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应渺开车到了黎晚定的中餐厅,跟黎晚姜媛一起吃了顿晚饭。
吃过饭后,黎晚热情邀约明天下午茶,姜媛婉拒说下午要去一躺工厂没时间参加,黎晚立即眼巴巴看向应渺,姜媛也浅笑着看过来。
应渺说,“我可以。”
*
陆则怿提前一天结束出差回了家,他到的时候是晚上,回公司跟董事开了个简短的会议,便开车回家了。
晚饭的餐桌上不见应渺,陆则怿问陆奶奶,“应渺呢?”
陆奶奶看一眼姜媛,姜媛笑眯眯替陆奶奶答了,“渺渺姐最近新交了个朋友,这几天跟朋友玩的很好,经常一起约饭逛街看展呢。对了,阿怿哥也不用担心,是女生,就是黎晚。”
陆则怿没说什么。
陆奶奶补了一句,“之前还以为她不喜欢交朋友,原来是没碰到喜欢的,那个黎家的小女儿,跟她那个叫什么朵的朋友性格差不了多少,她倒是喜欢活泼会说话的。”
姜媛附和道:“说起来,晚晚跟渺渺姐那个朋友性格确实有几分相似,怪不得能玩到一起去。”
陆奶奶见自家孙子并没再问的意思,放下了心闲聊着说起其他话,“这次出差累了吧?虽说小别胜新婚,但你晚上可不要再跟应渺胡闹一整夜了,出差那么累,先歇一晚上养养身体要紧。”
陆则怿喝着陆家阿姨炖的乌鸡汤,嗓音淡淡,“嗯。”
陆奶奶笑了笑,又问:“你这次去江南那一带出差,有没有给奶奶和媛媛带什么礼物?”
陆则怿:“饭后拿给您。”
用过晚饭,陆奶奶跟姜媛各自拿了陆则怿带回来的礼物,姜媛的是一只女士腕表,牌子货,在哪个地方的专柜都能买到,陆奶奶的是一套上等茶具,是当地出了名的青瓷器,陆奶奶见了很喜欢,爱不释手摸着一只茶杯的边沿,余光瞥见客厅的茶几上还有一个礼盒,她好奇问,“那是给你爸的?”
“不是。”陆则怿:“给应渺带的。”
陆奶奶撇了撇嘴,但她动作收的很快,只笑淡了点,“给应渺带的什么,给奶奶看看。”
陆则怿递过去,陆奶奶接过打开看了眼,眼里没了笑。
礼盒里面是一枚玉坠,那玉明显是上等的羊脂玉,稀奇的是羊脂玉的形状似心脏,明显不是后天加工,像是天然形成。
本来好玉特养人,眼下这块形状似人的心脏,更是寓意吉利,不说它的价格不会低,只说稀有度,估计再难有第二块天然形成心脏状的羊脂玉了。
陆奶奶合上礼盒盖子,递了回去,嘴边只余一点笑,“这玉倒是稀奇物,那些赌石开玉的地盘开上十年八年的也开不出来这么一块。”
陆则怿:“偶然碰见,就买回来了。”
姜媛多看了几眼那只礼盒,笑道:“渺渺姐应该会喜欢。”
陆则怿把礼盒放在茶几上,“奶奶,我先回卧室。”
陆奶奶摆手,“赶紧回去洗漱,风尘仆仆的。”
等陆则怿一走,陆奶奶盯着茶几上的礼盒不动,她怎么看都觉得那只礼盒特别碍眼,她看向姜媛,漫不经心道:“你前些天不是天天会喂旁边景区里钻出来的流浪猫吗?你现在去看看还有没有饿着的流浪猫?”
姜媛懂陆奶奶的意思,“奶奶这不好吧,好歹是阿怿哥花了大价钱买的。”
陆奶奶扭头,眉头竖着,“你想让我今天晚上睡不好?”
姜媛迟疑片刻,起了身,“那我去看看吧。”
陆则怿洗完澡换了身家居服出了卧室,他微信上问了应渺几点回,应渺没回,他便拿了手机打算去前院客厅坐着等她。
刚进客厅,就见一只黑不溜秋的野猫窜上了客厅茶几,那只装玉的礼盒就在茶几上,野猫身体肥壮直接把礼盒碰掉在了地上,地板是大理石,礼盒跟地板相撞的一瞬间,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破碎声。
陆奶奶余光瞄见了后院走廊上的陆则怿,忙起身呵斥,“哎呦!哪里来的野猫!”
野猫被呵斥后,立即又飞一般地跑出了客厅,穿过院子,一跳上了院墙,钻入旁边景区的地盘去了。
陆则怿迈步过去,弯腰捡起那只礼盒,里面的玉坠碎成了好几掰。
陆奶奶心疼道:“哎呦,这景区的野猫是真的无法无天了!明天就让阿姨去景区管理处举报,让人把那些野猫都逮住!”
陆则怿把剩下的碎片捡了起来,装进了盒子里,面上没什么表情,“没事,碎就碎了。”
陆奶奶回房睡了。
陆则怿把礼盒丢到茶几下面一层,人坐在沙发上,揉了下眉心。
他没在客厅坐很久,应渺就回来了,她没进前院,直接往后院走。
陆则怿坐在沙发上,隔着开合的两扇雕花大门和葱葱郁郁的院中绿植,目光追了会应渺纤瘦的身形,直到她身影消失在后院拱门处,他才起身,慢步往后院走。
应渺进了卧室直接进了浴室洗澡,洗完澡出来,陆则怿已经坐在了床上,他拿着手机回复消息。
按理说他提前一天结束出差回来,搁在寻常人身上是要问一句怎么提前回来了,但应渺没问,连目光都没多放在他身上一秒,耸拉着眉眼到了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她连书都没看,没精力,除开坐班电视台,余下的时间都用来陪着黎晚逛街,她现在提不起来一点力气。
闭着眼正要入睡,身边有悉索动静。
应渺睁开眼,侧了侧身,一只手抵在了他就要压在自己身上的胸膛,她脸上没什么情绪,“你出差刚回来,估计很累,今晚别做了。”
室内只他那边亮着一盏床头灯,光在他背后,他面容隐在暗中不太清晰,只隐约瞧得见线条锋利的脸。
他握住她抵在他胸膛上的手腕,扯开,摁在枕头上,缓慢着将她覆在身下,他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让她抬起腰贴近他,“奶奶让你说的吗?”
男人的气息太具有侵略性了,冷檀木香不再是被子上的味道,还有他身上,被体温烘发的,扑了她满面,应渺另只手抬起,继续抵在他胸膛上,不想他靠近,她说:“不是。”尽管手机微信上还躺着陆奶奶两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陆则怿将她的两只手都捉住,声低了下来,“出差不累,可以做。”
应渺双手被捉摁在头顶,腰被抱着贴近他的,她发丝有点乱了,贴在嘴角,她睁着双清棱棱的杏眼看着他,说:“陆则怿,我累,我今天出去玩了一天,真的很累。”
她在说完这句话后,对陆则怿大发善心放过她不做一事并不抱期待,他那么重、欲,没道理因为她的一句很累就放弃。
所以她说完后,就完全放弃挣扎了,腰软着任由他抱住,双手也软趴趴的举在头顶。
应渺闭上眼,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做一次就睡,行吗?”
陆则怿停了一会,松开了她的手。
应渺没睁开眼,只觉嘴角粘着的那绺发丝被顺到了耳后,随即腰肢一松,身上也没了那具温热高大的男性躯体,她睁开眼看着头顶雾蒙蒙的天花板。
陆则怿退回了他那侧,嗓音也没什么起伏,“睡吧。”
隔天的早餐桌上,应渺坐在陆则怿身侧安静吃着饭,陆奶奶看了眼姜媛,不知道看到什么,立即扬声笑道:“媛媛,阿怿的眼光不错吧,看看这块表戴你手上多漂亮!”
姜媛看了眼陆则怿,像是解释,“早上出卧室太急,随便拿了块表戴。”
陆奶奶似有似无瞄一眼连头也没抬的应渺,继续道:“阿怿出差回来给你带的礼物,当然可以随时随地戴出来,哎呀,你这块表好看,比阿怿给我带的那套茶具还要漂亮。”
陆则怿余光看了眼应渺,他道:“奶奶,吃饭吧。”
陆奶奶见应渺还是没什么反应,撇了下嘴,真不知道这死丫头是强撑着面子,还是真的无动于衷,按理说,陆则怿给所有人都带了礼物,唯独少了她的,心里不该难过的要死吗?就好比期末考后,班主任给所有进步退步的学生都奖励了小红花,唯独只落下她一个人,她不该委屈的嚎啕大哭吗?
陆奶奶认定应渺就是强撑着面子,她心情很好地应了一声,吃起了饭。
应渺吃完饭出了门坐进了车子里,手机微信不停弹出消息,她拿过来看了眼,黎晚将她拉进了一个微信群,群里是一群完全陌生的人,黎晚发了一条消息介绍了她,又介绍了群内成员,大多数都是上流圈子的富太太。
黎晚单独私发给她一条消息。
黎晚:渺渺姐,今天天气好,可以出海玩!我爸游艇正好空着,我还邀请了其他人,都是性格很好的人,人多热闹!到时候你也认识认识,有些人的老公是跟你老公还认识呢!
黎晚:可以吗!
应渺敲下『可以』,按了发送,看着联系人那里多出来的几个好友申请,胃又开始熟悉地绞痛起来,她熟练地摸去储物柜,摸到一盒新的止痛药,她拆了封,抠出来两颗正要往嘴里塞,驾驶室的玻璃窗被人敲了敲。
四月的天不冷不热,应渺驾驶室的车窗是开了一条两指宽的缝,虽然有缝隙,但不走近盯着缝隙也看不清车内情况,她不紧不慢把手上两颗药塞进嘴里,拿了水送进喉咙,咽了进去,又把止痛药的盒子塞进储物柜下面,用一包纸巾遮住,才把车窗降了大半,扭头看过去,外面是陆则怿。
她没看的时候就知道,陆奶奶不会敲她的车窗,姜媛敲她的车窗会说话,只有陆则怿会敲完车窗一言不发。
“有事吗?”应渺问他。
陆则怿西装革履站在车外,他人高,轿跑的车底座跟着整体都比较低,他垂着眸,长睫半覆着冷淡漆黑的眸,他道:“本来给你带了礼物,是一个玉坠,但昨晚放在客厅被野猫撞到地上碎了,等晚上另送你一副玉坠。”
应渺说:“不用,我平常不戴。”
陆则怿垂眸看着她,“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哪里不舒服?”
“昨晚没睡好。”应渺扭过头,看向正前方,“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走了。”
陆则怿:“如果不舒服就在家休息。”
应渺:“我没事,走了。”
她说完,就把车窗升上去,把车子从陆则怿身侧开走了。
一连好几天,应渺早出晚归,到家洗完澡跟陆则怿说一声很累不想做后倒头就睡,陆则怿没有勉强她也没有碰过她。
他其实知道她白天都跟谁出去玩,她一起玩的那些富太的丈夫会跟他提起这事,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很多大佬的太太很擅长交际,把丈夫的各种人际关系处理的井井有条,让丈夫完全无后顾之忧,甚至还能因此多有裨益。
但陆则怿并不需要应渺为他这么做。
不过她要是玩得开心,他不会阻拦她出门社交游玩。
事情的变故发生在他出差回来的第七天,那天电视台团建,应渺开车到了团建集合的地点,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上了团建的大巴。
中午的时候,陆则怿接到卢朵的电话,说是应渺的车子被人撞了,需要有人过去处理,应渺拜托她去帮忙看下车子情况,但卢朵人在山里工作,没办法赶过去,卢朵想了想只好打给了陆则怿。
陆则怿挂了电话,让助理开车送他过去。
车子被撞的挺严重,驾驶室的车门往里深深凹了进去,开车的是个富二代醉鬼,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交警赶了过来。
陆则怿让助理去交涉,他打开完全变形的车门,想看车上应渺的东西有没有折损,车门一开,陆则怿就瞧见储物柜里放着几盒没开封的止痛药,后排车座上更是丢了好几盒用完的止痛药。
他面色冷然皱了下眉。
什么病要痛到一连吃掉那么多盒止痛药,而且应渺这几天在家里表现的完全正常,根本看不出需要每天服用止痛药的模样。
他出了车子,手上拎着一盒开封过里面少了四颗的止痛药,面色冷淡从西裤口袋里掏出手机想给应渺打过去电话询问。
应渺的电话却率先打来了他的手机上。
陆则怿接通后,电话那端却不是应渺,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嗓音。
“喂,陆总吗?应渺现在在市中心医院,您方便过来一下吗?”
陆则怿把这里的事情全权交给助理,自己开车去了市中心医院,在住院部找到了应渺的病房,她还没醒,紧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输液,巴掌大的脸上毫无血色。
应渺的同事见了他起身道,“陆总,您过来了。”
陆则怿站在床尾,眸光搁在应渺脸上,薄唇平抿着,问:“她怎么了?”
同事道:“本来团建时还好好地,就是吃饭的时候突然呕吐,然后人就晕倒在了地上。”
门口进来一个医生,带着口罩,看向陆则怿,“你是病人的家属是吧?”
“我是她丈夫。”陆则怿看向医生,“她身体怎么了?”
医生道:“病人是胃溃疡导致的消化道出血,她最近是不是经常胃痛?”
陆则怿想起应渺车上的止痛药,他点头,“嗯,她车上有很多止痛药的空盒子。”
医生诧异地掀了下眸子,说落起来,“好多空盒子?她吃这么多?她胃痛你们就不能督促她来医院看病对症下药,胃痛了就一个劲吃止痛药,万一吃到胃出血不要命了?”
陆则怿面冷着没出声。
医生看了面前身材高大西装革履的男人一眼,没再多说,“病人现在没事了,不过要住院治疗,你去办下住院手续吧。”
陆则怿办完住院手续,手机上接到卢朵的来电。
卢朵:“陆则怿,渺渺的车子处理好了吗?”
“我助理在处理。”
卢朵:“那你助理处理好了,告诉我一声,我告诉渺渺,让她别担心。”
陆则怿:“不用了,我在应渺身边。”
卢朵惊讶了下,“啊?你在她身边?你去她团建的地方了?”
陆则怿按了电梯上行键:“不是,她晕倒被送来医院了。”
卢朵:“渺渺住院了?!!她怎么了?!我下山就过去看她!”
陆则怿说:“胃溃疡。”
卢朵:“胃溃疡会晕倒吗?这么严重吗?”
陆则怿:“吃太多止痛药导致了消化道出血。”
卢朵:“啊?渺渺怎么又开始狂吃止痛药啊?她最近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电梯开合,陆则怿长腿迈出电梯,走向病房,长廊靠北,太阳照不进来,一片阴凉。
他低垂着眉眼,面色冷然,抓住卢朵嘴里的关键词,“又?她还有什么时候狂吃过止痛药吗?”
卢朵:“很久的时候了,就是我们大一刚入学,那个时候我跟渺渺还不熟悉,她那个时候长的漂亮,军训时就靠一张脸出名了,很多新生老生都喜欢跟她搭讪聊天,班上的人在校园贴吧爆出她的q、q号,很多男生加她,也有女生加她想要拉她进社团,那个时候她白天好好的,晚上就会吃药,我一开始跟她不熟,以为她是吃养身体的保健药,后来看到药盒的名字才知道是止痛药,但是那个时候她没胃病,也没来姨妈,身体上也没受什么伤,但是就是会吃止痛药,很奇怪,我不敢问,后来熟悉了之后,朋友固定了之后,她很少再狂吃止痛药了,我也就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