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丝丝心心念念等着她的背带裤,没成想大院里来了个“不速之客”。也不是别人,正是马兰的婆婆,赵大哥的亲妈。
李大嫂下了班,带了瓜子就来找柳丝丝闲聊,“你看着马兰那个婆婆没,长的就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说是想孙子想的不行,都没和上面打报告就来了,保卫处拦着她,她吆五喝六的,说自己儿子是大官,马兰给她领回家也没个好脸给儿媳妇。而且啊,她到家进屋了还没完没了,嗓门那叫一个大,我儿子睡觉都让她给吓哭了。”
今天刚好是马兰姐约定做好成品来给她看的日子,怪不得都这时候了也没来,柳丝丝惦记着,却也不好意思问,原来是家里婆婆来了。听李大嫂这么一说,柳丝丝恍然大悟,“啊,那阿姨嗓门是挺大。”柳丝丝昨儿个午睡就听见吵吵嚷嚷的声音,以为是外面传来的,迷迷糊糊想着怎么大院里的家属素质也这么参差不齐的,大中午的扰民。
“那人可厉害了,你是不知道啊,我偷摸开门听了,说马兰花枝招展,三十多当妈的人了还成天一副狐媚子样儿。”和柳丝丝,李大嫂说话从来不用顾忌什么。看着李大嫂嘴里磕着瓜子,神情丰富,柳丝丝一时间觉得两人像村口的长舌妇,适时给李大嫂递上一杯水。
李大嫂对马兰婆婆的控诉那是一个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啊,毕竟大院里也没什么奇葩,好不容易来一个,可不得过过嘴瘾。
听李大嫂这么说,柳丝丝拧眉,她总算知道马兰姐刚开始来时候疏离的性子是怎么回事了,还有谈及以前那落寞的神情,没随军的时候天天和这样的婆婆在一起,多开朗的人都得崩溃。
柳丝丝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去帮帮马兰姐,但是李大嫂口中,马兰姐被欺负的情形她也没亲眼看见,而且,感觉马兰姐性子挺要强,她也没什么理由贸然插手别人家的事。柳丝丝决定等看见马兰了,单独问问她,看看她的态度,如果她开口,柳丝丝说啥也得帮忙治治这个恶婆婆。
不多时,宋母也遛弯儿回来了,李大嫂看看时间,也吐槽的差不多了,打了招呼就起身回了家。柳丝丝的内心却一直不能平静,李大嫂不会撒谎骗她,但是隔着马兰家的门和楼道李大嫂听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正当她心里乱糟糟,惦记着马兰怕她受欺负的时候,楼下又传来了妇人尖细的吵闹声,和昨天那大嗓门一样,极具穿透力,柳丝丝坐不住了,想去楼下马兰姐家看看。
马兰姐是她的朋友,她有责任守护自己的朋友,不能眼睁睁看着马兰姐被欺负了去。柳丝丝想为朋友出头,但是自己大着肚子孤身去也不行,毕竟听起来马兰那婆婆是个狠角色,不是柳丝丝把人往坏处想,但是她现在处于特殊时期,做事之前都得考虑肚子里的孩子。柳丝丝已经手快的打开了门,在门口犹豫要不要叫上宋母时,对门李大嫂也出来了,她是个热心肠,说啥也得去管管,正好和柳丝丝打了个照面,柳丝丝尴尬笑笑。李大嫂瞅了一眼柳丝丝的肚子,正色道,“我告诉你啊,你可不许去凑热闹,万一那老太婆碰着你怎么办,赶紧回屋,我身板壮,就算打起架来也不吃亏。”
柳丝丝关了自家房门,凑到李大嫂耳朵边一脸坏笑,嘀嘀咕咕和李大嫂悄声说了几句话。李大嫂听完,有些动摇了,“能行吗,你可悠着点,伤了你肚子里我小外甥,我可跟你没完!”柳丝丝赶紧保证,两人这才往楼下走。
怪不得声音听得这么真切,马兰和婆婆两人就在门口的缓步台上,那老太婆嘴里还不停念叨,马兰伏低做小,没怎么回话。柳丝丝一下子就来气了,宋母对她一直当亲女儿照顾,她哪见过这么凶的婆婆。李大嫂赶紧拉住她,摇摇头,柳丝丝忍了火气,两人在上层的缓步台听着。听着听着有些变味儿了,那婆婆看马兰没反应,越来越猖狂,还要动手拽马兰,马兰忍无可忍,也爆发了,和自己婆婆拉扯起来。
二人赶紧下去拦着,李大嫂让她离远点,怕推搡之间伤了她,柳丝丝点头,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李大嫂壮实,在后面环住扯着马兰头发的婆婆,直接给她抱起来了,马兰婆婆哪里肯,一直挣扎,柳丝丝小心护着肚子,看准时机稍微靠近一些,随即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摸着肚子,弯腰大声呻吟起来,“哎呦,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
打成一团的三人都停下动作,回头呆呆的看着她,马兰婆婆怎么也没想到身后有个大肚子的孕妇,一时怔住了。李大嫂知道内情,还是被柳丝丝的演技唬住了,不会是真的碰到了吧?赶紧上前去扶着柳丝丝。马兰也慌了神,她特意和婆婆在外头,也是想让她丢丢脸,期待着她在邻里邻居面前能有那么一点羞耻心稍微收敛一些,没想到她是一点脸面也不要,还要动手,马兰不想再惯着婆婆,和她扭打起来,她也没注意柳丝丝什么时候也跟过来了,这要是因为她们的争吵,伤了柳丝丝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马兰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和婆婆。反应过来的马兰也赶紧冲过去关心柳丝丝。
柳丝丝嘴里不断呻吟着,侧头给了李大嫂一个眼色,李大嫂才放下心来。柳丝丝抓着马兰的胳膊,“马兰姐,刚才你婆婆手甩到我肚子上了。”柳丝丝喘着粗气,面色痛苦的说道。
柳丝丝感觉可以给自己颁发一个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了。马兰慌了神,瞅了瞅李大嫂,颤声问道,“咋办,赶紧去医院,赶紧去医院。”
李大嫂按照计划,紧张回道,“别慌别慌,有事去医院也不赶趟了,看着应该没见红,赶紧上我家躺一会,你快去卫生队,找个大夫来给看看。”
“哎哎!”马兰有了主心骨似的,冲出楼道,走的时候看都没看一眼自己婆婆。马兰婆婆真是有点慌了,但是她强装镇定,自己儿子是大官,这怀孕的小丫头看着年轻,估计她丈夫没有自己儿子官儿大,总有办法摆平。
第39章 回来了
柳丝丝在李大嫂的搀扶下上了楼去了李大嫂家,宋母睡得早,演戏归演戏,她可不想惊动了宋母。
马兰腿脚快,抓了个女医生就拽着人家跑回来了,一番检查,没什么问题,送走医生,马兰才放下心来,愧疚的要流眼泪。柳丝丝赶紧劝慰,她作这出戏,可不是为了让马兰姐内疚的,柳丝丝和李大嫂对视一眼,把实情告诉了马兰。马兰听后愣了半天,抱着她们两人就是呜呜的哭,柳丝丝有点后悔了,是不是这出戏过了,怯生生的和马兰姐道歉。
马兰哭着摇头,“不是,不是,我是感动的,自从我爷死后,还没人这么替我出头呢,只是你不应该冒这个风险,万一真伤了孩子你让姐以后怎么面对你和协明,”红着眼睛转头看向李大嫂训道,“你也是,丝丝小也就罢了,你跟着她胡闹什么,光长身板不长脑子,什么能比孩子重要,你俩真是,真是…”马兰说不下去了,又抱住了柳丝丝和李大嫂哭。
“谢谢。”马兰在她们耳边小声道。
李大嫂被同龄的马兰训了,也不生气,嘿嘿一笑,开始辩解,“丝丝脑袋瓜聪明就够了,这丫头机灵,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柳丝丝连声附和,“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她欺负,李大嫂又是小辈,不可能真的揍你婆婆,只能智取啦。”
马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感破土而出,她的姐妹为她做到这份儿上了,剩下的就看她了。嫁给老赵以后,她没少受公婆磋磨,二老仗着自己儿子在部队里,对她也是各种瞧不起,本来丈夫探亲假就少,怀孩子自然费劲。在公婆眼里就成了她的不是,对她的交友和打扮也是看不顺眼,马兰都忍了,渐渐也和朋友不怎么联系了,只想着有了孩子就好了。老赵回家时间短,在儿子面前公婆惯会表现,一家人看起来和和睦睦,马兰和老赵真心相爱,所以也不愿意揭穿他们,给丈夫徒增烦恼,能忍则忍。
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她父母早亡,带大她的爷爷也去世了,没人给她伺候月子,公婆嘴上稀罕孙子,可是白天给孩子洗衣服、半夜喂奶,他们一样也没管过。她从小没了父母,被结婚前公婆说要把她当亲女儿的谎言给哄住了,日子长了,才看清他们的真面目,心也渐渐冷了,那些年马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但是今天是婆婆第一次动手,她不想再忍了。“等我好消息。”马兰眼神都变坚定了,起身要回家和婆婆好好说道说道。
到家以后,那老太婆还悠哉游哉的坐在沙发上吃水果,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马兰拍了拍桌子,盯着婆婆,这回婆婆才抬头看她,“哼,那丫头片子不会流产了吧?真是能吓唬人,哼哼唧唧的。”
马兰欲哭无泪,她怎么会摊上这么没冷心冷肺的婆婆,转转眼睛强忍了泪,马兰开口了,“现在得卧床保胎,既然是妈的责任,您得负责到底,出了什么闪失您都得承担。”
马兰婆婆没说话,又哼了一声,“我干嘛承担,是她自己不长眼睛凑上来的。”
“她丈夫也是军长,和您儿子同级,不过她丈夫是政委一手带出来的,又年轻有能耐,前途无量,您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打伤战友家属,人家一上报,您儿子的官职可就不一定能保住了。”马兰知道婆婆在乎什么。
马兰婆婆这才有些慌神,儿子光宗耀祖,家里都指望着他呢,舔舔嘴唇嗫嚅道,“那怎么办,可不能影响我儿子呀,你是他媳妇儿,你得想办法!”“我想办法?事儿是您惹出来的,您自己也说过,这个家,您活一天就当一天,唉,只可惜老赵一直勤勤恳恳做事,如今要被您这个当妈的行为给拖累了。妈您现在只能祈祷了,祈祷人家母子俩没事,否则追究起来您故意伤害,恐怕您还得坐牢。”
马兰婆婆受不了了,她也就是这么多年在马兰面前厉害点,平时耍耍威风,儿媳妇这么一吓唬,纸老虎的原型显出来了,起身扯了马兰胳膊,“我不管,我不管,你得想办法,想办法。”
说着,就要回屋收拾行李,把烂摊子留给儿媳妇。马兰拦着她,她急了,“好孩子,帮帮妈,妈不是故意的!以后妈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这个家都听你的,妈再也不管了。”说着,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
马兰彻底寒了心,以后她真的不会再顾及谁的面子了,她想不通,自己丈夫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第二天天没亮,马兰婆婆就拎着行李走了,对门口站岗的士兵嘘寒问暖,士兵们都很疑惑,来时候还有些目中无人,怎么变化这么大,司机给她送到了车站,马兰婆婆灰溜溜的回了家,后来她再也没来过部队大院。
三人取得了胜利,马兰认定了两人为姐妹,于是在一个下午,三人义结金兰,结拜为姐妹了,叫李大嫂为大姐,马兰成了二姐,柳丝丝成了小妹,柳丝丝嘟着嘴抱怨,怎么在哪我都是小的!
时间就这么飞快过去了,柳丝丝有孕八个月的时候,宋协明和赵大哥也回来了。见到宋协明那一刻,柳丝丝呆住了两秒,以为自己又在做梦,宋协明也是近乡情更怯,小心的伸出手,温柔摸着柳丝丝的脸蛋儿,小心翼翼的,怕指头上的老茧磨到她的细嫩的皮肤,好半天才开口轻声叫了一声媳妇儿。柳丝丝捧着肚子站在原地就开始无声流泪,宋协明心疼的呀,像是有刀子在剜胸腔里的那块儿肉,搂过媳妇儿把怀里填满,才感觉好些。
“我回来了媳妇儿,不是做梦,我真的回来了。”
柳丝丝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擦去眼泪抬头看他,他黑了,瘦了,脸上还有一些快要愈合的小伤口,再想仔细端详,眼里新冒出来的泪花又模糊了视线,宋协明用指腹温柔的擦去她的泪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柳丝丝如梦初醒般,用拳头怒锤他胸膛,“混蛋,混蛋,混蛋…”
媳妇儿的粉拳,宋协明照单全收,“对不起,对不起,”嘴里不停哄着。
柳丝丝打累了,又开始心疼上了,和宋协明诉衷肠,深情告白道,“你知不知道我多想你!”
宋协明捧着媳妇儿的脸蛋儿,他又何尝不想她呢,每个深夜,他都翻来覆去的惦念着媳妇儿,担心她吃不好,担心她睡不好,担心她被孩子折腾,好不容易任务结束了,归心似箭,连夜赶回来,只为了早点陪着她。
“媳妇儿我也想你,想你想得要命。”宋协明低头亲吻柳丝丝。
柳丝丝也回应着他,两人分别两个月的思念都化在这个深深的吻里。
第40章 妊娠霜
夫妻俩的这个重逢的吻炽热而缠绵,谁都舍不得分开,察觉到媳妇儿亲的快要喘不上来气,宋协明停了下来,深情的凝视着分离了两个月的媳妇儿。柳丝丝不满意,踮脚抬头又吻了上去,怕她累到,宋协明连忙微微俯身搂着她的腰配合她。
肚子里的小家伙可能受不了自己爸妈这么难舍难分,给了柳丝丝一脚,踹的柳丝丝嘶了一声赶紧摸着肚皮安抚它,宋协明见状连忙扶着柳丝丝坐到沙发上。现在小家伙动的越来越厉害了,在肚子里特别活泼,马兰和李大嫂都说是个不安静的小家伙,出生以后估计爱调皮捣蛋。柳丝丝靠在沙发上,宋协明半跪在她面前,把手抚上她的大肚子,小家伙隔着肚皮感受到有人在摸它,吓得一下子不敢动了,宋协明有点失落,轻声道,“我是爸爸呀,爸爸回来了,还记得爸爸的声音吗。”任凭宋协明说什么,小家伙就是一动不动。柳丝丝也怨宋协明离家这么久,但是这是他的职责所在,没有他们牺牲付出怎么换来和平幸福的生活,所以柳丝丝也没补刀,安慰宋协明,说过两天孩子就能想起来他了。宋协明听了媳妇儿的话,心情才好一点,低头亲了一口柳丝丝的大肚子,正要收回手的时候,小家伙在他手底下鼓出一块包,像他们以前打招呼那样。
宋协明的惊喜不亚于第一次感受到胎动,“宝宝还记得我,还记得我呢!”抬头兴奋的和媳妇儿说。柳丝丝看着宋协明笑了,感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个能牵动人心弦,让人心情起伏的小家伙!
俗话说的好,小别胜新婚。两人分别了快两个月,更是腻歪。柳丝丝吃水果,宋协明得给去皮切块递给媳妇儿;柳丝丝洗澡,宋协明怕卫生间的水渍让她滑倒,说什么也要在旁边守着;柳丝丝吃饭,宋协明也要亲手喂给她,恨不得事事代劳。这么久没吃到宋协明的手艺了,柳丝丝胃口大开,就着宋协明伸来的筷子,一口一口下肚。后来还是理智告诉她,不能再吃了才摆摆手让宋协明停下。
宋母这两个月也是事无巨细的照顾着柳丝丝,柳丝丝洗头弯腰不方便,从怀孕开始都是躺着宋协明帮她洗的,丈夫不在,这两个月都是宋母这个做婆婆的代劳,还有脚趾甲,柳丝丝肚子越来越大,自己根本剪不到,宋母特别细心,还是她先发现的,两周帮柳丝丝剪一次。这些都是生活中的琐碎小事,却帮了柳丝丝大忙。柳丝丝很感激,婆婆对她的好她一直都记在心里,也知道婆婆照顾她这个孕妇很辛苦,所以当婆婆提出要回疗养院小住一段时间,等柳丝丝要生了再回来帮他们夫妻俩的时候,宋协明有些诧异想要阻拦,但柳丝丝点头支持了宋母的决定,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柳丝丝知道宋母是个独惯了的人,但是婆婆爱他们,所以为了他们的小家牺牲了这么多自己的精力、社交和时间,做孩子的不应该以孝顺之名把她捆在身边,而且柳丝丝能感觉到,婆婆还挺惦记自己疗养院的老战友的,总把她们挂在嘴边。宋母能得到儿媳妇的支持,也不管儿子态度如何,露出胜利欣慰的笑容,转身就要回屋收拾出来几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