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夫君厉害不厉害?”温杳回头看着孩童们,笑眯眯问。
“厉害!”孩童齐声答,眼睛里亮蹭蹭的。
谢珩耳根子一红,赶紧扭头离开。
温杳玩了一阵,直到谢珩传人来喊她用膳,这才同幼白等人意犹未尽地回了院子。
看到温杳汗津津的小脸儿,谢珩拿出一方帕子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汗珠子。
“天气要转凉了,这般一冷一热,仔细生风寒。”
“生了风寒也有阿珩照顾,我不怕。”
看到温杳眉眼弯弯的模样,谢珩跟着笑:“是是是,我的夫人。”
旁边的幼白和白芨默默低头,云徽柔眼角笑意逐渐加深。
温杳耳根子有些烫,咳嗽一声:“阿珩,我饿了。”
“嗯,我熬了肉糜粥,盛给你尝尝。”
“好~”
用膳时,三人十分自觉地离开,让温杳与谢珩独处。
温杳喝了一口粥,惊奇地开口:“是猪肝?”
“嗯,我前些日子修书询问了之元猪下水对身子是否有益,他便赠了我一本食谱,里头有猪下水的各种做法。这猪肝粥便是我试着做的,若十一觉得好吃,日后我按那食谱来给十一做。”
“食谱?亓小先生也会有食谱?”
“嗯,强身健体的食谱。我见夫人这般喜欢与孩童玩耍,待日后,我们自己也在府邸养几个。”
第95章 陪我到老的,是十一呀(前一章已修改)
谢珩的一席话,让温杳听得猝不及防,一口要咽下去的粥就这么被呛住了。
“慢些吃,我不与你抢。”谢珩面色一变,敛起眉间揶揄,忙不迭地凑过来为温杳拍背顺气。
温杳的脸红成一片。
好不容易喘过气儿后,她嗔了一眼谢珩,而后继续用粥。
一碗粥入腹,温杳与谢珩散步消食。
“阿珩日后……想养几个?”路过一片小河,温杳停下来侧头看着身边的少年郎君。
谢珩怔了怔,反应过来温杳问的话,眼神微微一深。
“都听夫人的。只是听闻生育甚疼,有的女娘甚至还会大出血……若十一不想,我也不强求。”谢珩微微低头,吻了吻温杳的眉梢,目光温柔如水,
“毕竟陪我到老的,是十一呀。”
陪我到老的,是十一呀。
面前少年公子的桃花眼璨若星河,眼底倒映着的星星点点,凝聚成温杳小小的身影。
温杳凝望着谢珩的眼睛,微微失神。
是呀,陪阿珩到老的是她。
她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想陪她的阿珩白头到老了。
上一世的灵堂,与少年惨白的脸历历在目,让温杳忍不住抖了抖身子,随后红了眼眶。
她紧紧抱住谢珩,闻到身边人的药香,迷惘的心慢慢沉淀下来。
阿珩在她身边,这一世的阿珩健健康康,会一直在她身边。
谢珩拍了拍温杳的背,温声道:“十一,你喜欢么。”
“喜欢的,我愿为阿珩养个小阿珩。”
谢珩愣了愣,随后莞尔:“不是,我是问十一,喜不喜欢我们这些日子过得田园生活。”
温杳蹭了蹭谢珩的下巴,抬头看着他,眉眼弯弯:“只要有阿珩在,哪里我都喜欢。”
谢珩笑。
他的十一最懂他。
那么,以后他致仕还乡,带着他的小十一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我们回去吧。”抚了抚温杳的头,谢珩温声开口。
“好~”
夕阳西下,长身玉立的少年公子一袭月牙白衣,牵着红衣姑娘缓缓远去。
他们的影子在斜阳中交错相融,微风徐来,吹动他们的鬓发。
路过的百姓看着他们宛若璧人的背影,忍不住羡慕。
等他们不忙了,也要牵着自家婆娘这样在夕阳下走一遭。
好浪漫!
就这样,白日里温杳或与孩童们玩耍,或教授小女娘们刺绣与六艺。
神昭皇后在世时,下了这样一条律令——
在大周,无论庶民寒门,还是世家子弟,到了一定年岁都要进学堂读书识字。
他们不需要担心钱,钱由朝廷出。
若衙门统计户口时,发现适龄的孩童不会读书识字,这一家的大人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眼下这些女娘们都还没有到进学堂的年纪,所以跟温杳学得十分认真。
有几个还说,日后也要向温杳一样,去长安当官儿,做个让百姓人人称赞的贵人。
温杳笑眯眯地抚着她的脑袋说有志气,而后赠给她一大块饴糖。
到了夜里,温杳便与谢珩腻腻歪歪,或与他一同处理公事。
直到十月二十九,白泽带着统计下来的名单,回来复命。
他统计了整个京城的失踪人口,仅长安县近些年失踪的便有不下千人。
而同一时间,京城失踪的人更是达到万人。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主公,属下调查走访时,发现一件事。这些人失踪前,基本都去过杜陵郡。”白泽作揖。
都去过杜陵郡?
谢珩与旁听的温杳齐齐皱眉。
直觉告诉他们,这些人的失踪不简单。
而且,还是在天子脚下失踪。
“继续查。”谢珩一手叩着桌案,一手握着统计下来的名单。
“喏。”
白泽正要离开,谢珩忽然道:“且慢。”
“主公还有何事?”
“下个月白淙将要返京,你兄弟二人一年未见。给你们放个假吧,此事我托他人去办。”
白泽愣了愣,垂眸作揖离开。
“白淙要回京,那裴御史也要回京了?”温杳问。
“嗯,前不久月时修书与我,说他监察已近尾声,正在返程的路上。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便能回长安复命了。”谢珩点点头。
温杳颔首。
裴子衡是裴子期的长兄,也是容非乐的夫兄。
他是知道裴子期出事的,也知道容非乐怀了遗腹子。
此番回京,裴子衡免不了要去探望容非乐,顺带祭奠一下裴子期。
她担心容非乐身子不好,与裴子衡会面后想起伤心事,动了胎气。
“三公主知道月时要还京,前不久月时也修书送去庄园一封。”谢珩看出温杳眼里的担忧,温声道,“若十一担心,届时月时登门,我同你随他一道去庄园。”
温杳乖巧颔首:“好~”
翌日,温杳忽然收到将军府送来的书信,说温父比武时摔下了马,磕到了脑袋,这会儿正昏迷不醒呢。
收到书信,温杳同云徽柔一并打马离开。
谢珩也牵了快马离开。
临去前,谢珩留下白泽和白芨,让他们帮幼白收拾细软,准备还京。
幼白撇嘴。
女君把她就这么丢下了。
行吧,她只能和白泽阿兄一道回京啦。
念及此,幼白偷偷瞥了一眼旁边帮忙收拾东西的白泽,耳根子微微一红。
第96章 只找到了头骨
温杳与谢珩回了府邸,便直接去了温父的院子。
彼时的温父正在扎马步,瞥见温杳与谢珩面色匆匆进来,不免一愣:“十一,子机,你们怎的来了?不是下乡巡查去了么?”
“阿父,您没受伤?”看到温父安然无恙,温杳也是一愣。
“为父身子好的紧,你是听谁说为父受伤了?”温父挑眉。
温杳默。
怪她,当时一收到信便乱了阵脚。
不过仔细回想起来,这封书信……
温杳拿出随身带在身上的书信,细细一看。
而后面色一变。
信的末尾,有一行她之前不曾注意到的小字——
“有些事,望郡主与丞相适可而止。此外,那位婢女之命,吾收下了。”
婢女……幼白?
“阿珩,幼白他们可曾回到长安?”温杳侧头看向谢珩。
谢珩摇摇头,注意到这行小字,皱了皱眉。
“还不曾,我让人去看看。”
“我去让人查一查是谁送了这封信过来。”
“嗯。”
云徽柔望着二人离去,转头看向温父,朝他盈盈一拜:“阿父。”
“徽柔来了呀。”温父颔首,眼里露出一抹慈祥之色,“你也到年纪了,阿父找个媒婆给你说亲吧。”
“阿父……徽柔还不急,还想多陪陪阿父。”
云徽柔垂眸,娇羞的脸让温父不由想起了温杳承欢膝下时的模样。
他看着云徽柔的目光越发慈祥,伸手抚了抚小姑娘的发梢:“好好好,都依你。”
……
回了丞相府后,温杳一边召来影卫,去查这封信经过谁人之手,一边等着谢珩那边的消息。
很快,谢珩便回来了,只是面色有些不好看。
“十一,白泽他们失联了。”
“我沿途去找。”温杳抿唇,当即便要离开。
“我派了影卫出去,很快便能有消息。若你现下出城,我怕有不测。”谢珩伸手将温杳拦下,温声道,“那封信最后,是修书者对你我的警告。”
想必是他们查这桩失踪案,触碰到了谁的利益,所以才会有这封书信。
只是不知道现在白泽他们的情况如何。
温杳明白谢珩的意思,缄默片刻后泄了气,乖乖待在府邸等着影卫的消息。
十一月六日,影卫带着白泽他们回来了。
白泽白芨,还有几个影卫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其中数白泽最是严重,一只胳膊和一条腿折了,若不是抬回来的及时,让亓清接上,只怕日后都要废了。
温杳见到这些人安然无恙,独独不见了幼白,心头一声咯噔。
“白泽,幼白何在?”在亓清包扎好后,温杳出声问道。
白泽抿了抿唇角没说话,只是蓦地眼眶一红。
“女君……对不住……我们尽力了,没能护住幼白……”须臾后,他沙哑开口。
温杳的眼皮子狠狠跳了跳,下意识扭头走出院子。
白芨和几个受伤的影卫跪在庭院中,见到温杳出来,齐齐开口:“请女君赐死。”
“为何要赐死?”温杳动了动嘴唇,问。
“我们在归途中遇到一帮死士,这群死士武功高强,且人数众多。他们是冲着幼白姑娘去的……我们拼力阻拦,折了好几个兄弟,最后实在不敌,眼睁睁看着……”
白芨咬了咬牙,“看着幼白被大卸八块,烹煮成汤。”
他们找到幼白的时候,幼白只剩下一块头骨尚还完好无损了。
白芨将幼白地头骨带了回来。
想到头骨,白芨解下背上布包,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递到温杳面前:“女君,属下只找到幼白的……头骨。”
白芨的声音有些哽咽。
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她早就把幼白当成自家小妹了。
天知道幼白被带走时,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听得她多么抓狂。
可他们所有人都被死士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她真的该死,她连妹妹都护不住,还怎么保护主公啊。
白芨正要举手自废武功谢罪,温杳忽然伸过手来,握住了她。
“你们尽力了,无需自责。都好好养伤吧。”温杳轻轻启唇。
她面色如常,说罢后弯腰抱起布包,扭头离开。
谢珩赶来时,便看到温杳失了魂一般抱着布包走出丞相府,径直去往后山。
出于担忧,他跟着过去看了看。
温杳已经将布包埋下去了,还用贴身匕首亲自给幼白刻了一块墓碑。
坟墓堆成,温杳坐在墓前,伸手抚着新刻好的墓碑,仿佛是在抚摸小姑娘稚嫩的脸颊。
“幼白……安心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温杳轻轻开口。
谢珩目光微动:“十一……”
温杳侧头,看向谢珩。
只是看到他的一刹那,她便红了眼眶。
“阿珩……我不应该丢下幼白离开的……我应该好好看看这封信的……是我害死了幼白……她会恨我吗。”温杳哽咽。
谢珩蹲下来,将温杳抱紧怀中。
“这封信的来源我已亲自命人去查了,待查出谁人修书,我们为幼白报仇。”谢珩拍了拍温杳的背,“莫自责,她不会怪你的。”
温杳反抱住谢珩,大哭起来。
重生以后,她改变了阿珩和阿父的命。
可是她也失去了很多很多至关重要的人。
如今她甚至还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失去了曾陪伴她多年的幼白。
【有失才有得。】
【你想得到一些什么,就注定会失去一些什么。】
温杳哭得不能自已时,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道冰冷的声音。
她整个身子一颤,慢慢止住了哭声。
(你是谁?)
温杳在心中问。
那道声音却再不出现。
幼白死了的事儿很快传到温父耳中,温父担心温杳,破天荒去了隔壁丞相府。
见到温杳哭红的双眼,温父心疼至极,同时也忍不住生气起来。
哪个天杀的,这般残忍地杀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娘。
真真毫无人性啊。
他安慰了温杳几句,见温杳已经面色如常,松了口气的同时,越发心疼起来。
在长安落了第一场雪之后,谢珩派出去的影卫回来了。
这封信是一个乞丐送给幼白,让幼白转交给温杳的。
第97章 萧兰漪登门
据当时看到的农民说,这乞丐点名道姓问了幼白姑娘,让她亲手来取信。
温杳听罢后,心口一顿。
这怕不是为了认清幼白的脸,这才点名道姓要见她。
“这封信是在调查失踪案后才出现的,送信人定是想警告我们不要继续追查,而后拿了幼白来开刀。”温杳紧紧攥着手,指甲刺入掌心渗出了血都不自知。
谢珩拧了拧眉,轻轻掰开温杳的手,从腰间掏出一只瓷瓶为她出血的掌心上药。
“我会继续追查下去,此事十一便莫要插手了。”包扎好后,谢珩将瓷瓶塞进温杳手中。
这人定然在他们身边插了眼线,所以才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担心自己继续追查下去,他的小十一可能会遭遇不测。
所以他不能让十一继续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