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梧:“……”
她都不知道自己“最”爱吃那个。
“我……”
才刚起个头,三个人异口同声:“你就负责吃!”
黎梧:“……”
长这么大就没如此无语过。
而且要不要这么一致。
在三个人的注视下,黎梧老老实实坐回去,看着他们脸上渐渐浮现出的满意笑容,抖了一下,慎得慌。
她手搁在膝盖上,指尖曲着一下下轻挠,腰干挺得笔直,连她跳水时在空中都没现在挺得直,眼球在眼眶里溜溜转,盯着面前的肉时还不忘瞧他们几眼。
她想自己烤,不然吃烧烤的乐趣都没了。
可眼下这种状态怕是不允许她上手。
但好在他们的注意力在自己坐下后就都转移到了烤盘上的肉上。
肥瘦相间的牛肉在烫脚的烤盘上跳舞,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像是在吟唱勾人乐曲:来吃/我,快来吃/我,我/超好吃的。
从油水被慢慢榨干,再到完全熟透,三个烤肉夹在烤盘上飞舞,每块肉都不落下。
从他们眼神中看到前所未有的焦急,只恨不会喷火,好让自己负责的那点肉先熟。
这将是一场硝烟弥漫的战斗,无声的较量正在上演。
赵思源翻烤的肉薄很多,变色后很快就熟了。
他抢先艾森一步,用烤肉把黎梧的餐碟堆满:“吃吧。”
他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下巴微扬,以胜利者的姿态扫视另外二人,但下一秒又像输了程序的机器人,生怕被人抢了地盘,赶紧把肉续上。
黎梧盯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烤肉轻挑眉尾,正犹豫要不要动筷,另一个夹子便出现在面前。
齐凯星将心管压在热气都没散净,更没来得及吃的肉上面,把赵思源夹得肉彻底盖住:“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黎梧张嘴欲辩,就看他跟赵思源一样,不给她任何机会,转头继续烧烤,执行任务也不过如此。
她看向对面的艾森,虽然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但想着他应该不会跟他们一样继续胡闹,结果肉就到了。
艾森把肉夹过来堆在最上面,笑着说:“吃吧。”
三个人跟烤肉机器一样,端盘,下肉,翻烤,夹肉。
她高估了这仨人的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
黎梧:“你们……”
可她没说完就被赵思源夹的肉堵住嘴。
盘子里的肉多到她完全没了食欲。
黎梧放下筷子,抱着臂,无奈地看着他们。
三个人根本不在意她吃多少,吃没吃,卯足了劲,像争夺决赛名额的运动员,你追我赶,生怕被人落下,失去晋级资格。
他们继续烤,继续添,继续夹。
直到齐凯星在堆起来的肉山上放下最后一块肉,然后肉堆不堪重负塌了大半,露出压在下面毫无灵魂的烤肉。
黎梧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她站起来,吼一嗓子:“你们要干嘛!有完没完?”
没人答,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彼此和烤肉身上,好像谁烤得多,谁就能占据优势,赢得这场胜利。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太幼稚了!
黎梧离座,将三个人手里的烧烤夹夺过来丢在一旁。
沾满油星肉渣的夹子碰撞发出“铛啷”声,将三个人从无声的较量中唤醒。
黎梧坐回去,不带任何情感地扫视他们,道:“可以了吧,来者是吃饭的,又不是比谁烤得快。”
“浪费!”
她夹起一块肉:“都没熟!是想吃死我?”
三人:“……”
黎梧把肉丢到锅上:“能不能正常吃饭?”
三人默不作声相互对视,一同点头。
艾森:“能。我们就是……”
黎梧打断他:“你闭嘴。”
她丢给三人一个警告的眼神,把肉重新放回烤盘:“不能吃就走!别跟这浪费粮食。”
如果黎梧不发火,不知道还会发生多么荒谬的一幕。
好在他们还算懂事,没再疯狂烤肉。
只是安心吃了一段时间,黎梧也不记得是谁挑的头,突然就喝上酒了。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三瓶酒下肚,艾森原本白皙的脸已经红到脖子根,眼神涣散,直勾勾盯着黎梧。
黎梧几次跟他的视线对上,都赶紧挪开,那眼神太露骨,她有点招架不住。
她往旁边挪挪椅子,免得跟艾森正面对着。
但那道目光太过炽热,黎梧不得不做更热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她一边翻烤蔬菜叶,一边把注意力分到另外两人身上。
他俩没事人似的,眼尾微微泛红,充其量就是微醺。
而且好像达成了某种约定,发现艾森不能喝,就一杯接一杯地灌他酒,一副死也要把他干趴下的架势。
齐凯星把酒倒满,举杯:“来!喝!”
艾森压根没有要拒绝的意思,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跟上次不同,艾森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们说喝,他就跟,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事。
黎梧皱着眉,在他们又喝光一瓶时,道:“喝够了吗?”
她是冲着艾森说的。
艾森感受到她的目光,但是喝得太多,脑袋里就剩下一件事:不能在黎梧面前丢人。
他摇头,握着酒瓶缓慢摇头:“没!”
赵思源:“来来来,再来!”
他起身给艾森倒酒,还没到满,酒瓶就被黎梧夺去。
黎梧将剩下的酒全都倒进杯子,仰头,一口气喝完,把杯子用力搁在桌面上:“我替他喝。”
赵思源:“哪有让女生代劳的,是吧艾森。”
艾森机械点头,指着面前的杯子,跟齐凯星使眼色:“来,你给我倒满。”
黎梧瞪着齐凯星,让他不要倒。
齐凯星顿了顿,想要坐回去,但艾森却说:“倒就是了!”
眼看齐凯星耸肩,给他倒满杯中酒,黎梧气的坐回椅子上,再管他,就不姓黎!
酒倒满,艾森不等碰杯,就直接干掉,擦了下嘴,撑着桌子很费劲地站起来。
喝多了头太晕,他摇摆几下才摸到椅背找到支撑,刚要迈步,脚下一软险些摔倒,还是赵思源拖了他一把才站稳。
他甩开赵思源的手,就要走。
赵思源:“干嘛?喝不过要跑啊。”
艾森喝得太多,目光都无法聚焦,指着空气说:“我去,去个洗手间,回,回来继续。”
齐凯星问:“你自己行吗?”
艾森点头,扶着墙往外挪。
就在刚刚,艾森要摔的那一刻,黎梧就已经离开座位,但又坐下。
他喝不喝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自己什么水平不知道,硬要喝,喝死也活该。
她还不想改姓!
但艾森喝成这样她也是第一次见,上次都没这次严重,她视线却一直追着艾森,直到他安全出门。
黎梧皱着眉,强迫自己不要多想,翻烤烤盘上的蔬菜,夹出来放在盘子里晾凉,正要说话,门又被推开,艾森探头进来:“等我。”
第47章 跃入我心047
酒精这东西,一旦上头,不喝到天昏地暗是不会罢休的。
几分钟后。
艾森一脚把门踢开,嗓门呵亮,把屋里三个人都吓了一跳:“来,继续喝!”
跟出去前相比,走路稳了一点,回到座位,艾森从酒箱掏出一瓶,也不往杯子里倒,用桌子边撬开,仰头灌进肚子,仿佛喝的不是酒而是水。
赵思源和齐凯星俩人都看愣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要跟酒。
喝了大半瓶,见他们都不动,艾森举着酒瓶,道:“喝啊,愣着干嘛!”
又是一轮。
一轮又一轮。
黎梧冷着脸往嘴里塞肉。
如果说,她是没有感情的吃肉机器,那三个人便是喝酒机器,除了酒,什么都不见下肚。
短短半小时内,艾森去厕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喝一轮就去一趟,回来继续,傻子也知道他去干嘛了。
可除了第一次去厕所,剩下每次回来,黎梧都觉得他疯了半分,状态也比之前更差,脸色从红变紫,现在愈发惨白,可喝酒的劲头确实越来越足。
三个人甚至又跟服务员要了两箱,这会儿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说得全是经过加密的密语。
黎梧低着头,重复刚才发过的誓言:她要是管,就不姓黎。
反复几次后,暂时压下想要多管闲事的念头,拿出手机记录下来他们疯癫的一刻——握着酒瓶,一个挽着一个人手臂转圈跳舞,放声大唱,手舞足蹈,振振有词……
受不了了。
黎梧闷了一杯水,正要发作,吵闹声戛然而止,艾森来不及放下酒瓶,脱离疯癫组织夺门而出。
她叹了口气,将眉心的川字抚平,低头盯着手机里的视频,又撇了眼斜靠在墙边,怀抱酒瓶嘟嘟囔囔的两人,毫不客气的记录下来。
等他们酒醒了,应该想要离开这个星球吧。
黎梧收好手机,把剩下那点肉烤熟,吃掉,尽量不去想,不去看。
可过了十多分钟都不见艾森回来,那俩人还歪在那,似乎睡着了。
黎梧坐不住了。
要真出事就完了。
可是,发誓说不管他的!
喝死了也是活该,又没人逼着他喝。
黎梧站起来又坐下,往复几次,还不见人回来。
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一些酒醉淹死在厕所的奇闻怪事不由自主跑进脑袋里。
要是……
出人命可是大事,她这算是见义勇为,不违背誓言,吧!
黎梧起身,气势汹汹的往外走。
无所谓了,不姓黎就不姓吧!
真出事了谁也担不起责任。
结果没到门口,就被那俩人拦住。
他们从地上爬起来,勾着彼此肩膀成了堵人墙,赵思源指着她问:“黎,梧,你干嘛去?”
黎梧:“我去躺洗手间。”
赵思源摆手:“不,你不想去,你还没吃完呢。”
齐凯星在一旁拼命点头,推着她就往饭桌走:“我,我给你烤肉。”
黎梧:“……”
她狠狠瞪两人一眼,闪开他搭在肩上的手,退了一大步,双臂环抱胸前,审犯人似的看着他们:“够了吧?!”
赵思源扶着墙摇头:“再来一箱我都没问题。”
齐凯星手臂搁在桌面,托着下巴看她,而后跟赵思源对视:“废物,我能两箱!”
一帮挨千刀的!
真想给他们两巴掌。
黎梧拿着艾森的帽子口罩以防万一,开门往外走,看俩人想跟着,手指着他们,语气不善:“别跟着我。”
都什么样了还喝。
从包厢出来,问到洗手间的位置,黎梧拜托服务员帮忙看一下,只要他们出来,立刻去洗手间找她。
洗手间在走廊的另一侧,离吃饭的地方还挺远,黎梧没醉的人都觉得长,不知道艾森一个人是怎么走过去的,好在楼上都是包厢,没人围观。
她加快脚步。
赶过去时艾森正一个人站在洗手池前,水龙头还开着,他垂着头,原本顺滑的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两鬓和前额还挂着细密水珠,脸上的紫红色早就褪去,苍白没有血色,手撑在台面上,手背上青筋微突,指尖泛红,仔细看还有点抖。
明明不能喝酒,偏偏喝成这样,作死。
见他没事,还是松了口气。
这个角度黎梧看不到他的表情,自然,艾森也看不见她的。
只是当黎梧掏出手机想要拍下来的时候,艾森缓缓掀起眼帘,双眸布满血丝,从镜子里看她,含混地说了句:“你,干嘛?”
声音低沉,因为喝酒,有些沙哑,可这声音有种魔力,让人心尖一颤。
黎梧定住心神,摁下快门的同时,道:“还知道我是谁吗?”
艾森点头,盯着镜子里站在身后的人,可能是在思考,隔了好一会才把舌头捋直,还算清楚的说出两个字:“黎梧。”
还行,没傻,知道认人。
黎梧没吭声,过去关了水龙头,推开男厕的门检查一圈,又去女厕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把帽子扣到他头上,压了压帽檐:“走了。”
她拽着他的手臂搭在肩上,可这人是真的喝多了,身体重量全靠手撑着,如今没了一半的支撑,腿一软,整个人都挂在黎梧身上往下坠。
“嚯。”
黎梧险些摔倒,但很快稳住,对她来说,相当于百十来斤的负重,不算什么,就走一段路而已。
她可以!
黎梧咬紧牙,一手抓牢他搭在肩上的手腕,免得人滑下去摔倒,一手搂着艾森的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转过来,还没走,他就转身压了上来。
艾森手撑在黎梧两边,收的紧,贴着她手臂,低头盯着她,目光柔情似水,看心爱之人也不过如此。
藏在帽檐下的目光热烈、炙热,让人想逃。
可黎梧身后是洗手台,她无路可退,只能迎着他的视线。
在他深棕色瞳仁中,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他缓慢向前,越凑越近,黎梧不得不转头避开视线,拼命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一抬眼就看到他耳垂上的耳洞。
她被拖进回忆中,猝不及防。
还在交往时,艾森就跟她说过,这耳洞是出生时打的,一直空着,等心爱的人将耳饰亲手为他戴上。
后来她就买了副耳钉,想送给他。
只可惜,还没出手,两人就黄了。
世事难料。
想到这,黎梧感觉自己心痛到快不能呼吸。
她转过头,眉头皱紧:“艾森,离我远点。”
说话的同时还推他一把,可力量不大,声音微弱,完全起不到威慑力。
艾森离得更近了。
帽檐把从黎梧头顶打下来的光都遮住。
他们的脸近在咫尺,藏于帽檐之下。
这个姿势太不友好了。
黎梧想要把人推开,可她做不到。
她转过头,能清楚感受到他喷在耳畔温热的气息,脸颊的温度慢慢升高,她回头,与艾森对视。
虽然喝醉酒,但艾森这张脸仍然帅的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也许是洗过脸,眼睫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小水珠,眼尾微微泛红,跟平时截然不同,看上去楚楚可怜。
让人想亲一口。
等等。
黎梧,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