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沐沐的眼睛亮亮的:“我都刷了那么多遍高考卷了,没准这次比你考得还高呢。你的第一又要让给我了。”
“嗯。”言北把她揉进怀里,“都听你的,都给你。”
低头看着手中的罗马许愿池,余沐沐问言北:“那你呢,你的梦境目的还没实现吧。”
言北点头:“嗯,我想找到朗枫当年抑郁,突然疏远我的原因,我不确定是不是已经找到了。”
“但如果梦还没醒的话,就说明还没找到吧。”余沐沐推测。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言北,你还有没有别的愿望?”
他思考了过后,眸色沉了些,语调温柔,缓缓开口。
“嗯,我希望我们所有人,都不要再留下遗憾,这一次,能活得平安顺遂,幸福快乐,一生无忧。”
第68章 、绝交
◎那我就当没你这个朋友◎
“所以你快问问你爸妈什么时候回来,我得提前溜走。”余沐沐在一旁捶着言北的肩膀催促。
言北笑着拿出手机,乖乖听话。
电话还没拨出去,余沐沐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目光瞬间顿住。
看到屏幕上那串数字的瞬间,她愣了愣,猛地回想起了什么。
她又定睛看了看,有点难以置信:“言北,这是你爸爸的电话号码吗?”
“嗯,对啊。”言北回答,“怎么了?”
“最后这四位是你的生日吧。”
余沐沐表情凝重了几分,喃喃道,“我本来还以为是巧合呢…”
“怎么了吗?”
注意到余沐沐的表情变化,言北也认真了些,“这个电话号有什么问题吗?”
时间有些久远,余沐沐差点都忘记了,那个关于朗苏的秘密,她还没来得及告诉言北。
“我和你说过吧,之前要去看芭蕾舞剧那天,我隐身潜到了朗枫家。”
“然后我看到朗枫后妈,就是苏老师,和这个电话号码的人打电话了,因为最后四位是你的生日,所以我记得还挺清楚的。”
“电话?”
言北不太理解,“他们说什么了吗?”
“苏老师说她要守住一个秘密。”
余沐沐迟疑了半晌才开口,“我听她的意思,好像朗苏不是朗枫爸爸的亲女儿。”
“嗯?”言北愣了愣,是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你确定没听错吗?”
余沐沐点点头,“应该没听错吧,然后电话那头的人还说,朗苏是他们家的孩子。”
她越说越犹豫,一字一顿,不敢胡乱猜测,却还是在意。
“所以电话那头不会是,你爸爸吧?”
“嗯,朗苏是你…妹妹?”余沐沐自己说出口的话连自己都觉得难以相信。
要真是这样,他们上一辈这也太乱了吧。而且言北爸妈的感情不是特别好吗…
难道真的是她听错了?或者记错号码了?
余沐沐怕说错话,赶忙摆摆手:“不过好像确实有点离谱,我也就是瞎猜的,你爸认识朗枫后妈吗?”
信息量过大,来自余沐沐一连串的问题也把言北砸得有点懵,他冷静了片刻:“沐沐,你等我一下。”
他边说边打开抽屉,拿出了一本老相簿,翻了几页,翻到了一张照片。
“沐沐,你记得吧,我和你说过我有个叔叔,在我刚出生没多久就出车祸去世了。”
余沐沐看着这张言北家的全家福,画面中是他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另一个跟他爸爸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就是他叔叔。
她点点头,“嗯,我记得呢,之前我在你办公室见到过照片。”
“嗯,不过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言北沉思了一会,像是陷入了回忆,缓缓开口道,“我之前好像听我爸说过,我叔叔有个孩子,还没出生就被人带走了。”
余沐沐几乎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所以,你觉得朗苏可能是你叔叔的孩子?”
这也太…离谱了吧…
平常看起来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人,居然有这么复杂的关系?
“嗯。”言北点点头,“但这件事还是得再确认一下。”
余沐沐默默担忧起来,要是让朗枫知道这件事,他和言北相处起来得多尴尬。
她要是朗枫的话,估计一时间根本就没法面对言北了,本来家庭关系就差…自己家还和朋友家也乱七八糟地搅和在了一起。
余沐沐没忍住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那,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你准备告诉朗枫吗?他会不会接受不了啊…他和他妹妹关系也挺好的吧。”
言北一时也难以回答。
余沐沐继续道:“我要是他的话,可能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妹妹了。”
余沐沐的话给言北提了个醒,他忽然回忆起来当年朗枫的异常,“这么说来,当年朗枫忽然有一天就疏远我了,短信不回电话也不接,看我的眼神还欲言又止的。”
“沐沐,”言北沉声道,“你说,会不会朗枫当年就知道这件事了?”
“所以他是觉得尴尬,才想和你保持距离的?”余沐沐顺着他的话接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确实这个关系,是挺尴尬的。”
言北的猜想当晚就得到了证实——
他记得爸爸语调深沉:“我本来是想在高考之后找你们谈的。事情很复杂,毕竟朗苏她妈妈瞒了她和她爸这么多年了,现在确实很难开口,我们再等等吧。”
言北的确没想到,他们家竟然还和朗枫家有这么混乱的关系。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这件事应该怎么和朗枫说,或者有没有必要和朗枫说。
他还有一个疑虑就是,自从朗苏上次被奖杯砸到之后,至今还在昏迷,就算真要说的话,也至少应该叫上朗苏这个当事人吧。
或许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但言北很快就发现,这个时机并不是由他来抉择的。
……
在他了解了事情情况后,刚过了没两天,他就发现了朗枫的异常。
而这个异常也让他有些脊背发凉。
这个场景和当年一模一样。
这天放学后,朗枫在储物柜前收拾东西。
即将高考了,学校要求高三学生清空储物柜里所有的东西。
朗枫的手还没完全好,言北本想帮他收拾,却直接被拒绝了。
“我自己来就行,你先忙吧。”
然后朗枫就用受伤的那只手撑着袋子,另一只手费力地整理着书本,每次只能拿一两本,却显得特别急迫,像是想赶紧弄完赶紧离开。
整个过程,他连看都没看言北一眼。
他这种奇怪的状态已经持续一整天了。
中午也是,“我就不去食堂了,你先去吧。”
下午也是,“没事,不用你的伞,你自己打吧。”今天是个阴雨天,朗枫没带伞,言北本想把伞借给他用,也直接被他拒绝了。
当年似乎也是这样。
突然从某一天开始,朗枫就开始刻意地疏远他,在学校不和他说话,后来他甚至连学校也不来了。
他给朗枫发短信打电话,他也从来不回从来不接。
一副要和他绝交的架势。
但当年言北马上就要高考了,无暇顾及那么多,也并没有太在意他的情绪变化,这也成了他后来这些年最后悔的一件事。
他总觉得朗枫那时的异常,一定和他最终的离开有直接关系。
这个常年难以消解的疑惑,成为了言北进入梦境前的最后一个想法,也是他的梦境目的。
——他想知道朗枫抑郁的原因,以及当年他突然疏远他的理由。
天色不早了,同学们基本已经全部离开。
朗枫的书本也终于整理好,他单手拎着三个装满书的大袋子,独自一人下了楼,手指被勒得泛白,步伐吃力,却始终一言不发。
言北一路跟在他的身后,出了教学楼。
外面还在下雨,天色已经不早了,整片天空发灰发暗,被看不见底的阴云笼罩,空气有些闭塞。
朗枫快步走在前面,踏进了雨幕之中。
言北跟在他身后,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默默地在背后帮他撑着伞,怕他被雨淋湿。
又走了一段,朗枫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了,周身散发着生硬的疏离感,他脚步一顿:“你就别跟着我了,你家不是另一个方向吗。”
言北没搭话,问道:“白安妮今天怎么没和你一起?”
朗枫似乎不想理他:“她有事先回家了。”
“那你家司机呢?”
“送我爸去了。”
这个场景过于似曾相识,朗枫当年也是这样。时间,地点,表情,连他出口的话都一模一样。
表情生硬,姿态冷淡。
言北有点无奈:“那你准备怎么回去,一个人拎着这么多书,自己淋雨走回家是吗。”
“我打车。”
“你自己看看下这么大雨,路上有车吗?”
“……”
言北边说边伸手抓住朗枫手里的袋子,他耐着性子开口道:“我送你回家吧。”
见到言北要帮他拿书,朗枫立即缩回了手不想让他碰,两人相反的力气抓在脆弱的袋子上,“撕拉”一声,塑料袋直接就被扯破了。
整袋的书“哗”地从袋中涌出,砸在沾满了雨水的路面。
疾风呼啸而过,卷开了书页,漫天的大雨倾盆而下,瞬间便将满地的书浇得狼藉。
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
看到这个场面,朗枫直接就怒了,他一把甩开了言北的手,推了他一把:“我不是都说了,不用你吗!【黑肆qq2676956314整理,进群私黑肆】言北你tm就这么闲吗!【黑肆qq2676956314整理,进群私黑肆】?”
言北看着满地淋湿的书也是莫名其妙:“???你又跟这犯什么病呢。”
“我犯病?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你说什么了?你除了不想理我,什么也没说啊?我到底哪惹你了。”
朗枫侧过头,呼了口气,“算了,没事。”
说罢,他看都没看言北,转过身弯腰就开始捡书,一句话也不想与他多说。
“说清楚,你到底怎么回事?”言北彻底失了耐心,掰着朗枫的肩膀,用了些力气,硬要他转身回来。
“没什么要说的。”朗枫侧着头,声音紧绷,不知在忍耐什么。
言北都被气笑了,语调渐冷:“我是怎么问也问不出来了是吗?”
“你想问什么。”朗枫语气不善。
“你说说你为什么突然就抑郁了,到底发生什么了?”言北问。
这是他来到梦境的目的。
如果得到了答案,梦是不是就要醒了?
可朗枫却始终沉默着不回答。
言北叹了口气,纠结过后,还是用了他的梦境权利。
“音”。
大雨倾盆而下。
下一瞬,他听到了朗枫的心声——
“我不是抑郁,是因为,我不小心查到朗苏和你家的关系了。我害怕伤害到你,也担心破坏你们家家庭关系,所以…”
所以,所以什么?
所以才疏远他,想和他绝交是吗??
破坏什么家庭关系?他不会误会了是他爸和他后妈…
竟然真的是因为这件事…
言北震惊。
一股苦涩感霎时间涌上心头。
他愣了片刻,本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忘记了自己要付使用权利的代价。
他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反话——
“行,朗枫,那我就当没你这个朋友。”
身体越来越轻,又越来越沉。
紧接着是无休止的旋转与眩晕。
是无穷无尽的黑,和无穷无尽的白。
突如其来的刺眼白光过后,言北“唰”地睁开了眼睛。
第69章 、朗苏
◎当年在对面天台的人◎
身体越来越轻,又越来越沉。
紧接着是无休止的旋转与眩晕。
是无穷无尽的黑,和无穷无尽的白。
突如其来的刺眼白光过后,朗苏“唰”地睁开了眼睛。
……
梦又醒了吗。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醒来了。
可能是又有人的梦境目的实现了吧。
或许是言北,或许是余沐沐。
总之不是她的。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窗户,夜还很深,一切都笼罩在漆黑之下。
朗苏苦笑了一下。
这个梦真的有意义吗,已经这么多次了,不管她再怎么努力,还是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没能接近真相半分。
……
朗枫离开的这些年。
他的房间被清空了,他的痕迹被抹去了,没有人敢再提起他。
他仿佛从不存在。
却又扎在所有人的心底。
自他离开后,她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睡不着的时候,脑海里回放的全都是他们小时候的场景。
一起打闹,一起弹琴,一起挨骂。
他们曾经那么天真又快乐。
他是她最重要的亲人,不论有没有血缘关系,他也始终都是她的哥哥。
18年的时间,她知道他的难处,他的煎熬,他的痛苦,知道他想逃离这个家。
可她却没能守护好他。
原来这就是失去至亲的感觉。
心痛无限袭来,想忘也忘不掉,即便伤口结了痂,也会在夜深人静的夜里卷土重来,一次又一次地裂开,疼痛,折磨。
心里对他的抱歉太多,积压在心底。
绵延的黑暗里,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思念,和再难消解的遗憾。
……
“啊——”门外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撕开了夜的寂静。
大概是妈妈又发疯了。
朗苏没有起身,她麻木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眼眶蓄满泪水,目光所及之处愈渐模糊。
她已经对这个场景见怪不怪了,每到雨夜,似乎都是这个样子。
从五年前朗枫事故过后,妈妈就一直是这样,时不时就疯疯癫癫的,害怕下雨,害怕闪光灯。
而且,她始终在念叨一句话。
一句她已经念了五年的话——
“对面天台,到底是谁…”
朗苏听不懂这句话的含义。
她只知道当年朗枫的事故当时,她就站在同一栋教学楼的楼下,她就亲眼看着朗枫摔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