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心里诅咒着自己,恨不得自己在上班路上出了车祸,然后永远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们的怕,带着诅咒和恨,掺着避让和谩骂。
而现在,姜杳杳也怕自己。
但是她的怕,和以前他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会眼里含着泪花,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又会乖乖的依偎进自己怀里,像是被丢弃的小兽,终于找到了可以依赖的家。
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青年垂眸,掩下眼底晦暗如海的波澜。
他的杳杳,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
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青年喉结滚动,抬手将人拥进自己怀里,又轻轻吻了吻对方细软的发丝。
软甜馨香在鼻尖涌动,内心暴躁阴戾的情绪被一点点安抚。
他轻轻拍着怀中人瘦弱的脊背,大手划过对方振翅欲飞的蝴蝶骨,几乎是下意识的安抚脱口而出,像是在苍茫的时间长河中,早就演习过千万遍一样,
“我不会伤害你。”
“别害怕我。”
他怎么会舍得伤害他的杳杳呢?
他的小仙子干净又纯粹,懵懵懂懂不染一丝尘埃。
她永远也不会错。
就算偶然踏错了某一步的方向,那也只怪别的男人在引诱她。
自己只需要,让那些该死的男人一个个消失就好了。
薄薄的眼皮撩起一点弧度,床边相拥着的两个人对面,白瓷细腻的花瓶倒映着紧紧依偎的两个影子。
面容俊美的男人眼底波涛暗涌,阴鸷和杀意并存,让人望而生畏。
修长的手臂将怀里的小美人一点点抱紧,似乎要勒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低头轻轻吻着怀中人的发丝,灼热的吻错落而下,落在对方白玉般纤细的耳廓,轻轻咬了一下。
被他抱在怀里的小美人轻呼出声,雪白的耳垂肉眼可见的变红了。
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只怕痒的小奶猫,连耳朵都随着轻蹭的动作被揉的更红了。
似乎怕他会再亲自己,小美人捂起自己的耳朵,抬起纤细下颚,乌溜溜的眼睛含着一汪波光粼粼的水雾,声音又软又娇,
“裴珩,我不知道那是相亲,如果知道的话,我肯定不会去见他。”
男人低头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小美人羽睫轻颤,再次用那种软软的调子继续开口,
“刚刚的时候,我也没有想掐你。”
陷入回忆的声音带着点微不可察的委屈,花瓣一样的唇抿了抿,小声小声的讲着,
“你的衣服皱了,我只是想帮你捋一捋。”
“裴珩,你把我想的太坏了……”
搭在小美人腰际的手指动了动,半阖眼皮看她的男人敛回思绪,修长有力的手指随着脊骨上滑。
小美人脸颊粉粉白白,被他手指的动作弄得又往他怀里躲了躲,这才继续抗议,
“你不能锁着我,裴珩。”
“你这样的话,我就真的会生气了。”
弧度圆润的杏眼眼尾微微翘起,看人的时候带着不自觉的娇纵,让人忍不住就想哄着她,
“你最好放开我,裴珩。”
“要不然以后,我再也不要来见你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俊美青年瞳仁骤缩。
他的表情太过细腻,细腻到姜杳杳感觉这个梦都有些过于真实了。
话音落下,卧室的一片死寂,静到了极点。
好大一会儿,裴珩才扯了扯唇角,有些嘲讽的笑了笑,
“是现在才想说吗?”
那双晦暗如海的眼睛泛着波涛汹涌的情绪,他已经在努力克制,可是心酸和委屈还是潮水一般涌来,几乎也要把他溺死在这些痛苦。
“杳杳——”
他低头,抵着小美人光洁的额头,唇边笑容苦涩,
“杳杳不是,早就不想要我了吗。”
明明是问句,可是他却用了陈述的语气。
里面的情绪太多太深,话音出口的瞬间,无数压抑的情绪像是有了实质,随着声音直直撞向姜杳杳心口,撞得她整个人愣了愣,鼻腔都一阵阵的酸涩发麻。
姜杳杳怔怔地看着对方,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裴珩眼底压抑的情绪。
那双清贵的凤眼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偶尔亮光闪过。
像是没压下去的泪光。
“是我小时候不够乖吗?是我不听你的话吗?”
低沉的声音响起,缓缓问她,
“是我没长成你喜欢的样子?还是我只是你的一个,可有可无的玩具?”
“想见我的时候,你就会出来。”
“不想见我的时候,我翻遍整个世界,都找不到属于你的任何踪迹。”
“你是高维文明到这个世界的玩家?又或者——”
裴珩语气顿了顿,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声音格外痛苦,
“我只是你豢养的宠物吗?”
原本还在抬着脸的小美人,黑白分明的眼珠闪过惊讶,黑色瞳仁一点点放大。
“杳杳,”
裴珩扯动嘴角,“像我这样的,你有多少个呢?”
“是不是就和玩游戏一样,你偶尔想到了,就会点开那个软件;要是想不到,那些存档的游戏就会彻彻底底落了灰,堆放在没人发现的死角。”
“你已经厌弃我了,对吗?”
低沉的声音娓娓道来,下定结论,
“杳杳,你早就不想要我了。”
脑袋一阵阵的钝痛,姜杳杳几乎要被对方沉重的语气压得喘不过气来。
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但仔细追究的话,又什么都没有。
是自己忘了什么吗?
为什么梦里的裴珩,说出来的话会这么伤感,这么让人痛苦呢?
这真的只是……
自己的一个梦吗?
第66章 你哪里都很好,裴珩
心口一阵阵的抽痛,姜杳杳红了眼睛,在清脆的声响中,攥住了对方的衣襟,
“不是。”
“不是。”
“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格外慌乱。
她有些语无伦次的安慰对方,一遍遍的重复,
“你很好,裴珩。”
“你非常好。”
长大后的裴珩,成熟稳重,温润如玉。
杀伐果断,进退知礼。
他没有长成原书中那个暴戾恣睢的样子。
书中的世界给了他很多很多的恶意,可是他没有被压垮,他也没有在仇恨和压抑的童年中,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
他已经很好了。
红着眼眶的小美人攥着对方的衣襟,细软嗓音格外认真,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你没有哪里不好,你哪里都很好,裴珩。”
“真的,我没有骗你。”
男人漆黑的眼睛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像是要通过她的脸庞,直击灵魂深处。
对于小美人软软的的安慰,他只是简单的抬了抬眼睛,没有半分情绪起伏。x
终于等到那个细软嗓音消失在空气中,他才再度开口,
“既然我这么好,那杳杳能为了我留下吗?”
卷翘浓密的长睫再次颤了颤。
她犹豫了。
裴珩心头升起的那一点温情再度冰冷,一颗心都像是在火中炙烤过,又被迅速丢到了冰里。
说的再好听,不还是一样吗?
她一样会一声不吭的离开。
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
自己要等她多久呢?
她已经岁了,甚至开始了早早的相亲。
她长得这么漂亮,性格又好,人又单纯。
稍微有点脑子的男人就能把她骗得团团转。
豺狼虎豹的窥伺之下,无数糖衣炮弹袭来,说不定她很快就会开始恋爱,然后将自己完完全全的抛之脑后。
或许这一次离开,她就永远也不会回头了。
她会和别的男人牵手,接吻,上床……
男人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收紧,指尖直直攥进掌心里。
他似乎感觉不到痛,依旧这样垂着眼睛,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对方,自虐一般地想着:
她可能会谈几段恋爱——或许不是几段。
只要不是眼睛瞎,那个男人一定会知道她的好,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或许只需要短短两年,毕业过后,她就会穿着洁白的婚纱,在宾客的庆祝声中,嫁给另一个男人。
结婚,生子。
然后永远永远地,将自己抛下。
掌心传来一阵阵的钝痛,心口都像是被钢锯一寸寸割过,鲜血淋漓。
那个软软的声音似乎在继续,似乎在安慰他,或者说,是在欺骗他。
裴珩回神,幽深的视线对上了那双开开合合的红唇,看见被他抱在怀中唇红齿白的小美人眨着漂亮的眼睛,在对他说话。
说的什么呢?
裴珩尽量让自己专注一点,去听对方的话。
“……等你长大之后,我就会来找你啦!”
裴珩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凉薄而苦涩的笑。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漫不经心地问她,
“我现在就已经长大了,杳杳为什么不能留下?”
看。
她又想欺骗自己了。
花瓣一样软嫩的红唇吐出掺了蜜糖的迷魂散。
可是这一次,裴珩不想再继续吞下。
幽深的眼睛暗光闪动,他稍稍俯身,按着对方的肩膀。
锐利的视线如刀锋一般,在那张漂亮小脸一寸寸刮过。
他再度低头,吻住了那双红润的唇瓣。
顺带吞下,对方没说完的话。
裴珩只需要一只手,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扣住她的手腕,然后按在头顶上方。
无数叫嚣的念头在脑海冲撞,一个个的撺掇着他。
将她彻底占有。
打上属于自己的烙印。
将她困在这个世界。
再也不许她离开了……
姜杳杳挣扎了几下,可是对方的力气太大了,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裴珩整个人却纹丝不动。
明明他们俩现在年纪相仿,怎么裴珩力气就这么大?
她继续努力挣扎,磕磕绊绊地安慰对方,可是裴珩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嘴巴倒是热情。
姜杳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融化了。
眼底朦胧的水汽更重,连细软尾音都变了腔调。
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她后背处,手指下移,锁链滑动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房间响起。
脸颊羞红的小美人恨不得将自己塞进被子里。
年轻版本的裴珩怎么这样啊?
他怎么跟头饿狼一样,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呢?
简直恨不得把自己一口吞下。
一颗心七上八下起起伏伏的小美人刚刚叫了声对方的名字,急促的敲门声便从外面响起,
“少爷,少爷——”
对方喊的格外急,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骤然被打断,裴珩一张脸沉了下来,脸色格外难看。
他撩起眼皮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又再度将拉到一半的拉链给拉了上来。
他甚至很有耐心地轻轻吻了吻小美人羞红的脸,凑过去几次依依不舍的亲了亲她,
“没事,我去处理一下。”
急促的敲门声像是催命的符咒,裴珩剑眉拧了拧,带着凉薄的不悦,迈着长腿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开门的瞬间,姜杳杳听到隐隐约约的声音从那里传来,
“少爷,老爷和夫人已经闯进来了,估计是因为公司的事情要向您发难……”
“裴珩!”
裴临海的怒吼声打断了对方的话,急匆匆的脚步声随着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响起,带着全是怒火的吼叫,
“你办的好事!裴珩,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
女人娇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拱火的意味,
“在这里说,多让底下的人看笑话。”
“家丑不可外扬,咱们还是进房间去说吧!”
第67章 周身被血腥气沾染
“不行。”
青年高大的身影挡在门口,遮住了外面人往里看的视线,优越的脸部线条冰冷锋利,黑沉沉的眼睛汹涌着积压的阴鸷。
他年纪尚轻,但不知道为什么,身上的逼迫感一日比一日强,就连裴临海都感受到了压迫性极强的气场。
站在旁边的卫柔也不好看。
从年前她失去了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就越发看世界上的所有小孩都不顺眼。
更别提是裴临海前妻所生的孩子。
他有不可剥夺的继承权,这些年的成长速度又太快,从公司的小组长开始接手,仅仅两年的时间,就用雷霆手段坐上高位。
卫柔甚至担心,假以时日,他真的会取代裴临海,成为裴氏真正的掌权人。
可是这些年,她明里暗里给裴珩使了不少的绊子,这小崽子竟然还好好的活着,真是老天没长眼。
但还好,这一次,自己又找到机会了。
描画精致的眼睛越过青年宽阔的肩膀,扫向室内的方向。
她弯起涂抹猩红的唇瓣,身体贴近裴临海,抱着男人的胳膊摇了摇,故作好心,
“好啦,这是咱自己的孩子,你就别动怒了!”
“裴珩啊,你也是——你爸爸想进去和你说几句贴心的话,你怎么能不同意呢?”
卫柔暗戳戳地在那里挤兑对方,
“你是觉得自己长大了,在集团里有了点小小的成就,就想公然和你爸爸作对吗?”
冰冷的眼神不含一丝温度,凤眸半垂,落在她脸上,
“我和他说话,有你开口的份?”
卫柔脸庞僵硬,连笑都笑不出来。
好在裴临海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卫柔的尴尬才得以化解,她铁了心要进去,要揭露裴珩白日宣淫的行径,最好传扬出去,给那些投靠了裴珩的老东西一点颜色看看。
看看他们看中的究竟是前途不可限量的潜力股,还是骄奢淫逸沉溺美色的纸老虎。
所以脸上的表情越发矫揉造作,语气越发咄咄逼人,
“是,我是继母,我不是你亲妈,这些年你也没有尊敬过我。”