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词忍不住笑起来,严洲作为助理,已经成了薄清霆的工具人,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他们俩什么事都找严洲。
两人说着说着走远, 顾云天站了会儿, 并未收回视线。
林清词察觉到他的注视, 发现顾云天还没走, 转头,脸上笑意未尽, 向他挥手。
顾云天明白她的意思,是不用再送。
他与林清词有种难言的默契, 不管是在电影世界, 还是在拍摄电影期间, 不需要语言沟通,彼此对视,便心领神会。
偏偏她身边,另有其人。
“顾老师,今晚还拍吗?”
“就到这里。”
等剧组工作人员离开后,顾云天回书房。
玉佩即将完工,顾云天握着刻刀,久久下不去一刀,现在心不够静,如果出现误差,前面的所有阵纹都会作废。
他另择了一块木头,刻刀灵巧精准,很快就雕出一个人形轮廓,隐约有点像林清词。等他将眼睛刻好,就更像了。
因为剧情需要,电影中需要一个微缩版的人偶师木偶,顾云天先刻了一个自己,现在那部分已经拍完了,人偶师小木偶就放在桌上。
等他将“林清词”刻完,两个小木偶摆在一起,人偶师和他的小人偶,都是电影中的造型,看起来分外和谐。
顾云天心如止水,趁状态好,将玉佩上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阵纹刻完,玉佩表面流光隐现,自有一股特别的灵韵。
沉浸在雕刻中,不觉时间流逝。
等他放下玉佩,才察觉天已大亮。
即使顾云天精力远超常人,也觉得疲倦至极,眉心隐隐作痛。这玉佩上的镇魂符文本就不凡,是道家至高秘术,尤其耗神。
“周六休息一天。”顾云天给剧组放了个假,打算下午去送玉佩,解决林清词与薄清霆交换身体的问题。
微信群里消息刷得很快,顾云天看了会,忽觉静寂。他演过许多电影,在那些世界体验悲欢离合,梦醒一切都与他无关。
以前他在梦中还有亲人、朋友,但影视剧作追求戏剧性,恩怨情仇,总是免不了天人永隔。
他演不了那些轻快温馨的喜剧,无法入戏,久而久之,性情越发疏淡难测。
假如生命是一条河流,他已经不想向前。
林清词有些特别,顾云天想离她更近一些,就如天冷想靠近火源。
***
早晨七点,林清词与薄清霆再度交换身体。经过几个月的磨合,他们已经彻底习惯这种生活。比如,七点过了都没睡醒。
有了孩子以后,睡姿就被限定,林清词只能侧着睡,薄清霆习惯性将她拥在怀里。等早上交换身体,就变成林清词拥着薄清霆。
今天没什么事,所以没订闹钟,两人都决定睡到自然醒。薄清霆醒得更早一些,从林清词怀里钻出去,小心翼翼护着肚子,再去卫生间洗漱。
林清词总有点睡不够,不管在谁身体里,只要没有急事,薄清霆都会让她多睡会儿。不过,也不准她睡太久,否则会头疼。
“小词,起来吃饭。”薄清霆用温热的毛巾揉了揉林清词的脸。
“我再睡一会儿……”林清词往下缩了缩,试图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薄清霆早就看穿她的小把戏,揪住她的耳朵。虽然林清词在他身体里,这耳朵是他自己的,但薄清霆揪起来一点都不会手软。
薄清霆严肃地像个教导主任:“林清词,以后你这样天天赖床,崽崽早上去幼儿园都见不到你一面……”
“我用你的身体赖床就好啦……”林清词不太清醒,但机智不减半分。崽崽肯定会觉得爸爸天天赖床,是个大懒虫。
“……”薄清霆说不出话,不过真能自由交换的话,那也没关系。他看着林清词争分夺秒赖床的样子,眼中笑意隐现。
林清词倒也没赖太久,毕竟薄清霆还要等她一起吃早饭,林清词舍不得饿着他。
那是一种复杂的怜惜,同时怜爱了三个不同的个体,分别是她的身体,薄清霆的灵魂,还有没出生的崽。
薄清霆在吃早饭的时候问:“什么时候办婚礼?”
“明年吧。”林清词想,就算先领了证,薄清霆的母亲一时间也接受不了。
等明年这个时候,电影早就上映了,她可以接新戏,挑选合适的剧本,投资在游戏和电影里的钱也能翻几番。
虽然在薄清霆庞大的资产面前仍然显得微不足道,但比现在要好得多。
薄夫人想要的儿媳应该要足够优秀,而不是看资产。如果薄夫人想找个钱多的,那在财富排行榜上,能和薄清霆势均力敌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大爷。
林清词想,既然决定和薄清霆在一起,就不能将所有麻烦都丢给薄清霆解决。她要努力工作,得到薄清霆家人的认可。
“有一点晚,不过明年也好,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策划婚礼。”薄清霆整个人都沉浸在对未来的期许中,能转正就很好了,婚礼想在什么时候办都行。
“嗯。”林清词以前从来没想过要和谁结婚,但薄清霆那么好,她想,结婚也没有那么可怕。不能因为恐惧,而拒绝所有开始。
薄清霆云淡风轻,打开笔电:“正好可以趁周末,做一下财产公证,将我个人名下的财产转到你这里,还有公司的股份……”
“不用。”林清词有些话想说,不过薄清霆心情这么好,她想再等等。
两人之间资产差距太大,接触时间又太短,最好能立下契约,做好未来某个时刻离婚的准备。
崽崽跟着哪边都可以,尊重孩子的意愿,另一方有探视的权力。如果崽崽跟着父亲过得不好,她有权将孩子接回来。
至于资产,两边分开就好。现在她已经不是负产阶级了,就算离婚,她也能够保证自己和崽崽未来的花销。
这种话在这个时候提出来,薄清霆肯定不高兴,要找个合适的契机。
“为什么不用?我的就是你的,连我都是你的。”薄清霆希望与林清词建立更多联系,感情上的联系可能发生变化,如果有共同的利益,再加一个孩子,可以让这段关系更加稳固。
他总是缺乏安全感,担心林清词会离开。
她是那种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过得很好的人,好像永远都有朝气。
“只要你是我的,什么都是我的。”林清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薄清霆嗯了一声,却没有放弃要将资产转移到林清词名下的打算。
林清词看出来他的想法,反问:“你不听我的?”
“听。”薄清霆关掉电脑页面,暂时停手。他不想林清词生气,即使林清词脾气很好,但她一生气,薄清霆就惴惴不安。
上次她生气还是因为他有意瞒她,只有亲一下才能交换身体。
薄清霆不想再骗她。
骗她的时候,要比被骗煎熬。
“只要你不离开我,就一直听你的话。”他从来不说这样剖露心迹的话,语气仍然严肃,但耳尖微红,似乎因言语过于直白,颇为羞濉
权衡利弊已经变成本能,就算说点好听的话,也下意识将“只要你不离开我”放在前面,作为前置条件。假如林清词真想离开他,薄清霆绝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手机震动一下,薄清霆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薄明睿,他将手机递给林清词。
“有事?”林清词接过电话。
白天一直拒接电话很不方便,现在林清词已经习惯接听薄清霆的电话,应付自如。
就算是真正的夫妻也很少像他们这样坦诚相待,手机互相换着用也没一点不适。
“哥,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想去剧组探班,带我一起呗。”薄明睿只有在有求于人的时候,才会叫得亲切又恭敬,平时总想看薄清霆吃瘪,自己在一边幸灾乐祸。
不过薄清霆真正糟心的时候,薄明睿也不会落井下石,毕竟是他亲哥。
他就这么一个大哥,虽然总板着脸,薄明睿每次遇到什么难事,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大哥。
“人偶聚会的剧组?”林清词问。
“嗯,我想来探班,看顾影帝拍戏。”薄明睿其实更想看林清词拍戏,不过他哥看得太严,守着嫂子就像狗守着肉骨头,他就没说。
“今天剧组休息,明天下午应该会照常拍摄,到时候让司机送你过来。”林清词想,要是有空,她就用薄清霆的身份去,没时间就让助理带薄明睿玩。
“好,明天周末,我顺路来看看你们,好久没和词姐一起打游戏了。”薄明睿偶尔会拉林清词一起组队打游戏,分分钟被带飞,能这么快接受林清词,也有一起打游戏的原因。
“她有事,你在群里叫她组队开黑就行了。”林清词现在和薄清霆、薄明睿有个三人微信小群,群名很朴实,叫天天吃鸡。
薄明睿玩游戏的水平,四个字可以概括――人菜瘾大。
林清词就不一样了,她手速很快,游戏意识也很强,如果不是选择从业程序员,或者会试试成为职业电竞选手,带个薄明睿一点问题都没有。
崽崽已经五个月了,小腹有了明显的弧度,林清词一直避免出现在人前,怀孕的事,能隐瞒就尽量隐瞒。
只要她想继续拍戏,就要避免落人口实。虽然真被人拍到,薄清霆也能压下去,林清词不想平添麻烦。
“好吧好吧。”薄明睿想,林清词的事估计就是拍戏了,探班就能看到。
“我这儿又出新周边了,你帮我问问词姐有没有想要的,有手办,还有毛绒玩具……”
林清词看了薄清霆一眼,现在他是“词姐”。
“毛绒玩具。”薄清霆开口:“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他觉得林清词喜欢毛绒玩具,手办、勋章倒是很少收藏,她是个坚定的务实主义。
许多女孩子都喜欢毛绒玩具,林清词床上就有个大鳄鱼。以前她总是抱着鳄鱼睡,薄清霆绞尽脑汁,才改变她的睡姿,成功上位,挤走大鳄鱼。
“那就毛绒玩具。”林清词向电话那头的薄明睿说。
“好,我明天就过来。”薄明睿近来和薄清霆关系愈发平和,就算薄清霆与妈妈吵架,他也不像以前那样隔岸观火。
以前他总是听薄夫人夸奖薄清霆如何优秀,即使不会贬低他,但无形之中,也流露出一种态度――你不如你哥优秀。
你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怎样怎样。
这样的话她总说,说话时眼中有光,既骄傲,又像在缅怀什么。
薄明睿与薄清霆关系不大融洽,对他有几分妒羡,又烦他总与妈妈吵架,惹妈妈生气,冷着脸,高高在上。
如今薄明睿才知道,大哥只是习惯性面无表情,并不是真的冷漠。
挂断电话后,林清词问:“要让明睿知道吗?”
薄清霆点头:“他总是要知道的。”
“明天告诉他?”林清词觉得多少有点突然。
“来了再和他说。”薄清霆想,如果有薄明睿在中间说软话,他妈也能早些接受林清词。
“也好。”林清词还不知道薄明睿会是什么反应,不过他大概率是白天过来,到时候看到的是薄清霆版“林清词”,林清词本人反而不会那么不自在了。
因着交换身体,薄清霆顶了不少麻烦。
那些适合孕妇吃的饭菜,汤水,调养身体的药,最后都是薄清霆吃掉了,孕吐的也是他。
林清词想到这里,坚硬的心有点晃动。
每次看到薄清霆胃口不好,她都会好言好语哄他吃饭。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对老婆不好呢?怀孩子那么辛苦,更应该好好照顾他。
这也是她决定结婚的原因之一。如果连名分都不给他,薄清霆一定会很难过。万一哭了怎么办?
第56章 薄先生胎动体验
◎我在家养胎,你出去工作。◎
下午, 薄清霆坐在落地窗前,面前是一架钢琴。深秋难得暖阳,他像融在光里。
“想听什么?”他问林清词。
薄清霆会钢琴, 弹得还不错,自己却不怎么喜欢, 从年幼时就开始练, 后面渐渐习惯。练琴的时候,只在练琴,没有纷扰。
据说他的父亲钢琴弹得很好,所以薄夫人才让他学这个。薄清霆很少违背她的意愿, 她安排什么, 他就做什么。
后来发现薄清霆很有天分,薄夫人似喜似悲,待薄清霆愈发严厉,希望他处处优异。
往事值得回忆的不多,薄清霆视线从琴键上移开,见林清词眼中满是期待,竟觉得那些年用在练琴上的时间没有浪费。
“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我想听。”林清词没学过钢琴, 年纪小的时候, 很羡慕其他小朋友在家人护送下练琴, 一家人或夸赞, 或监督,或鼓励。
不管是家人或是钢琴, 她小时候都没有,等她有钱了, 就再没想过。
“我喜欢的曲风比较怪诞, 弹给你听可以, 崽崽还小,不能听这个。”薄清霆以前多少有些借着练琴发泄情绪的意思,喜欢听那些阴暗、激烈、诡谲、疯狂的曲子,现在倒平和下来了。
“那你选个轻松一点的。”林清词重新将选择权丢回去。
“好。”薄清霆随意按了几个键,没想太久,一串旋律如同流水般倾泻而出。
梦幻纯净,带着难言的温柔。
忽远又忽近,似触手可及,又怕惊醒。
林清词托着下巴,十分放松,静看薄清霆十指落在琴键上,乐符飘扬,勾勒出完美的幻梦。
明明是她的身体,仅看侧影,她心中也能勾勒出薄清霆的轮廓。清冷又温柔,看似冷漠,实际上对自己在意的人百般迁就。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幸福这两个字与自己无关,直到此刻,才生出一些漂浮不定的渴望。
和薄清霆结婚,不止为了孩子。
与薄清霆并肩而行的时候,她会不自觉想牵住他的手,而他总是先行一步,在她伸手前,先握住她的手。
“我很喜欢。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林清词问。
“梦中的婚礼。”薄清霆知道这支曲子背后的故事,但此情此景,也十分得宜。
林清词就是他日思夜想、此生不移的伴侣。
仿佛从梦中走来,虚幻又真实,让他想抓紧,再不松开。
“很好听。”林清词赞叹。
这是她听到过的,最好听的钢琴曲。
“你喜欢的话,我每天都弹。”薄清霆说话的语气与林清词不同,不疾不徐,优雅从容。即使同样的声音,由他开口,就令人不自觉沉下心来。
“偶尔就好,不能累着。”林清词伸手落在钢琴上,属于薄清霆的手,肌骨匀称,修长漂亮,与钢琴尤其相衬。
“想不想学?以后四手联弹。”薄清霆问。
“难不难?”林清词有点犹疑。
工作上重拳出击,爱好上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