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甜尖锐的嗓音粉碎了暧昧,她大喊:“阮梨——我要杀了你。”
“阮梨——”
她恨极了阮梨,只有亲手杀了她才能解恨,阮甜平生骄纵惯了,此刻更像个疯了的兔子,挥舞着剪刀在空中瞄准了敌人。
趁着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时序率先看出阮甜的意图,他下意识扯过阮梨往身后带,一手接住了那把锋利的剪刀,用力的摔在地上,语气极冷,“这就是宋家的待客之道?”
他甚至连阮甜两个字都不愿意提,直接将人划分到了宋家。
宋家人先是愣住。
紧接着。
宋颂急忙忙赶过来,拽着阮甜往后就开始赔笑,“抱歉抱歉,让序爷和夫人受惊了。”
一句受惊概括了阮甜和阮梨今后截然不同的地位。
时序听着他一句受惊,扯着嘴角冷笑一声,“我夫人的确受惊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你们打算怎么办。
这句话,贯穿了整个画廊,画廊鸦雀无声,谁不知道时家大少爷一向对于女人之间的事毫无兴趣,也从来不管,他身边那么多女人闹事的不是没有,但他从来都是放任她们争的头破血流。
像这样,摆明了要给阮梨出头并且为难宋家的情况,史无前例。
所有人屏息看着时序,男人冷漠的看着宋家人,周身气压很低,给人很重的压迫感。
宋颂太阳穴生疼,他揪着阮甜上前,命令道:“给时太太道歉。”
阮甜视线移到阮梨那张妖艳的脸上,抿着唇,不肯说话。
下一刻。
宋颂抓着她胳膊的力道加重,“给时太太道歉。”
像是忍耐到了极限,他每一个字都像是巨石砸落在阮甜心上,可她就是不服软,就是不说话。
宋颂死死的盯着闷不吭声的阮甜,气急,一巴掌落下,重重的打在她脸上。
“给时太太道歉。”
圈子里谁不知道宋颂有暴力倾向。
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阮甜长的偏软,像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惹人疼惹人喜欢,如今白皙的左脸红肿,巴掌印格外抢眼。
阮甜不敢相信的捂着脸看他。
“给时太太道歉。”
阮甜哪里有被这样对待过,她觉得自己憋屈至极,大吼出一句,“我偏不要,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她真的要崩溃了,自己的丈夫为了那样一个女人打她,“你有本事,打死我啊。”
泪珠大颗大颗落下,小白兔终于承受不住委屈的重量,怒吼着问主人凭什么这样对自己。
宋颂先是愣了一下。
他见过阮甜生气,不止是平日里小矛盾上的生气,也有阮甜在床上的生气,他只当那是小孩子的任性和胡闹,忍忍算了。
但是,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如果因为她连累了宋家。
宋家。
宋颂眼神冷了下来,拽着她头发,用力的摔在地上,一脚踹在她肚子上,“贱人。”
阮甜和宋家,根本不值得一提。
一脚又一脚踹上去。
阮甜根本没有还击之力,只能承受着这种巨大的疼痛和耻辱感,痛感弥漫全身,她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撕裂,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中听见一句,“算了。”
额角不断有冷汗滑落,精致的妆容散乱,疼痛让她连抬起眼睛也觉得困难,可她还是迫使自己顺着声音方向看过去。
第54章 “是,老子喜欢她。”
居然是阮梨。
阮梨那双澄净的眼睛,在这一刻变得深邃又明亮,如同明净的月光,悬挂在高空中,让人不敢亵渎。
她轻扯了下时序的胳膊,“阿序,算了。”
整个画廊死一般的寂静。
女人温和的声音打碎了平静,所有人都看了过去,阮梨静了几秒,又说,“到底是亲姐妹,我不忍心。”
话落。
那些目光投向时序,像是等待着他反应,时序一向浪荡,随心所欲惯了,还从没听过谁的话,像这样的要求,也不知道时序会做出什么反应。
却在下一秒。
时序的手轻轻覆在阮梨手上,“好。”
他转过头看向宋颂,“我夫人说算了,那就算了,”他轻慢的笑了声,“但是,下不为例。”
众人纷纷惊呼。
时序居然真的这样听阮梨的话,一个纵横情场的浪子居然真的折服在阮梨手里。
这时。
阮岳走过来,“到底都是我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都疼,看着谁受伤我也是于心不忍。”
刚刚气氛凝重时,所有人都忘了阮岳的存在。
如今阮岳自己跳出来,反而让人觉得不齿,在自己孩子受到伤害时,他选择了弃车保帅,先保全自己,一个这样极其自私的人。
这样一个连自己孩子都可以放弃的人,到底是有多冷漠多无情。
阮岳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阮岳觉得尴尬,看向已经不堪入目的小女儿,问了遍,“要不让甜甜先去医院看看吧,这样的场合这样真不合适。”
依然没有人回应他。
他悻悻的闭上了嘴。
没有时序的开口,谁敢让阮甜去看医生,谁敢得罪时家人。
所有人都明白,阮梨自然也明白,她走上前,用丝巾替阮甜擦了擦额头上的血渍,凑近她,温柔道:“你一向被宠着长大,如今长大了不能再和小时候那样任性了。”
“这是我,能说算了。”
“要是别人呢。”
阮梨轻轻说着,“别人非要和你算到底,这事,该怎么算了是不是。”
这话。
像是一种姐姐对于妹妹的无条件宠爱,更是一种教导。
没人敢在这时候插嘴。
包括宋家人,包括宋颂,都只选择冷静的旁观着。
更是有人轻声议论,“阮梨也太善良了吧,阮甜可是要杀她,她居然还能做到这个地步。”
“所以,吃尽了苦的人,有一点点甜都能感恩好久。”
“阮梨一看就是很善良的人啊。”
“这样善良的阮梨,陈蓉蓉和阮甜怎么忍心那样对待她。”
“我都替阮梨不值得。”
“我也是。”
——
阮甜不是没有听见那些话,只是她看向阮梨的眼神里写满了震惊和陌生,“阮梨。”
“嗯。”
“你为什么。”
“嗯?”
阮甜嗓音破碎,“为什么要这样。”
“嗯?”
阮甜还是不敢相信,阮梨会这么好心。
“你为什么——”阮甜咬着唇,难以启齿的开口,“这么好心。”
下一秒。
阮梨贴近她,轻笑了声。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着,“我当然要这样,不然怎么让你下半生都活在地狱里,让陈蓉蓉悔恨一生。”
那句话。
只有阮甜一个人听清了。
让你下半生都活在地狱里。
让陈蓉蓉悔恨一生。
她用力的眨了下眼睛,忍住了好大的恶心才消化了阮梨这句话的事实。
“我就知道,哈哈哈——”
“我就知道——”
阮甜笑的癫狂。
阮梨毫不避让。
哪怕从阮甜眼里看见了汹涌的恨意,也毫不退让。
阮甜的理智被吞噬,而后用力的拽着阮梨的胳膊狠狠的咬上去。
像只穷途末路的小兔子。
张开了獠牙,疯狂的咬上了捕手。
那是,小兔子最极致的疯狂,也是小兔子唯一能够发泄恨意的方式。
尽管,下一刻,小兔子就被蜂拥而至的人群拉开,只能远远看着小狐狸嚣张又得意的表情,她仍不后悔,不后悔咬伤了小狐狸。
“阮梨。”
阮甜强撑着恶心,说出那句,“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悲哀,就是没在你小时候,干脆杀了你。”
“冥顽不灵。”
宋颂看着被拽着的阮甜,大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夫人回去,”说着,又喊,“叫医生来,没看见时太太受了伤?”
场面一度混乱。
时序捧着阮梨的胳膊,她皮肤生的过于白,莹白的手臂上露出一小块红肿,红肿上面有一排锋利的牙印。
他沉着脸,声音冷的像是淬了冰,“谁让阮甜走的。”
下一秒。
时序走到了阮甜面前,不等众人反应掐住了阮甜的脖子,将人直直撞在了墙上,手臂青筋尽显。
阮甜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男人看她的眼神像是看待某种将死之物。
“时——”
“咳咳——时——”
阮甜脚跟离地,剧烈的挣扎着,用力的拍打着他的胳膊。
“时、时——时序——”
巨大的力道扼制着她的喉咙,迅速的剥夺了属于她的氧气,让她连出声都感到困难。
那一刻。
阮甜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
可就这样死了。
她不甘心。
她奋力的挣扎着,脸变得通红。
却在下一刻,听见了时序一字一顿道:“平日里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敢伤老子的人。”
平日里的小打小闹。
阮梨几乎掀翻了整个阮家,毁了她和陈蓉蓉的生活,在他眼里居然只是小打小闹。
她害自己没了“时太太”的身份,害她落魄成这样。
她不过是咬了阮梨一口,就是伤了他的人,将死之人为了求生,爆发出无穷的潜力,问出那句,“你就这么喜欢她。”
“喜欢阮梨,喜欢到这种地步。”
时序冷着一张脸,表情冷到带煞,但还是当着所有人面回答了那句,“你就这么喜欢她?”
时序说:“是,老子喜欢她。”
“她少了一根头发,老子也见不得。”
“所以,”时序加重力道,“你必须死。”
掐死她,一个声音不断在心里响起,渐渐不受控制,眼底怒火在烧,他臣服于内心的声音,掐死她,掐死她。
第55章 时序喜欢小梨。
时序掐着阮甜的脖子,一手握拳就要砸在她脸上。
突然冲出来个人用力的抱住他的胳膊,喊他,“时序,放手。”
“放手。”
阮梨用尽全力的抓着他的胳膊,喊他,“放手。”
时序充耳不闻。
阮梨没应付过这样的时序,拿不准到底是什么东西触到了时序的逆鳞,又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千钧一发之际。
她喊出一句,“就当为了我。”
“时序,为了我。”
“不要。”
她抱着时序,声音渐颤,“我还有好多事没做,我不能没有你。”
就当为了我。
时序,为了我。
我还有好多事没做,我不能没有你。
时序微顿,紧握的的手终于松开,他动作停了下来,下意识去看抱着他的女人,浑浊的意识渐渐回笼,“嗯。”
阮梨松了口气。
时序眼里露出点无措:“是不是吓到你了。”
阮梨摇头,“没有。”
“嗯。”时序悬着的心落下,摸了摸她头,“没事了。”
说着。
时序目光落在阮甜身上,“滚。”
阮甜好不容易被人松开,手捂着脖子大口的喘着气,好不容易得到了新鲜空气,她用力的,大口的呼吸着。
听着时序的话。
阮甜讽刺的笑着,“时序,你不过是阮梨的一条狗。”
她算是看明白了。
时序对阮梨,是百分百的真心,但是阮梨有几分真心?
她不信阮梨会爱上时序,阮梨不爱任何人,阮梨只爱她自己,阮甜笑的张狂,“你不过是一条狗,哈哈哈——”
笑声张狂,在画廊里回荡,像是极为讽刺的声音,刺激着每一个人。
阮梨冷漠的看着阮甜,一巴掌打在她右脸上,“阮甜,谁准你这样说我的人。”
她声音极冷,“我只说一遍,你用力给我听好了,记住了。”
“这世上。”
“除我母亲,我唯一的底线和逆鳞,就是时序。”
阮梨声音平静又冷淡,“要让我知道你嚼舌根,我不介意割了你舌头。”她又补充了一句,“我说到做到。”
阮甜不怕时序,却怕这样的阮梨,这样疯起来见谁都咬的阮梨。
明明阮梨声音平静听不出波澜,却无端让她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缩了缩身子,宋家的佣人们连忙抓着阮甜,宋颂急匆匆过来道歉,“真的很抱歉。”
阮梨撩起眼皮,看他,“宋少爷,这样的女人真的合适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这话说的极狠。
明显是在敲打宋家。
阮甜不在适合出现在任何活动现场,换言之,就是废棋可以抛弃了,不必留了。
宋颂是个人精,“我一定好好让她休养,您放心。”
阮梨:“嗯,那是你们的事,我不便插嘴。”
话都让阮梨说了。
好精明的一个女人,好人坏人都撇的干干净净。
宋颂干咳一声,“是是是,是我招待不周,”说着,他吩咐,“让夫人好好休养,没有康复前不许在出来。”
这话。
等同于囚禁。
刚刚还在感概的人们,觉得阮梨捡了大便宜,赚了的人们,又觉得,“阮梨真的很爱时序啊。”
“要不是爱情,怎么可能会这样。”
“刚刚阮甜那样对她,她都原谅了,可是因为阮甜说了时序,她就炸了。”
“我的天,他们简直是天作之合。”
“一个瞧见阮梨受伤会发疯,一个听见别人诋毁时序会发疯,这简直是梦中的爱情。”
这件事告一段落。
阮岳从始至终没有插嘴,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没人关心,他心有余悸的坐在车里,司机在前面开着车。
他满脑子都是时序刚刚为了阮梨发疯的样子。
他额头不断渗出冷汗,想起之前那样对待阮梨,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还好。”
“还好我是小梨父亲,”阮岳后怕的想着,“刚刚看阮甜可怜,还想帮她,还好我管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