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刚醒来没多久来着。
她这次几乎睡了一个日夜,外面还是黑黢黢的夜晚,就这样还是蔫巴巴的,看来这能力耗费的精神确实大。
感觉身体被掏空.jpg
明明内室就在没多远的房间,少女却连一步都懒得迈,拿了个抱枕懒懒散散往上一趴。
这下是真的软乎乎的枕头了,她脸埋在这团柔软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糯糯的。
“师弟,你先自己看着噢,时间还早我再眯一会儿,有看不懂的地方就叫我。”
应迟宴从书中抬起眼,看向少女。
不过说话间就已经睡着了。
有些湿润的眼睫轻合,紧紧抱着枕头,软绵绵贴着。或许是因为刚哭过,呼吸声有点重。
此刻安生睡着的样子,倒是完全看不出她平时的闹腾。
宁枝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这次睡足了精神好了不少,就是身体还是发虚,估计要养一段时间。
“早啊。”她懒洋洋打招呼。
她看到少年靠坐在一边,桌上安放着那本书,显然已经看完了,随口问他:“有什么读后感吗?”
她刚看完的时候跟应小白抱头嗷嗷痛哭,怎么应迟宴看起来这么平静,一脸淡定。
嗯……宁枝偷觑他,眼角没有泛红,看来也没趁她睡着偷偷哭过。
嘶,男主心灵这么强大的吗?
“有一些问题。”少年抬起眼,黑沉沉的眸子望着她。
嗯?莫非男主发现了什么话本子逻辑漏洞?
还是说跟应小白一样的灵魂质问“师姐怎么就死了啊啊啊”?
不管是哪种,都瞬间勾起了宁枝的好奇心,她坐直身子,正经道:“请说。”
少年翻开其中一页,白皙指尖点了点,语气不解,“这里,他为什么站在门外不进去?”
宁枝转过话本子一看,这段剧情正是师弟撞见师姐与别的男人亲密的场景。
此时的师弟刚从鬼域冒着生命危险摘下师姐喜欢的彼岸花回来,满心欢喜来找师姐,想给她一个惊喜。
然后还没进门,就看到了他的师姐妩媚地勾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脖子,和他亲亲。
男人一眼就看到了门外的师弟,故意问师姐:“哎呀,这衣服可是他的,如今扯坏了,你那小师弟不会生气吧?”
师姐毫不在意的回:“你都故意穿他的衣服了,现在还顾忌这个?你不是想追求刺激么。”
她轻笑,“再说了,对于合欢宗弟子来说这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不过也是件衣服罢了,我已经穿厌了。”
师弟听到这话愣在了门外。
他在那里站了很久,听两人的对话,直到手中的花被他捏的粉碎,深深看了一眼,最后转身离开。
剧情就到这里。
宁枝抬起脸,歪了歪头,疑惑问少年:“你想要他进门做什么呢?”
都已经听的这么明白了,难不成要师弟上去拽着那男人的衣领,说一句,你好口啊?
这本书师弟从一开始就卑微自弃,他从不相信会有人真正的爱他,师姐花费了无数心思才将他的心扉启开。
以他的性格,宁枝觉得他是不会在师姐骗了他后再上去纠缠的,就像这么默默离开才是最合理的。
难不成应迟宴有什么别的见解?
她直了直脊背,洗耳恭听。
少年抬起浓密的鸦睫,覆在那双乌沉沉的漂亮眼眸上,随着视线的挪移轻轻翕动,在眼睑处留下阴影,冰冷淡漠。
他看向宁枝,语气如常,如同她跟他说早一样的随意,开口道:“为什么不进去杀了他们?”
宁枝:?
???
男主你想法是不是有点危险??!
而且还是“们”?一杀杀俩??大家都别活是吧!
宁枝沉默了片刻,迟疑道: “这,虽然看见自己老婆跟别人跑了,还骗了自己,确实会怒气冲天,但是也不至于一下给人嘎了吧?”
这下情感纠纷直接上升刑事案件了属于是。
而且在读者视角里,读者是知道这段剧情的真相的呀。
这时的师姐已经生命垂危,但凡师弟走进门内就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可是他终究还是不自信,没有踏进去一步。
或者应该说,师姐再了解不过他的性格了,早就算好了一切。
宁枝当时看这段剧情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好刀啊好刀啊。写的场景轻松好笑,师姐的媚态矫情造作,男人的演技差劲僵硬。
但是真实内核却是凄惨的悲剧,她看的又哭又笑,看完后就只剩下哭哭了。
所以应迟宴怎么会这样想?
真是奇奇怪怪的角度,宁枝想不明白。
于是她也这么问了出来,满腹疑惑的她听到少年语气淡漠回答,“他们骗了他。”
宁枝怔了怔,追问:“没啦?就因为他俩合伙欺骗了师弟?”
少年看她的眼神带着困惑,“这样还不够?”
“……”
宁枝沉思了半晌,忽的掏出了个木鱼出来,站在他身边,一手端着,一手拿木槌沉稳敲了起来,绕着他转圈圈。
应迟宴抬眸:“……你在做什么?”
“听梵音宗的弟子说敲木鱼能净心灵除业障,消弭杀心。”
宁枝露出一个标准的佛系微笑,“我在帮你积德。”
应迟宴:“……”
-
游阳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是他每天凌晨三点被从被窝里拽出来敲木鱼的痛苦记忆,那声声敲击声犹如恶鬼不断缠绕着他,随着太阳穴一下一下跳动。
他从梦中惊醒。
然后发现他娘的不是做梦,是真有狗一大早在那敲木鱼扰民。
游阳推开她房门,语气烦躁的不行:“宁枝枝!你干嘛呢一大早的!”
一眼就看到了少女端着木鱼围着应迟宴转圈。
见他过来也没停,瞥了他一眼,说话神神道道,“世界如此美好,这位施主怎的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游阳:“……”睡两天给她人睡傻了?
“你没事儿吧?”他疑惑,“要是哪不舒服就说,离渊剑尊还在外面守着呢。”
宁枝微微一笑,“多谢关心,我很好。”
她不知从哪又掏出个木鱼,“或许,这位施主你也想一起吗?”
游阳沉默了下,看向应迟宴,语气沉重,“应兄,她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
看样子是病的不轻啊!
少年还没回答,同样被吵的不行的应小白从袖子里钻出来,揉了揉叶子,“从醒过来到现在,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了。”
游阳奇怪:“就,没有什么原因吗?”
应小白跳到桌上,翻到话本子那一页,“主人问了宁枝一个关于这本书的问题,之后她就这样了。”
哎?这话本子买来之后他也看过的,虐的他心也一抽一抽的。游阳看着这段剧情,思考起来会是什么,难道是男主因为这段剧情哭了?
嘶,没想到看起来这么高冷的男主也会因为小说掉眼泪。
“什么问题?”游阳抬头,愈发好奇的凑近问。
应小白须须揪了下绿叶,小声道:“问题是……”
“为什么师弟站在门外看着,不进去把两个人杀掉?”
游阳: “…………”
须臾之后,房间内响起了另一道清脆的木鱼声。
作者有话说:
一些土狗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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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ovo◎
玄冰谷深处。
危尧当年随口的一句话, 倒真让墨翎将叶迟迟和融星的尸体保留了下来,就封在玄冰谷的万年寒冰中。
只不过时间久远,墨翎记不得自己埋在哪了, 云破月和他愣是在这里找了足有几个月,现在才找到。
玄冰中容颜完好, 却失去了记忆中的鲜活, 云破月视线定定看着, 指尖轻轻抚上去, 神色安静。
虽离的很近,却始终隔了一层寒冰,再也无法对视了。
云破月慢慢垂下眼睫。
美人将将垂泪, 好一副凄婉悲凉的画面。
离渊忽然不合时宜的出声:“姑娘,人死并不能复生, 早年间那些邪术坑骗了许多人, 一些大能就已经将邪术一一打假过了。”
他拿出琉璃镜播放录影,“我这里有许多修士的科普课程, 姑娘你要不先学习一下?若是看不懂的话,可以从最基础的开始。”
云破月:“……”
刚酝酿起来的那点儿情绪刹那就没了。
再怎么多愁善感的人儿现在也哭不下去了。
云破月抹了把脸,忿忿站起来,没好气地说:“不用你说, 我早就知道了!当时不过就是被心魔影响了而已。”
看着她肩上黑乎乎的团子,离渊疑惑问道:“以姑娘的实力, 随时可以湮灭这只心魔,为何却留到现在?”
云破月神色忽的一僵,把心魔抓在手里, 打算收起来。
“我喜欢养心魔当宠物不行吗!”
离渊:“……可以倒是可以。”
但他活了这么多年, 见过各种宠物, 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就是没见过养自己的心魔当宠物的。
这下长见识了。
手中的黑团子懵懵懂懂,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
忽的叫了下:“月月。”
离渊微微一怔。
居然是天昀子的声音。
云破月没想到黑团子会在这个节骨眼忽然出声,一下手足无措起来,手忙脚乱的把它收了起来。
黑团子在这期间又叫了好几声,不过它似乎只会这么一句,“月月”“月月”个不停。
等声音停止后,云破月再次蹲在原地。
心魔由心底最深处的欲/念生成。
这下不用说,离渊也知道她是个变/态了,居然幻想自己的师父亲昵念她的名字。
果不其然,离渊的神色沉着,皱着眉,像是在思索什么严肃的问题。
云破月忍不住抬手捂脸。
想找个洞钻进去。
沉默了很久,离渊倏地按了下琉璃镜,温声道:“我知道了,等下就过去。”
云破月愣了一下。
他在跟别人说话?
离渊忽的抬起眼来,语气滞涩了一下,“抱歉,刚刚弟子找我有些急事。”
他接着之前的话题,点了点头:“嗯,你那只心魔身形小巧玲珑,这样的体型带出去的确不会吓到人,当作宠物倒也合适。”
云破月顿时松了口气,看来他没听到。
离渊看向地底那块玄冰,“需要我帮忙吗?”
云破月站起身,赶紧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这儿有干活的苦力,宁枝找你不是还有急事。”
离渊是她师父的故友,又不是她朋友,两人只在百年前的摩云城见过那么一面。
人已经看在昔日好友徒弟的份上,连她是魔修都没有动手了,又怎么敢让他帮忙干活呢。
离渊低声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直到走远之后,离渊终于眉眼放松了下来,他向来不擅长说谎。
在听到心魔声音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宁枝曾经问他的问题。
“他们之间除了师徒,还有没有别的关系?”
天道不容魔物,金乌由天地灵气孕育而生,自然也天性厌恶魔族。
却毫不犹豫挡下了他那一剑。
离渊想。
……恐怕是有的罢。
回到摩寻殿,隔着风雪,离渊远远就听到了宁枝和游阳两人有节奏的木鱼声。
他愣了一下。
寻常他们二人在梵音宗里偷懒摸鱼他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觉得他们年龄尚小,没必要如此严苛,就未曾出声苛责。
没想到现在到了外面,二人反而自觉起来了。
离渊顿感欣慰,眉眼温和。
――直到他走到门口,看到两人如同道士作法般端着木鱼,神情严肃,围着中央的冷寂少年,缓慢转圈。
离渊:“……”
二人十分专注的敲木鱼,连他出现在门口都没有发现。
离渊定定看着,陷入了沉思中。
莫不是他给他们制定的修炼方案太严格了……?
好像之前看过的一位修士说过,教导弟子不可给予太大的压力,否则会导致弟子心境出问题。
想了想,他决定向扶陵取取经,拿出琉璃镜。
离渊:【你平日里是怎么教导自己的弟子的?】
看到这个问题的扶陵此时正在云陵镇的河边钓鱼。
他一边盯着浮标一边抽空回消息:
【也没怎么教,就传授了几套剑法,完了他就自己练去了,说自己有什么不懂的再过来问我】
林知行这弟子乖巧懂事,他说什么就做什么,听话得很,还不主动打扰他。
不过也因为这样,他基本上没什么当师父的体验,现在只能闲到出来钓鱼。
只能说,有时候太省心也不是件好事。
离渊:【那他最近有没有想当道士?或是模仿道士作法的行为?】
扶陵:【?】
这是个什么问题?
扶陵暗道现在真是越来越不懂离渊的脑回路了。
上次还莫名其妙问他有没有看过一本话本子。
扶陵索性直接问林知行:【徒弟,你最近有当道士的打算吗?】
正在勤勤恳恳练剑的林知行停下来,握着剑一脸懵逼:【没有啊师父,你怎么忽然这么问】
扶陵:【没事,就问问。不过有也没用,我也不会教】
林知行:【……啊?】
扶陵没再管,这边淡定回离渊:【他说没有】
离渊若有所思,片刻后才回了句。
【嗯,我明白了】
扶陵这边懒懒看了眼消息,把琉璃镜揣回去,抬头,刚巧浮标动了动,他眼睛一亮。
钓了三天了总算有一条鱼要咬钩了!
扶陵期待地搓搓手,等待那鱼在试探过后,傻不愣登咬上去,结果忽的一道身影倒在他面前,发出砰的一声。
??!
……鱼听到动静,瞬间抛下了本来就闻起来不是很香的饵,一甩尾巴无情游走了。
连个背影都没给扶陵留。
扶陵:“……”
他看向倒下的身影,是个年轻的少女,像是经历了什么大苦大难一样,眼含热泪,缓慢的抬起一只手,声音颤颤巍巍。
“请问……这里是玄凌宗吗?”
-
宁枝猛的打了个喷嚏,动作停了下来。她现在没法力运转暖身体,自然是抗拒不了玄冰谷的冷空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