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杳杳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她的心脏又开始不听话,扑通扑通的疯狂跳起来了。
在男人宠溺而绵长的视线里,她骤然抬起两只小手,捂住了自己通红的脸颊。
软软糯糯的声音从手指的缝隙里传出来,像是被蜜糖浸过,甜的黏牙,
“裴珩,你不要再问了!”
-
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中。
天光大亮,将草地上蹦蹦跳跳的蚂蚱都照得格外清晰。
像是一切魑魅魍魉的无处遁形。
驯马师们带着私人保镖找过来的时候,隔得远远的,就看见树下两个身影。
身材纤细的小美人穿着白色马术服,踩着一双黑色长靴,正乖乖地坐在裴珩脱下来的外套上。
在他旁边,那个阴郁深沉的男人修长指尖灵活翻动,用草编出了一个蚂蚱。
他似乎心情很好。
蚂蚱脑袋的位置留出来一根长长的草茎,手指挥动,草编的蚂蚱就跟着一晃一晃。
男人唇角带着浅浅笑意,将那只绿油油的蚂蚱递了过去,声音像是在哄人,
“喜欢吗?”
小美人乖乖点了点脑袋,从他手中接过来。
挥动着那根长长的草,在一望无际的绿色背景中,草编的蚂蚱划出一道弧度,活灵活现。
“好厉害,跟真的一样!”
姜杳杳说着话,低头看了眼被自己抱在怀里的裴珩的头盔,里面有一只被拴住的真蚂蚱。
小美人弯了弯眼睛,将两个蚂蚱放在一起,惊叹道:
“裴珩,你怎么连这个都会啊!”
男人含笑看着她。
长直睫毛下垂,掩下翻涌上来的暴戾和杀意,声音很轻很轻地回答:
“小时候自己研究的,研究多了就会了。”
他的调子很轻,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
如果不是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距离太近的话,姜杳杳恐怕根本就听不见对方说的话。
低沉磁性的声音钻进耳朵的那一秒,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
那双水盈盈的眼睛轻轻抬了抬,转头看向男人的方向。
只是驯马师和私人保镖已经赶到了他们身边,对着裴珩嘘寒问暖。
姜杳杳抿了抿嘴巴。
她再度收回视线,看向那个草编的,活灵活现的蚂蚱。
心头突然泛起无限酸意。
人不是一生下来就会变坏的,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注定要做反派。
她突然很想穿越时间,回到裴珩最灰暗的那几年。
然后将这只草编的蚂蚱送给对方,然后用很坚定的声音告诉他,
“裴珩,你别害怕。”
-
已经被找回来了。
它脖子里被捅了一刀,流了很多血。
被找回来的时候,如绸缎般的白色毛发被鲜血浸透,黏成一片一片的样子,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一直照料着他的驯马师眼泪立刻就流下来了。
专业人员立刻带去止血救治。
驯马师是个中年人,他哭的眼睛通红,心疼的就跟自己的孩子被人捅了一样。
可是今天出了这样的意外,他没办法责怪裴先生。
裴先生如果出了危险的话,他们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如今这种情况,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长得粗壮的中年男人抹着自己的眼泪,粗嘎的声音有些哽塞,
“裴先生,我们每周都会对做检查,它的一切指标都很好,从来没有过发病的征兆。他的基因资料您也看过,没有家族遗传病,医生已经去检测了,但是我敢向您保证,今天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捣鬼,它是个乖孩子,请您不要责怪它。”
五官俊美阴戾的男人坐在沙发上,修长手指搭在扶手处,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叩击着。
他已经换完了衣服,穿着一件光泽感极好的深蓝色真丝衬衫,领口解开两颗纽扣,露出好看的锁骨。
在装修的格外复古的欧式房间里,漂亮的像一幅油画。
只是那双阴沉沉的眼睛太过不近人情。
明明是面无表情,却威压极重。
在宁静到让人窒息的平静中,无端让人觉得害怕。
“它差点伤到了我的杳杳。”
冷淡的语调从男人的薄唇中吐出。
跪在地上的人肩背线条绷得很紧,整个人从上到下写满了紧张。
他像是脑袋架在闸刀上的犯人,等待着刀刃落下来的一下。
“先生,医生给姜小姐做完了检查,他们两个人往这边过来了。”
跪在地上的人屏住了呼吸。
他听到皮鞋落在木质地板的声音,男人幽邃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漫不经心的讲道,
“马场的所有监控,逐一排查。”
“出去吧。”
-
姜杳杳踏进房间之后,一抬眼就看到了面色苍白的男人。
顾金陵比她来的更早一点,正围着裴珩打转,
“受了这么重的伤吗?”
“你直接从快速奔跑的马上跳下去了?裴小珩,你不要命了吗?”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男人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小美人,推了一把挡在他身前的顾金陵,
“杳杳。”
顾金陵往旁边站了站,开始给姜杳杳招手。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顾金陵对他这位大侄子的心上人已经了解很多了。
“杳杳,你快点来。”
顾金陵有些急,在姜杳杳走过来的第一秒,就骤然拉住了对方的袖子,然后将姜杳杳的手往裴珩手里一塞,
“杳杳,裴珩为了救你连命都不要了。这样吧,我这个长辈做主,你以身相许吧!”
姜杳杳看着自己和裴珩交叠起来的手,反应过来导演说了什么之后,小脸一下子红了。
“你别逗她了。”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眉目清隽,主动放开了那只软软的小手,
“我小叔叔人就是喜欢开玩笑,杳杳不要放在心上。”
“检查结果怎么样?有哪里伤到吗?”
对方的声音格外温柔。
温柔到姜杳杳会觉得愧疚。
她默默收回自己的手,心底泛起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哪里都没有伤到,裴先生您呢?”
五官俊美的男人看着她轻轻笑了笑,只是对方的脸色过于苍白,笑容都会忍不住让人心疼。
“碰到了一点,但是没关系。”
“那还叫一点吗?”
顾金陵表情夸张,“裴珩,你能不逞强吗?”
“对了,你是不是还没有上药?我去叫——”
鞋子被踢了一下。
顾金陵瞬间反应过来,咽下了“我去叫医生来给你上药”那句话。
他迅速转过头,对着姜杳杳长吁短叹,
“我晕血,不能给他涂药。杳杳,你来给他上药行吗?”
姜杳杳还没来得及答应。
就看见脸色苍白的裴珩露出一个极为让人心疼的俊美笑容,声音温润,
“这样不合适。”
“我毕竟是个男人,杳杳又是个单身女孩子,这样会让人误会。”
顾金陵“唔”了一声,正准备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冷不丁的,他的鞋又被裴珩那个小崽子踢了一下。
顾金陵挤出一个笑,
“这有什么?”
“大家清清白白,只是上个药而已,这怎么了?”
他转头看向姜杳杳,扮演着一个挟恩求报的角色:
“杳杳,你说对吗?”
毫无防备的小美人乖乖点了点脑袋,漂亮小脸没有丝毫怀疑,声音清清脆脆,
“裴先生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应该给他涂药的。”
“这几瓶就是吗?”
姜杳杳蹲下身来,阅读着瓶身上的说明。
顾金陵正想跟她解释,鞋子第三次又被踢了一下。
顾金陵一脸疑惑,朝着裴珩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他那位刚才还在浅浅笑的大侄子下巴稍稍抬了抬,眼神看向门口的方向。
赶我走?
顾金陵给了对方一个震惊的眼神。
裴珩颔首,再次踢了他一脚。
可以滚了。
顾金陵:“……”
他简单给姜杳杳交代了几下,然后又装作有急事的样子急匆匆的往外走。
临出门的时候,他还听到自己的大侄子声音和煦,人模人样的在那里问:
“杳杳,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站在门口的顾金陵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又坏又茶。
满肚子心眼。
他从来不知道,他这位不近女色的高岭之花大侄子,在动了凡心之后,竟然是这路货色。
真是人x不可貌相。
早知道,应该让小于跟着这小子学了!
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消失,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偌大的房间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裴珩已经站了起来,他本就长得高,米的身高加上强大的气场,简直要直逼两米。
高大的身影几乎要将面前身材纤细的小美人笼罩住。
修长的手指搭在纽扣处,动作灵活又优雅,将一粒一粒的纽扣解开。
明明是最简单不过的动作,但不知道为什么,由裴珩做出来,简直就像是在引诱。
姜杳杳站在他面前,走开也不是,站在那里看也不是。
衬衫纽扣解开了四五颗,随着下移的动作,隐隐约约露出肌肉紧实的胸膛。
最后一颗纽扣解开的瞬间,垒块分明的腹肌冲击力极强的出现在姜杳杳眼前。
人鱼线线条流畅优越,随着倒三角的身材,收拢于扣着的万宝龙腰带之下。
他穿着禁欲又正经的深色西裤,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没有一丝丝严肃的味道,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在里面……
又欲又色气。
姜杳杳一张小脸越来越红。
裴珩这种人,当然不会蓄意勾引自己。
听刚刚导演口中的意思,对方还受了挺重的伤,还是个病人。
自己竟然对着病人有这种想法,真的是色欲熏心色胆包天,满脑子黄色废料……
她心底将自己狠狠的斥责了一通。
可是却挡不住脸上的热气翻涌。
好在裴珩脱完衬衫之后就没有再做什么,他就这样随意的将衬衫搭在沙发上,然后大大方方的将背部转了过来。
眼底含着潮气的小美人缓缓眨了眨眼睛。
原来顾金陵没有说谎。
裴珩的伤看起来确实很严重。
冷白宽阔的后背上,呈现出一块又一块被碰撞出来的深色淤青,擦伤的地方有些蜕皮,溢出来的血珠结成了痂。
大片大片的淤青占据了后背/的面积,再加上被割破的斑斑伤口,看的人心头一紧。
姜杳杳抬手轻轻碰了碰对方的皮肤,“疼吗?”
指腹下的皮肤并不平坦。
姜杳杳定睛一看,手指都忍不住抖了抖。
这不是今天刚碰出来的伤痕。
淤青下的皮肤变了颜色,但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这是陈年旧伤。
裴珩很久之前就受伤了。
他这么厉害的人……
姜杳杳眼皮跳了跳,忽然意识到什么。
然后闭紧了嘴巴。
低沉的声线在空气中响起,带着安抚的意味,
“不疼,杳杳是害怕吗?如果害怕的话,我让医生过来处理。”
“我不怕。”
纤细微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伤痕累累的后背,又很快收了回去。
“裴先生,您可以坐下来吗?”
片刻之后,带着药膏的手指落在了他后背上。
随之响起的,还有裴珩带着歉意的声音,
“实在不好意思,杳杳。”
“我背上的东西……是不是吓到你了?”
第30章 可以,不疼
身后那道软软的声线,有些闷闷的,
“不是。”
像是害怕自己误会,对方又赶快回答:
“只是没有想到,裴先生这么厉害的人,原来也会受这样的伤。”
男人轻轻的笑了笑,嗓音低沉。
“大概那个时候的裴珩,还不能被称作是裴先生吧。”
像是开玩笑,在宽慰她。
姜杳杳习惯性的抿了抿嘴巴,手指蘸着药膏,细细的给对方涂着药。
只是她站在男人身后,涂药的动作太过认真,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若是她稍稍抬头,就能看到对面的茶色玻璃倒映着男人的脸庞。
那个嗓音里带着笑意的男人,脸上表情冰冷,像是山巅终年未化的积雪,唇角的线条都绷得笔直。
眼底的阴郁和狠戾几乎要化成实质。
表情一闪而过的瞬间,那双狭长的眼睛暗光流过。
终于再度恢复平静。
那个俊美无俦的脸庞,再度恢复成之前清隽贵气的样子。
雪白的膏药一点一点融化在指尖,又被格外仔细的涂在了男人的后背上。
这药似乎是有活血化瘀的作用,原本青紫的地方经过涂抹,开始慢慢变红。
小美人细细的眉毛拧了起来,漂亮的眼睛含着层水汽,格外不忍心。
她的动作也很小心,几乎每换一个地方,都要用那种软软的调子小心翼翼的问对方,这个力道可不可以?这样会不会太疼?
只是她没发现,自己那张软软白白的小脸和对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温软的呼吸落在男人耳廓上,像是在风中摇曳的羽毛。
裴珩喉结上下滑动。
搭在腿上的手指一点点收紧,他听到了自己若无其事的声音,带着点儿不同寻常的紧绷,
“可以,不疼。”
得到了他的答案,身后的小美人乖乖低头,在他流血结痂的地方轻轻地吹了吹。
几乎是同一个瞬间,裴珩只感觉全身血液倒流。
狭长的凤眸越发晦暗。
从不远处的茶色玻璃上,他能看到他的杳杳微微弯腰,低下了头。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们俩的距离近乎于。
像是暧昧缠绵的交颈鸳鸯。
一缕发丝落了下来,发梢扫在他肩颈线条上。
被蹭过的地方连着麻酥酥的痒,像是翅膀娇嫩的小飞虫。
又轻又痒的触感随着指尖的滑动在他后背蔓延,裴珩手臂紧了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