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枝眨眨眼,这是天昀子邵青澜的玉佩,难道离渊和他相识?
“好,我知道了。”等宁枝讲完,离渊轻轻颔首,她所说的云破月在百年前放出魔将引起魔潮,正是他所经历过的。
离渊终于还是把视线放到了宁枝身上。
他记得自己这弟子说患了不治之症,这厢一查探,果然身体虚弱无力,竟是连维持自身周天法力运转都做不到了,如同没有修炼过的凡人一般。
他不擅长与人交流,沉吟片刻,终于挤出句话:“宗门试炼已经结束,辛苦你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宁枝却压根没想结束话题,追问他:“师尊,你可知道天昀子邵青澜么?”
“自然知晓。他是我多年故友,不过已经在百余年故去了,这座府邸就是他之前的居所。”
不过世人皆知天昀子,却鲜少有人知晓他的本名。
宁枝从储物袋里掏出那些和邵青澜对话的纸张,还有那碎成两块的玉佩,一股脑摆在冰凉的石桌上。
她隐去了自己的能力,继续瞎编。
“弟子被困在血耪笾械氖焙颍一道意念自称邵青澜,与弟子说了这些,还告知了弟子血耪蟮慕夥ǎ寻到了这块玉佩。”
少女动作有些笨拙,不小心带出来本书掉在桌上,又慌慌张张赶紧拾起塞了回去。
离渊无意窥探弟子的隐私,却不小心从纸张的缝隙中看到隐约几个字:合欢、师弟爱我。
离渊:“……”这,这。
善解人意的他为了不给弟子造成尴尬,立刻偏过头去,假装没看见,直至宁枝唤他。
“师尊你看。”
宁枝丝毫没发现他的异常,把纸张按顺序摆好,示意离渊看。
而且就算发现了也问题不大。
先前都被破月姐姐看到过了,也不差这么一回了,还是那句话,只要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离渊看完后表情微沉,因为这块玉佩中的确残存着天昀子的法力,他先前还以为只是他的遗物而已。
莫非,是天昀子留下的一缕残念?是了,这样也就说得通了,会主动出来救下云破月。
离渊放下纸张轻轻叹气,“你拿出这些,应是想从为师这里知道些什么,问吧。”
宁枝顿时眉开眼笑,这个师尊虽然社恐自闭数十年,但脑子转的还挺快的嘛。
她清了清嗓子,直接问出了最想知道的:“师尊,天昀子说云破月是他的徒弟,就真的只是徒弟吗?没有别的关系?”
“师徒之间还能有什么关系?”离渊不解。
宁枝眨眨眼道:“就是师徒恋啊,师父跟徒弟谈恋爱什么的,话本子里很多的,不仅有师父,师祖什么的都有呢。”
离渊迟疑了下,表情若有所思,“没想到现在修真界已经这么开放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天昀子与云破月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晓,当年他收云破月为徒时我在闭关,待我出关后正值魔潮降临,也没有时间问他。”
“不过天昀子活了数千年,教过的弟子少说也有数百名。他为人正直,为师从未听闻过他与弟子发生过什么情感纠葛,传闻向来都是夸赞他教导有方、待人宽厚。”
说不定是道貌岸然,伪装出来的一副端方君子的样子呢。
宁枝撇撇嘴,她心里还是偏向云破月的。
因为女孩子嘛,心思本就细腻,若是邵青澜真的像离渊所说的对待云破月如同师父对待普通弟子一样,保持着该有的距离,她又怎么会被钓成那个样子呢。
眼下关于云破月和邵青澜之间看来是问不出别的了,宁枝问起了另一件她非常在意的事。
“师尊,你说天昀子已经故去很多年,他是因为什么而……?”
离渊墨眸微恸,静默了几息,只说了一句话。
“人的一生寿命是有限的。”
修士的寿命要比普通人长的多,但即使再厉害的修士,没有突破大乘期历劫成仙,寿命都会有终结的那一天。
宁枝了然点点头。
她见离渊在说完后心情有些低落,便知趣的没有继续再问问题,与应迟宴一起,跟着离渊出了清都。
清都外守着的一众人一下子扑了上来。
少年少女们都是奔着离渊来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走漏了风声,仰慕剑尊闻风而来的弟子熙熙攘攘围了他两圈,各种溢美夸赞之词不断于耳。
宁枝隐隐听到还有要签名的,好家伙,离渊剑尊怎么跟大明星似的。
她被人群挤了出来,一眼看到了因为挤不进去,同在包围圈外,一个手拿折扇面色担忧的青年。
青年生着一双特异的蓝色眸子,十分惹人注目,宁枝回忆了下,折扇冰瞳,似乎是女主师父的标配呢。
扶陵?
剧情中因为扶陵和离渊交好,原主爱屋及乌,平时对扶陵的态度也很好。
她试探叫了一声,“扶陵师叔,你为何如此紧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扶陵转头见是一个陌生的少女,疑惑了下,“你是……哪位弟子?”
宁枝这才想起自己还扮着婢女,扒了扒把易容卸了,露出真实的小脸来,“是我,宁枝。”
扶陵看到宁枝一下子脑海中就想起那名嗷嗷大哭的弟子说的话,“宁枝师姐知道自己患了不治之症后就想着多为宗门做些贡献,所以自愿参加入学试炼,扮成任务角色帮助新生。”
他当时还以为大概只是她突发奇想想去玩玩,眼下见她这身体虚弱还满身狼藉的样子,没想到是真的在帮助新生。
这次倒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原来是宁枝师侄。”扶陵折扇指了指包围圈的情况,微微叹气,“你师父的身体你是知道的,今日和魔修一战,体内魔气怕是压不住了,我怕他出问题。”
宁枝顿时明悟,原主每个月会给师尊送一颗白玄丹,而白玄丹的功效就是祛除魔气。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外面又围了几层人,宁枝隔着人群,连离渊的衣角都看不到了。
嘶,这番阵仗对一个社恐来说真是……
扶陵这边焦急万分,直接说离渊身体出问题是肯定不行的,这件事只有极少数人知晓,不能暴露。
而且就算跟这些离渊剑尊的狂热粉丝好好说话,也未必有人听得进去。而动用武力就更不行了,这些人中很多都不是玄凌宗的弟子,他是玄凌宗的代表,若是贸然对他们动手只会失了门派威信。
这该如何是好……
“啪!”
几声凌厉的鞭响炸在空中。
这声音就在身后,瞬间吸引了所有小粉丝的注意,回头看向声源。
这一看顿时惊住。
宁、宁枝?!这不是玄凌宗的那位张扬跋扈的小魔女吗!
站在扶陵尊者身边的少女悠然持着软鞭,眉眼温软,声音很轻,似乎有些苦恼的开口,“怎么办呀扶陵师叔,我在这鞭上洒了蚀骨散,若是不小心碰到人体便会在三个时辰内将那人侵蚀成一具白骨。”
“刚刚甩鞭时忘了这件事了,现在好像连空气中都布满了蚀骨散,你说这些人会不会有事呀~?”
少女语气苦恼,可看向他们的眼中明晃晃闪烁着恶劣的笑意。
小魔女分明是故意的!!!
空气中隐约一股甜香,少年少女们瞬间捂紧鼻子散开,跑开百米远查看自己的状态,追星虽好,但显然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啊!
离渊身旁顿时清净了,扶陵看着宁枝愣了愣,“你……”
他离她最近,当然知道那鞭上有没有蚀骨散,他看的清楚,她只不过是拿了些脂粉扑了出来而已。
少女收起软鞭,食指抵在唇边,贼兮兮的,“嘘,别被他们发现了。”
趁着这个机会几人动作迅速离开了清都,踏上了回玄凌宗的路。
这次不用宁枝说自己不会御剑,扶陵就已经唤了只白鸟来,变大身形将几个人都驼了上去。
已经是第二次体验兽宠飞行了,宁枝懒懒坐在白鸟背上,手欠揪着白鸟的羽毛,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打开琉璃镜翻到联系人离渊。
宁枝:【师尊大人今后若是再遇到这种情况,可以稍微威严一些,直言令他们退去即可】
她这下确定了离渊是真的社恐,被那群小粉丝围着的时候,浑身紧绷愣是连一个字都没说,就差没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正在后面和扶陵并排坐的离渊察觉到琉璃镜震动,拿出来看。
他看向坐在最前方鸟背上的宁枝背影,明明就在同一个地方,有什么事是需要琉璃镜沟通的。
看清内容他微怔。
离渊垂眼回复道:【他们也并没有恶意】
宁枝:【可是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会很痛苦吧?】
【师尊,不擅长与人打交道这并没有问题,人不可能是完美无缺的,每个人总会有不擅长的事】
【您也说过,人的一生寿命是有限的,所以没必要时时刻刻照顾所有人的情绪,这样会很累,您也没有这个义务】
【师尊,先是自己,再是他人】
离渊陷入缄默中。
他虽是散修,但在数百年前也是有师父的。那时他从始至终接受的教导都是,要为了天下苍生而活,为了天下苍生而死,他的感受并不重要。
而她所说的话在他这里可以说是大逆不道,几乎违背所有训诫条例,与他一直所秉持的信念相悖。
先是自己,再是他人。
第21章
◎。◎
经了试炼这一遭,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明月高悬,夜静幽然。
宁枝百聊无赖的拨弄着白鸟的羽毛。
现在的剧情好像走上正轨了又好像没走上,本来该被击杀的魔修破月跑了,男主和离渊之间根本没什么交集,不过工具人林知行是救下来了,这倒是个好事。
宁枝暗戳戳问离渊:【师尊,你觉得我身边这位少年怎么样?】
离渊不解:【嗯?】
宁枝:【实不相瞒,弟子觉得他可能是个隐藏的剑道天才】
这下离渊沉默了许久,没再回话。
这是什么意思?
剧情中不是说离渊觉得男主在剑术上很有天赋所以收他为徒了么?
宁枝放下琉璃镜,偷偷瞥一眼黑衣少年。
见他漆黑的眸子看向天边散漫的月光,轮廓分明的侧脸映着银晖,阴郁的气息弱化了很多,此刻意外的显得柔和又安静。
似是察觉宁枝的视线,少年忽的回过头来,乌沉沉的眼瞳看向她,内里含着一抹散不去的黑。
“怎么了?”
宁枝偷看被抓包吓了一跳,手上兀的拔了根羽毛。
本身就很不爽比自己弱鸡的人坐在自己身上的白鸟一下转过头来,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宁枝,怒气冲冲的。
“……”
宁枝心虚垂下脑袋,掩耳盗铃般把那根漂亮的羽毛又埋了回去,“这都是错觉,错觉,你没有掉毛哈。”
但她毁尸灭迹的技术显然不够高超,不仅半截羽毛露在外面,而且还把那片顺滑的羽毛揉的乱糟糟的。
白鸟见状怒火更旺了,支起脑袋来,对着她的头发就是一通乱啄。
“哎哎哎,错了错了,给你道歉,鸟哥别扯了,头都要秃了!”
宁枝手忙脚乱的从白鸟手中拯救自己的头发,忽的听到旁边一声轻笑。
她抽出功夫看过去,少年慵懒半坐,懒洋洋看着她,眉眼如常,唇角也未扯动。
但那双漂亮的乌眸里却明晃晃映着一抹笑意,连带着缠绕在周身的戾气和不可近人的冰冷感也犹如云雾拨开散去。
宁枝慌慌张张捂着自己脑袋,抽出空来瞪他。
男主你也太狗了吧,居然在这种时候嘲笑她!!
好在应迟宴还算有良心,在她的眼神控诉之下,朝着白鸟扔了团蓝色的东西过去,本来忙于啄宁枝的白鸟眼睛都亮了,一下松开她,张口就把那东西吃下去。
吃完还嫌不够,白鸟满眼期盼地瞅着少年,如同等待主人喂食的狗勾一样,浑身傲气消失不见,完全把宁枝抛在脑后。
宁枝好奇凑过去:“你喂了什么?它怎么忽然这么乖了。”
“雪域冰莲。”见少女眼神疑惑,应迟宴解释道,“雪玉琴鸟属冰系,自然抗拒不了这种蕴含着天地灵气的珍植。”
“!!”
宁枝眨眨眼,“那还有吗?”
少年轻轻点头,摊开手,一朵淡蓝色的莲花安静躺在掌心,莲瓣上隐约光华流动,氤氲着淡淡的冰气。
白鸟眼睛都看直了,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朵莲花看,然后莲花就从少年手中转移到了刚刚拔了它毛的坏女人手里。
少女笑的贱兮兮的,晃了晃冰莲,“小白同学,想吃吗?”
白鸟沉默两秒,身体还是忍不住诚实的点了下脑袋。
“给我道歉。”
白鸟:“……”
淦!!
最终白鸟还是忍不住馋,乖乖低下了高昂的头颅,在宁枝手下蹭了蹭,如同乖宠。
宁枝笑眯眯的揪着冰莲花瓣,一瓣一瓣逗着投喂它。
离渊看着前方两道身影若有所思。
剑道天才他没看出来,倒是觉得他们两个悠然并排坐在一起逗白鸟的场景,分外养眼。
所以她问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扶陵也将这幅景象尽收眼底,心中惊异,原先宁枝也因故乘过琴鸟,不过宁枝心气高,琴鸟对外人也清高自傲,不屑理人,一人一鸟相互看不过眼,就差没打起来。
他折扇抵唇,忍不住笑笑,现在居然能玩到一块去了。
“离渊,近年的新生中资质出众的不少,你就没有再收个弟子的想法?”他问。
离渊轻轻摇头,“数年前你也这么说,我便收了宁枝,谁曾想我这弟子宁枝擅丹道,我却对此一窍不通,没什么能教导她的,想来如今还不是耽误人家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扶陵故意调笑他,“就算只是个挂名,这世间又有哪位新生会不想成为大名鼎鼎的离渊剑尊的徒弟呢。”
离渊眉眼温沉,觑他一眼,“莫要拿我打趣了。”
弟子,离渊忽顿,嗯……?
难道宁枝那话的意思,是想让他再收个徒弟?
不知怎的,离渊脑海里忽然就回想起那不小心看到的书,以及合欢、师弟爱我的字眼,再看她与那少年笑意晏晏。
他忍不住红了耳根,猛的咳嗽起来,“咳咳咳……”
莫、莫非她钦慕书中所写的与师弟的爱恋,想将话本变成现实?
扶陵见状担忧起来:“是魔气压制不住了么?”
离渊摇头。
“那是为何,你受了别的伤?什么时候,是跟那魔修打斗的时候受的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