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嫁过来,还没在这儿招待过谁。”宋春汐瞧一眼新换上的锦被,还有高几上花插里的粉色桃花,“你睡不惯告诉我,不行的话,明儿换西厢房。”
宋春菲甜甜一笑:“姐姐,我不挑床。”
“我知道你乖,就怕你忍着。”
“不忍的,再说,这被子好香呢。”她道。
宋春汐捏一捏她脸颊:“早些睡。”
宋春菲点点头。
她转身出去。
刚走到院中,腰就被人搂住。
不用看就知道是霍云,他的手臂太有力,宋春汐揶揄道:“你难不成让哪个丫环盯着我了?不然怎的这般及时,我才送完妹妹,你后脚就出现。”
他低下头,闻着她发间散发出的香气:“原也晚了,我不用歇息吗?”
哦,还是她自作多情了?宋春汐用手肘轻轻撞一下他的胸膛:“那你快去清洗,早些歇息,还抱着我作甚。”
真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他忍不住咬了下她的耳廓。
她吃痛,叫了一声。
空阔的地方,声音还挺大,她想到东厢房就在不远处,忙捂住嘴。
“差点被春菲听见。”她恼得拍打他一下,“这阵子你注意些,别随便动手动脚。”
霍云:“……”
他都忍到这时候了,还叫随便吗?
倒是宋春汐真能忍,一点精力都没分给他。
他眸色一暗,去吻她的唇。
二人正处于院中心,四周并无遮挡之物,宋春汐就怕妹妹还没睡,万一瞧见,总归是不太合适,她推霍云:“不早了,先去清洗吧。”
知道她是顾及妹妹,但霍云仍有些失落。
刚才一回来,手没法牵,人没法抱,吃个饭还要分开,他亲她一下也正常吧?她催什么去洗呢,她应该说一句,“去屋里”才对。
霍云放开她:“你妹妹要住几日?”
宋春汐:“……你该不是想赶她走吧?”
这倒不至于,霍云手指在她腰间用了些力:“只是问问,你妹妹是贵客,我怎可能赶她?”
不过等她妹妹走了,他怎么也得放肆一回。
“可能四五日吧,娘也不会让她待太久。”
霍云道:“行,你进去吧。”
宋春汐也有些累了,马上往屋里走。
数一数,从他回来,她真没看过他几眼,霍云想起精心装扮那日,她目不转睛的样子,暗道这官服宋春汐定是看腻了,还有这官帽,官靴,没有一点出奇之处,怎能吸引她目光?
可不是休沐日,他哪能穿别的衣物?
换一换玉佩吗?还是香囊?
他沉思片刻,忽然吩咐邱用:“把我明日要穿的官服拿去叫她们熏一熏。”
邱用:“……”
他震惊地不知说什么。
霍云挑眉:“没听见?”
邱用轻咳一声:“那边必然要问用什么香。”
对此霍云并不了解:“让她们看着办吧,总是男子衣物上用的熏香,”说完添了一句,“不要用沉香。”
邱用:“……是。”
他偷偷瞥了自家主子一眼,心想,今儿只是他一个人吃惊,明儿整个都督府的人,只怕都会偷偷来问他,都督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说:
霍都督致力做个精致b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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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是为了她。
次日, 宋春汐辰时起床,同妹妹一起吃早饭。
“等会我去一趟都察院,你在家要么绣襁褓, 要么逗逗飞琼, 都可以。”
宋春菲道:“好,不过姐姐……我怕你劝不了爹爹。”
父亲的脾气实在执拗,恐怕姐姐会无功而返。
劝不劝还得看什么情况, 宋春汐沉吟:“我先去听听爹爹怎么说。”
用完饭, 她立刻坐车出门。
京城的衙门都位于御街西侧, 卯时官员们不必参加早朝的话,乘坐的车马陆续通过御街, 行到一排朱红叉子前,官员们都得下来, 步行去衙门,车马则停去别处。
平时,闲杂人等是不准入内的。
宋春汐自然也不能靠近, 只让小吏去传话。
其实她本可以等到父亲归家后, 在娘家见面,可这样一来,母亲恐怕会觉得奇怪,指不定问东问西,故而她还是想单独与父亲谈一谈。
御街两旁种了几棵参天大槐, 冬日光秃秃的,到三月萌发出了新芽,一层又一层, 把头顶上的天空遮蔽地严严实实, 四周光线都显得阴暗起来。
宋春汐身上穿的百花裙便越惹眼。
各色的花朵儿大小相间, 形态各异,交织辉映,像一幅争艳图。
她站姿又美好,并非僵直的挺立,而是像一株生来便长在这儿的海棠,婀娜娉婷。
秦r从车窗瞧得一眼,慢慢收回视线。
瑞王府在西大街上,出门往东走就是御街,沿着御街直到尽头,便是皇宫。
他是要去宫里向天子告罪,这阵子实在给天子添了不少麻烦。
不过他没想到会在此地遇到宋春汐。
她在等谁?
霍云还是宋仁章?
一个女子跑来衙门附近,想必是等不及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秦r手指在膝头敲了敲。
不一会,宋仁章便出现了。
大女儿第一次来这里找他,宋仁章只当是家里出了事,根本没有耽搁。
“春汐,怎么了?”他急着问。
“爹爹,没打搅您吧?”宋春汐先解释,“没有什么大事,我是有几句话想问您。”
宋仁章松了口气:“没事就好……”随即皱起眉头,“只是几句话何必来?你可以在家里等我嘛!”
宋春汐怕父亲生气,嘻嘻一笑,撒娇地挽住他手臂:“就一会功夫,您随我去对面的茶楼坐一坐,喝一盏茶我就让您回去,可行?”
宋仁章摇摇头,但没有拒绝。
二人去了茶楼。
宋春汐等伙计上茶之后,将门一关。
“爹爹,您是不是要弹劾李家的人?”她压低声音问。
宋仁章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真有此事?”宋春汐秀眉微拧,“是瑞王妃的父亲吗?”
那李丰向来不着调,除了他也没有别人。
宋仁章没有回答,只是端起茶喝一口:“是你娘让你问的?”
“娘不知此事,我便与您说实话吧,是妹妹有日听到一句,告诉了我,我们都很替您担心。”
在宋仁章眼里,小女儿胆小怕事,根本不会多嘴,谁想竟然……
瞧着大女儿关切的眼神,宋仁章心头不由一暖:“你们啊,也是太闲了,竟管起为父的事情来。”
“您是我们父亲,管管又如何?”宋春汐拉住父亲的袖子,“爹爹,您就告诉我吧,如果无事,我便不再胡思乱想,不然夜里都睡不好。”
宋仁章一笑:“春菲只听得一句,你何故睡不好?春汐,为父这些年在做什么你不是不知,怎么突然那么忌惮李家?便因为太皇太后吗?可那些贪官背后哪个没有靠山,官官相护,狼狈为奸,太皇太后好歹还不能干政!春汐,你该学学为父,无畏无惧,问心无愧才是啊。”
宋春汐怔怔,一时不知说什么。
忽然,眼里竟有些泪意。
纵使父亲知道梦里的事,父亲仍不会退缩吧?
可她怎能不管呢?
宋春汐喝着茶,在心里思忖,过得会儿道:“父亲,我不拦您,但您要告诉我,您手上的证据可能置人于死地?还有,您打算何时弹劾?”
大女儿什么脾气宋仁章也是了解的。
总是个有主张的人,他道:“还有得查呢,没三两个月怕是拿不下来。”
宋春汐明白了,暗暗松口气。
等父亲回到都察院后,她便打道回府了。
宋春菲已经在绣襁褓,询问情况。
“爹爹还没实证呢,手里想必是些不痛不痒的事儿,对付不了李家的人。”
宋春菲道:“那最好了,我真怕父亲又被打伤。”
打伤都算好的,被诬陷才可怕,而且还是定罪的那种诬陷,宋春汐安慰妹妹:“爹爹的事我会解决的,你莫担心,也千万莫同娘提。”
“我晓得。”
宋春汐坐下来跟她一起绣襁褓。
却说霍云在都督府待了一整日,身上香气虽然不浓,可消息传得快,一个传一个,都说都督一反常态,居然熏衣了,爱好风雅了,与邱用平日相熟的官员,小吏少不得来探听。
为维持霍云的形象,邱用只好撒谎,说是少夫人熏的。
那么都督穿自家妻子熏得衣物,好歹也得个“宠妻”的名儿,总比他自己喜欢熏香要好得多。
众人并不怀疑,毕竟霍云之前在望江楼抱宋春汐的事传遍京城,都纷纷感慨都督铁汉柔情,不止在沙场上是众将士的楷模,为人丈夫也一样,邱用松了口气。
等到傍晚,霍云回家了,有点期待宋春汐的反应。
结果宋春汐有急事相商,见到他拉着他就去里间说话。
“你在都察院可有相识的官员?我爹好像要弹劾李丰,我想让他们看着我爹。”
霍云十分意外:“你是想监视岳父办事?”
说监视未免难听,宋春汐叹口气道:“其实我父亲半生都这么过来了,一心要除天下贪官,多个姓李的也不多,但不知为何,我总有些不安……我也说不清,就是想保护好父亲,你说监视就监视吧,总是出于好心。”
这种感触,他自然了解。
宋春汐身边就有暗卫呢,她并不知,他也不打算撤走。
说是出于私心也罢,好心也罢,总是因为在乎。
霍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盯着岳父。”
“你得小心些,之前已经派了暗卫,这回又插手都察院的事,万一被我爹发现,不得了。”宋春汐想起父亲曾同她提过和离,父亲本就对霍云不满,若添上这两桩事,铁定要闹翻。
霍云握住她的手,指腹抚着光洁的手背:“别的我倒不怕,除非岳父……岳父总不至于会打我吧?”
虽然没去宋家几回,但也听说岳父对宋文N动过手。
宋春汐没忍住,噗嗤一声:“你是大将军,还怕被打?”
“寻常人我自是不怕,可岳父我能还手吗?”
宋春汐笑得更厉害了,脑中甚至冒出一幅画面,父亲拿着棍子追霍云,霍云狼狈地逃窜,一边跑一边叫,“宋春汐,你就干看着吗?”
见她乐不可支,霍云眸色一深:“你还挺高兴?”
宋春汐忙憋住笑:“不是,我是觉得你多虑了,我爹便算发现你在监视他,他顶多是以后再不见你,绝不至于动手……何况,我爹也会看婆母跟我的面子。”
“你说的不算,反正我问你,若岳父真动手呢?”他忽然很认真。
宋春汐道:“我挡在你面前,可好?”
回答得很快,瞧着完全没有细想,就是心里的话,霍云一时只觉浑身轻飘,托起她下颌想吻她。
宋春汐这时却发现他身上有种冷冽的味道,惊讶道:“你熏衣了!”
“嗯,”他停住,观察她的表情,“这味道如何?”
她低下头,贴近官服闻了闻:“是合凝香,”极清淡的味,有点冷,像秋日里的细雨,夹杂着杉木香,“很合适你,你怎么想到熏衣的?”
他没说,只问:“喜欢吗?”
她点点头:“嗯,我平常也熏衣呀,自然喜欢。”
喜欢就好,他低头又亲她。
十分温柔,宋春汐心头一动,生出一个念头,好似他熏衣是为了她。
可这可能吗?
他又是因何理由?
总不至于是突然想讨她欢心吧?她有点不明白。
等二人从里间出来时,宋春菲觉得整个屋子都生出了几分暖。
可能姐夫眼里这会再没有冰冷了,只有柔情蜜意。
宋春菲心想,看来姐姐真的没有骗人呢。
却说魏夫人一直惦记邀请宋春汐做客的事,这日将请帖送出去后,便命丫环仔仔细细打扫官宅,一点灰尘都不允许有,她自己则忙着挑选茶器,摆放花插,甚至连门帘都要重新换幅新的。
魏婷摇头:“娘,霍少夫人难道不知我们家的家境吗?何必如此费心?您再选好的东西,也入不了她的眼。”
“家境归家境,心意归心意!”魏夫人不赞同女儿,“我们家是简陋,可不能为此就敷衍……婷儿,一会你也热情些,别闭着嘴话都没有。那可是都督夫人,上回你在孟家也瞧见了,多少夫人想跟宋家结亲,你若有宋二姑娘的好命,我也不替你发愁了!”
确实,也不能全怪母亲长他人威风,她父亲的品级比宋仁章的品级高,可最近来提亲的家族委实不行,母亲都婉拒了,她也没有看上的。
魏婷一时没再说话。
魏夫人又点了香炉,用了塔香。
这塔香是唯一真正拿得出手的,味道清幽又不寡淡,令人轻松,气爽。
一切都布置好后,宋春汐也到了门口。
魏夫人携着魏婷,魏杰去迎接。
“寒舍粗陋,让您见笑了。”
宋春汐环顾一眼,说道:“我该敬佩才是,哪里会见笑?能守得住清贫的官员世上不多,您是魏大人的贤内助,操持整个家真不容易。”
果然很欣赏她的丈夫,魏夫人脸上绽开笑,请宋春汐进去坐。
堂屋虽然逼仄,但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显见才打扫过。
鼻尖忽地闻到淡淡的香味,宋春汐道:“这香倒是独特,”问魏夫人,“从宁州带来的?”
都督夫人真是什么好物都用过了,故而一闻就知道京城没有,魏夫人道:“您真厉害,一猜就中,这香是宁州一位老太太送我的,说是家传的塔香,都是亲手调制……因我夫君为她儿子洗冤,她死活都要我收下。”
听得出来,魏立民为官其间,做了不少好事。
宋春汐点点头:“今儿休沐,魏大人不在家中吗?”
特意挑在这一日,显然是要她见见魏立民。
魏夫人露出一些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瞒少夫人您,我这夫君别的都好,就是性子孤僻,他现就在家中,可他不愿露面,我毫无办法。”
宋春汐一笑:“与我父亲一个样……他在何处?我一早就想拜会魏大人。”
“我爹爹在书房。”魏婷这时开口道,“许是在看什么案卷,大理寺的事儿可多了,整日都不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