缱绻弧度。
他不会。
即便她曾杀过他。
玄渡的手慢慢向上,移到祁妙后脑勺,稍一用力,她被迫抬高了头,向他靠的更近。
她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
“我会永远护着你。”他盯着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摩挲着她红润的唇瓣,很低很低的笑了一声。
“这是镌刻在我骨血中的诅咒。”
祁妙呼吸一窒。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再如刚才那样亲密,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不是,咱们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什么?”祁妙脑瓜子嗡嗡的,没好气道,“你知不知道,你很……”
“很什么?”他好整以暇的问。
祁妙看着他秾丽的眉眼,卡了壳,迟迟说不出后面半句话。
很勾人啊。
不不不,她怎么能这么想?
轻浮,太轻浮!
前辈只是看着年轻,实际上不知道都几千岁了,比她爹还大,比她爹的祖宗还大。
她这是在犯罪啊。
祁妙一秒恢复正常,后退一步,对玄渡结结实实鞠了个深躬。
玄渡:“?”
“前辈。”
她真诚道:
“你说要保护我,我真的很感动,我发誓,从此以后,我会把你当我爹一样孝顺!他有的你也一定有,绝不厚此薄彼,一碗水端得平平的!”
玄渡嘴角的弧度僵住,整个人好似中了定身术一般,久久不曾有动静。
祁妙探头探脑:“前辈?”
“出去。”
他闭上眼睛,用力揉了揉额角,指向大门,轻轻吸着气。
“滚出去。”
“……哦。”
祁妙抄起躺地上装死的小白鸟,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啧,脾气真大,说生气就生气。
她明明都这么有诚意了。
她爹可是祁亦然,她拿他和祁亦然相比,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偌大的宫殿中,只剩玄渡一人。
他坐回王座上,单手支颐,脸色有些微的扭曲。
爹?
呵呵。
他气笑了。
余光瞥见足底,玄渡的神情微一变化,慢慢柔和下去。
——祁妙总担心他会着凉,上次特意在集市里给他买了鞋。
这么一想,她对自己其实还……还真挺孝顺的。
他额角青筋欢快地跳了跳。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玄渡喃喃自语,打开掌心,光芒闪过,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出现在上方。
“只有从这里出去,她才能真正看见我。”
他拈起婆娑匙,目光透过洞开的殿门,落到试图给迦楼罗喂虫子的少女脸上。
她不会走向他也没关系。
他会自己走到她的面前。
然后,教她如何爱一个人。
*
一连过了好几日,百事通那里才传来消息。
“午时,邀月楼见,该带谁来你可别忘了。”
祁妙当即振臂一呼,“青珩,兰莳,元元,快!蹭饭的机会来了!”
几人气势汹汹冲向邀月楼。
这是蜀州城最大的酒楼,吃顿饭动辄便要几千灵石。
看得出来,百事通为了给兰莳留个好印象,这是下了血本。
刚推开二楼雅间的门,没想到的是,重溟也在里面。
正茫然时,他对她们微微一笑,率先开口:
“吃饭怎么也不叫我?”
旁边的百事通耷拉着脸,偷偷对祁妙道:
“这人非说是你们朋友,要一起吃饭,你认识吗?”
祁妙和青珩元元三人,同时扭头去看兰莳。
盯——
兰莳轻咳一声,承认的倒是坦荡:
“认识。”
说着,她径直落座,“来都来了,不过是添双筷子的事。”
重溟特意换了个位置坐在她身边,殷勤倒水,不忘招呼祁妙几人:
“坐啊,愣着干什么。”
热情得仿佛他才是请客的那个人。
“你们认识?”兰莳奇道。
“见过几次。”重溟到没否认,避重就轻,“不算很熟。”
兰莳点点头,“既然认识,我便不多介绍了,先吃饭吧。”
好不容易开餐了,重溟又是夹菜又是盛汤,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与兰莳之间的氛围不对头。
百事通双手端着碗,孤零零坐在一边,白白胖胖的脸上五官全挤在一起,看上去马上就快哭了。
不知道是为兰莳没了而哭,还是为钱花了没吃到菜而哭。
祁妙实在看不下去,再加上害怕他因为这个反悔,不告诉她有关容忆的消息,勉为其难伸手给他夹了一筷子肉。
小胖子豁然抬头,眸中有四分惊讶三分动容两分无措,以及一分羞涩。
刹那间,千言万语与所有情绪糅合在一处,他含泪吃下那口肉。
祁妙满脸慈爱的看着他进食。
嗯,这孩子一看就是有福气的,瞧这圆溜溜的脑袋,跟个小猪仔似的。
她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在他含羞带怯的目光中,语重心长的叮嘱:
“要营养均衡。”
百事通感动得就着这筷子青菜吃完了三碗大白饭。
邀月楼对面的茶舍,同样是二楼的位置,两人同时放下茶杯。
从这里的窗口看去,正好能看见对面雅间中的场景。
苏酩面无表情,握着茶杯的手却指节泛白。
萧寂神色冷郁,对莫十九道:“三天之内,我要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莫十九:“……好的。”
恰好温长离上来喝茶,见他们这副模样,好奇的一同扭头看向窗外,瞳孔一缩。
对面雅间里坐着的是……她。
他用力摇摇头,不,这只是那个替身。
温长离冷笑一声,大步走到桌边,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故意找某人不痛快:
“苏酩,你徒弟上酒楼吃饭怎么不叫你?看来你们的师徒情分,也就这样了。”
苏酩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全然当他不存在。
温长离吃瘪,转而望向萧寂:
“哟,萧盟主,你怎么也在这儿?”
萧寂头也不回的对莫十九道:“把他赶出去。”
莫十九指指自己:“我?”
萧寂:“对,你。”
莫十九只得深吸一口气,认命的开始清场:
“温宗主,请你离开。”
温长离不动如山,满脸挑衅,“你们坐得,本座为何坐不得?”
他冷哼一声:
“本座倒要看看,你们背着别人,是在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闻言,萧寂终于肯正眼看他一眼,目光却是怜悯和庆幸的。
温长离:“?”
“你干什么这样看我?”他瞪眼。
萧寂没理会他,眸子转了转,视线落到对面的苏酩身上,双眼微眯,又警惕起来。
苏酩蓦地轻声开口:“你都知道了。”
温长离:“什么什么,知道什么?”
萧寂“嗯”了一声,没有丝毫迟疑,郑重对他道:
“我不会再放手。”
温长离:“谁谁谁,你要放谁的手?”
苏酩扯了扯嘴角,“你不放手也没用,她,已经嫁人了。”
萧寂差点当场从轮椅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温长离:“等等等等,谁嫁人了,嫁给什么人?”
苏酩语气苦涩,“她亲口告诉我的。”
萧寂眼中满是彷徨,低喃,“不会的,不会这样的……”
完全被隔离在频道外的温长离满头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